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朱丽心底他仍然不是“别人”。
奥萨克·莱特有这个待遇吗?查尔斯·纳什有吗?
想想两名不知所谓的狗男人,安吉尔心情顿时大好。
当然了,表面上他仍然端着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眼神有意无意往后视镜瞥:“据说何康莉平时不太好相处,我觉得见见没什么,别太亲近就好。她现在有家庭有后代,找上门来指不定要干什么呢,一定不怀好心。”
后排的朱丽头也不抬:“她想资助我上大学。”
安吉尔大吃一惊,险些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下去。
趁着红灯时间,安吉尔不甘心地回过头:“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可以资助你上大学!”
朱丽非常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在想什么,”她无奈道,“我想读书早就读了,况且安吉尔,你和我妈攀比有意思吗?”
安吉尔一时无言。
他还是有点担心。
离婚也好,被别的混账缠上也好,至少朱丽仍在纽约,仍在美国。站在曼哈顿街区的高档公寓里,透过宽敞的落地窗看过去,他还和她同时处在这片繁华的天空之下。
可万一朱丽被何康莉说动了呢?
万一那名有钱的CEO要把她的女儿带走,而朱丽答应了呢?
到时候隔着一片大洋,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样忐忑的心情维持到安吉尔将车辆停在酒店门口。
“谢谢你,”朱丽起身离开,“你也抓紧回去吧。”
“朱丽!”
安吉尔急忙从车窗内探出头。
他看到推门离开的朱丽停住步伐,转过身来。
直接从俱乐部离开的朱丽·扬还是那身简单的衣衫——纯色卫衣、休闲长裤,一头乌黑的长发扎了个马尾,清秀面孔不着铅华,带着朴素的亲切感。唯独那双与头发同色的眼睛,当她抬起头来时,沉沉的目光直接又坦率,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都不曾动摇过。
就像是一名打不败的斗士。
她总是这样,就算这身装扮在高档酒店之外是那么格格不入,也仍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
“还有事吗?”朱丽问。
——别去了,我带你回去吧。
这种“母亲”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
她能给你的东西我都能给你。
可是你连我给的都不要,为什么还要去见她?
这些话在安吉尔心底酝酿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出口。
安吉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番话出口之后仍然会换来朱丽的不耐或者嗤笑。这不是安吉尔想要的结果。
最终他硬生生憋出了一句:“你晚上回去小心。”
朱丽:??
“那……好,”朱丽一脸讶然,“你也是。”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安吉尔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
两个小时后,录音棚。
狮鹫乐队的其他成员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安吉尔。
休息了大半天后,大家基本都已经恢复了精力。唯独刚刚归来的安吉尔·萨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出去一趟把魂丢了。
“安吉尔。”
乐队的老大哥伊桑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咱们继续?”
安吉尔蓦然回神。
他抬起头来:“我问你们,之前我有瞒着朱丽很多事情吗?”
伊桑:“……”
弗雷德:“……”
麦尔斯无比惊恐:“我就说他从医院回来后就不对!伊桑你快去医院把真的那个安吉尔·萨特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得意.jpg
今晚九点还有一更,大家不要忘记哦~老样子还是今晚九点~!
第四十章 039(二更)
039
何康莉女士的酒店房间接近顶层, 是个相当昂贵的套房。
朱丽按响门铃,几乎是下一刻就被何康莉热情地迎进门去。今日的何女士穿着干净的黑色连衣裙,没什么首饰, 但简洁的装束和她的精英气质相得益彰, 看起来就是一名常年享受着他人尊重的成功人士。
“先坐,朱丽。”
她一边嘱咐朱丽,一边兴致勃勃地走向套房的流水台:“不用餐的话,喝茶吗?我这里自带了上好的茶。你要是不喜欢, 咖啡也行。”
“不,不用了,谢谢。”
“还是喝一点吧。”
何康莉女士笑吟吟地看向朱丽:“我约了一名品牌店的经理, 一会儿他会将店面的衣物和首饰送过来。你好好挑选挑选, 算是我……第一次见你的见面礼。”
朱丽:“……”
这样的热情,多少让朱丽感觉到了何女士身为母亲想要讨好女儿的一面。
只是从未享受过母爱的她, 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去感受这样的讨好。她甚至有些无奈:“真的很谢谢你,女士,我不会久留。乔纳森告诉我你来美国的目的是希望资助我读书, 我只是认为有必要亲口向你说明我不需要。”
何康莉女士的笑容蓦然僵硬在原地。
她的手中仍然拿着铁盒制的茶叶, 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带着些许皱纹却依然美丽的面孔逐渐流露出为难的神情。
何女士的语气中染上了淡淡不满:“是不是乔纳森对你说什么了?他强迫你拒绝我?”
朱丽相当敏锐地侧了侧头:“为什么这么问?过去的时候乔纳森为难过你吗?”
何女士:“……不,只是……唉。”
她揉了揉眉心, 陡然变得格外疲惫。
朱丽可不管对方怎么想。
“我很感谢你, 女士,”她继续说道,“但这是我自己独立的决定, 实际上乔纳森还挺希望我接受你的资助,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且有了固定的职业,不继续读书也能养活自己。”
何康莉闻言,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茶叶盒。她微微挑了挑眉——这般不苟同的神情,母女二人都如出一辙。
“固定的职业,”何女士开口,“就是和人打架吗。”
“……”
朱丽顿时不爽了。
什么叫和人打架?她拧起眉头:“我是运动员,和长跑、跳高运动员没什么区别。”
何康莉:“长跑跳高可不会受伤。”
朱丽失笑:“那你可太不了解体育运动了,女士。”
何康莉摇了摇头,说话仍然很是和气:“你别和我狡辩,朱丽。”
这是谁和谁狡辩?朱丽在心底嘀咕,看来安吉尔说的没错,这幅唯独我说话才算数的姿态,何康莉女士还真可能是个CEO。
“既然如此,”朱丽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父亲?他曾经是拳击运动员。”
“他是男人!”
没料到朱丽的问题落地后,何康莉突然激动起来。
“这不一样,朱丽,你是个姑娘!为什么给你安安稳稳生活的机会你都不接受?就算远在美国,我也不是不能为你安排工作。当个漂漂亮亮且文雅端庄的女人不好吗?你想当明星、当演员我都能理解,靠打人和挨打赚钱,你一个姑娘家,说出去好听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想法?她堂堂正正用自己的双手拼出自己的人生,说出去又哪里不好听了?
朱丽本能地就想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于是她只是低了低头,忍了下来:“很感谢你分享自己的想法。”
何康莉:“你——”
朱丽的平静反而像是伤到了何女士,她端着的面孔中显现出几分伤感的神色。
室内陷入沉默,何康莉看了朱丽许久后,选择中断这个话题。
“你……”
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来:“你父亲现在怎么样?”
朱丽:“我不知道。”
她在何女士的眼底读出了几分错愕,朱丽的神情依旧淡淡地:“成年之后我就搬走了,再也没联系过。”
何康莉:“所以你和乔纳森关系更好。”
朱丽:“也没多好,就这一年的事情。我需要一名有能力的教练,而他是昔日MMA冠军。”
何康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过。
“是我的错,”她艰难说道,“让你过的这么辛苦,对不起,朱丽。”
朱丽一哂。
她不介意,真的。
总是有过期待才会心生怨恨的,比如说朱丽就曾经恨过乔纳森,至今回想起他未曾兑现的诺言,如今的朱丽·扬仍然会为那个在家门口等到夕阳西下的小女孩耿耿于怀。然而要说会不会为经历过的一切憎恨母亲?朱丽确实没有。
毕竟在几天之前,她连自己的母亲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对她来说,何康莉女士不过是一名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比起这个,”朱丽问道,“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和乔纳森关系不太好?”
她从何女士眼中读出了躲闪和为难。
“你不了解我,没关系,”朱丽说,“总得让我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
何女士阖了阖眼,一声叹息。
“你确实有权知情,”她轻声道,“只是希望这些陈年往事不会引你发笑。”
而后何康莉为朱丽讲述了一个和她设想中大差不离,却要曲折得多的故事。
九十年代能将后代送出国的家庭自然不是普通家庭,何家历代豪门,唯一的独女自然享受着最好的教育条件。年轻时的何康莉是个不折不扣被宠坏的富家小姐,天真、贪玩,比起学习和职业规划,离开家庭束缚的年轻姑娘更喜欢夜店和派对。
何康莉就是在酒吧认识奈吉尔·扬的。
这和朱丽想象的差不多——她不过是一时热情的产物,而不同的部分则是,她的母亲同时认识了奈吉尔和乔纳森兄弟二人。
然后就是一场无比狗血的三角恋。
最终何康莉选择了奈吉尔,因此乔纳森和他的兄长彻底闹崩。只是何康莉与奈吉尔的感情也没维持多久,不久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怀了孕,而此时何康莉已经甩了奈吉尔整整两月。
一名年轻姑娘突然怀孕,她能做的是什么?
何康莉选择逃避。
她把生下来的孩子塞给奈吉尔后,便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美国,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没想到我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与你有关的消息,”何康莉像是苦笑,也像是自嘲,“你的面孔就这么出现在了我儿子关注的新闻中,他还指着电脑屏幕惊讶地对我说‘妈妈这名选手和你长得真像’——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我认得你的姓氏。”
“所以你就这么直接过来了?”
“我当晚就让我的助理预定了来纽约的机票。”
说完,何康莉从流水台后走了过来。
她停在了朱丽面前,母女二人连身高都极其近似,只是何女士穿着高跟鞋,看起来比朱丽高挑不少。
中年女士小心翼翼地牵起了朱丽的手,很是伤感地继续开口:“朱丽,我不希望你走你父亲的老路。你说你有固定工作,可这能做一辈子吗?我知道我很不负责任,我无法弥补你的人生,但至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朱丽:“是为我,还是为你?”
何康莉蓦然愣住。
“我……”
她好像完全没想到朱丽会这么质问自己,身为一名大公司的CEO,她足足愣了近十秒才回过神来:“你还是不接受,是吗?”
“我接受什么?”
朱丽甚至觉得啼笑皆非。
“你说是为了我,女士,”她反问道,“资助我继续读书,可是你知道我高中成绩吗?知道我身为MMA运动员究竟在做什么吗?你连我离过婚都不知道。我不怪你,女士,或许你是情急之下冲昏了头,一心只想见到我。可是你用这般赏赐的姿态向我砸钱,你要的难道是我感激涕零的与你相认吗?”
“我是为了你好!”
何康莉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没有哪个母亲会害自己的孩子,朱丽!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朱丽神情冷淡:“我的前夫是安吉尔·萨特,以防你不知道。”
何康莉:“……”
她惊讶的表情告诉朱丽,她确实不知道。
“我能理解你,女士。”
朱丽自诩这番话说得算是掏心掏肺了:“我离过婚,也知道一段感情失败是什么滋味。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无法容忍过去的自己犯下这么幼稚的错误,你想抹平这段错误。这没什么,但这也同我没有任何关系。谢谢你放下公司事务跑到美国过来,还是请你回去吧。”
“你这孩子!”
何康莉女士有些不满:“为什么这么油盐不进呢?怎么可以这样与长辈说话?”
朱丽一勾嘴角:“抱歉,没有长辈教过我。”
何康莉:“我——”
下意识用了训斥自己儿子的语气,回过神来后何女士顿觉尴尬。
看着满脸无所谓的朱丽,她既痛心又不甘心:“我是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朱丽。”
朱丽心说,她现在有手有脚,就算从小和父母一起生活,也真的没必要依赖母亲为她“做点什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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