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曳喝着最后几口汤,张晓已经吃饱移到厨房去刷碗了。
尧曳放下勺子,把扣在一边的手机拿起来,看到邮箱没有回复。
无论是家里,还是工作,都没有回复。
尧曳眼睛低垂看着屏幕,半响,将手机又扣了回去。
她起身端起碗,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张晓已经将餐具洗得差不多了,他正蹲在地上,仔细擦橱柜上的一油渍。
窗外阳光照进来,披在他的头发上,肩背上。
那块油渍似乎很难弄掉,张晓放下抹布,用手指尝试着抠了一下,然后又用抹布继续擦。
尧曳想,他在家中做饭,应该不会这样注意的。
毕竟,这个环境还是使他陌生拘束。
尧曳把碗放到水池旁,对他说:“别擦了,不脏的。”
张晓这时抬起脸来,冲她笑了:“擦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54章丰满版已入住微博~
剩不多了,大概还有两章就结束了。
第55章
尧曳看着他的眼睛,匆匆微笑了一下。
然后她垂下目光,走到水池,洗最后一只汤碗。
洗洁精抹了一圈便洗完了,尧曳手指扣着碗,在水龙头下一起冲着水。张晓站到她旁边,伸手把水龙头关了,将碗接过来,用干布抹干。
他把碗放入碗橱,推着尧曳往出走。
“都搞定了。”
尧曳走回客厅,张晓又端了一杯热茶给她。
尧曳在沙发坐下了,低眼看着手中热腾腾的茶水,突然开口。
“张晓。”
“嗯?”
张晓本来想坐她旁边,屁股刚往下一沉,又站直了。
尧曳好笑,抬眼看着他:“你坐吧。”
张晓伸手指杯子:“这茶叶是你家里的,我看已经开封了,就倒了点泡上了。”
尧曳说:“我知道。”
张晓仍然站在她面前,她有话要说,与茶叶无关。他在等她说。
尧曳手指在杯身上无意识摩擦,隔了一会儿,她看着他问:“你跟我在一起,什么时候最开心?”
张晓想,这还用问?
他嘴唇没开也没合,只有眼睛直了一下。
尧曳顿时知道他想到什么了,伸脚蹬了一下他的小腿。
张晓站着没躲,感觉跟挠痒痒似的,反倒咧嘴笑了一下。
尧曳眼神缓下来,解释着说:“我的意思是,停电以后的那段时间,我很需要你,很依赖你,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在你家里。尽管我的生活能力挺差的,有时候显得有点笨……但,那时候你心里比现在更开心吧。”
张晓脚跟仍然戳在地上,但不笑了,他顿了一下,说:“无论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我都开心。”
尧曳嘴巴一紧,咬出两个字。
“骗人。”
“是真的,我没骗人。”
张晓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她,“以前我怕来电,只是怕来电后你的生活太丰富多彩了,我就不算什么了。只要我在你心里还算得上数,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忽略了。”
尧曳张口:“那如果,我一直留在北京,你会跟我一起么?”
张晓静静看着她:“当然。”
“你打算干什么?”
“你如果决定不走了,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租房子。”
“不继续读研么?”
“不读。你在工作,我读书不合适。”张晓回答得很快,他的语气如常,声音稳稳当当的。就像之前一样,他放下地图,举目眺望,每次都可以镇定地告诉她前面的路怎么走。
无论是乡间小路,还是漫长隧道,都要一起往前走。
可是这次,尽管道路陌生,他却已经把地图在心里悄悄画好了。
尧曳语气发涩:“一切生活都重新开始,你不会觉得艰难么?”
张晓说:“不难。这个城市那么多人都在奋斗,多我一个也不多。”
“可是你——”
“不是我怎么想的问题。”张晓终于低声打断了她,“是你,尧曳,你心里真正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呢?”
尧曳微怔,眼神轻轻动了一下。
张晓站在她面前继续说:“我是一个成年人了,尧曳。无论在老家,还是在北京,只要跟你在一起,我都可以接受。我不是你选择的借口。”
尧曳紧接着说:“我没有把你当借口。”
“那你在纠结什么?”
尧曳嘴唇抿动,缓声陈述:“我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好……”
张晓看着她的脸:“可你真的喜欢么?”
尧曳张开口,声音变弱:“我,当然喜欢。”
“不,你没有那么喜欢。”张晓一眼望进她的眼睛里,“如果你真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那么来电后,你会劝我跟你来北京,而不是,让我在家里等你。”
他的表情浮起笃定地笑意,像是揉皱的纸,被慢慢润开了。
“你让我等你,因为你会回来。因为我们共同想要的生活,是之前的模样,不是在北京,也不是现在。”
尧曳嘴唇抿住,将水杯握紧了。她看着微微晃动的水面,眼睛垂了一下,突然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
她有些仓促地走进卧室,把外套从衣柜里取了出来。
张晓跟了过去,他有些不安地站在卧室门口,双手在腿边蹭了一下:“我,我说多了。”
尧曳穿上大衣袖子,整理了一下衣领:“没有。”
她走到门口,站在他面前,冲他勾勾手指。
“你低头。”
张晓乖乖屈膝低头,尧曳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张晓抬起眼睛,有点复杂地望着她。
尧曳揉揉他头顶的硬发:“我就是,出门办点事情。下午就回来了。”
尧曳从餐桌拿上手机,勾上挎包,蹬上靴子快速出门了。
屋门关闭,她看到张晓还站在卧室门口,朝着她的方向望着,头发和眼神都乌漆漆的。
尧曳开车直接朝公司方向走,期间路过一家男装门面店,她一脚刹车停下了。
店前的车位朝向刁钻,又极其窄小,尧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车停进去。
她走进店里,衬衣毛衫裤子大衣挑了一套,又让服务员拿了内裤和袜子,一起在收银台结账。
尧曳签卡单时问收银员:“衣服可以邮寄么?”
收银员说:“可以的,您要寄哪里?”
尧曳说:“阳光小区,就几公里,能不能叫个同城快递?我不太了解,总之尽快送过去。”
收银员微有疑惑,还是点头说:“……可以的。可以给您叫个闪送。”
尧曳说:“好,多少钱?”
收银员说:“您消费金额达到了,寄送费用就给您免了吧。”
尧曳把钱包装了:“好的,那多谢。”
收银员从手机里点出一份单子:“您把地址和电话填一下。”
尧曳走出服装店,艰难地将车倒出车位,直奔公司。
她从活动室拿了两个塑料文件箱,进入办公室,将自己需要带走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箱子里,又把合同文件都装进了另一个箱子。
然后她站在陪伴了自己无数个日夜的电脑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有用的东西已经都发给陈金石了。她鼠标点击,将电脑中所有的个人痕迹都清空了。
尧曳把文件箱留在办公桌中央,抱着个人物品出门,回头看了一眼。
窗边的绿植已经喝饱了水,恢复了茁茁生机。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整个办公室光明敞亮。
尧曳唇角一翘,轻轻笑了。
她往出走的时候,碰见了不少同事。
有些人跟她点头打招呼,有些人热情地问道:“出差回来啦?”
尧曳跟他们一一点头回应。
她心里一片坦然,脚步悠闲,尽管抱着杂物箱,也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她已经离职离开了这里。
尧曳走出写字楼,将所有的纷扰与忙碌都留在了身后。
快节奏的生活,形形色色的工作,高大上的头衔,停不下的脚步。在这个庞大的城市中,每个人都不甘平庸,匆忙追逐自己心目中的目标,奔赴想要的光明。
尧曳不能否认,这样的生活也是一种美好。
可是,她拥有另外的选择了。
那个选择美得像梦一样,她经历过,再也难忘。因此,她愿意彻底改变,愿意用现有的美好去交换那个美梦。
如此,她毅然决然,毫不后悔。
人世一生,草木一秋,幸福源于内心,修行都在自身,没有什么是不可撼动的,不是么?
尧曳把箱子放进后备箱里,开车兜在路上,这时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响了。
尧曳瞥眼一看,是尧韩初的。
她打了个转向,将车子慢慢并到路边,在一家咖啡厅前停下了。
尧曳拎包走进咖啡店里,点了杯喝的,然后给尧韩初打了回去。
电话里,尧韩初激动地说:“姐,我们乐队第一场独立演唱会已经筹办起来了,再也不用跟人拼场子了。”
尧曳说:“那很好啊。”
尧韩初说:“多亏你亲情赞助,放心,我们的票预售就卖得不错,你这笔投资肯定亏不了。”
尧曳轻轻微笑。
她问:“你这几天有回家么,爸那边怎么样?”
尧韩初说:“爸他,自打你走了,就闷闷不乐的,很少跟我说话,也不跟我妈说话……估计一直没想开,一直在生气呢。”
尧曳轻声“嗯”了一声。
这时咖啡端到了面前,尧曳握着手机抬眼,冲服务员一点头。
电话里,尧韩初声音转得轻快:“对了,还有个事情。姐你之前不是问我自媒体的事情么,我现在签约的公司,就是专门做这一块的,中国许多平台的业务他们都涉及。有很多厉害的自媒体人,都是他们捧出来的。”
尧曳说:“好,方便给我电话么?”
“好啊,一会儿我发给你。我之前跟公司一个负责人提过,他们对渔村生活这一块还是挺感兴趣的。”
尧曳抿了一口咖啡,听到尧韩初又说,“虽然我没见过姐夫,但是能把姐你都征服,一定挺有魅力的。拍拍视频,搞搞直播,肯定能吸引很多小女粉喜欢。”
尧曳咽下咖啡,呛得笑了一声。
那边尧韩初的声音安静下来:“说真的,我感觉你回中国之后开心了不少,从声音就能听出来。”
尧曳说:“得了,拿人钱手软是不是?别分析我了,好好唱你的歌吧。”
尧韩初连忙道:“好嘞。”
挂了电话,尧曳喝了口咖啡,向后懒懒靠在沙发上。她侧眼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拿起手机,打开订票软件。
手指在屏幕按了几下,尧曳脸上浮出神气的笑意。
尧曳拖到傍晚才回家,她把车子开进小区,停进了距离遥远的车库里,然后给张晓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张晓就赶紧接了。
“喂,你在哪里?”
尧曳悠悠道:“又叫‘喂’啊?”
张晓声音赶紧放柔,仍然有些焦急:“尧曳,你在哪里,我出去找你。”
尧曳问他:“衣服拿到了么?”
张晓说:“都穿上了。”停顿一下,他又说,“很合身。”
“内裤也合身?”
“……嗯。”
尧曳又问:“那好看么?跟运动服比。”
“好看。”张晓说,“你说下午回来,都晚上了。我穿着你买得好看的衣服,去接你好不好?”
尧曳轻声道:“好啊。”
“你在哪?公司么?”
“我啊,遵纪守法地把车停到车库里了。张晓,你下来拎东西吧。”尧曳瞥眼,看到大开的后备箱里的两箱奶,两瓶酒。
她又摊开自己的手掌,里面握着一盒口香糖。
等待的时候,尧曳勾着包溜达出车库,日月交替,环境昏暗,她抬眼,看到张晓从道路那头跑了过来。
时间也到了,路两旁的路灯齐刷刷亮了起来。
走进家门,张晓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尧曳翻出酒杯,把在后备箱里“住”了一个月的,充满纪念意义的白葡萄酒打开了。
他们静静地吃饭,默契地碰杯,一杯酒下肚,尧曳已经感到微醺。
她起身把红葡萄酒也打开了。
澄红的液体摇晃,尧曳抬眼,看到张晓脸上肌肉动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
尧曳喝了口酒,然后问:“你要说什么?”
张晓老实开口:“我想说,你写得话我看到了。”
“什么话啊?”
“你在我高中错题本上,写得那句话。”
尧曳恍然,迷离地笑了一下。
那是张晓高中的一本物理错题本,其中一道题目,错得很不应该,连基本公式都写错了。张晓那时候应该痛心疾首的,他在正确的公式旁用红笔圈了一下,并以大字标注“这是基本保证!”
红色大字旁,尧曳用铅笔也轻轻一圈,并写下一句——
“你不是基本保证,你是最高选择。”
思绪至此,张晓低头看着酒杯笑了。
“写错题本的时候,接近十年前了吧。那时候,坐在教室里那个毛头小子,一定想不到自己之后会这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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