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可怕了。”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徐冬依旧在情不自禁地微微打颤,他的眉骨和鼻梁都包裹在纱布之下,眼神里满是后怕,“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那绝对不是意外, 那一球就是冲着我的脑袋来的!”
徐冬和孟雨繁说话时,特地把他的父母支开,担心长辈听到后情绪激动。
孟雨繁第一反应就是报警。“他这是故意伤害!你必须报警!”
“怎么报警?”徐冬苦笑道, “首先,我根本没有证据,仅凭借我的一面之词,警察不会相信的。而且……”他摇摇头, 无奈地说,“他们从上到下是有完整团队的!我参与的那场野球带有赌博性质,背后肯定会牵扯到黑社会,我爷爷现在还在医院,我不敢拿他的安危去赌……”
正是因为料到徐冬无法报警,对方才会这么猖狂。
孟雨繁问:“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我不想算了,我当然不想就这么算了!”徐冬痛苦极了。
他的手掌因为正面接受了篮球的冲击,手指骨折了三根,现在用保持器固定着,即使康复,未来也会影响运球时的手感。“我恨不得给他套上麻袋,狠狠揍他一顿!”
“套麻袋算什么报仇?”孟雨繁说,“他是打篮球的,咱们也是打篮球的,报仇当然要堂堂正正地在赛场上打败他!”
“‘堂堂正正’?你觉得丁蛮会给我堂堂正正打球的机会吗?”徐冬说,“你刚刚都说了,他在那么多摄像机的包围下,都有胆子垫脚!你难道觉得我可以跑到他面前,和他说:‘我要用篮球打败你!但是你不准玩阴的!’然后他欣然接受吗?”
“不,你说错了一点。”孟雨繁打断他。
“……哪一点?”
“不是‘你’。”孟雨繁看向自己的好友,慢慢吐出两个字,“是‘我’。”
“什……”徐冬突然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说,“繁子,你要干什么?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别做傻事!”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我的朋友被他打到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一周;我的队友被他废了一条腿,再也打不了篮球;而未来总有一天,我会站在cba赛场上和他对战,这一次是你们,那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我……难道我要当作这件事完全没发生过,下次在赛场上碰到他,和他恭敬的打招呼,请他手下留情吗?”
受伤的人不是孟雨繁,孟雨繁大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他没有。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正直、仗义、执拗。
他傻得要命。
“篮球不应该是这样的。”孟雨繁说,“篮球不应该成为敛财的手段,也不应该成为他私人泄愤的工具。”
“……”徐冬语塞。
半晌,徐冬沉沉地叹了口气,问:“……那你想怎么做?”
“我需要你的帮助。”孟雨繁扶住了他的肩膀,“把那个野球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还有,这件事不准告诉杨笑,我不想让她担心。”
……
“阿嚏!”杨笑揉了揉鼻子,喃喃道,“难道是感冒了?”
“太阳这么大,怎么可能感冒呀。”咖啡厅的玻璃窗前,刘悦月笑嘻嘻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杨笑,揶揄道,“说不定是大孟同学念叨你呢!”
自从杨笑调去卫视频道之后,她和刘悦月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杨笑在忙着筹备《篮板之王》的上线,刘悦月也忙得脚不点地,她一边要写毕业论文,一边要负责《午夜心路》的选题,一个人简直要被劈成两半了。
虽然这么忙,但刘悦月状态很好,和半年前刚进电视台相比,那时的她幼稚、莽撞、完全是个傻乎乎的学生,现在呢,她则成了独当一面的实习编导,备受新上司器重。
节目组的新领导同意了她的转正申请,也就是说,只要她一毕业,就能拿到电视台的正式offer了!虽然只是一个最初级的“节目聘”,但只要踏实干两年,换到“频道聘”、乃至“台聘”都是有可能的!
“杨姐,要是没有你之前的指导,我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成长。”刘悦月拉住杨笑的手,“节目改版后,新领导已经让我独立做过两期了!而且在选题会上,同事也会倾听我的意见,不会把我当一个打杂的实习生。”
再看看和她同期入台的其他实习生,还在做打杂的基础工作,很多人实习结束后就要离开台里,根本拿不到正式offer。
现在的刘悦月,不知有多少同学羡慕。
她变得自信了、聪明了,但是在杨笑面前,她还是那个乖乖的小丫头:“杨姐,我要怎么感谢你呀?!”
杨笑反握住她的手:“这是我今天找你出来的理由——姐不需要你道谢,但是姐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刘悦月:“什么事?”
杨笑:“你上学期有个什么深度调查作业,当时有个播音主持系的男生坑了你,让你去写野球,差点给你惹上麻烦,对吧?”
“是有这件事。”
“你现在还能联系上他吗?”杨笑终于说出了她今天的来由,“他应该有些门路吧?你让他给我查查看,最近有没有哪场野球比赛,是那种……带赌博性质的?”
……
杨笑找到程姬,托她的关系从台里借来了一套偷拍设备。
程姬有些担心她:“你要针孔摄像机做什么?不会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杨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叫她放心。
“算了算了,你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程姬忧心忡忡地拿出一台比硬币大不了多少的小设备,它的外表伪装成了纽扣的形状,黑色的镜头不及红豆大小,隐藏在了纽扣的花纹里。“这个东西我们体育频道没有,我特地搭人情从新闻频道借来的,他们一个频道只有几台,做暗访用的,贵得要死。你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杨笑说,“我怎么把它带走的,我就一定会全须全尾地给它还回来。”
“你以为我在担心它嘛,我在担心你!”程姬气道,“相机有保险,有gps定位,摔碎了自动发送定位信号,轮不到我操心。我是害怕你犯傻,故意去做危险的事情。”
杨笑语气轻巧:“再危险能有卧底黑工厂危险?”
她说的是一桩旧事,那时她和程姬以实习生的身份刚进新闻频道,他们的领导黄老邪想做个大新闻,决定派几个年轻女孩去那种不正规的纺织工厂做卧底写报道。本来这工作应该苗梦初去的,不过那时候苗梦初就和黄老邪勾搭上了,死活不愿意去,于是这任务就落在了杨笑和程姬头上。
听到杨笑提起那段回忆,程姬语塞。
小小的针孔相机仅有十几克重,杨笑郑重地把纽扣缝在了自己的大衣口袋上,这里比较不会引人注意。
她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制作人说需要证据证明邢飞和丁蛮的罪恶,那好,那她就去找证据。
……
邢飞这几日过得有些不痛快。
他投资了一档篮球综艺,以飞扬运动饮料的规模来看,能在华城卫视这个全国前五的上星频道上占有一席之地,纯属捡漏。若不是原定的投资商被猕猴桃综艺撬走,这么好的果子绝对落不到他头上。
哪想到,节目刚录了第一期,就闹出了个烦心事。
在比赛里,他最看好的选手丁蛮弄伤了一个退役老后卫。真是奇怪了,篮球比赛是热血运动,磕磕碰碰完全正常,他甚至可以说,那场比赛是他见过的最“文明”、最不激烈的了。那个后卫受伤怎么会是丁蛮的错,明明是对手太弱,不过被绊了一跤就进了医院。
可就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节目组却不依不饶,制作人周绘到现在也没给他一个准话,说“丁蛮参加录制的资格还需要重新考虑”。
真是可笑!
他是赞助商,他想推谁、捧谁、让谁成名,节目组照办就是了,居然还敢向他甩脸色?
整个节目组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地方让他看得顺眼!
尤其是他的前女友杨笑,节目录制时故意在他眼皮子下面晃悠,还在手上戴钻戒,嘴上说已经有未婚夫了,偏偏还穿那么紧身的牛仔裤……如果她想引起他的注意的话,那么很好,她达到她的目的了!
当初分手时,杨笑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她看他扶摇直上,成为了节目的赞助商,心里不知道怎么后悔呢。
邢飞不禁陷入了思考——如果杨笑回过头来求复合,他能接受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就在邢飞沉思之际,秘书敲门走进办公室,告诉他有人拜访。
邢飞不快地问:“谁?”
秘书:“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要和您谈谈丁蛮的事情。”
“是周绘?”邢飞冷笑,“我的态度从始至终很明确,我要保丁蛮;而且,那个受伤滚蛋的后卫,他不是进医院退赛了吗?那个名额我也要。如果她不答应这个要求,我和她没有什么可谈的。”
“不是周制作人。”秘书恭敬地把手中的名片奉上,“是杨笑,说是编……”
“杨笑?!”邢飞一愣,下意识地就想从沙发上起身,但他立刻压下心里的那丝躁动,复又坐回了沙发中。“……把她带进来吧。”
秘书提醒:“邢总,七点半的时候还有一场‘比赛’,您还有十分钟就要动身去现场了。”
邢飞:“没关系,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十分钟就够了。”
秘书领命离开,很快,杨笑便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里。
之前两人交往时,杨笑也来过几次邢飞的公司,那时她就觉得这里说不出的奇怪——邢飞在cba某地租昂贵的办公楼内租下了整整半层,按理说足够容纳上百人一起办公,但他的公司永远空荡荡,看不到几个人。
杨笑曾经问过邢飞是做什么生意的,但邢飞只告诉她:“男人生意上的事情,你们女人懂什么?”根本不允许她打听,久而久之,杨笑也不再问了。
那是她第一次谈恋爱,她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现如今她跳离了那段可怖的关系,进入一段稳定的互相尊重的感情后,再反思过去,终于意识到邢飞有多么恶心。
他想把她打造成他臂弯里的精美娃娃,却不允许娃娃有自己的思想,还妄想让她为他传宗接代……
他根本不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他完全是个大清亡了一百年还苟活在世上的僵尸!
杨笑暂时把心中激荡的愤慨压下,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邢总,我今天来找你,是受我们制作人的委托,来和您谈谈丁蛮的问题。”
“有什么可谈的?”邢飞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手里的雪茄徐徐燃烧着。
两年未见,她变了,变得更锋利、更漂亮……也更诱人了。
红色的呢子大衣裹住她的身体,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部曲线,一双小腿自衣摆下探出来,踩进高跟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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