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溪玥没带一个随从独自来到云京的保安堂,这是云京最大的药铺,但是因为是为时尚早,药铺中的人寥寥无几。
溪玥看郎中独自坐着,于是疾步过去,刚坐下便道:“给我配几副“凉药”!”
听着,郎中也是一惊,道:“这种污浊之物这里没有!”郎中断然拒绝!
溪玥看着郎中,良久才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听着,郎中又抬眼看了溪玥一眼,“老夫虽然愚钝,这几日市井所谈皆是王爷之事,我又安能不认得你是谁?只是,我没有想到,王爷居然会来找我配这种药!”说完又冷哼一声,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居然能认得我是谁,而我能来这里,定然是有人告诉我,你现在说你这里没有如此污浊之物,你就不怕我让云京府衙来此彻查吗?私配让人绝育之药是大罪,如何拿捏你自己揣摩!”说着,嘴角构着笑意看着郎中,见他已是冷汗涟涟,于是又道:“你还让我告诉你是谁告诉我的吗?”
“不必!不就是几副“凉药”嘛!给你就是!”说完起来转身配药,看样子已是一副气急却不能发作的样子,看得溪玥却是觉得有意思得很。
刚从药铺出来,溪玥便看见江若尘自街角迎面而来,想躲避已是来不及,于是主动迎上去。
江若尘看见溪玥从药铺出来,心中不禁疑惑,“王爷,您病了吗?”
“没有,就是偶感风寒,没大事!”说着,微微一笑,笑容却略显尴尬。看着,江若尘也不禁皱眉,“王府真是不小心,生病还要王爷亲自请郎中!”言外之意却含着质疑。溪玥是何等聪慧之人,当然听得明白,于是道:“一点小病,不想惊动他人就自己过来了,没什么大事,你不必费心,也不要惊动他人!”
“嗯!”溪玥这样说,江若尘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看着溪玥离开,略加思索,然后朝齐王质子府走去……
昊月王府溪玥寝房
溪玥看着眼前棕褐色的药汤,眼泪再也止不住缓缓留下,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正要端起碗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声音不大,砸在溪玥耳边却异常刺耳,她知道此时来的人一定是阻止此事,于是,端起茶碗……
门口之人眼见叩门不开,于是,一脚踢开房门,几步跨进房内一把抢过溪玥手中的药碗砸在地上,霎时间,棕褐色的药汤洒了一地,溅得秦暮羽月白长袍上斑斑点点……
溪玥看着,眼泪再度滑落,但是,她只是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面对秦暮羽,她充满了歉疚,至此之后一生无嗣,她和秦暮羽之间也将会划上句号,现在,她又能说得出什么话?
“你要代替皇甫少桦,又何必如此糟蹋自己?你难道不知道,如此一来将会断送自己一生?而且,让你这么做的是我,你让我以后如何自处?”说着,抬手轻轻将溪玥眼角的泪拭去,眼睑低垂,眼底却写满怜惜。
“我并不想让暮羽哥哥为难,只是我终究是女儿身,很多事情多有不便,而且,我代少桦那是欺君之罪,如果被外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暮羽哥哥您应该很清楚,我活着就是欺君之罪,这件事如果被深挖,不但昊月王府会万劫不复,还会连累无数曾有恩于我的人,虽不是我所为,却是因我而遭了祸事,如此,我又和恩将仇报又有何区别?……”
溪玥说着面如止水,波澜不兴,“这些天我早已想好,也许都是上天的安排,我毫无怨言,只恨不能和你……”说着,眼泪再也止不住穆然滑落,秦暮羽看着,于是将溪玥搂进怀中,将她脸上的泪吻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有问过你而为你做着个种决定,说白的是一种胁迫,对吗?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对我而毫无怨言!溪玥,遇见你是上天的恩赐,也让我死去的心又重新燃起希望!所以,希望你不要轻言放弃,就算为了我,好吗?”
秦暮羽说完,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神逐渐温柔,而溪玥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她声音嘶哑而低沉:“我不会放弃,为了我所爱的人,为了昊月王府,也为了暮羽哥哥你!”溪玥哽咽着,颤抖着红了眼眶,“所以,药我一定要喝,我能买到一副就能买到第二副,第三副,暮羽哥哥,你难道能一直陪我吗?……”溪玥还待往下说,却被秦暮羽紧紧地揽在怀中,唇舌轻点,与此同时,他右手也滑到她的腰上,溪玥也没有拒绝,而是自然而然地回应着,呼吸急促,脸颊绯红……
良久,秦暮羽才将溪玥放开,看着微微羞涩而娇喘的她,幽幽而道:“你再给我几天好吗?我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溪玥,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我结束了,我的心里就不会再有牵挂,那样,我会变成一个我自己都不敢认之人,所以,你说你为了我,就算为了我,暂缓几日,好吗?”
听罢,溪玥没再说话,而是微微点点头,两人四目相对,十指相扣,同命相连……
第42章 筝鼓和鸣
江若尘再次来到柳絮繁花馆,站在门口看着如此熟悉的门楼,心中一阵恍惚。似乎过去了许久一般,而从自己给了三百两银子至今,三百天已到,江若尘似乎想象到了云青晟目前的艰难,心中自然难以面对。
“喲!公子您来了!”说话间一个婀娜的身段帖了上来,青葱般玉手搭在自己的胸膛上,如果是以往,江若尘自己定会觉得恶心,但是,和云青晟重逢那么久,又听他说了许多,知道其中和云青晟同样境遇的官奴不在少数,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心甘情愿之人少之又少。
“公子,您是喝酒还是听曲还是……”这个“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江若尘打断,“我想找徐倾城!”
听着,这个“姑娘”眼中的羡慕一闪而过,随即而道:“您是给徐倾城倾囊而助的公子?公子对徐倾城的恩义羡煞旁人!”说完,对江若尘微微一笑,“我们境遇无奈,公子出征而返,三百日已过,徐倾城和我关系甚好,他曾和我说过,公子您护他三百日已是恩重如山,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公子护不得他一辈子,所以,就算眼前所见您不能接受,也不必伤感,这本就是他自己的路……”话说得如此,江若尘听得已是心如刀割,略一思索,然后微微点头,“我先不进去了,谢谢您的好言相劝!”说着,转身离开,而站在他身后的“姑娘”若有所思,眼中一滴清泪不禁滑落风中……
从柳絮繁花馆出来,江若尘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将云青晟救出,不知不觉已行至昊月王府,记得秦暮羽曾经说过,云青晟不是一般人能救得了的,而目前能救他又不能被外人非议,也许也就只有这些皇亲国戚。想着,江若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疾步入内,而因为经常出入昊月王府,门吏早已熟悉,并未阻拦,江若尘只微微颌首便前往内庭昊月王爷的书房,果不然,溪玥正在看书,见江若尘进来也是一愣,“这么晚了还过来,是有急事吗?”溪玥说着,眉头微颦。
江若尘没有说话,而是单膝跪下,“王爷,若尘有一事相求,恳请王爷答应!”
见状,溪玥放下手中书册疾步上前而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是何事让你如此?你且先起来,如我能帮你,我在所不辞!”
听罢,江若尘才从地上起来,被溪玥拉到一边的圈椅上,然后将自己和云青晟的事和盘托出……
听完江若尘所述,溪玥能感受到他和云青晟的深情,于是,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云翔符蝠纹箭衣便和江若尘一起出门。
再次来到柳絮繁花馆,迎上前的还是刚才的那个“姑娘”,见江若尘去而复返,旁边还多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虽然不认得来人是谁,但看他整个人俊朗清秀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一种高不可攀之感弥漫周身,便知他身份不凡,于是,眼中羡慕更甚,便微微矮身道一万福,然后道:“今天是徐倾城登台演出,你们至大厅即可见他!”
溪玥听着,微微颔首,然后和江若尘一起步入主楼大厅。
因为云青晟的才情和相貌在柳絮繁花馆也是首屈一指,而且,又长期没有登台,现在,再次登台演出,居然引起不小轰动,现在虽然只是 时,大厅已是人头攒动,而杂役见溪玥两人气宇不凡,也能猜出来头不小,于是,找了一张靠前的桌子让他们坐下,江若尘给溪玥倒了一杯茶,便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侧,不敢有所动作……
良久,云青晟才出现在舞台一侧,远远看着,较之前更加单薄,江若尘看着,心中心疼更甚,骨隙间仿佛长出一根尖尖的刺,发了疯地窜长,要把血肉穿透了,扎得他痛彻心扉,想着,江若尘眼眶不禁一热,视线微微模糊。
……
云青晟刚走到台上,二楼雅间就扔下一腚银子,“一直觉得你的琴艺甚佳,我甚是喜爱,让人闻之顿感身临其境,纵是我府上请来的琴师也不及你,所以,希望现在能再次听到你的琴声。……”
云青晟听着,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愣于当场,半晌,才声音略带不稳而道:“你说什么?……”
“别给脸不要,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让你演琴是抬举你,你还真当自己是香饽饽?我们都得围着你转?”
话说得如此凌厉,云青晟却如置若罔闻一般,那表情呆滞如泥偶,看着江若尘心中更痛,不禁冲上前去拉着云青晟的手,“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仿佛对一切失去了兴致?!……”说话间,垂眼看处,却发现云青晟的手上伤痕累累,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夹伤。
“没事,一点小伤!”看出江若尘的心疼和怜惜,云青晟于是道,说完,便抬步上台,却被江若尘一把拉住,沉声嘶吼:“你疯了吗?你的手都这样了!还能弹琴吗?”
“没关系,如果我不演,我晚上会被打得更惨!这是我的命,我早已习惯!”说着,苦笑一下,而后掰开江若尘的手,抬步便要上台,却又被人拉住。
“若尘兄,我已经说了,这是我的命,这点疼我能忍,总好过晚上的一顿毒打!……”说话间,转头却见是一个陌生男子拉着的自己,瞬间也是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间,拉着自己的男子已经走到舞台边道:“这位公子只是想听琴,在下不才,可代劳一二!”说话间,眉眼带笑,而他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处处透着尊贵不凡。
“暮羽哥哥,你怎么在这?”溪玥看见秦暮羽出头,不禁微微发愣。而秦暮羽只是看了溪玥一眼,然后伸手将她揽了过来,却没有接她的话。
二楼雅间的公子见出头之人气宇不凡,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心怡徐倾城公子的琴声,你虽然说长的俊美不凡,我又安知你琴艺如何?如果你琴艺平平,我这银子花的岂不冤枉?”
听着,秦暮羽顿了一下,略一思索而后道:“徐倾城人在此候着,我先代他演,如果你觉得我琴艺不佳不如徐倾城,那再让他演即可!不过,他的手可受伤了,单论琴艺,我想我不能让你失望!”
“既然这样,我何乐而不为?!”说完,便重新坐下,静待秦暮羽的演奏。
秦暮羽听罢,微微颔首,于是解下外披交给江若尘,便疾步走上舞台,刚调了几声弦,却见溪玥也疾步上前,低声问道:“暮羽哥哥,你要演什么曲?”
“权谋天下!”秦暮羽略微犹豫了一下而道。
溪玥于是将舞台边的鼓推到舞台中间,看着秦暮羽而道:“不知道殿下是否介意少桦与您合奏?”看秦暮羽点头,于是执鼓等待……
秦暮羽看溪玥准备停当,然后,微一调弦,一首激昂滂湃的古筝曲自指缝间流出,时而激昂,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在这时起时落的乐曲中,秦暮羽仿佛注入了自己全部的情感,弹奏出内心潜藏已久的情绪,弹出了一份不舍,一份对这所有的一切的不公命运的抗争!
而溪玥的鼓点与秦暮羽的筝音相辅相成,融为一体,扣人心弦,让人如亲临战场般荡气回肠!
曲毕,秦暮羽长身而起,“楼上这位公子,徐倾城就不需再演了吧!”
“没想到公子琴艺竟在徐倾城之上,在下佩服!明日就是家父六十大寿,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致到我府上演奏?当然,银子定不会少了!”
江若尘一听,便要起身责骂,却被秦暮羽制止而道:“既然如此,公子准备给多少银子请我与少桦贤弟登门演奏?”
听罢,楼上雅间公子不禁傲然提高声调,“大话我不敢说,你自己定!我怎么说也是云京诚意堂三十六家商号的东家大少,这点钱我家还是拿得出来的!”在如此场合,面子是极为重要之物,于是也不管他人会提什么条件,便先应下来为是。而秦暮羽听他这么说,不禁微笑暗喜,“诚意堂钱家财大气粗云京实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是如此,我想保定府前些时日曾遭遇水患,导致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而涌入云京!……”
“这跟我们所说之事有何关系?!”秦暮羽的话让钱少爷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禁打断他的话道。
“如何会没有关系?”秦暮羽说着,又微微一笑,“你不是要请我与少桦贤弟上你们钱家演琴吗?只要你们钱家在云京施粥三日,我明日定当如期而至,演琴三曲如何?你们钱家还因此乐得乐善好施的美名,此意如何?”
没想到秦暮羽会如此提议,钱大少爷不禁顿时尴尬不已,却不好立刻拒绝,于是冷哼一声道:“施粥三日?!你也未必太抬举自己了吧!你们琴艺不错,筝鼓和鸣别具一格,但是,却远不及如此价值吧!”
“其它人也许不值当,我与少桦贤弟身份特殊,能登你钱家大门,对你们商贾之户已是莫大荣幸,你是生意人,横竖拿捏自己衡量!你说呢?”
“你们是什么人?”说话间,依然带着丝丝不屑一顾!
“我是齐国太子,少桦贤弟是昊月王爷!不知钱大少爷觉得我们的筝鼓合鸣可还可以?”此言一出,顿时惹得台下一阵切切私语,不少人感叹早闻齐国太子擅长抚琴在云京首屈一指,今日得闻果然琴艺非凡,让人闻音成景,余音绕梁!
“筝鼓和鸣音,如能惠一面,何啻值千金。更何况能请得殿下和王爷来我父寿诞,实在是我钱家三生之幸,殿下和王爷宅心雅量,三日施粥实乃善举,我何乐而不为?”说话间,钱大少爷已无之前狂妄之态,语辞也甚是谦卑,不禁让溪玥自心中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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