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人制造小麻烦,给主子找些事,再亲自出手解决,获取信任地位,在宫中是常有之事。
宫中秘策,有时候就是这样。
姜染姝显然也是知道的,她清浅一笑,冷嘲道:“多少人盯着呢,也敢如此,把奶母退回内务府。”
赖嬷嬷点头,这奶母虽没有接受收买,可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她往侧殿去了一趟,转瞬又回来了,刚好跟康熙派来的人对上了,他们来提奶母去审。
显然康熙也容不下这个,对于他来说,孩子比旁的什么都重要。
他的孩子是未来,容不得任何人践踏伸手。
“带走吧。”姜染姝垂眸,落到她手里,退回内务府便是。
落到康熙手里,不死也得退层皮。
来人躬身行礼,一行人压着奶母下去了。
看着他们熙熙攘攘的离去,姜染姝收回青竹伞,转身进屋了。
半夏觑着她的神色哄她:“新得了倒流香,佛手青莲款,特别有意境。”
这东西她没听过,不禁好奇的问:“倒流香?”
半夏见她感兴趣,喜笑颜开的去翻库房,拿了倒流香香炉和特制的香丸来。
她像是表演绝学一般,神情夸张,语气特别有感染力:“您瞧这烟多有灵性,顺着设定好的轨道跑,真有意思。”
姜染姝噗嗤一声笑了,看着她努力的逗自己开心,不由得黑线:“行了,本宫无事。”
她拍了拍半夏的手,不管怎么说,美好会迟到,但是总会到来的不是吗。
看着倒流香缓缓流动,衬得那佛手青莲跟仙境似的,不由得稀罕起来,盯着那运动轨道看了半晌,成功把自己催眠睡着了。
原本就斜倚在软榻上,这下倒是正好,直接躺在上头,半夏蹑手蹑脚的替她盖上毯子,这才退下。
梦里的姜染姝并不安稳,她在睡梦中都眉头紧蹙,一脸伤悲,等醒来的时候,心里的难受劲还没下去。
她梦见自己失宠了,和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有了四个孩子,由于独宠的特性,为后宫所不容。
大家齐心协力送她上断头台,那鲜血迸溅的感觉记忆犹新。
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梦中康熙冷酷无情的模样在眼前闪现,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他,霸道帝王爱上我什么的,连做梦都不敢有。
正趴着发呆,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便开始笑:“还以为你睡着呢,这青天白日的,偏你爱睡。”
姜染姝看着康熙柔和的双眸,想起来他梦中的表现,磨着后槽牙起身,两只纤纤玉指捏着他晚间软肉,恶狠狠地转了一圈。
看着他懵逼的眼神,她还有些不解恨,奶凶奶凶的开口:“您坏!”
康熙无言以对,他细细回想自己做了什么事,然而在他的记忆里,两人和谐美满,不曾拌过嘴,怎的就又是掐又是拧了。
“怎的了?”他带着些莫名其妙问。
他这般温柔,那柔和的眼神直直望进她心里,显得梦里头愈加面目可憎了。
“您在梦里头欺负我,嘤。”
姜染姝猛然清醒,发现自己做了错事,企图萌混过关,使出嘤嘤大法。
“……”无言以对的康熙,只觉得自己很冤。
比窦娥还冤的那一种。
“乖。”他压低声音开口,耐着性子哄:“梦里都是假的。”
姜染姝又嘤了一声,觑着他的神色。见没有生气,这才舒了一口气。
一孕傻三年,她这接二连三的有孕,怕不是傻成一坨。
见她情绪平复,康熙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低声笑道:“原以为养了明瑞一个公主,不曾想还有一个小公主呢。”
做梦梦到他对她不好,醒来还伤心什么的,也太好玩了。
姜染姝别开烧红的脸颊,只觉得没脸见人了,他眸色宠溺包容,更是让她羞涩不已。
“皇上~”她娇嗔抬眸,目光盈盈如水,跟春日微风轻抚的太液池似得,有阳光照射下的波光粼粼,亦有两岸夹桃,轻红十里。
康熙受不住,被酥了半边身子,被那眼神一招,耳根子又忍不住红起来,他强自镇定下来,总算没有落荒而逃,而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朕突然想起来,老祖宗等着呢,朕就先去了。”
姜染姝乖巧应是,用含情眉目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康熙原本是扯谎,后来想着许久不曾去老祖宗处,脚步一拐,往慈宁宫去了。
到的时候,太皇太后正要传膳,见他来了还挺高兴,笑着道:“来,一起用膳吧。”
他脚步微顿,原本打算说几句就走,没打算留这么久,看着老祖宗期待的双眸,往昔祖孙相依为命的场景在眼前浮现,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成。”他大马金刀的坐下,看着老祖宗露出欣慰的笑意,心里也有些难受,当初她手把手教他处理政务,如今一切都变好了,祖孙俩反而渐行渐远渐无书了。
太皇太后目光炯炯有神,一点也没有老年人的疲色浑浊。
“你呀。”她似是陷入回忆中,目光悠远。
当初到她手里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豆丁,刚过她腰那么高,眼神戒备茫然的望着她,似是不知道帝王之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那时候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又哪里能考虑周全,让他受了不少委屈打击,待她回神,小小年纪的他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为自己博了一条路。
“皇帝。”太皇太后用公筷夹了一根青菜过来,笑道:“你小时候最不爱吃青菜,每次都要留碗底。”
康熙摸了摸鼻子,年少总有轻狂时,也有自己的小主见,谁要是劝他吃青菜,跟害他似得。
“谢老祖宗,想必您也饿了,来尝尝这个。”康熙夹了胡萝卜过去,老祖宗最不耐烦这个,为了劝他吃青菜,把这毛病给改了。
太皇太后想到祖孙俩和谐时光,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还能回到这一天,哀家这心里头啊,看到你就高兴。”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抿了一口老鸭汤,这才浅笑着开口:“这人老了,就为着小辈了,你们过得好,哀家这心里就舒坦。”
见她说的真情实感,康熙也有些感动,难得感性道:“老祖宗慈善,孙儿也是极爱您的。”
为着三藩的事,祖孙俩几乎反目成仇,如今三藩问题基本解决,这日子又过去的久了,关系又缓和了些。
两人絮絮的说一些小话,一时气氛轻松起来,康熙心里却愈加紧绷,毕竟以太皇太后来说,轻易不会以柔和姿态怀念从前,她就不是一个感性柔软的女人。
室内燃着香丸,是浓重的檀香味,在这一片佛香袅袅中,愈加平和。
太皇太后见铺垫的差不多了,这才似不经意一样说道:“后宫讲究雨露均沾,多多绵延子嗣才是,如今宫中无孕信儿,哀家这心里啊,就盼得慌。”
往常哪年没三五个孕信儿的,虽然最后落成的少,可只要有,她这心里就不慌。
从年还成,一个接一个的,她打心眼里高兴,就算是死了,只要子嗣繁荣昌盛,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可距今年余,全无孕信儿传出,她这心里就不踏实,毕竟以前生那么多,站住的都少,这若是再没有新丁,日子也太难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宫中无孕信儿,心慌!
姝姝:稳住,莫慌,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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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檀香袅袅, 映衬的室内愈发寂静。
康熙眉目清浅,在青烟薄雾的笼罩下,愈加看不清神色, 半晌才看到那薄唇线条锋利, 漫不经心的开口:“这事得看缘分。”
何人有孕,得看和他有没有缘分,目前来说,旁人是没有的。
再说禧嫔肚子里揣着崽呢, 他一点都不慌,比起以前有一个丢一个,如今的局面, 他已经很满意了。
他随口说着, 敷衍的意味很浓厚。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你瞧瞧这御花园里头的花, 总是要姹紫嫣红才好看。”她放下玉箸,抬起眼眸盯着神情冷漠的帝王,软下神色道:“也是为着子嗣着想, 也不是让你非得宠着你不喜欢的。”
她说的软和, 神色间却不是那么回事。
若是原本,康熙定要跟她辨个三五六,只这些年跟三藩斗智斗勇, 到底长进了些, 这忍字修炼的好,闻言点头:“是,都听老祖宗的, 回头就召幸她们。”
回头回头,等他回头就召幸。
他这样一说, 太皇太后顿时高兴了,笑盈盈道:“你呀,向来省心,最是聪敏不过。”
两人又用了几筷子,康熙便说自己吃饱了要走,太皇太后得到满意答复,也不再留他,含笑道:“不若去螽斯门瞧瞧,也算是祈福了。”
螽斯,宜尔子孙。
她这话一出,康熙眼神微闪,笑着应下,这才大踏步的离去。
苏麻喇皱了皱眉,不虞道:“老祖宗,这……”
帝王的敷衍之色,作为人精的两个老人都看出来了,心里不高兴是真的。
太皇太后不在意的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打从福临那,她也学了不少乖,这少年帝王啊,最是容不下旁人指手画脚,你越是阻止,他越是觉得你干涉过多,怕自己的权利受到威胁,索性直接跟你对着干。
还不如像这样,点醒便可,周围有那么多美貌女子,只要他愿意去看,各有各的风情,总有让他心猿意马的那一个。
再说,这个孙子跟她儿子不一样,相对来说,有自己的主见,也要果决冷静。
帝王在自己有分寸的情况下,你还去指手画脚,那就是讨嫌。
她如今老了,只想安稳的度过晚年。
她这样想,坐在御辇上的康熙神色阴晴不定。
老祖宗向来不管这个,目光更多的凝聚在政事上,她知道这个,自然是有人来告密了。
亦或者说,老祖宗需要这个告密的契机,来告诉他,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再干涉政事了。
“如此甚好。”脚步顿了顿,康熙吩咐小太监往螽斯门而去。
翊坤宫。
静珠正在洗衣裳,看到门口有个小太监路过,和她对了一眼后,若无其事的离去。
她咬了咬唇,脸上勾出几分笑意,不会太灿烂失了身份,也不会哭丧着脸让人看着难受,一张圆盘脸上满是亲和。
“姑娘。”她轻轻的唤,看到丹宁一身华衣,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由得眼神闪了闪。
“奴婢扶您去螽斯门祈福如何?”她浅笑着问,态度恭敬妥帖。
丹宁眨了眨眼,嘟着红艳艳的唇,不自在道:“为何要做这个打扮,我不习惯。”
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得。
静珠替她戴上玉镯,笑着哄她:“可姑娘这样最好看了。”
丹宁将信将疑,神色间有些犹疑,她喜欢自己的衣裳制式,总觉得身上的有些怪。
“奴婢一心为您,哪里会害您,左右去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次了。”静珠耐着性子解释。
这个主子烧傻了脑袋,变得好哄的同时,也显得不那么聪慧,很多小事情都想不明白。
丹宁嘟了嘟嘴,扭着手指道:“那成吧。”
等她们两个到的时候,螽斯门下空无一人,丹宁虔诚的双手合十,按照往常的流程参拜。
等到礼成,丹宁开心的转了个圈,歪着头笑道:“我是不是很厉害,今天没有出错呢?”
静珠点头,笑着夸她,丹宁就笑的更开心了。
她现在贪吃贪睡的,小脸很圆,这样带着稚气的笑容,整个人都冒着傻气的天真。
这是宫中不曾有的风情。
穿着豆青色的烟罗纱旗装,明明只是寻常直筒样式,偏她身段玲珑,胸前鼓绷绷的,腰又是极细。
凄艳的脸上满是天真,这样的女子,才适合满腹经纶的帝王。
他经历了多少黑暗时期,就会找一个多么纯真的女子。
禧嫔那样的,不过是贪恋她的美色罢了,一张皮子漂亮算什么,轻而易举都能被旁人取代。
静珠算计的志得意满,好像能看到瓜尔佳氏得宠后,禧嫔那欲哭无泪的眼神。
作为她的死敌,她最是了解禧嫔不过,那张目空无人的贱皮子底下,有一颗怎样污浊不堪的心。
“啪~”净街鞭的声音响起,如同抽在了静珠的心上。
她戳了戳丹宁,见对方不动,又戳了戳。
对于宫人来说,净街鞭响起,便只能跪地回避,但是对于嫔妃来说,是可以起身请安的。
她今儿用心的装扮丹宁,花了这么多功夫心机安排这异常偶遇,怎么也不能毁掉。
御辇在她们跟前停下,静珠喜不自胜,不枉她月余努力,终于把帝王给引来。
丹宁却有些害怕,一双眼眸怯弱中带着水意,如同受惊的幼鹿似得,看向康熙的眼神楚楚可怜。
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给皇、皇上请安,皇上……”她太过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寻常的请安词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一张净白的俏脸憋的通红,望着康熙的小眼神可怜巴巴的,眼瞧着就要哭出来。
康熙抬手,抬着御辇的太监止步。
看着代表着帝王的龙靴停在跟前,静珠喜不自胜,以丹宁自身的外貌条件,还真没有哪个男人能顶得住。
就算禧嫔容颜无双又如何,到底生过孩子,哪里比得上鲜嫩美丽的小姑娘。
康熙微微侧脸,清隽的脸庞似是能发光。
丹宁脸唰的红透了,一脸娇羞的垂眸,双手不安的搅动着,手里的鸳鸯戏水帕子被扭的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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