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溪玥才发现,伤口在背上,自己既看不见也够不着,于是微微尴尬,但是,如果不及时上药止血,只怕会发炎溃烂。想到此,溪玥于是甩甩头,趴在草垫上,羞赧而道:“我看不到,纪公子,对不起……你……能帮我一下吗?”因为难为情,说话也已经吞吞吐吐,满脸通红。
纪修宁听着,缓缓转身,他虽然心悦溪玥,但是从小生在言情书网,自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现在虽然不得已,也早已羞赧而不知所以,愣了好几秒才道:“对不起,我无心冒犯乔乔姑娘,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乔乔姑娘觉得不舒服,让我停下来就是了!”
说完,走过去接过金疮药,郐出一块来,用指腹轻轻揉着,然后放在一边……
溪玥背对着纪修宁,微微凌乱的发丝间,透过面纱,侧趴的侧脸上依稀可见丝丝红晕,虽然是不得已,而且是背对纪修宁,但是,此刻的溪玥已是无比害羞……
害羞的何止溪玥,刚刚靠近便能闻到溪玥身上的幽幽芳香,纪修宁此刻已经满脸通红,虽然心仪溪玥已久,不要说暗藏心底,一直都是远远的看着,连手都没有碰过。现在却能轻触到她的肌肤,从小受教于儒家思想的纪修宁,又安能不脸红心跳。
纪修宁已年俞二八,之前在花间月下的荒唐使得他对于男女之事早已不陌生,但对于溪玥,却是打心底泛起的动情和爱意,目前面对此景,他自然难以淡定。但此时不是花前月下,溪玥的伤口还在渗血,于是,纪修宁克制住自己的羞涩,看着背上的斑斑血迹,然后,撩起自己的外袍,将白色的棉质里袍撕下一块,轻轻擦净血迹。
溪玥感觉到纪修宁的举动,嘴角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话。
纪修宁也从开始的羞涩变得专注,整个过程,他都无意将目光移开,而眼神清澈,不含一丝亵渎。
血迹擦拭干净,背上众横交错的五道血迹赫然醒目,鞭印很深,有的地方皮肉翻起,略显狰狞!“她一定很疼!”看着这些伤口,在曾经完美的肌肤上破裂着,纪修宁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想着,纪修宁没有耽误片刻,将之前揉开的金疮药抹在手上,道:“我现在抹在伤口上,可能开始会有一点疼,你忍着点!”
溪玥听着,轻轻握着手,似乎做好了忍受痛苦的准备,然后轻轻应了一声。
纪修宁开始将金疮药涂抹在溪玥伤口上,不过手指却有些颤抖,虽然说之前不止一次的触碰过女人肌肤,但是,自己是真的心爱溪玥,那种从心底泛起的爱和之前的逢场作戏完全不同。
金疮药和皮肤接触的瞬间,溪玥的脸上泛起丝丝狰狞之色,手上拳头握得更紧,身体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微微颤抖。
纪修宁知道这一定很痛,之前自己习武与人对打不腿上小心被砍伤一道口子,虽然不长,但上药之时却已经疼痛难忍,更不要说溪玥被抽的血肉翻起的后背,想着,手不由自觉的停下来。
感觉到纪修宁的迟疑,溪玥眉头皱得更深,“怎么停下来了?”
“我觉得你太疼了,先缓一缓!”
“我没事,不要浪费时间,万一一会又生出什么事,就不好了!”溪玥强忍疼痛,冷哼着道。
听罢,纪修宁应了一声,才又开始继续上药。但整个过程极为缓慢,动作轻柔小心。但是,每次药膏与皮肤的接触,溪玥的身体都会颤抖,看得纪修宁的心也更痛。
良久,药才上完,缓了一会,疼痛渐消,溪玥脸上却始终泛着红晕。她被秦暮羽以外的男子触摸,虽然是迫不得已,却还是倍感羞涩和不安。
上完药,不能马上穿上衣服,纪修宁把带来的披风给溪玥披上,却想起刚才上药的一幕,顿觉尴尬起来,于是,转过身背对着溪玥坐下。自己曾经无数次想象和溪玥独处,此刻却异常尴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第25章 雪夜
良久,溪玥坐起来穿好衣服,而将披风递给纪修宁,“谢谢纪公子,牢狱阴冷,你把它披上吧!别着了寒!”
听着,纪修宁刚要拒绝,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不一会,纪修宁之父当朝右丞相纪文忠在一群衙差下人的簇拥下朝牢房走来。
“逆子!气死老夫!气死老夫!”纪文忠看到纪修宁和溪玥同处于一个监牢之中,已是气极,“以前你在花街胡闹也就罢了,现在,却纠缠到监牢之中,此女是花间风月之人,又涉嫌杀人,你和她纠缠不清,有辱门楣!我们纪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真是家门不幸,出此逆子!”说话间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而旁边的一干衙差刚才被纪修宁打压羞辱,于是,现在也都在一侧煽风点火般窃窃私语,还不时传出淫|笑之声,而声音传到纪丞相的耳朵里,他更加气愤,狠狠地瞪着纪修宁,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逆子!……”
“你给我出来!回家!”纪文忠命令着。
纪修宁听着,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挪动身子,心中却一阵悲哀:因为是庶出,自己无数次被大娘打压,他不说话,自己娘亲常常被正房无故欺负,心中积郁,他没主持过公道,现在,却为了所谓的纪家脸面,在此咆哮,想着,纪修宁冷哼一声,连看也不愿看纪文忠!
纪修宁的反应真正刺怒了纪文忠,他狠狠地盯着牢房中的两个人,良久,而道:“此女身为娼妓,其身不正,邪念丛生,暗害都水司衙门潘大人的二公子潘俊峰,手段残忍,证据确凿。现在推出云京府衙,绑到西城门内示众,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此言一出,纪修宁浑身一震,气极地咆哮道:“未审而判,你这是草菅人命!以公谋私!”
“逆子!连父亲都不遵,还敢顶撞我!乔乔杀人,人赃俱获!不容狡辩!我朝律法即可定罪!我这样做,是秉公执法以正视听!”说完,转向旁边衙差:“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妖女绑出去!”说话间,纪文忠气得浑身发抖……
……
此刻的已经入冬,云京地处中州北疆,因此夜里更冷,此时,夜风如刀子般割在溪玥身上,看着纪修宁的衣袂翻飞,知道他穿得也不多,却把唯一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阵翻腾,于是,吩咐小莲回去取披风,而后道:“你何苦如此待我?我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登不得大雅之堂,也进不了你们这样的言情书网!跟我吃这样的苦,您觉得值得吗?”
“我不在乎这些,我也没有考虑过这么多!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出身,而是因为你是乔乔,你不知道,曾经的我虽然生在一个显赫的大家族,却因为庶出得不到尊重,我每天都是如此的阴暗,感觉自己就如卷缩在角落里一般,眼神没落,孤苦伶仃,饱受煎熬……于是,自暴自弃,但是,那天你只看了我一眼,就看透了我,你那天对我说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从那时起,我已深深的喜欢上你!但是,我很惭愧,我没有帮你很多,现在,你却因为我,反而加速了你的死亡,如果不是气我如此,我爹万不会去监牢,也不会下令明天午时斩你!乔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你不必如此,你能在监牢陪我,如此大恩,我已感激不尽,你也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天意,我想,如果不是你去天牢护我,也许,此刻我已经被鞭打而死!”
听完,纪修宁没再说话,看着,见风很大,溪玥散下来的头发被风吹的不停飞舞,于是小心翼翼的把溪玥被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而后,拿出一副耳环,道:“这是上次那副桃花耳环,我一直想把它送给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溪玥明白纪修宁的意思,也能感受到他的深情,于是,接过话道:“你帮我戴上吧!”
听着,纪修宁心中欣喜微微点头,于是,把耳环轻轻给溪玥戴上,风中,两朵桃花在耳畔上下翻飞,让人顿感凄凉中的点点温情……
“修宁哥哥,你对我的感情,我不会没有感觉,但是,我心中已有他人,恨不相逢早,这辈子,我只能尊你一声哥哥!”
“我明白,你不喜欢我不会强求的,但是我会默默的守候着你,如果明天你真的被斩首了,我会立刻随你而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是?”说完便不再说话,静静的陪伴在溪玥身边。
良久,风开始变小了,天空却开始飘下片片雪花,天地间变得更加暗沉起来。
纪修宁看着,眉头皱得更紧,“乔乔,小莲怎么还不回来?我去旁边人家借把油纸伞!你等着。”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走没几步,就看见小莲从街角冲过来。一边跑一边道:“小姐对不起,刚才我一出门看下雪了,又回去取伞,给耽搁了,小姐,对不起!”说完,把伞打开。
纪修宁系好披风,然后,给溪玥又系了一件,才把伞接过来:“小莲,你上避风的地方坐着吧!我在这里陪乔乔!”
听着,善解人意的小莲默默地点点头,于是走到远处的一个屋檐坐下。溪玥看着,心中一种莫名的情绪微微发酵,于是道:“修宁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听着,纪修宁微微点点头,静静的注视着她,眼神温柔如冬日暖阳。
“小莲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不在,不能护着她,我希望从此之后,你能将她赎身带到你的府上,哪怕做一个粗使丫头,也不能让别人糟蹋了她!”
“这个你不说我也会去做,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到的!”说完,纪修宁静静地看着溪玥,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但想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道:“乔乔,我能摘下你的面纱吗?”
“嗯!”溪玥轻声应着。
得到溪玥的允许,纪修宁紧张得居然微微发抖,虽然他心知溪玥定然长的不错,但这轻轻的一个“嗯”字却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和肯定。
微凉的指腹触碰到溪玥的耳骨,让她霎时浑身一震,继而,嘴角微扬。与此同时,轻纱随风飘落……
“乔乔,你真好看!我无数次在夜里幻想你的模样,可我现在看到的你,却比我任何一次想象都要美丽!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满足的事情,今天晚上能这样陪伴着你,我今生已无遗憾。”
纪修宁这样说,溪玥反而微微尴尬,答应也不是,反驳也不妥,于是,只是勾着嘴角,并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呆着,过了许久。风雪也越来越大。溪玥被反绑的手臂,似乎也已经麻木。身体冷得微微颤抖。
看着,纪修宁迟疑了一下,缓缓凑过身,将溪玥环抱在怀中,“乔乔,对不起!我无心轻薄你,我只是怕你冻着!”说话的热气吹拂着溪玥的耳垂,与此同时,溪玥也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困累席卷而来,于是,把头搭在纪修宁的肩膀沉沉睡去……
……
长夜慢慢过去,东方泛起鱼白。街市上渐渐开始有行人,从旁边路过的人看着抱在一起的溪玥和纪修宁几乎都是一副鄙夷不屑的眼神,溪玥还没醒,呼吸均匀而有节奏,可以猜到溪玥的状况应该还不错。于是,纪修宁也不想打扰她,甚至不敢挪动了一下身子,担心自己哪怕微微一动,溪玥就会醒来。而他自己也不想看过往行人异样的目光,于是,索性闭着眼。
良久,纪修宁突然听见城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于是,猛然一惊,抬眼望去,若干匹骏马穿过城门门洞朝自己而来。心中猜测这定然跟溪玥有关,于是,赶忙推醒溪玥,而自己立于一侧,随时保护她。
在旁边守着的衙役,似乎也猜出了这些骏马来这里的目的。于是都朝溪玥围了过来。纪修宁看为首的一个衙役窜到溪玥旁边,瞬间明白他的意图,于是一步上前,挡在溪玥前面,冷眼的看着这个衙役。
与此同时,骏马上的人也已经翻身下马,手持长剑和这些衙役对打起来,这些衙役多数都是滥竽充数之辈,哪里是这些刺客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基本都被打趴地上。而溪玥旁边的领头衙役,看双方实力悬殊。心里又明白,丢失钦犯定是死罪,于是抽剑刺向溪玥。
一直在溪玥旁边护着的纪修宁哪里会让他得逞!在他出剑的一瞬间,双手合掌夹剑,就这样一个看似无力的动作,衙役居然再也抽动不了长剑。纪修宁见状,突然弃剑出掌,攻向该衙役的面门,掌风凌冽,该衙役之前始料未及。等他反应过来,却已晚了,于是被重重地击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个矫捷的身影反身下马轻轻跃了过来,然后手起刀落,砍掉绑在溪玥身上的绳子。被绑了一夜的溪玥顿时双腿一软,纪修宁见状,刚要上前,却被人抢先,虽然来人戴着蒙面巾,但看他细长的眼缝和乌黑深邃的眼矇,纪修宁已经猜出他是谁……
第26章 “登徒子”
纪修宁也相信殷宸宇不会丢下溪玥不管,虽然心中极其不愿溪玥跟他走,但是,就目前的情况,也只有殷宸宇能救溪玥,于是,郑重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猜出了什么!但是,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你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吗?”殷宸宇说着,注视着纪修宁,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可忽视的威严!
“好!我明白其中利害!”
殷宸宇听到纪修宁的承诺,长剑入鞘,抱起溪玥反身上马而去!
……
到了云京郊外,原计划去刺杀舒楚月的刺客马不停蹄,朝晋国而去,而秦暮羽看到天彤驾着马车侯在路边,于是,把溪玥抱上车,又嘱咐了天彤一些事情,才从马车里拿出一套灰蓝色的大袖长袍,而后把身上穿的窄袖箭衣换下。
见秦暮羽换衣服,天彤便道:“殿下不回凝舞山庄吗?”
“我这几天可能都不回去,出了这么多事儿,我经常出入花间坊,和溪玥的关系,别人也能猜到点什么,现在她突然失踪,肯定会有人来找质子府的麻烦。”说到这,想了一下,才又继续道:“到了山庄,你看情况而定,可以让溪玥住在我的房里,然后让百草生给溪玥治疗调理!”
“是!殿下!”天彤应着,打马离开。而秦暮羽看马车离开也便上马快速返回云京……
溪玥再次醒来,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很安静,只有丝丝安神香的味道在房内萦绕,而她自己躺在一张非常宽大的红木雕花拔步床上。身上的刺绣锦被柔软而温暖,将昨天的寒意驱逐的一干二净。
“有人吗?”溪玥轻声问道,可是,良久也没有人应答。而溪玥并不害怕,因为,昨天他昏迷前看见的那一双眼睛,是如此熟悉,迷蒙如水,暗藏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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