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不气了啊,”康熙诱哄:“朕给你梳妆。”
姜染姝对着铜镜横了他一眼,扭着手中帕子,答应的特别勉强:“那成吧。”
康熙朝着身后瞪了瞪,梁九功顿时会意,掐着余年的脖颈便下去了,这小东西地盘意识强烈,且惯会争宠,已经挠花好几件龙袍了。
碰上帝王就要伸爪子,刚的不得了。
姜染姝听着余年凄厉的叫声,颇有些无言以对,这两只八成是气场不和,怎么也搅和不到一起去。
鉴于康熙此刻还抓着她满头青丝,她觉得自己完全刚不过,只能委屈余年自己在外头流浪了。
他的手法有些笨拙,顺滑的青丝在手里一点都不听话,不时的落下几缕,怎么也不肯乖乖呆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朕能挽九种发型
姝姝:嗯,你开心就好。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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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咕噜噜……”
腹鸣声在狭窄的空间响起, 康熙挫败的放下玉梳,喊明月进来给她梳头。
明明瞧着奴才们绾发觉得挺简单,自己亲自上手才觉出难来。
等要上妆的时候, 康熙又兴致勃勃的掂起螺黛, 笑道:“这个跟画画差不多,朕定然会。”
他说的很笃定,拿着螺黛的姿势也很正宗,姜染姝便将信将疑的坐下, 闭上眼睛等他施为。
她的眉型很好看,只略淡了些,远山含翠青云出岫, 康熙手下微抖, 这眉形便有些不成样子。
半晌才听到一声轻笑,渐渐的越来越过分, 变成了哈哈大笑。
她便知道有些不妥,一照铜镜,整个人都崩溃了, 细致的柳叶眉变成两条又粗又黑的毛毛虫, 简直不忍直视。
那弯弯的曲线太迷人,姜染姝埋首洗脸,想要跟康熙断绝关系一秒钟。
待收拾停当, 她已经饿的有气无力, 海鲜粥便显得格外香甜,她连喝了两碗,才觉得缓过来些。
捧着空空的粥碗, 她满足的喟叹出声:“唔,好吃。”
康熙笑她, 拧了一把她软弹的小脸蛋,笑着说:“你就没有觉得不好吃的东西。”
这么说话,听着有些怪怪的。
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就见梁九功面色慌张的立在晶簾下,一脸魂飞魄散,躬身低声禀报:“万黼阿哥有些不大好……”
奴才们措辞都很谨慎,说不大好的时候,一般就是很不好。
康熙听到这消息,忍不住晃了晃身子,对他来说,这是不可承受之重。
自打承瑞落地,他已经记不清听到多少次‘不大好’三个字了。
有时候对方挺过来了,有时候他赶过去也未能见最后一面。
从悲伤到无法自拔,到淡然以对,这里面有多少个寂静无声的夜晚,他自己也数不清。
姜染姝觑着他的神色,没敢说话。
康熙沉默,半晌才摆了摆手:“走吧。”他率先抬步,仓蓝色的背影略显萧瑟。
一时间角房也有些沉默,若是万黼阿哥去了,这个年便别想好过了。
毕竟上头主子不开心,下头谁敢嬉闹。
姜染姝一时失了兴趣,呆呆的坐在廊下发呆。
在这前面后宫已经夭折六个皇阿哥,最大的不过三岁,最小的还未出月,每一笔都是血泪。
她正在无聊发呆,没一会儿功夫,就见有小太监匆匆跑过来,喘匀气的功夫赶紧小声禀报:“禀姜贵人,万岁爷方才嘱咐,要小主儿们都到承乾宫去一趟,需快些,老祖宗也等着呢。”
姜染姝微笑应下,转身看向赖嬷嬷,对方赶紧给她灌汤婆子拿披风,套上木屐便匆匆往承乾宫赶。
一路上碰到不少面生的妃嫔,大家互相见礼后,谁也没敢耽搁,都往承乾宫赶。
到的时候,里头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各宫妃嫔都来了,除了主位八个,剩余的贵人答应约莫有十来个,再加上伺候的人,大家都挤在前殿,一时间莺声燕语香风扑鼻。
姜染姝有些不适,拿锦帕在鼻间晃了晃,这上头撒了薄荷油,最是清凉提神,若是需要哭的时候,往下眼睑一抹,全都是现成的。
康熙和太皇太后一前一后的坐在高堂上,俯视着下头的妃嫔。
贵妃穿着杏黄凤袍,脊背挺直的跪在最前头,头上的七凤步摇在烛火下闪烁着迷人光芒。
后头是七嫔,一字排开的姹紫嫣红,姜染姝扫了一眼,快速记下各人特点。
接着是她们几个贵人,剩下的便是答应、常在等。
那拉贵人就跪在她身旁,哭的几欲昏死,上气不接下气,眼瞧着就要厥过去。
她尚挺着六个月的孕肚,跪也跪不安生,挺着腰很辛苦。
康熙冷冷的看着她,面上丁点怜惜也无。
而郭络罗贵人也在她周围跪着,她肚腹微突,整个人略微圆润些许,从后头还能看到细细的腰肢。
姜染姝一时有些怔忡,这是和处理政事,已经面对她时截然不同的康熙。
那神色冰冻冷凝,整个人的凌厉几乎要破体而出。他半晌才闭上双眸,收敛满身气势,她隐隐的听到众妃嫔松口气的声音。
想来也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谁也惹不起的存在。
等众人缓个差不多,就听康熙怒声开口:“胆子大的很,啊?”他话一出口,心中怒气更甚,将手中茶盏惯在地上,阴沉沉道:“能耐了,就你会蹦跶。”
太皇太后皱了皱眉,安抚道:“皇帝莫要生气,伤了龙体不值当。”
她冷笑一声,看着下头的妃嫔,慢条斯理的开口:“这孩子既然不想养,那便交给旁人养,这后宫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孩子。”
她冰冷的视线扫向下头,面色沉静:“贵人那拉氏德行有亏,降为常在。”说着她闭了闭眼,这才睁开双眸:“以后凡主位以下不得亲自教养阿哥,没得为你们的小心思糟蹋哀家的乖孙。”
看向一脸天崩地裂的那拉常在,她冷笑勾唇:“万黼阿哥便交给……”她的眼神在诸位嫔妃中扫视,看着她们如避蛇蝎,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小家伙的状态着实有些不大好,瘦小的连两岁都不如,面色枯黄身材瘦小,瞧着便知道不好养,也无怪乎无人敢接手。
都年纪轻轻的,谁不想生个自己的孩子。
太皇太后的视线定在安嫔李氏身上,她身上也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令族钟祥出身,想必在教养孩子上没有问题。
再一个她是早年进宫的妃嫔,如今年岁也大了,性子耐得住。
李氏态度良好,并没有回避太皇太后的视线,而是落落大方的安然以对。
她内心有些激动,甚至带着迫不及待,对于其他人来说,生一个自己的孩子要稳妥许多,但是对于她来说,只要能捞到手里的阿哥,不管会不会记在她名下,都是极好的。
这反应让太皇太后的心情好上许多,当场便定下了:“万黼阿哥便交给安嫔来养,不知道皇帝意下如何?”
康熙犹豫一瞬,视线从姜染姝身上一扫而过,才垂眸应下:“老祖宗安排的极好,就这么办吧。”
室内一片寂静,有人高兴,有人忧愁。
半晌又听太皇太后开口道:“至于肚子里这个……”她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犹豫,想着方才瞧见的万黼,放下最后一丝不忍,冷声道:“不拘男女,尽数交给旁人来养。”
那拉贵人一下子委顿在地,对于她来说,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着实算得上致命打击。
姜染姝就跪在她身旁,她身上那种死寂绝望传递过来,让她心里也有些难受。
接着便是冗长的训诫,姜染姝跪的久了,腰有些酸痛。
从只字片语中,姜染姝总结出这次事件的起源。
就是万黼阿哥素来有些不大好,但一直好生养着,身体不好不坏,维持的还成。
那拉贵人久未逢召,就起小心思了,思来想去舍不得肚子里的这块肉,只得拿病殃殃的万黼做筏子。
她命人断舍他的膳食,一顿只虚虚的喂点,万黼身子本来就弱,三五日功夫下来便病倒了。
瞧见儿子虚弱的倒在软榻上,那拉贵人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些兴奋,特意吩咐奴才,给她收拾的漂亮些。
“等会儿万岁爷来了,可不能马虎。”那拉贵人面上挂着愉悦的笑意,她嫌弃的看了一眼万黼便别开脸。
打小便是药灌出来的,她一眼都不想看,就怕将病染到肚里的小阿哥身上。
小宫女面有不忍,但她被打骂惯了,向来不敢多言,只低着头给那拉贵人梳妆。
上好的茉莉粉,那拉贵人一向舍不得用,今儿却一点都不吝啬,给脸上敷了厚厚一层,又拍上胭脂,细细的描画柳眉。
“拿那件白蝶穿花的来,万岁爷夸过的。”
等收拾停当,康熙刚好来了,她娇娇的依偎上去,软声抽泣:“您总算是来了,嫔妾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特意注意着角度,将自己细白的脖颈朝着皇帝方向,弯出柔美的弧度。
水滴状的明月珰散发着柔柔的光芒,浅蓝的颜色显得她愈加白皙。
谁知道康熙看也没看,直接跨过她便往内室去,后头跟着许多太医、奴才的,一时间让她面色差极了。
那拉贵人以为,只要见到康熙的面,就是她复宠的日子来临,万万没有想到,太医刚摸上脉,便清楚的说出症状,让康熙大发雷霆。
而后头的事,众人都只知道了。
皇上他竟然不顾丝毫情谊,直接把她脸皮子往地上踩。
……
而第一次直面封建社会毒打的姜染姝,颇有些经受不住,回到角房之后,直接便倒下睡觉了。
明月叫她起来用晚膳,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反应,顿时唬了一跳,连忙来摸她额头,就发现是起热了。
顿时吓的三魂六魄都散了,那滚烫的温度让她赶紧冲出去喊赖嬷嬷。
一时间角房吵吵囔囔的,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半夏披着夹袄过来,伸手一摸就知道坏了,赶紧道:“这问题严重,赶紧去请当值的太医。”
她治个小病小灾,替主子挡一些暗算还行,像这般比较严重的疾病,还是叫太医来的稳妥。
赖嬷嬷面色一变,半夏手艺并不差,她不敢下手,只能说明事态严重。
这时候不过一更天,都还没有睡觉,角房一闹起来,正殿立马有人来问,听说是发高热了,那小太监也唬了一跳,赶紧回去禀报。
小主儿还怀着身孕呢,高热可真是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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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乾清宫, 正殿。
康熙在泡脚,闭着眼睛养神,由着奴才们按捏脚背, 正舒服着呢, 听到角房动静,随口问了一句:“在闹腾什么?”
他皱了皱眉,宫中有规矩,不得大声喧哗, 更别提这时候已经一更,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
梁九功伺候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具体情形, 往外头绕一圈, 回来便满脸凝重的禀报:“姜贵人烧的人事不知,奴才们这才慌神吵闹起来。”
毕竟她怀着身孕, 烧成这样谁也担不起责任。
他话音一落,康熙突地睁开双眸,连脚都没擦, 提拉着鞋子便往角房去。
路上刚下过雨, 尚有些积水,他也顾不得,大踏步往角房赶。
梁九功左手拿着雪白的巾帕, 右手拎着鹿皮靴, 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追:“皇上,皇上~”
康熙听到他声音,却理也没理, 直接往角房里头冲,都什么时候了, 还在意这个做什么。
进去一瞧,姜染姝烧的满脸通红,素来泛着水润光泽的樱唇已经干涸起皮,似是在昏睡中也不得安宁,她不安的蹙着眉尖,挺翘的羽睫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太医来了,康熙冷冷的瞥他们一眼,就让到一旁。
他于岐黄之术上不过略微精通,远远比不得太医,就在对方诊脉的功夫,梁九功搬来太师椅等他坐下,这才跪下来替他穿靴子。
外头淅淅沥沥的又下起雨来,狂风呼啸。
姜染姝双眸紧闭,在太医的施针下不安的颤动羽睫,康熙见此赶紧上前来唤:“姝姝?”
听到他低沉中带着紧张的声音,姜染姝睁开双眸,冲着他无力的微笑,转瞬又睡了过去。
康熙左手握拳砸着自己手心,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额头,那依旧滚烫的温度让他面色阴沉下来。
浑身惊人的气势都压向太医,对方顿时承受不住,噗通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开口:“小主儿这是吃用了不合适的东西,这才引起脾气上冲,引来高烧。”
他这话一出,角房伺候的奴才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能让小主儿入口的东西,尽数都经过她们的手,这若是查出点什么,她们都不用活了。
清月面色煞白,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她的手指不安的蜷缩着,无意识的抠着地面青砖。
想着那人说这药隐晦的紧,等闲无人能查出,心里又定上三分。
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任是谁也查不出来。
康熙闻言震怒,压着脾气问:“此话怎讲?”
太医顿时跪在地上,面色有些惶恐,却还是一字一顿的说清楚:“原本的保胎药被人动了手脚,下了相克的药物进去,分量极重,小主儿怕是……有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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