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儿哪听得进去啊,胡乱的应了,美香再看她爸赵满柱,也是一脸的焦虑,仿佛“如临大敌”般。
车子停在赵家门前,一家人从院子里走出去,季庆明先从车上下来,跟着就是杨玉琴。
张巧儿赵满柱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那边季庆明跟杨玉琴已经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
“你好,美香爸爸,美香妈妈,我是振峰的妈妈,我姓杨,叫杨玉琴。”
“赵同志,张同志,你们好,咱们终于见面礼。”
“哎,好,你好,你们好。”
季振峰关闭发动机后下车,打开车后箱搬出来带来的礼品,奶粉、罐头、挂面、礼盒装的饼干,还有几只猪蹄。
“这……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些东西,哎呦,这些都是好东西啊,花钱都买不着呢。”
杨玉琴拉着张巧儿的手,笑着说,“应该的,看上别人家的闺女,就得拿出诚意来才不是?哪有白白把果子摘回家的道理。”
跟佳慧一起站在张巧儿身后的美香脸跟着红了,而张巧儿赵满柱呢,心里万分熨帖,这话简直是说道了他们心坎里了,嫁闺女可不就是这样,种了几十年的果子被别人摘回家了嘛。
张巧儿笑着请杨玉琴季庆明进院子,跟他两介绍了家里的人。
“这是我大儿子,大儿媳,这是我二儿子,这是我大孙子,小名黑蛋,大名叫赵卓军……”
杨玉琴这是第一次见到佳慧,这个美香口中完美的嫂子,只见她面容姣好,皮肤光泽白皙,跟美香站在一块儿跟两姐妹一样,跟她想象中有那么一丝出入。
………………
时间很快就到了八月底,佳慧他们得准备回省城了。
“我想跟你们说个事儿。”
“妈,有什么事您说。”
“你们大姐的肚子快八个月了,李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她婆婆帮衬不上,我这心里本来就担心她,现在又开了个饭馆,孩子生了忙不过来,我想留下照顾她一阵子。”
赵东林听完看向佳慧,事关自己的姐姐,赵东林肯定是体谅的,所以这事得看佳慧的意思。
“可以啊,放放大了,可以送过去上幼儿园,学校离家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大不了她跟东林两人多辛苦些,否则能怎么办呢,日子总是要过的,婆婆已经提出来,她这个做媳妇的不能做恶人。
“佳慧,真是对不住,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是我能把自个儿劈成两半倒好了。”
“妈,你别多想,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是大姐更需要你的照顾,我跟东林还有东河,带几个孩子没问题的。”
张巧儿低头掖了掖眼角,开这个口之前她就知道佳慧不会说什么,总归心里还觉着有些对不住。
回城前佳慧回了一趟娘家,她妈知道张巧儿留下照顾大闺女的事,嘴上没说什么,脸上是不大好看的。
这年代的农村人思想还是比较固化的,嫁出去的女儿不说是泼出去的水,但娘家确实不大会伸手到女儿女婿家里去,特别是这种有儿有女的,帮着儿子忙才是主流思想。
“那你怎么办呢,自己要上课还要管一家人吃喝?”
大人随意凑合孩子也不成啊,这饭肯定得做吧。
“没事儿,也就早晚,中午学校给钱就管饭了,把他们放学校我也放心。”
“哎,总归还是苦了你,有时候我也想,要是你当时没找东林找了旁人怎么样。”
“妈,咱们得往前看,不能往后看,东林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对我挺好的,换个人不一定能支持我上大学。”
还有做生意的事,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理解的,得有一定的思想高度跟胸襟才行。
所以佳慧从来没有后悔嫁给赵东林,哪怕生活有些摩擦,有些辛苦,他已经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还有个事儿,现在国家政策放松了,以后会越来越注重经济发展,咱们家不能把心思全放在种地上,得与时俱进,想办法做点儿什么。”
“你哥嫂子没你脑子活,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跟他们说,他们愿意听你的。”
不说其他,就说赵彩霞开的那个饭馆,听说生意很好,挣了不少钱呢。
上河村的土地承包责任制已经完全落实,大宇村暂时还没有动静,佳慧跟几个哥哥说了,等村里土地承包责任制推广,就让他们找村长买地,不管是平地荒地还是山地,买回来总有用。
当地土壤肥沃,水果蔬菜长势喜人,种水果种蔬菜是很合适的。
另外,大宇村离镇上近,交通便利,种出来的水果蔬菜方便运输,只要找到销路,不愁压在手里。
“行,你是大学生,脑子好,我们听你的。”
几个哥哥当即表了态,没有说其他什么,佳慧心里也挺感动的。
开学前第三天,佳慧跟东林东哥一起,带着四个孩子回省城,这次轻装上阵,只带必要的东西。
“你们多注意,要是实在忙不过来给我来个信。”
张巧儿看着几个孙子孙女,心里挺舍不得的,如果不是为了大闺女,她肯定是要跟着去的。
“嫂子,你也要多关照自己,别太累了,哥,你得多照顾家里,多照顾嫂子。”
美香也挺舍不得,她已经正式工作,以后就留在县城,她了解嫂子,做事认真,总是严于律已,宽以待人,怕嫂子太累,这才忍不住叮嘱大哥,让他多爱护爱护嫂子。
“恩,知道,你自己也当心。”
说完,他们提着东西带着孩子上车了。
第八十七章
佳慧他们回来沈念茹最高兴, 搂着放放不松手了。
“我天天盼天天盼,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他们在多热闹, 他们一走啊, 整个院子都冷冷清清。
放放安静的待在沈念茹怀里,奶声奶气的说,“奶奶,放放可想你呢,你跟爷爷要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就好了。”
沈念茹心里稀罕的不行,揉着放放软软的头发, 笑的一脸慈祥。
“哎呦, 我的小心肝, 奶奶也想你, 每天都想,想的都瘦了呢。”
年纪大了, 苦夏,没什么胃口,吃得少了人自然而然就瘦了。
放放抬起头看着沈念茹, 眼里盛满了不解困惑, “为什么瘦了呢, 妈妈说,不好好吃饭会瘦的, 奶奶是不是不乖,没有好好吃饭饭对不对?”
沈念茹笑了。
“放放懂的真多,奶奶啊, 这是想放放想的瘦了。”
放放听了这话还当真了,抱着沈念茹,像个小大人一样够着手拍上了沈念茹的后背。
“放放已经回来了,奶奶就不用想我了。”
可爱的模样把一家人都逗乐了。
佳慧从老家带了些山货特产,晒干的菌菇,煲了一锅菌菇老鸭汤。
饭桌上,沈念茹心情很好喝了两碗汤,赵东林跟钟道闵谈土地承包改革的事情。
“很好,就是要有这个发展势头,我们的国家才会越来越兴旺。”
两杯小酒下肚,钟道闵的情绪也显出了平常难得一见的激昂来。
开学后,佳慧去找教授,把自己暑假完成的作业交了。
“上次那本褚编辑看过了,说你翻译的很好,出版社决定出版。”
自己的劳动成果得到肯定佳慧还是挺高兴的。
“你成长的非常快,我对你的要求自然不能是一般的要求,想不想学同传?”
暑假有个学生过来拜访他,说现在缺少优秀的同传,问他能不能培养这样的学生,他考虑过,现在这两批学生里,能够达到同传要求往专业领域发展的不出三个,佳慧就是其中一个。
“同传?”
佳慧有些愣神,突然听到这个确实有些意外。
她知道同传,全称是同声传译,是译员在不打断讲话者讲话的情况下,不间断地将内容口译给听众的一种翻译方式。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种翻译方式第一次出现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德国的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审判法西斯战犯时,首次采用了同声传译。
正常的翻译方式被称为交替传译,就是等待发言者讲话结束后单独进行口头翻译,所耗时间肯定比不间断翻译要长一些,一般的外交会晤、双边谈判、访问考察、记者采访等多采用交替传译,佳慧他们的训练方向也是交替传译。
同声传译的优势就是不占用时间,效率高,但它是一种受时间严格限制难度极高的语际转换活动,要求译员在听辨源语言讲话的同时,借助已有的主题知识,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完成对源语言信息的预测、理解、记忆和转换,同时要对目标语言进行监听、组织、修正和表达,说出目标语言的译文。
即使是二十一世纪,同声传译也属于稀缺型人才,培养一个同声传译人需要很大的代价,记得当时认识的一个学姐说过,说全球的同声传译人员不超过两千个,国内更是稀缺,她没想到教授竟然让她考虑往同传上发展,一定意义上,也是教授对她的一种肯定。
“我很看好你的学习能力,有这样一个优势在,应该更加努力,在专业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教授的话让佳慧产生了一丝羞愧,事实上,她在初听到教授说起同传时,并没有产生急切的学习心态,她选择英语专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有一定的英文基础,觉得英语的就业前景良好,以后即便不从事这个行业,对她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好,既然教授您信任我,那我想要试一试。”
梅教授这才欣慰的点头笑了。
“很好,既然这样,你的学习方向就要重新规划,周若森那里我也会去了解一下。”
佳慧回到家后跟赵东林说了这事。
“以后家里我负责做饭,几个孩子只能靠你了。”
选择了同传就意味着佳慧在学业上将付出更大的努力,放放上了幼儿园,英宝升入了小学,而早入学一年连跳两级,年仅九岁的黑蛋,已经是初一的新生了。
黑蛋的个子随了赵东林,加上家里伙食好,营养充足,比同龄的孩子高了半个头一个头的,看上去倒也不比班里的孩子小多少。
“好,你以学业为主,家里的事不用操心,没时间做饭也没什么,只要你不嫌弃,我也能做。”
佳慧感动的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窝处说,“你怎么这么好呢?”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佳慧肯定不能让他做饭,他们赵家人在做饭这件事上确实没什么天赋。
赵东林搂着佳慧的腰,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没办法,谁让我媳妇这么优秀,只能多宠着点儿。”
佳慧笑了,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好了,给你的奖励。”
“就这样?不能更加深入一些吗?”
佳慧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个小粉拳,“你倒是想的挺美。”
赵东林轻笑,一个公主抱起了佳慧走向床边。
“听教授说你选了同传?”
下课后,周若森追上佳慧跟她说话。
“是,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但有些事不逼自己一把是永远不知道答案的。”
周若森点头,“我也这么想,所以,咱们以后一起努力。”
“恩,好啊,艰难的路上,多个战友也就不怕苦了。”
周若森低头笑了笑,笑意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倾慕佳慧,倾慕于她的才气灵巧,倾慕于她清丽脱俗,可从认识她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嫁为人妇,绝了他所有的念想。
周若森曾试图用道德压抑自己的内心,但感情这种东西,总是越克制越难忘,最后,她成了他心中的一颗朱砂痣,碰不得也忘不得。
比如现在,他渴望跟她交谈,也欣喜于跟她交谈,但他不敢看她,不敢对视,怕自己的感情忍不住从眼里流露出来,无处遁形。
*****
半个月后77级英语系的同学们发现,董佳慧跟周若森两位同学开始缺席班级常规课程,经了解后才知道,这两位同学正在进行更加专业的培训。
“教授也太偏心了吧?什么好事都只想着他们俩,我们也是他的学生,为什么要厚此薄彼?”
“就是,平常翻译的工作也都交给他俩了,说我们还需要加强学习,加强练习,可没有机会怎么练习?就靠天天背英语单词,天天听英语广播?”
翻译工作不仅体面,还有佣金可拿,大家垂涎已久,但到现在为止,教授只交给三位同学做一些翻译工作,其中就有董佳慧跟周若森。
有人表示不满也有人保持理性判断,劝道,“咱们不应该质疑教授的决定,大家扪心自问,我们的专业真的比他们更好更强吗?反正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认为自己能力不足,比不上董同学也比不上周同学。”
“比不上又怎么样,咱们系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学生,教授就是不能偏心。”
“听说他们现在训练同传,就是不间断口译,我咨询过专业的老师,这种翻译方式非常难。”
“不给我们机会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不行?教授不能主观上否定我们,比赛中,即便淘汰也该知道为什么吧?”
群体中,总有一部分人是盲目的,看不清现实的,他们迫切想要证明自己,不接受自己比别人弱的事实,一直在寻求所谓的“公平”。
这本来只是小规模议论,后来不知怎的,这种不满情绪在学生中蔓延开,班长只能向辅导员反映了大家的心声,辅导员震怒,给大家开了班会。
“你们有这种想法是非常不应该的,梅教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他肯定希望自己的每一个学生学到更多知识。教授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谁合适谁不合适,他已经进行了专业甄选,怎么能私下里议论自己的老师,在老师的头上乱扣帽子呢?怎么,大革命才过去几年,大家都没吃够教训是不是?”
那些年,很多专家、学者、教授们受到了伤害,大部分的伤害都来自于自己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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