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右手是一大捧水绿色玫瑰花,左手是一大束绿气球。
心情复杂的霍准与围观群众骆珍花就这么看着盼盼追着人家的气球小碎步跑走。她还试图跳着脚去够气球,语气越来越委屈:“你等等我嘛,你长那么高干什么。”
——后来盼盼被霍准一只手拎了回来,而她还是一副“发生了什么”的茫然表情。围观群众骆珍花瞥见霍准可怕的脸色,有点瑟缩的觉得他接下来要数落或者惩罚好友,结果却看到霍准帮盼盼理好在木马上转乱的裙摆,接着叫住那个工作人员,买下了绿玫瑰与绿气球。
霍准把玫瑰折成一个简易的胸针别在妻子的裙子上,将气球递给她。
“谁更好?”
即便在木马上转到迷迷糊糊,但仍然直觉敏锐的盼盼:“老公。”
“要气球还是要老公?”
盼盼不假思索:“老公。”
“嗯,乖。”霍准缓和了脸色,“慢点玩,注意脚下,别摔了。”
围观群众骆珍花:每个大龄儿童的背后,都有一个宠她的男人。
“你还有理由辩解!颜色重要吗!”骆珍花大手一挥,“安全意识!安全意识懂不懂!”
盼盼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啊,面对这姑娘真是连五分钟的气都生不起来。骆珍花长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抱臂:“行了,我原谅你,我也不要求什么别的。”
她的眼神瞟到盼盼肉乎乎的脸蛋,不禁压低声音:“你把你的脸,咳,让我捏一下,就一小下,然后不准告诉你家那位。”
啥都不懂,唯独特别听话的盼盼摇头:“不行,霍准说什么都要告诉他。”
骆珍花:哼!
“……还有两天我们就要回X市了。”骆珍花提醒道,“经理准备今天下午作总结报告,你一定要准时参加。”
“啊,好的。”沈畔答应道,见骆珍花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疑惑的歪头,“还有什么事吗,骆珍花?”
“我来叫你吃午饭。”
“吃午饭?”沈畔皱眉,“现在太早了吧,才上午九点呢。”
“你在说什么啊,沈畔?”好友诧异道,“现在是中午十一点整啊?”
真奇怪。
她的手机坏了?
沈畔跟着骆珍花来到酒店大堂,悬挂在墙上的总表的确是中午十一点整。再坐电梯前往餐厅,餐厅打开的玻璃门与门内飘来的食物香气的确说明了一件事:现在是午饭时间。
有人调整了她的手机时间,将其调慢了两个小时。盼盼倒是没有怀疑,这个人毫无疑问是霍准——除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盼盼的开机密码。而且霍准的外衣还留在她房间的椅背上呢。
霍准做事一定是有原因的。盼盼无条件的信任对方,所以她只是觉得这事有点奇怪,但并未深想。大不了等老公回来仔细问问他就好啦。
“我拜托别人在那里占了两个座位。”一走进餐厅,骆珍花就指指另一头的拐角处,“沈畔,我先过去了,你自己选好食物之后再过来。”
“嗯。”
沈畔没有异议,她点点头,径直去了餐具自取处拿了一份刀叉。沈畔下榻的酒店餐厅很小,提供的中午自助餐没有霍准那里丰富。她在面包和甜点区域多逗留了一会儿,有心想拿那块很诱人的巧克力小蛋糕,但又想起霍准所住的酒店那儿豪华版的巧克力榛仁小蛋糕。
【本来就是胖乎乎的娃娃脸……】
沈畔手里捏着面包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句话。声音语气她很熟悉,这个说话的人是霍准。
她愣在原地,面前是一筐巧克力小蛋糕。后面挑选食物的顾客见状,语气有些不好:“喂,你还吃不吃?别挡道!”
“啊,抱歉。”
沈畔说,把手里的面包夹放下。她猛地摇摇头,刚才那突兀浮现的一句话又消失了。
“我要少吃这个了。”她轻声咕哝道,“霍准可能会嫌我胖的。”
第55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次从裂痕坠落
“沈畔, 你好慢。”
骆珍花一边抱怨着一边帮她拉开椅子:“挑吃的也要这么久,我饿死啦。”
“不好意思。”盼盼说,将手里的餐盘放下, “我可能用的时间有点长——这里太多高糖高脂肪的食物了。”
骆珍花闻言, 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就像在冰川上看见了恐龙。盼盼不自然的咳嗽一声。
“怎么啦?我觉得身体健康很重要。”
“不,我只是觉得高糖高脂肪这种词从你嘴里冒出来很奇怪。”骆珍花说,“你简直就是依赖着糖分生存的嗜甜癌晚期。”更可恨的是,这姑娘不仅贪嘴, 还只吃不胖。
盼盼:“……我哪有这么夸张。”
骆珍花耸耸肩膀,没再追究这个小插曲。经历过大惊大悲大喜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变幻后,她饿极了, 只想早点吃饭。
沈畔坐下后才发现, 骆珍花挑选的座位是一个小小的视角盲区。这里被一排浓密的绿萝遮住了,形成了一个极封闭的小空间。然而, 只要稍稍偏头,就可以看到餐厅的门口。
盼盼没再张望四周,餐盘里食物的香气诱人极了, 而肚子里隐隐的叫声告诉她, 自己现在也挺饿的。毕竟昨天在海水里挣扎消耗了大量体力,再加上后来在夜市迷路,闯入一栋危险的……咦?危险的什么?
沈畔皱眉, 再一次试图挖空自己脑子里的回忆。关于昨天后半夜的事, 她就像是被什么人用迷雾蒙住了眼睛。唔,我在夜市迷路之后……
【这里不能久待!】
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但她记不清是属于谁的。
沈畔全神贯注的思索着脑子里那点零零碎碎的掠影, 并再一次感到头疼。恍惚中,正在吃饭的骆珍花催了她一声(“快点吃饭, 要凉了”),于是盼盼拿起手里的勺子,机械的舀了一大口咖喱放进嘴里,麻木的咀嚼了一下。
下一秒,她感到一股极重的辛味,瞬间就被辣出了泪花。
“咳咳!噗咳咳!”
沈畔急忙捂住嘴巴,慌忙寻找摆在桌上的水杯——她怎么又走神了,差点忘记咖喱要配白饭吃,而且这里的咖喱也太辣了,以前她吃过的咖喱口味明明是很温和的——
嗯,以前她只吃过霍准做的咖喱,所以后者当然会在菜谱里加入酸奶、巧克力之类的东西调味。霍准做这种事向来无声无息,说到底他们也是相处三年的夫妻——就像在外面用餐时,盼盼同样会下意识把装着辣油的调料瓶递给他。
“不要紧吧,沈畔?”骆珍花出口提醒,“饮水机在你左手边,放在那排绿萝前面了。”
因为被辣的舌头发疼,所以沈畔没有说话,只是连连点头向骆珍花表示感谢,然后起身去找饮水机。饮水机果然就在她们所坐的位置后方,隐藏在浓密的绿萝里。沈畔拿着杯子灌了一大口凉白开,就站在原地将这杯水喝下,希望兑一兑嘴里的辣味。
一杯凉水稍微缓冲了咖喱的辛辣,沈畔又接了一杯凉白开,依然站在原地,小口小口的啜着。快喝到最后一口时她想再兑点温水,于是抬头寻找饮水机上的红色按钮。
这一抬头,沈畔就透过浓密的绿萝间隙看到了霍准。他正站在餐厅门口。
之前说过,骆珍花选择的地方正好是餐厅门口的视角死角。霍准的视线在餐厅里扫了一圈,并未发现躲在绿萝后的沈畔。
盼盼眼睛一亮,下意识就要向他招手。但她还未做出什么举动,就看见霍准向这里走来,神情是少有的严肃,嘴唇紧抿。
出什么事了?夫管严的盼盼条件反射的缩缩脑袋,并将准备兴奋挥舞招呼自己老公的手手收了回去。她做错什么了吗?
霍准走得更近了,近到沈畔能发现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那有点像失血过多。
“你在这儿。”他沉声说,“我听常风说,你需要和我谈谈。”
一个女人的声音回应道:“当然,先坐下吧?”
沈畔这才注意到,浓密的绿萝前还有一个小卡座。这排绿萝就像一个神秘的帘帐,将沈畔与那个小卡座隔开——但其实两者的位置非常近。卡座上已经坐了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沈畔,长发用木簪挽成髻松松垂在脑后。这是一个只看背影就觉得优雅美丽的女人。
霍准拉开她面前的椅子。此时他正好面对着沈畔,与她的距离不超过半米,盼盼能清晰看见霍准眼睛下的青影。他看上去糟透了。
“我们最好速战速决。”霍准的口气冷漠极了——盼盼从未听见他这么冷漠的说话,“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我知道。”女人轻声说,“真抱歉打扰你,但是我想,有些资料你一定会感兴趣……”
“嗯,拿来我看看。”
盼盼无意识咬住了嘴唇。他们好像是在商量公事。
偷听别人谈话是不好的事,更何况是自己丈夫的工作。尽管沈畔有点疑惑于这女人的身份,好奇他们要商谈的内容,并且对霍准的脸色感到隐隐担忧——盼盼还是静静蹲下了身,准备默不作声的离开。她是个特别规矩的人,而且也特别信任霍准。
“你先吃点东西吧?我记得你喜欢鸭血粉丝。啊,加辣油是吗?”
女人的天性占了上峰,盼盼不禁停住了。她情不自禁在心里嘀咕:呸,我老公喜欢吃什么关你毛事。但意识到什么后,她又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脸——瞎想什么呢,这又不是狗血小说,这种一听就出自于女配角的台词什么的,咳,不可能,这只是同事之间的客套而已嘛——
盼盼再次往回挪。嗯,她对霍准很放心,第三者什么的都是小说电视里才会出现的啦。
可是霍准下一句话把她钉在了原地。
“无所谓。”他冷漠的说,“你知道我没有味觉。”
尚静笑笑。她这个微笑温柔婉约,像极了霍准平日里给自己套上的伪装。
这不是巧合。很多年前,当霍准学习如何温和微笑时,尚静的笑容就是他的标准模板。而且他们俩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就连气质也有那么点微妙的重合——嗯,也只是一点而已。
温和体贴的霍准是所有女人梦想中的好丈夫,温柔婉约的尚静是所有男人梦想中的贤内助。当然,两人掩藏在内里的东西就说不清楚了。
“你还是老样子。”尚静挽过自己鬓角的碎发,美人如玉,这个示弱的动作很轻易就能俘获男人的心。当然,霍准不在普遍意义上的“男人”范围内,而这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是男人的魔王无视了四面八方传来的羡慕目光,他只是抬手看表:“你还有五分钟,别废话。”
“哈。”尚静打开自己的手提包,将一份文件夹递给他,“就是这个——当作我的补偿吧。我想这份文件对你很重要。”
霍准翻开第一页,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我不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他心里涌起怒火,但依旧没把眼神移向对面的女人,“但绝没有下一次。”
面对曾让魔鬼们战栗的冰冷语气,尚静只是摆摆手:“你总是这么严肃,霍准,你该把生活过得好一点。”
“不劳你关心。”霍准翻开文件夹后面的内容,继续查阅什么东西。他的注意力不在尚静身上,但听到她后一句话时又停顿了一下,特意补充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这是实话,这三年是他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最美好的。
“是吗?我可看不出来。”尚静说,“还以为那个小姑娘对你有什么影响,其实是我小题大做了。如果你所谓的‘过得好’就是肩膀——”
霍准轻声道:“闭嘴,尚静。”
他合上文件夹,在桌上撑起双臂,双手合十,指尖抵着自己的下颌。尚静的呼吸乱了一瞬,微笑的表情有些破功。这是到现在为止,霍准第一次凝视她。
——但她很快就失望了,霍准的眼睛没有倒映任何人。只是纯粹的冷漠而已。
沈畔心中那个温和无害,有着柔软笑容的丈夫此时面无表情,翠绿的眼睛叫人联想到毒蛇与尸体。他一字一顿的说:“尚静,你让我感到恶心。”
“这么严重?”尚静失笑,她下意识捏紧了手指——之前她的手指一直在桌布上画着圈,做足了小女人姿态,“霍准,这是事实。你不能总把你的妻子瞒在鼓里。”
“我的事与你无关。”霍准说,“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尚静,你更该管好你的双胞胎妹妹,身为她的姐姐——”
“这是无关紧要的事吗?”闻言,尚静不禁拔高了声音,“你总是这样!没有味觉就不好好吃饭,没有痛觉就不好好保护自己,霍准——你这个人根本不在乎你自己!”
霍准冷静的回答:“是的,我不在乎。但这与你无关。”
“是因为她吗?我告诉你,霍准,那件事我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你也一样!”尚静摇头喃喃道,“都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我们该向前看。”
“我答应过她。你知道我从来遵守承诺。”
“是的,是的,你答应过她——”尚静脑后的发髻微微摇晃,她的语气竟然还带上了一丝歇斯底里的笑意:“你答应她活到28岁,然后呢?然后你就可以去死了吗?”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霍准摇摇头。
“你太激动了,尚静。”他合上文件夹——就在刚才对面的女人字字尖利的质问他时,霍准一心二用的将文件夹里的内容全部记在心里,然后思绪飘到了同样位于这家酒店的另一个人身上——唔,盼盼一定肚子饿了吧,那种致幻剂虽然副作用很少,但她应该还有点头疼——“我就知道与你见面是个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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