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A国明明是个势力强盛的国家,却存在着所谓的“黑暗世界”,甚至政府机关还与其达成了稳定的平衡?为什么禁外国会作为A国最大的领土,却没有任何法律约束力?为什么首都作为A国的中心,却失去了政治功能,就连偶尔派遣的政府高层都被黑暗世界的魔王折磨至精神分裂?最关键的是,为什么A国政府,自始至终,都未曾想过制约黑暗势力?
很简单。
因为黑暗世界里名为【魔王】的存在,本就是他们自己创造的,维护制度的兵器。
【魔王】,是这个国家的恶果。
时间可以追溯至上上个世纪——A国诞生之初,而名为“特权阶层”的人员逐渐形成一条腐败链。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贵族”。
这帮贵族在挥霍着看似无尽的国力时,同样需要面对战争,吞并,稳定民心等等问题。所以,他们制定了“法律”与围绕“法律”建立的一系列机构,却发现所谓的执法机构根本没有任何效率。
当然,在那个年代,任何制度与机构的建立都需要长时间的进化改善的。但因为种种原因,这批政客们并没有找寻完善的措施,而是踏上了一条不需要付费,不需要审判,不需要投入大量精力的邪道——他们,创造了刑讯师。
战争情报也好,平民争执也好,财产纷争也好——任何需要“法律”解决的东西,都可以被丢进漆黑的囚室,经过刑讯师的处理后得到他们满意的结果——这结果自然不可能代表真相。
随着时代的发展,刑讯师的刑讯自然指的不是单纯的肉|体折磨。他们需要在受讯者脑子里获得的东西越来越多,要求越来越高,操作越来越精密而复杂——毕竟,只是单纯的折磨一个人的话,有着利齿的猛兽随便撕咬就能完成任务。
刑讯师们接受专门的训练,他们逐渐丧失了痛觉,每一代承受精神毒素的程度都在加深。
他们开始执行超越“执法”以外的任务,譬如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脑子里套出他遗产的具体藏匿地点,将一个健全的本应继承王储的年轻男人活生生逼疯,打开誓死不从的革命者的嘴——也是多亏了刑讯师的存在,A国就在一个刑法制度极不完善的畸形状态下,强盛的发展着。
这是有隐患的。因为刑讯师,他们也是人。
明明是人类的一员,刑讯师的一生都奉献在漆黑的囚室里,他们毕生钻研的就是如何从里到外折磨自己的同类,所接触的一切都是血腥至极,人性的最黑暗面,各种各样的动物般的丑态——他们置身于炼狱。
甚至,为了保证刑讯的“高效率”与“创造性”,他们都不可能被洗脑成那种没有自己思维的死士。刑讯师需要思考,需要想象,需要切实体会每个人的幸福,再制定能把这份幸福完全击碎的手段措施——他们需要感受。感受受讯者的痛苦,感受如何在下一次刑讯中给他们带来更深的痛苦。
愈加优秀的刑讯师,愈能体会他人的痛苦——或者说,他们的共情能力愈强。这样的他们,每一次派去折磨任务对象,就像在活生生折磨着自己本身。
所以,越优秀的刑讯师,越容易走向疯狂,丧失人类的身份与底线。等待他们的只有三条路:折磨死自己,折磨疯自己,参加某支革命军然后死于同胞的折磨。
要么成为疯子,要么成为尸体。
毕竟,他们也只是脆弱的人而已。
这样一个特殊的,悖论般的职业,自然是……走向了灭亡。
渐渐的,享受着刑讯师所带来的安逸的贵族们,惊慌失措的发现这个“刑讯”制度在瓦解。他们所依赖的刑讯师精英们,正一个个的疯狂,然后死去。
有些人幡然醒悟,他们开始重新整理“法律”,试图将畸形的A国拉回正道。这份努力很微小,努力的过程十分艰辛,但今日A国的法律条文与警察等等存在,都要归功于这些人的努力。
但是,总有些人不甘心。这些人只有一小撮,但他们代表了那个时代最腐朽的,最渴望躺在特权温床上的贵族——即掌握最多金钱与权力的败类。
这一小撮人,瞒着努力引导国家走向正道的人,继续改进“刑讯师制度”。
在他们看来,这个职业的崩溃,是因为刑讯师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了,只要想办法让他们强大一点,庇护了他们几百年的刑讯总能延续下去的。
怎么才能让他们强大呢?嗯,先去观察那些疯掉的刑讯师好了——这一观察,他们欣喜若狂。
原以为疯狂后的刑讯师只能沦为弃子,但这些疯子们反而在种种精神施压与刑讯下适应良好。这批疯子抛弃了人的底线,肆意妄为的恪守自己的本职——施加刑讯——并以此为乐。
这个世界上最无法击倒的人是谁?精神病人。
于是败类们喜滋滋的继续执行刑讯师制度,就在他们认为没有问题了,可以告诉所有人不需要再经营那劳什子新制度了——第一个疯狂的刑讯师,将刀尖对准了败类们,一路杀上了地面,然后在见到太阳后边哭边笑,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控制的人是谁?还是精神病人。
刑讯师本应是A国的兵器,但这兵器如果失控,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败类们只好又开始研究“如何控制疯子”。而这个课题是无解的,最终他们抓耳挠腮,创立了一个扭曲至极的政策。
首先他们杀掉了所有不可控的疯子,让活着的,可控的刑讯师互相通婚,保证他们之间都留下了亲缘关系,并在一代代的传承中巩固这些关系。
下一代愈来愈疯狂,愈来愈残缺,又拥有着越来越致命的软肋——他们的亲人。被那些疯子视为“救赎”的亲人。或者说,疯子们将彼此视为救赎。
这样的传承过了很久,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但刑讯师的价值太珍贵了,他们所带来的便利太诱人了,无论是A国高层的哪一代都会出现败类将这个传承强制延续下去——糟糕的是,这样的败类随着真正法律制度的完善越来越多。
最终,在疯狂,折磨,虚假救赎,近亲结婚,自我凌虐的一系列恶果后,只剩下了一位半疯的刑讯师。她是个令人惊艳的美人,拥有一双翠绿的眼眸。
最后一位刑讯师,她没有痛觉,没有味觉,不惧怕任何神经性毒素,生命的一切都奉献给漆黑的囚室,向着彻底疯狂的道路不断前行。
她是霍准与霍亚的母亲。
在女人快要彻底沦为疯子时,她仍未诞下后代。事实上,因为所接触的世界太过黑暗,女人厌恶一切肢体接触,将近四十还是个处女。
赵芝于停下了叙述,她注视着对面脸色惨白的沈畔,叹了一口气。
“后面的事,太过扭曲,也太过残忍……沈畔,我知不知道我是否有权力告诉你。我想,霍准是不会希望你知道的。”
沈畔的态度十分坚定,尽管刚刚那段“故事背景”里包涵的黑暗委实让她直犯恶心,但沈畔清楚——瞒着霍准,从别的渠道知道这些事的机会,只有一次。
“告诉我全部。”她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我一定要知道霍准的全部。过去也好,曾经也好,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赵芝于局长闭闭眼睛:“那帮败类们,他们找到一批当时最可怕的死囚犯,与女人轮番发生了关系。双方都被强迫的关系。”
女人诞下了两个孩子,黑眼睛的是哥哥,绿眼睛的是妹妹。
败类们高兴极了。这是从一到三的延续,不是吗?一对双胞胎,这真是棒极了!他们可以囚禁无害的黑眼睛哥哥,再控制绿眼睛的妹妹为自己做事——当然,根据遗传学的测试,绿眼睛的那个才是继承了母亲的优秀基因,有望成为优秀刑讯师的存在;黑眼睛的那个只是一个好控制的普通人罢了。
当时只是不足两天大的婴儿,具体的精神测试什么的可以等他们长大再做嘛。
——但败类们没有等到双胞胎长大。
就在他们出生的第三天,从昏迷中醒来的女人发疯了,她一边啼哭着一边点燃了产房,活生生烧死了自己,也试图烧死那对双胞胎。
【这是魔鬼的血脉。】
这是她的遗言。
于是,自诞生时就携带着疯狂与扭曲的双子,流落到了囚室以外的世界。
他们是专为炼狱打造的兵器,他们出生起就与常人的幸福无缘。
他们,起初便无药可救。
沈畔轻声重复:“但霍准不是背负扭曲的那个,不是吗?他出生时是黑眼睛。”
赵芝于道:“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九岁的霍准是黑眼睛。
九岁的霍亚是绿眼睛。
——但又有谁敢肯定,眼睛的颜色不会因为重大物理打击,或者精神打击而变化?这只是个简单的显隐性问题,霍亚是显性,而霍准……他是隐性。
50%的几率,就让败类们重新寻回这对双胞胎时,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其实除了眼睛颜色,霍亚没有继承任何扭曲的,超于常人的天赋——她拥有嗅觉与痛觉,爱哭鼻子,害怕蛇毒,性格开朗,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孩。
这样的霍亚,被当做恶魔掳走,接着败类们将她投入本应训练恶魔的试炼场。一对精挑细选后的家庭,母亲是个酗酒的抑郁症,父亲是个恋|童癖——这样的背景,能够最大的激发一个恶魔的潜力,不是吗?这是他们为新的小刑讯师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而身为普通的孤儿,霍亚渴望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投入那个主动找上门来领养自己的“父母”怀里,笑着对哥哥道别。
而作为“人类”的霍准,他被抛弃了。被败类们与他的亲妹妹一同抛弃在孤儿院里,继续练习温柔的微笑。
【我将来会回来看你的,我保证。】
【好的,我会等你回来。】
十岁的霍准是绿眼睛。
十岁的霍亚躺在坟墓里,没有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一个50%的选择,诞生了一个真正的魔鬼。
在霍亚离开之前,生来扭曲的霍准一直试图真正意义上的做个“普通人”,所以赵局长说他磨碎了自己所有的爪牙,披上了人皮。
——但只换来了十九年不断循环的墓碑噩梦。
所以霍准睡眠很浅,浅到沈畔从没见过他沉睡的脸。
第71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次发现裂痕下的深渊
从记事起, 霍准就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他很聪明,孤儿院里最艰深的书籍都能读懂;他也很笨拙,那些孩子们分辨美食与馊饭的方法霍准永远无法理解。
为什么看见干净松软的面包, 他们会露出快乐的表情?为什么看见隔夜发嗖的菜叶, 他们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霍准垂下眼睛,冷漠的吞进那片黑色的面包块。
硬的。冷的。毫无意义的。
就像他眼中的世界,一片意味不明的灰色。
“呜哇,今天的伙食好难吃……”霍准身边的小女孩抱怨, 鼻子皱在一起,“连猪食都比这个好。”
话虽如此,霍亚仍是将手中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孤儿院里可没有挑剔的权力。只不过吃东西时她的表情丰富极了, 又是挤眼睛又是皱鼻子, 一副艰难下咽的模样,还趁着食堂阿姨转身的功夫做鬼脸。
霍准看着她, 突然就觉得嘴里的食物有了味道。霍亚与自己不同,霍亚是生动的,明亮的, 是灰色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是……
防止自己坠落深渊的,那根蜘蛛丝。
“哎,哥哥, 你觉得呢?那个老太太肯定又私吞我们的伙食费去买酒喝了……”
“嗯。”霍准推开盘子, 谨慎的,仔细斟酌道:“我也觉得,很难吃。”
那个时候的他, 表情还有些生硬。但足够骗过重要之人了。
霍准的世界,一直是灰色的。
“嘁, 就是你吧,不愿意把赚来的糖果上缴?”
约莫是一帮十一二岁的大孩子,正在行使所谓的弱肉强食法则。
霍准冷漠的注视着他们,之前这批人一直骚扰着自己与霍亚——因为他们兄妹年纪较小,靠着优异的外貌总能得到一些资源的倾斜——今天,他特意支开了霍亚,就希望这些蠢货能将自己堵在荒无人烟的死角。
果然是蠢货呢。
“随便吧。”他说,手里握着从厨房里偷来的瓷碗碎片,“快点。”
那是霍准第一次体会“暴力”。
明明是一帮比自己体格力气都优秀的大孩子,却在利器的威胁下无从还手。霍准发现自己似乎总能找到他们身体上的弱点,天生就了解让他们哀嚎恐惧的方法——在折磨人的方面,他天赋异禀。
但霍准心中没有任何波动。世界仍是灰色的,他没有从鲜血与哀嚎中得到一丝一毫的情感触动——他不会因为杀戮而兴奋,不会因为求饶而停止,不会因为碾压般的胜利感到制裁般的优越感。
他毫无感觉。他与这个鲜红色的世界,仍隔着一面坚固的玻璃墙。
当然,霍准并没有真的对那几个大孩子做什么。在动手之前他评估过自己,还不具备“抹杀生命后完美隐藏”的能力,所以霍准只是运用了一些恐吓手段让那些孩子们再也不敢骚扰霍亚而已。他们的伤处只是会大概痛一段时间,至于告诉老师?有人会相信一帮大孩子被一个瘦削弱小的幼童揍得站都站不直吗?
嗯,实验如预期一般完美。
他处理好现场,扔掉瓷片,摸进厨房用水管里渗漏的水洗净自己的双手。现在是午夜,早过了宵禁时间,霍准得尽快回到房间。
一步,两步,三步,他开始爬楼梯。因为楼梯的木料有些发潮,霍准很小心的注意不要发出声响。他在黑暗里摸索着把手,第四步——
“嘭。”
他在楼梯上短暂休克了一会儿,再清醒时,时钟显示凌晨一点。
霍准茫然的眨眨眼,楼上的走廊里似乎传来霍亚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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