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林灼还会时不时地去林记布庄那边盯着,所以林记每个月会抽两块钱给林灼做报酬。
林灯就专心负责锦绣布庄和衣装店那边的事情了。
“什么铺子?”林修诚出国太久,根本不清楚家里的情况。
于是林灯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补充着,把发生在林记布庄和锦绣布庄上的事情说了。
林修诚听了之后,先是夸赞两个妹妹能干,再是神色凝重地说道:“锦绣布庄那边何时开始营业?”
林灯道:“原先是想赶在年前人们做新衣服的时候开始营业的,只是我们紧赶慢赶、服装设计图和样装都无法赶制完成,只能等到年后、甚至开春的时候了。”
见林修诚点头,林灯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想过了,这也不打紧,反正我们的市场定位是具有高消费能力的客人,尤其是那些女学生。现在她们都放寒假了,店里就算开业,恐怕生意也很冷清。不如等学生开课之后再营业,有钱的自然就会来买衣服了。”
“妹妹的计划真好。”林修诚先是夸赞了林灯一句,而后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表情来,“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为店里出了不少的力。我一点忙都没有帮过,怎么好意思拿这份分红。”
林灯是想过,像林修诚这样的新派人士、留学归来的进步青年,思想应该比较开明,或多或少会少拿一些钱。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看林修诚这意思,他竟是打算一分钱都不要。
林灼也很惊讶:“哥,咱们是一家人嘛,没关系的。我和姐姐上课很忙,你在家的这段时间,有空的话能去店里帮帮忙就好了。”
林修诚道:“那我不要分红了,你们就按照普通伙计的钱,给我开几个月的薪水就是了。你们也知道,我对布庄的事情一窍不通,能不能帮上忙可很难说。”
“哥,你当然能帮得上忙啦。看你给我买的这些衣服多好看啊。”林灯笑道:“正好有些衣服还没有制作完成,回头我把设计图都拿给你看看,哥哥你可要给我们提点建议啊。”
林修诚一口答应下来:“行,没问题。”
兄妹三人就这样说定,以后林修诚在家里帮忙的这几个月,每个月给他六个大洋的薪水。
这个工资水平是比普通伙计要高的,不过林灯姐妹俩知道,自家哥哥已经退让很大一步了,因此没好意思给得太低。
至于原先打算给林修诚的分红……兄妹三人决定不告诉方氏,表面上仍旧是按照四份来分。
属于林修诚的那百分之二十五的收益,到时候直接转给林灯。
这个主意是由林灼提出来的。她觉得方氏手里不能拿太多的钱,不然很有可能会被林远山和他的姨太太们搜刮走。
林修诚和林灯都表示赞同。
至于林修诚让出来的那百分之二十五的收益,林灯本是想和林灼再分的。不过林灼十分主动地表示自己这段时间跟着林灯学习都没花过钱,以后去上海读书难免还要麻烦林灯,所以这部分钱她都不要了,就当做自己的学费。
林灯知道,林灼这是有意要多给自己钱呢。锦绣布庄虽然还没有正式营业,但她们都很有信心,收入一定不会少。
到时候可能一个月的分红,就能顶林灼一年的学费了。
林灼如果不想吃亏的话,完全可以和林灯亲姐妹、明算账。
可林灼知道,林灯这个长姐帮了自己许多,而且她在锦绣投入的心血也比自己多,所以林灼不敢居功,主动把大头让给了姐姐。
林灯也没跟她客气。林灼年纪还小,由她来负责管钱也好。
到时候林灯会在自己的账本上做好记录,哪些钱是用于林灼的教育的,她都会记录好。
就这样,兄妹几人短短几十分钟的谈话里,林灯得到了锦绣布庄未来一半的收益。
不得不说,她的哥哥和妹妹都太好了!
尤其是像林修诚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男神啊!
出身于书香世家、留过洋、学习好、长相好、人品还很端正……这么完美的男人,要不是林灯的亲生哥哥,林灯都想嫁了。
也不知道这么好的哥哥将来会便宜了谁。
想到这里,林灯善意地提醒道:“哥,你在家这段时间可要小心一点,娘可是铆足了劲儿地想给你说一个大家闺秀做媳妇儿呢。”
林修诚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说不能在家里呆太久……最迟在你们去读书的时候,我就一定要离开家了。”
提起方氏,以及婚姻大事,兄妹三人面面相觑,或多或少地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林灼很有江湖气地拍了拍林修诚的肩膀:“哥你放心,我会帮你和娘抗争的!这方面我有经验。”
林灯附和道:“我也可以帮忙。”
林修诚欣慰地看着两个妹妹,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
林修诚果然信守承诺,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林灼、提着些礼物正式来姚家拜访。
给姚启安的父母拜了年后,林修诚接上林灯,兄妹三人一起去逛了逛街,给林灯和林灼分别买了一双鞋。
林灯买的是双棕色的女士小皮鞋,款式非常普通,不过很百搭,林灯觉得配洋装和文明新装都能穿。
给林灼买的是双黑色的布鞋,这主要是因为林灼才放脚不久,鞋子的尺码还不固定,布鞋的话穿起来比较舒服。
林灼得了双新鞋子,非常高兴,回家的路上笑嘻嘻地问林修诚:“哥,你现在还没有工作,又给我们买了那么多礼物,你哪儿来的钱啊?”
“我在日本有奖学金。娘给的钱,我也一直存着,省的她……”
林修诚没有说明白,可林灯和林灼姐妹哪个不明白他的意思?
“哥,你做得对,娘手里的钱不给我们花,也是便宜了外人了。”在林灼眼里,林远山的姨太太们和他们生的子女根本就不是自己家人,而是一群吸血鬼。
林灯也道:“哥,娘最听你的话了,你在家的时候可要多劝劝她,让她接受一些新思想,别总是傻傻地对爹有求必应了。”
林修诚的肩膀很瘦弱,可眼神却很坚定:“放心。”
林灯突然觉得有个哥哥可真好啊。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她这哥哥虽然瘦了点,但那也是棵比她高的树。
坚强了这么久,像是一个异类一样地和这个世界奋力搏斗,林灯还真是有点累了。
林修诚出现的时机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林灯这两天的心情很好,以至于她回到屋里发现姚启安竟然不请自来的时候,她的好心情都没有被破坏掉。
“你怎么来了?是要和我谈赡养费的事情吗?”
人在屋檐下就是这点不好,她出门前明明已经让彤云锁了院门,可是姚大少爷想要拿到姚家哪一把门的钥匙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姚启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举起林灯的作文本道:“你的白话文写得真好,像是读过很多白话文章似的。”
林灯走上前道:“不多不多,就是读了些杂志,还有闻说先生的两本文集而已。”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却不想姚启安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十分怪异。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掉落10个红包~
改编自百科资料。
论文学
第四十九章 论文学
“你读了闻说写的文章?”
林灯不明所以:“嗯, 怎么了?”
“没什么。”姚启安神色不大自然地说:“你为何不先读我的?”
林灯挠挠头, 这就有点尴尬了:“额……我觉得闻先生写得更白话一些,比较好懂。”
姚启安叹了口气道:“虽说‘开卷有益’,但并不是所有的书都是好的。你刚刚开始看书, 切莫被某些人的言论给蒙蔽了。”
姚启安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说的是谁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听他这样诋毁闻说, 林灯不由好奇地问:“闻先生的书怎么了?”
既然林灯已经把话挑明了, 姚启安便不再遮遮掩掩的了:“虽说背后说人坏话,非君子所为,但我担心你误入歧途, 还是实话告诉你吧——我认为闻说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文学家。文学就应该是文学本身, 不应该与甚么革命、政治联系在一起。在我看来,闻说他完全是把他的笔当做了工具, 利用文字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灯不解地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姚启安叹了口气道:“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知道闻说的真实身份。其实他的家庭背景很不简单,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 他是在利用文学蛊惑人心,从而达到利己的政治目的。”
闻说的真实身份?
哈哈, 托语文老师和历史老师的福,林灯也知道一点。
闻说原名萧凯,据说出身于一个巨富家庭。他的祖父和父亲曾先后于光绪年间资助过中山先生的革命。后来中华民国成立之后, 萧家也一直在为革命筹措经费。
与萧家的其他人不同的是,萧凯从小爱好文学,并不喜欢与金钱打交道。
他投身于写作与教育事业, 终生未婚,所有财产都在抗日战争期间捐给了国家,资助了数不清的前线战士与普通老百姓。
只可惜,他的结局算不上好。如果林灯没有记错的话,闻说没有看到抗日战争胜利,就死在了纷飞的战火之中……
至于他是被日本人杀害的,还是被他曾经批判过的国人暗杀的,历史上一直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不过林灯相信,时间是不会骗人的。闻说对这个国家所作出的贡献,那是真真切切地写在了后世的历史教科书上。
林灯不认为闻说会是姚启安口中的那种坏人。
“都说文人相轻,姚先生说这种话,未免有失公允。闻先生的文章究竟是蛊惑人心还是振奋人心,怕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而是由千千万万个读者来评判的吧。”
见林灯竟然为闻说说起了好话,还说自己是因为文人相轻才会说闻说的坏话,姚启安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你可不要是非不分,不听好人言!闻说的文章,惯会骗人到街上闹什么青年游-行,高喊各种口号,你可千万不要参与到这么危险又愚蠢的事情当中!”
林灯生在和平年代,是没有亲身经历过什么游-行的。对于游-行这种事情,她并不热衷,甚至隐隐觉得危险。
可她很尊敬历史上那些敢于发声的先辈,敬佩那些为了国家、人民的进步,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的民族英雄。
结果这些人到了姚启安这儿……怎么就被一竿子打死,变成愚蠢的了呢?
林灯不大赞同地说:“那些青年也是心系国家,想要为国做贡献吧。”
姚启安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与其整日大说空话,不如静下心来多读些好书,以科学的方法救国。”
从字面上来说,姚启安这句话并没有错,可林灯就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不过林灯不打算继续和他争辩下去了。现在对她来说,最要紧的事情是和姚启安谈好离婚的相关事宜。
“先不说这个,你已经查看过我的功课了,怎么样?”
见林灯转移话题,姚启安便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他心里其实也是很不乐意提闻说的。
说起林灯的功课,姚启安实话实说:“进度很快,很好,尤其是数学……我觉得你在这方面有些天赋。”
“杨老师也是这么说的。”林灯没打算谦虚,不然让她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慢慢念的话,她会疯的。
“以你目前的水平,直接上初小的三、四年级不成问题。半年过后,我甚至怀疑你可以直接上高小的六、七年级。”
虽说姚启安说的和林灯估算的进度差不多,不过得到大文豪的肯定之后,林灯心里还是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谁知姚启安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把初小的内容学扎实一点,不要一味地去赶国文和算数的进度。毕竟除此之外,初小还会教发音、语法、手工、形体、游戏、缝纫……除了缝纫之外,我估摸着你都没怎么学过吧。”
林灯诚实地点点头。其实她连缝纫也不怎么会。
“如果你直接跳到高年级去读,这些都不会的话,那等高小多了历史、地理、植物、动物、矿物、农事和生理卫生2这些科目之后,你就更加跟不上了。”
看姚启安不带半点卡顿地说出这一长串的科目来,林灯突然感觉脑袋好大。
这年头的学生,负担怎么这么重啊。
她只能叹一口气,认命地表示:“我会认真考虑的。”
“我们就先按你从五年级读开始算吧。上海的公立学校,一年学费差不多十四元,三年四十二元。加上校服费和课本费,我一共给你五十元,你可还满意?”
真的是到了谈离婚的时候林灯才发现,姚启安其实并没有那么坏,他对林淑婉这个青梅,或者说是对这个年代的女性还是心存善念的。
只不过他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可避免地带有了一些封建思想的残余。这有一部分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并非完全是他个人的错。
想到姚启安同样也是这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之一,林灯点点头道:“可以,谢谢你。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会把这笔钱还给你。”
姚启安很是大方地说:“不必了,这是我身为男人应该做的。我们分开之后,你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说真的,他其实很怀疑林灯能不能顺利把书念完,毕竟她要去的地方是上海……
想到这里,姚启安不由对林灯说:“我要提醒你一句,上海的生活恐怕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或许在杭县,林家的条件还算不错,但是到了上海之后,你的家境就会变得非常普通,甚至在某些权贵眼中不值一名。那些学校里的同学,也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歧视你、欺负你。”
“你放心,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林灯边说边飞快地整理离婚协议,很快就整理好了,递给姚启安,“你看一下,我算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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