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说:“老奴也不清楚怎么回事。裴大人来的云州后,云州所有的官员都上赶着巴结他,都想要邀请裴大人住到自家去。后来裴大人住在了苏家,没住几天老爷出门后不知道被谁打的鼻青脸肿,腰腿都伤到了,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后来不知怎得张氏出了一趟门就被传出她与外男相会,有私情。老爷震怒,一气之下便将张氏给休了,张家人不敢接张氏回去,连夜将她送往了山上的庵堂。”
苏南柔听了后总觉得透着股怪异。
这张氏便是与人有私情,敢在裴衍住在苏家的时候会见外男?
以她那贪慕权势的性子,知道她即将成为皇后,一定会想方设法从她这边得到好处,怎么会肯这么轻易的就失去苏家夫人这个身份。
“娘娘,您别想太多,依老奴看啊,这就是恶有恶报。”吴嬷嬷想到当时张氏哭天喊地的疯样子,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吴嬷嬷心里更觉得老爷挨的那顿揍也活该,谁让他娶了继室后不管姑娘了,还放任继室欺负姑娘。
这样的爹就跟没有一样。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脸面跟着那位裴大人一道上京城来。
吴嬷嬷怕苏南柔为这事烦心,说道:“娘娘,老奴从云州带了一箱您屋子的旧物来了,您要看看吗?这里面是当初您没带走的夫人留下的东西。”
苏南柔听她提到母亲,便不愿意去想那些糟心事,“快抬进来。”
她从云州离开时,能带走的东西很少,只能紧着重要的带上。
吴嬷嬷将母亲留给她的过来了,是给她最大的惊喜。
当内侍太监将那大箱东西抬到了屋里,刚刚一直沉默的林嬷嬷,走到了那箱子面前,“娘娘,老奴来替您打开。”
苏南柔点了点头。
林嬷嬷忍住心中激动的心情,看到箱子里的物什,她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了。
这箱子里面大多都是女孩的衣裳,从一岁到十来岁都有,还有小绣鞋,每一件都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珍爱。
当林嬷嬷看到箱底的一根腰带时,老泪纵横。
她颤颤巍巍的将跟腰带拿了出来,这是跟那身衣服一起的腰带。
这腰带破损了,又被人用针线细细的缝好。
吴嬷嬷见到这林嬷嬷捧着一根腰带垂泪,不解的朝苏南柔看过去。
苏南柔想到了母亲留下的那身衣裳,那衣裳似乎是缺了跟腰带,原来是在这个箱子里吗?
苏南柔看着林嬷嬷哭着伤心,心里也酸酸的。
她对母亲的印象都来自于吴嬷嬷的描述,还有母亲给她留下的东西。
她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柔和爱意。
苏南柔对绿柳说:“去将我母亲幼时的那身衣裳拿过来。”
绿柳颔首,很快便捧了过来。
林嬷嬷也缓了过来,擦了泪水,把那根腰带也拿了过去。
苏南柔将这身衣裳摆在吴嬷嬷面前,问道:“嬷嬷还记得这身衣裳吗?”
吴嬷嬷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记得。这身衣裳老奴自然记得!夫人过世前会经常拿出来看,有时候看着这身衣裳一坐便是大半天。”
苏南柔追问:“你可知道这身衣裳的来历?”
本来说话干脆利落的吴嬷嬷,变得犹豫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娘娘,当初夫人和老爷的争吵与这身衣裳有关。”
“以前的事情,老奴不愿说太多,是怕脏了娘娘您的耳朵。如今您在这个位置了,也没有什么好顾忌了。或许娘娘您还能为夫人讨回公道。”
苏南柔一听,竟是有隐情,也急了起来,“吴嬷嬷,你快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吴嬷嬷道:“夫人有一回去庙里上香被一个登徒子冲撞了,那登徒子似乎是喝醉了,嘴里嚷着表妹表妹,你不是嫁去了京城吗?怎么会在这穷乡僻壤!很快婆子丫鬟护着夫人,喊来人将那登徒子给赶走了。”
“夫人受到了惊吓,当天晚上便做发烧了。等夫人醒过来,不肯喝药让人将她那身衣裳找出来。夫人抱着这身衣裳去找了老爷,跟老爷说她梦到自己不是秀才的女儿,而是穿着这身衣裳在高门大户之中被丫鬟婆子们伺候着。她想让老爷派人去一趟京城打听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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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室内安静极了,只听吴嬷嬷难过的道:“谁知当时老爷不仅不相信夫人,还说是夫人病的出现癔症了。让夫人将那身衣裳收起开。”
“夫人开始开顺着老爷,但后来,夫人总是一个人发呆,半夜哭着呓语喊娘亲。夫人再次恳求老爷,想让老爷派人前往京城打听,老爷不仅不肯,还笑话夫人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就凭一件衣裳一个梦便疑起了自己的身世,太过荒唐。夫人渐渐地冷了老爷,不与老爷说话,还不让老爷进屋。那段时间老爷常常被同僚请去喝酒,夫人跟他闹,他便回书房去睡了。”
“夫人不求老爷了,她自己派人去打听那日的冲撞她的男子,想找那男子问话。那男子酒醒后看起来也是个知礼的人,先是跟夫人致歉,说他喝醉了,才会唐突到夫人。他说夫人长的很像他一个嫁到京城去的表妹。而他那表妹有一个走丢的小女儿,算上的话跟夫人的年纪对的上。那人还让夫人将那身衣裳带过去给他看看。
也不知怎的,夫人带着那身衣裳去见那男子,却被老爷撞破了,有流言说是夫人拿着包袱要跟人私奔。无论夫人哭着跟老爷解释,老爷半信半疑,回去后夫人带去的丫鬟和婆子都让老爷给换了。老奴当初留在府中侥幸逃过一劫。
最让夫人百口莫辩的是,那个男子第二日便被在河里发现了尸体,手里还握着夫人的一个钗子。老爷便认定了夫人一定是与那男子有私情。”
苏南柔听了只觉得遍体生寒,她的母亲当时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
她的希望一点点的被浇灭,被误解。
吴嬷嬷看着摆放着的那身衣裳,“当初夫人和老爷十分恩爱,却是因这事离了心。这事发生不久后夫人怀孕了,老爷不准她出门。引起祸端的这身衣裳被夫人压在了箱底再也没有拿出来了。”
苏南柔的眼泪默默地往下流,吴嬷嬷不敢再说下去,和绿柳二人都在安慰她。
以为没有告诉娘娘,是她那时的处境就算知道了,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徒增忧虑,吴嬷嬷才隐瞒至今。
苏南柔总算知道为何父亲每每都不耐见到她,在母亲离世之后匆匆地将张氏娶了进门。
他对母亲心怀芥蒂,对母亲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除,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她曾经对父亲是那么孺慕,渴望父亲的关爱,羡慕父亲对苏南莹慈爱。
原来不是父亲公务太忙忽略了她。
更不是她不够上进,不够乖巧,不够听话。
而是在父亲心中,她是母亲不贞的一个罪证。
吴嬷嬷搂住苏南柔,“娘娘莫哭了,您要保重身子啊。”
苏南柔的眼泪止不住,“嬷嬷,我没有亲人了,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阿娘……阿娘……”
守在殿外的秋姑姑和一众宫女从听到里面传来娘娘的哭泣声吓得魂都要飞了,赶紧让人去御书房跑一趟。
……
伴随着啜泣声,林嬷嬷终是忍不住了,她抱住那身女童的衣裳大哭起来,“小姐……如果这身衣裳早些送到京城你就不会受苦,不会这么苦命了。我的小姐啊……”林嬷嬷边哭边捶胸,“夫人,老奴没用,没能早些找到小姐……”
林嬷嬷的哭喊让苏南柔红着眼睛看过去,吴嬷嬷和绿柳满脸的不解和疑惑。
未等她们说话林嬷嬷朝苏南柔跪了下来,“娘娘,您不是没有亲人,不是没人疼您。您,您还有一个至亲,血亲在啊!”
苏南柔脸上挂着泪珠,怔了怔,声音很轻:“嬷嬷,你在说什么?”
林嬷嬷抹了一把脸,她不管了,不想听从公子的命令了,她不能看着小小姐这么难受悲伤,她也不忍看着公子想关心小小姐却碍于身份不能接近。
林嬷嬷从地上站起来,她道:“娘娘,你稍等,老奴去取一样东西过来。”
林嬷嬷刚一打开门,却远远地见到圣驾过来了。
跟在皇上身边的正是她家的公子。
萧璟煜没管跪了一地的人,他直接跨入殿内,见到苏南柔哭的脸的发红了,扫了一眼殿内的人,沉声道:“你们便是这么伺候人的。”
苏南柔起身拉住萧璟煜的手,“夫君,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没忍住……”
萧璟煜见她吸着鼻子,眼睛都哭肿。这小可怜的模样,苛责的话到了嘴边有不忍说出来,对身边伺候的人道:“都出去领罚。”
“不,不能罚,夫君不能罚。”苏南柔带着浓浓的鼻音,嗓音又软又娇,却敢驳了帝王的话。
一众宫人都在为这位娘娘捏一把冷汗,如此恃宠而骄,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连娘娘也一块罚了。
萧璟煜倒是有些意外,平日里如软团子一般今天的态度强硬了不少。
萧璟煜见到她眼中的哀求和急切,让他皱了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奴婢惹你哭的这么伤心,你倒是告诉朕为何不能罚。南柔,太医可是说过你不宜情绪过于激动,你可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
苏南柔听他的语气缓和了,便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苏南柔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了下来,“夫君,林嬷嬷那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你陪我一起听好吗?”
闻言站在殿外的裴衍眼皮一跳,朝林嬷嬷看了一眼。
林嬷嬷却不顾他眼中的警示,跪着磕了一头,“皇上、娘娘,请容老奴取了东西过来。”
萧璟煜看在苏南柔的面上,准了。
很快,林嬷嬷手捧一身衣裳躬身走入殿内,她跪下将衣裳呈上。
“娘娘,这身衣裳,你之前也见过。您再将这身与您母亲的那身对比一下,是不是几乎一模一样?这一身是女童样式,另外一身是男童样式。而这两身衣裳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苏南柔当然知道这两身衣裳相似,要不然她想逃出京城的时候也不会那么信任裴大人。
她急切的问:“是谁?这是谁做的?”
林嬷嬷知道站在殿外的公子一定想让她闭嘴,让这个秘密永远的保守下去。
可她心疼娘娘,更心疼公子。
林嬷嬷抬起头,哽咽道:“娘娘,做这两身衣裳的是您的亲外祖母。”
苏南柔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亲外祖母?
她的亲外祖母不是早就死在了云州的小村落里吗?
林嬷嬷继续说:“娘娘,在二十多前的上元节京城有一官宦人家走失了一位五岁多的嫡小姐。当时她和他双生兄长穿了母亲亲手做的同款样式的新衣裳去街上赏花灯。当时那位小姐和她的兄长所着的衣裳便是娘娘看到的这两身。”
萧璟煜凤眸微微眯起,他朝裴衍看了过去。
只见裴衍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苏南柔嘴唇颤了颤,想问,却又不敢问。
林嬷嬷既然开了头,她就不会对娘娘半分隐瞒。
“娘娘,那户人家自从小姐走丢了,那夫人日日以泪洗面,身子越来也差,可夫人和小姐的兄长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那小姐。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那夫人早早去世了,一直没等到女儿消息,只留下那位兄长还在寻找妹妹。”
“而那位兄长年少时犯下大错被逐出了家门。可这位兄长一直都没有放弃找妹妹,直到见到了另外一身衣裳的出现,才知道自己的妹妹也过世了,只留下了孤零零的一个女儿。这位兄长知道有了外甥女高兴又为难,怕自己连累的到这个外甥女,迟迟不敢相认。”
林嬷嬷的话字字句句直瞧她的心脏,苏南柔的目光渐渐地越过她,若有若无的落在了殿外的裴衍身上。
那身男童的衣裳是在裴衍大人那处看到的。
他会不会就是这身衣裳的主人?
林嬷嬷此时从袖子中拿出一卷画轴呈了上去,“娘娘,这画里面的正是走失女儿的夫人,您只要看了,便能知道。”
在苏南柔将那画拿到手中缓缓打开,一个站在桃花树下赏花的美人出现在画中。
苏南柔伸手轻轻地抚摸,画中的人竟然与她又六七分相似,尤其那双含情的杏眼几乎一模一样。
她忽然猛地想起,那位裴衍大人的眼睛也神似画中人。
细想之下,不仅仅是眼睛,而是整个神态。
苏南柔静静地看着这幅画,她心中难以平静。
她不敢去看站在殿门口的男人。
会是真的吗?
林嬷嬷所说的那位寻找妹妹的兄长会是他吗?
她真的有舅舅吗?
一滴泪水落到了画纸上,苏南柔慌手慌脚的拿着帕子擦掉,她不能弄脏了这副画。
萧璟煜见她又红了眼睛,倾身过去将她手里的画轴抽走。
“别哭了。这画可以以后慢慢看。”萧璟煜对苏南柔说完后,拿着这副画站了起来,朝殿外走去,他道:“裴衍,你可有话要说?”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不想相认,萧璟煜也会逼着他去认了。
他怜惜南柔,也想到黄初英所说,南柔怀着双胎本就辛苦,如果有亲人能够相伴或许会好一些。
他就给裴衍这个机会。
裴衍心中苦笑,他本就是寡言之人,让他上阵杀敌他毫不畏惧,可面对娇滴滴的外甥女,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今林嬷嬷将事情挑破,他也无须再隐瞒了。
裴衍朝萧璟煜躬身行礼,“皇上,臣斗胆,想跟娘娘单独说几句,还请皇上开恩。”
萧璟煜回头,只见苏南柔眼泪收了,目光胶在了裴衍身上,面上一片期待之意。
他微微皱眉,哂笑一声,“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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