廖娟手指已经点上娉婷脑门,“试试?那个姓吴的说娉婷哪次去都比前次兴奋。”
“我喜欢呀。”娉婷没敢大声,四个字半含半出在嘴边环绕。
廖娟指头真要挨着脑门推过去,被鲁齐木拦住,挥手让娉婷跟着青瑞去他屋。
“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不能再来一次吧。”
廖娟扭过头,“你就宠吧。”
“看你说的,这就叫宠呀,孩子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会再犯了。”鲁齐木把她的脑袋掰过来,双手抚着她的耳朵,“关键是咱俩,好好想清楚,是全力支持娉婷学花样游泳,还是坚决反对,控制她一点不能沾,毕竟这可没有课外班上,咱不能黏黏糊糊的,谁也不痛快。”
廖娟没有当即回答,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全力支持,又怕最后没出成绩,学业耽误不说,身体也不会太好。
可如果严防死守,闺女长大之后会不会怨恨,会不会遗憾,谁又能料到呢。
她默默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跟鲁齐木想到一起了,“这样,咱先吃饭,晚上你跟娉婷睡,娘俩好好唠唠。”好了解娉婷心底的渴望。
廖娟点点头,起身到厨房做饭,鲁齐木肯定不能干看着,进去帮着摘菜和面,两个人不约而同避开娉婷的问题,谈起了四方厂的事情。
他俩打算先静静心多考虑,屋里边娉婷可平静不下来,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转圈圈,嘴里嘟嘟囔囔,细听就是在反复念叨,“让我去,不让我去,让我去,不让我去......”。
鲁青瑞的眼睛随着娉婷的身影转,没多久就有点晕,“娉婷,你别转了。”
“不转我能干什么?”娉婷反问。
“爸爸妈妈还没给你判死刑呢,你要真喜欢,就坚决一点。”鲁青瑞给出主意。
娉婷顿了下,脚步又开始了,这种焦躁不安一直持续到睡觉前,当廖娟抱着枕头被子进来的时候,这种情绪达到了最高峰。
好在廖娟很冷静表明她的来意,娉婷才没有爆发,娘俩能心平气和、郑重其事地讨论她的未来。
鲁齐木和青瑞在娉婷门口站了好久,没听见里面有争吵声才放下心。
“儿子,咱爷俩也聊聊。”
鲁齐木在青瑞进屋的时候也挤了进去。
鲁青瑞有点心虚,到床边都没有坐实,“爸爸,娉婷做训练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那你给她买资料为什么瞒着我们?”鲁齐木拽过椅子,跨坐在青瑞对面。
“那个,那不是,”鲁青瑞开始挠脑袋,当时娉婷说是一个秘密,他就觉得作为哥哥,维护妹妹的一点小爱好无可厚非,“我要做个好哥哥嘛。”
鲁齐木没忍住笑了,“你个臭小子,知道爱护妹妹值得表扬,可也得分情况不是,你看,这次就捅娄子了。”
“其实,我觉得吧,娉婷要喜欢就学呗,就跟我喜欢数学一样,不管我高兴不高兴,见着数学题在我面前心里就特别宁静,花样游泳对娉婷估计也一样。”鲁青瑞就觉得自己是最了解娉婷的人。
“你妈现在就是想跟娉婷再确认一下,这条路可不好走呀。”鲁齐木忍不住感叹一声。
鲁青瑞显然有不同的看法,“我去北京比赛的时候,一位教授说过,但凡做出大成就的人,都经历过多重磨难,不管是身体的还是心理的,才能脱胎换骨,没有人能躺着成功。”
鲁齐木深沉地点点头,“很到位,想不到儿子你能有这样的认识,不错,不错。”
“爸,我明年就是初中生了,很多事情我都懂。”鲁青瑞还有点小傲娇。
鲁齐木拍拍他的脑袋,“青瑞,爸爸希望你能一直记得这句话。”
转天一早,同样意思的话从廖娟嘴里转述出来,鲁齐木才意识到,原来闺女儿子身边都有这样的人,他们的思想在不断地影响着孩子们的价值观和认识,摆弄着人生。
“那你是什么想法?”鲁齐木问。
廖娟深吸一口气,做了最后的决定,“我支持娉婷,所谓破茧成蝶,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她,以后恐怕要经常泡在训练场了。”
“既然你们娘俩意见一致,我更好办,努力挣钱,给你们提供物质支持,都说穷文富武,搞体育虽然不是武,也都是挑战生理极限,咱营养得跟上。”鲁齐木说。
可他还是想简单了,两口子陪着娉婷正式去训练馆看过场地和条件之后,鲁齐木好几次都想提出反对意见,可见着娉婷兴致高昂的样子,终究咽下了。
“吴教练,心里是不是挺美的?”鲁齐木调侃吴勇田,可不敢像以前一样张扬,谁让闺女在人家手底下,以后恐怕还得多巴结呢。
吴勇田倒是态度一如既往,“这确实是个有发展的项目,孩子的选择不会有错。”
“孩子喜欢当然多看到好的一面,不好的那面就要我们做父母的多考量,家里同意孩子过来尽量按照要求训练,不过该学习考试的时候,你们可不能拦着。”鲁齐木趁机提出要求。
吴勇田当然希望娉婷能专心致志,可他又不能直接反驳鲁齐木的意见,只说了尽量满足。
鲁齐木才不管他的尽量,反正报备过,他就可以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第62章
鲁齐木是这样考量的。
就算娉婷热衷于花样游泳,连带着课外舞蹈都停了,文化课也不能就此丢下,她还是小学生,一辈子的时间相当长,不定有什么变故,哪怕上不了好大学,也要上个大专院校,留个后路。
当然,体育院校也能接受,如果竞技退役没着落,出来能当个体育老师,小姑娘家稳稳当当就不错。
他再争取多挣些家业,分给孩子,一辈子生活也能无忧。
所以,在跟学校打好招呼娉婷下午要请假训练之后,转身,鲁齐木就让廖娟就近聘了位退休在家的小学老师,按时接送娉婷不说,期间也全程陪同,在不影响训练的情况下,随时随地见缝插针按着学校进程给复习功课。
为这事,吴勇田还专门找过鲁齐木,“鲁老板,你安排这么一个人跟着娉婷,影响孩子们训练,让我们很难做呀。”
鲁齐木能猜到他的来意,故意装傻,“吴教练,不会吧,我听过祝老师讲课,柔声细语的,绝不会吓着小队员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找老师跟着娉婷,其他孩子可没有这待遇,人家家长有意见。”吴勇田跟无奈。
鲁齐木接着装糊涂,“这能有什么意见,他们也可以找呀。”
“其他孩子家没有这条件。”吴勇田干脆直接挑明。
鲁齐木表现夸张,“吴教练,这您可跟我说不着,我就俩孩子还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要不然也不能孩子训练那么长时间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哪还有精力顾念人家家的孩子。”
吴勇田被鲁齐木完全歪曲意思的话给打击到了,这件事说来他是做得不太地道,可他真没有私心,一股闷气堵在胸口,涨涨的,“这不利于队员团结,娉婷会被孤立的。”
“那也没关系,我看过花样游泳的资料,有单人比赛,我们参加这个就行。”反正祝老师跟着,娉婷还真能被欺负了咋地。
吴勇田还想说点别的,张开嘴又闭上,他知道说什么都会被怼回来。
他拿鲁齐木没办法,现在说停止娉婷训练也不现实,真揪起来他这个教练的错处更大些,干脆,将错就错,按着鲁齐木说的理由安抚其他家长,谁都能找老师陪同,有条件找两个他也不拦着。
这么一说,其他家长蔫儿了,队里一视同仁,你自己请不起不能怨别人。
有眼光的家长私底下就叮嘱自家孩子,跟娉婷多套套近乎,祝老师讲课的时候也能蹭上些,毕竟年龄相当,学的东西都差不多。
鲁齐木也不想把事情做绝,私底下叮嘱祝老师有人听不用管,只要不影响娉婷就行。
所以,结果就是,娉婷不仅没有被孤立,其他孩子还挺照顾她,在队里混得如鱼得水。
当然,也有不屑一顾的家长,间接影响到孩子的看法,鲁齐木也没打算理会,他也没想达到所有人的满意不是。
如此,娉婷比别的孩子累不少,虽然天赋不错,起点还是晚了些,好在有舞蹈功底能弥补些。
别人训练,她训练,别人休息,她要么听课要么写作业,每天晚上回家沾床能秒睡,喊都喊不醒。
孩子之间也有很大竞争意识,不说队里的小姑娘对娉婷是羡慕还是不屑,就是青瑞,也被这个平时娇娇弱弱的妹妹震撼住了,突然发出自己在浪费生命的感慨,强烈要求廖娟再给他找个数学老师,他要向高一层次进军。
廖娟当然不会拒绝,为了避免苏红娥的情况再次发生,她这次专门找男同学,经过几次试听之后,一位姓穆的大二学生学问扎实,讲课风格不拘一格,得到青瑞的喜欢,留了下来。
这倒好,两个孩子找两个老师,一门心思专研自己的爱好,鲁齐木牵扯两个厂也是前头后头忙活,投入的精力大得很,独独显得廖娟没追求。
她一点没放在心上,除了上班,有时间就琢磨怎么给他们补充营养,为了更科学,买书学习不算,还经常到医院、卫生院找大夫咨询,都快成营养专家了。
在去年,鲁青瑞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市重点初中,只要三年里保持好成绩,高中考入市五所不成问题。
比较之下,娉婷的成绩从优异变为中上,好在一家人态度摆得正,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欣慰了,另一边,她已经是花样游泳队里的佼佼者,教练的重点关注对象,可小姑娘始终保持着卑谦,谁让她有个被当做风云人物的哥哥呢。
这些方面成绩都不论,只外人肉眼看,鲁青瑞和娉婷像雨后的竹子一样,个头不断地往上拔,鲁齐木倒是没胖,可也红光满面,一看就是个再健康不过的汉子。
“娟子,你家孩子怎么养的,儿子的个头都快赶上他爸了。”孙大姐下班跟廖娟走半路,趁机打听,她家孩子抽条晚,万一长得不高,以后可不好说媳妇。
如今廖娟都能当半个专家,说了好些种情况,各种营养搭配那是头头是道,搞得孙大姐一脑袋浆糊,“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不住呀。”
“没关系,晚上我给你写下来,你照着做就行,春夏秋冬四季都是不一样的。”
廖娟察觉点孙大姐的心病,有心帮忙,回家开始整理食品搭配,左一个方子不行,又一个方子也不合适,还得重新搭配。
“你先睡吧,我写完再睡。”廖娟翻着书,背对着床说。
鲁齐木扒头看看,“你不都有现成的单子嘛,抄几套就行。”
“那可不成,”廖娟接着查证,找替代品,“孙大姐家不富裕,咱家的方子拿出去,不是帮忙,那是炫耀。”
鲁齐木想想也是,为了俩孩子的健康,他家光花在饮食方面的钱养活别人一大家子都绰绰有余。
索性也不说了,铺好床,靠在床头看书,都说屁股决定脑袋,坐到高位就要有匹配的能力和知识,不仅俩孩子学习,他也得抽空充电。
到了半夜,廖娟总算写出了满意的搭配,重新誊抄一份放到包里,打算转天交给孙大姐,这时候,鲁齐木已经扛不住,呼哧呼哧睡着了。
“呕,呕……”廖娟趴在水池边呕吐,脸色相当难看。
鲁齐木赶紧倒了温水递给她,还拍着她后背,“你看看,岁数不小了,还敢熬夜,难受了吧,又不是多着急的事,晚两天孙大姐不会怪罪的。”
“我哪想那么多,后来越写越顺,抬头才发现凌晨了。”廖娟漱漱嘴,喝了几口胃舒服多了。
“实在不行今天休息半天,下午再去吧。”
“不碍事,我坐那边也是休息。”
廖娟没当回事,鲁齐木见她缓和不少,也没多说,不过怕她精神不集中骑车不安全,就把她送到厂门口。
“哟,娟子,你对象都是大老板了,还骑车送你上班呀。”
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传过来,廖娟一看,原来是以前同车间的女工苗二芳,嫉妒她二婚能找齐木这样的好男人,逮着机会总挤兑她。
“他就是当了市长,也还是我对象,送我上班是应该的。”
廖娟斜睨她一眼,甩甩手里的包,顺着大流进厂。
苗二芳撇撇嘴,“瞧这得意劲,等两年人老珠黄还不得被人嫌弃,到时候要多惨有多惨。”
“你少说两句吧,她对象现在跟咱厂合作越来越大,小心找领导给你小鞋穿。”旁边苗二芳的大姐苗芳芳提醒她。
苗二芳眼角都吊起来了,“他敢,那厂子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我打听过,四个人合伙的。”
“那也比咱这小老百姓强得多,你以后见着廖娟管好你的嘴。”苗芳芳说话有些严厉。
苗二芳哼唧几声,算是应下了,“要我说他们两口子肯定没表面那么恩爱,说不定就是装个样子,你想,廖娟老公那么能挣钱,她咋还风雨无阻来上班呢,早回家享福去了。”
可不止她这么想,自行车厂里有不少人都有同样的想法。
以前鲁齐木就操持个干货店,说是老板那有点戏称,不就个个体户嘛,她们都看不上眼。
后来鲁齐木注册公司有了车间,别人也开始羡慕廖娟对象有本事,当然,酸话也说了不少。
可再没有如今这般清晰的认识了,厂里相当数量的车架都从他们四方厂出,可别说那是四个人合作的,就是八个人合作也不一般,这可是厂里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私人供应商。
在很多人认为廖娟会回家相夫教子,不用再辛苦抠出这点工资了,她还是雷打不动照常上班。
有人说,何必受这累,还不如回家陪着孩子,不比外人强。
廖娟知道她们说的是祝老师,可要能陪也不用等到现在,早先也不会找祝老师,还不是功课她不好辅导。
本来每天时间就紧,再加上她这个不专业的妈妈,孩子成绩就没法看了,所以当时齐木果断外聘,说起来她的工资还不够补贴祝老师呢。
如今,她上着清闲班,照顾好家里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有时间再帮瓜子厂做账报税,已经是她相当满意的生活状态了,怎么会想不开回家当家庭主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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