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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从来都没指望能从倪思微这里得到什么，也正因如此，尽管她和倪思微之间阶级差距明显，她都能挺直身板，而不是在白露她们那群人面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
这便是互不亏欠和有求于人的区别。
当白露讽刺她为了利益而背叛倪思微时，她很羞愧。
思微她……应该很生自己的气吧。
可她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她家处境现下不容乐观，如果她不想点办法，只怕真的会面临破产。
白露给她的筹码，足矣让她帮家里渡过这次危机。
想到这里，程橙自嘲的笑笑。
在她决定背叛的那刻，她和倪思微之间的友情便已破碎，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去让对方大度原谅。
罢了，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程橙起身时，整个大厅除了服务员外，已空无一人。
她走出会所，凉风习习，灌入衣领，吹散里面热气。
可惜身体上的凉意，不及心凉的万分之一。
她很是后悔，为刚才的背叛。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手提包传来轻微的震动，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来电显示的那刻，神色微怔。
倪思微打来的电话。
犹豫片刻，她还是接过。
手机刚放在耳畔，里面传来清甜的女声，“我记得你家里是做工程的，正好我们公司旗下有几个工程需要招标，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你和他联系。招呼我已经打好，能不能中标，就看你们家自身实力。”
程橙嘴|巴微张，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吼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般，干涩无比。
空气安静了半晌，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不想要这个机会吗。”
程橙再次张了张嘴，硬生生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思微，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嘴上说说可不行。”语气轻松，像是在吃着什么东西，有牙齿咀嚼食物的声音。
听到倪思微话里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程橙心情先是一松，不过很快，再次收紧。
如此一对比，她愈发觉得无地自容。
家世没她好就罢了，连品行都抵不过。
“差点忘记跟你说正事，今天赢的钱，一百万本金还给你，剩下的我就不给了啊，毕竟是我自己凭本事赢得钱。”
程橙笑了一下，冷风再次拂过面颊，不过此刻，她却丝毫不觉得冷。
再抬眼，面前无边的夜色糅杂着暖色的路灯，不再浓稠漆黑，也能看到尽头。
……
早十点，阳光笼罩下的城市，给钢筋水泥土的大楼镶了一层金边。
过了早高峰期，车水马龙的街头不再显得拥挤。
靠近市区的主干道上，四辆黑色大奔匀速整齐行驶，前面一辆车开路，中间是一辆商务车，后面两辆尾随在商务车后。
很快，四辆车停在一栋高楼面前。
楼底大门前，左右两边站着两排身穿制服的男男女女，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入口处等待，看到停下来的车，两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朝商务车走去。
最先停下来的车里走下来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男人走到商务车旁，拉开车门。
随着车门全部打开，车里下来一个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
女子很简单的装扮，长发梳成马尾扎在脑后，白色衬衣，酒红色阔腿裤，脚上是四五公分的黑色高跟鞋，除了唇色稍深，脸上妆容极淡。
阳光下，脖颈处和手腕上的钻石饰品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全身上下看上去唯二两个凸显奢华的地方，恰到好处的点缀，使得她整个人气质与众不同，又不至于太高调。
看容貌不过是个小女生的模样，明亮的杏眼，小巧的鼻尖，偏圆润的下巴，干净明媚的像是刚从大学校园走出来一般。
但下车后，她目光只是淡淡那么一扫，迫人的气势便在周身蔓延开来。
倪如承皮笑肉不笑迎上前，“思微，总算把你给等来，公司高层都已经在会议室等候，大家对你这个新任首席执行官可都是翘首以盼。”
倪思微没有说话，朝自家大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带着身后六个黑衣男子径直往前走。
待她的身影上了电梯后，从门口一直排到大厅等候的人员才松了口气，各自散开。
这些在门口迎接倪思微的人都是公司中层，各部门小领导。
他们今天也都是第一次见传说中集团的新任掌门人。
“挺漂亮的，刚才我第一眼瞟去，还以为来了女明星。”
“真搞不懂，老董事长为什么会把位置给年纪这么小的孙女，先不谈性别问题，就是这个年纪，能管理得了那么大的企业吗？”
“谁说不是呢，她上头不是还有好几个哥哥，之前倪大公子来集团锻炼过，能力有目共睹，怎么到最后还是让个女孩子继承家业。”
“瞧瞧人家，二十五岁出任跨国集团CEO，再看看我们，三十多岁也才混得这个鸟样。”
“不过我要是她，我才不想当什么CEO，反正花不完的钱每天买买买不好吗，何必操那么多心。”
“今天高层会议上的人，可都是老江湖，她很难压得住场子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要是不做出点什么成绩，只怕服不了众。”
“公司创立二十多年，就像一头体型庞大的大象，她想要撼动这头大象，何其艰难。”
“小道消息，这位倪思微大小姐还是有些本事的，她在成为倪家接班人前，可是通过一些考验。听说她之前练手管理的一家下属企业，短短一年间利润便翻倍。”
“也对，老董事长商海沉浮这么多年，要是这位信任接班人没点本事，怎么会把偌大的集团交到她手上。”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很快消失在汽车鸣笛声中。
……
隔着宽阔马路的街道，是一条商圈。
二楼的咖啡店，虽处于繁华地段，客人却寥寥。
靠在窗边的桌椅，坐着一对年的男女。
女生身上穿一件白色连衣裙，顺直的长发披肩，一双眼睛很是灵动。阳光洒在脸上，衬得肌肤莹润如玉。
“这家店的咖啡挺好喝的。”王依梦眼眸低垂，白皙的双颊微染过一抹红晕，眼角溢着浅浅的笑意。
季栩身上着一件很简单的深蓝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大半个身子靠着沙发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慵懒却又靳贵的气息。
他也不看对面的女生，目光时不时扫向窗外。
待女生话落，他抬起桌上还温热着的咖啡，没喝，只是慢悠悠晃了晃杯子。
“我会给资源捧红你。”
这句没来由的话让王依梦微愣，她在朋友的酒局上认识的季栩，像季栩这种模样英俊气质出众的豪门贵公子，又有几个姑娘能抵抗的了。
季栩主动约她出来时，她无疑是欣喜且激动的。
读大学时，她就素有校花之称，也因一张清纯美照曾在网上走红过，进娱乐圈虽没红，但网红的身份，还是让她一直有戏拍。
季栩搁下手中质地厚重的陶瓷杯，淡淡扫了眼王依梦，没什么语气的开口，“不过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意思，我只是需要一个公开场合的女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可以理解为雇佣和被雇佣，不涉及私人感情以及性。报酬，就是我刚才说的条件。你有五分钟的考虑时间选择答应，或者拒绝。”
磁性低沉的嗓音，明明好听极了，却又生冷的像机器一般毫无感情。
王依梦刚热了没一会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
第12章
空气里扬着轻音乐，整个咖啡厅装修呈现复古风，家具颜色都偏深。
自然光源较亮，屋内没有开灯。
王依梦神色复杂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季栩，那张棱角分明略显冷峻的面孔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下，柔和了轮廓，特别是漆黑深邃的眼底，温和且明亮。
但可惜，那双眼睛好像都没正眼看过她。
她吼口微动，正想说些什么，瞧见季栩忽的勾起了嘴角，眼底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好奇顺着季栩视线看过去，只见宽敞马路上，整齐停着一排车，对面大厦底下，整整齐齐站着两队人，像是在迎接什么大人物。
果然如她所料，一辆黑色商务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她，看不到容貌，但从身形和打扮来看，年纪似乎不大。
尽管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但王依梦能感觉到女人身上的气势。
在女人下来的瞬间，空气好像都凝滞了片刻。
再然后，她看见女人带着七八个黑衣男子，在一群人的迎接中走进大厦。
这期间，她都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来的目的是什么，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对面发生的这一幕。
好大的排场，她心下暗叹。
“王小姐，你还有两分钟考虑时间。”
一个清冷的声音把她思绪重新给拉了回来。
她再次看向面前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季栩脸上神色少了些许冷感。
王依梦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紧，车厘子色指甲快要镶嵌进肉里。
“我愿意。”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斩钉截铁的三个字。
季栩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薄唇微勾，“先礼后兵，后续我会让人拟一份合同给你，到时候王小姐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签完字咱们之间的交易就算是有了法律效益。”
还真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王依梦自嘲的笑笑，“季公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季栩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皮，“你问。”
“为什么选我。”
问这句话时，她语气透着些许的不甘，又像是在期许着什么一样。
季栩目光在王依梦脸上略一停留，这是他坐下来这么久，第一次正经的看向她。
半晌，他唇边笑意更甚，“因为你身上有投资价值，我是个商人，做任何一项交易，首先考虑的便是利益最大化。”
就这样？
王依梦眸底先是一暗，接着闪过几许苦涩，是呢，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商品罢了。
呵，她自作多情什么，真是有够可笑的。
王依梦走后，季栩仍旧坐在原来的沙发上，他视线微微上挑，看着对面大楼的某处。
他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先是脚步声和椅子拖动的声音，然后再是一个清脆的女声，“人都到齐了吗……”
季栩漆黑的眼底微收，表情严肃且认真。
一个人妄想动那群老狐狸的蛋糕，也不怕被吃的渣都不剩……
……
倪家海安集团旗下的飞跃科技创立于九十年代初，距今将近三十年的历史，起初是做办公机械出身，后来迎着潮流改做电子。
这二十多年，飞跃发展的还不错，但近些年业绩明显停滞不前，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也是飞跃家大业大才看不出颓势。
如今电子科技和互联网高速发展，群雄逐鹿的信息革命时代，再不改革，这条大船只怕终将会被淹没在时代的洪流里。
倪思微进会议室时，会议桌两旁已坐满了人。
在一众中老年面孔中，她那张年轻的脸显得很有些格格不入。
她扫了眼众人，拉开椅子落座。
会议室门关上，整个空气陷入安静。
底下的人，有低头看着桌子，有朝她看去，也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表情各异。
倪思微没什么语气的开口，“人都到齐了吗。”
倪思微坐在会议桌的一头，她左边第一个正是在底下迎接她的大伯。
从十年前，飞跃便是她大伯倪如承担任首席执行官。
倪如承回倪思微的话，“都到了。”
倪思微右手放在桌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着桌边，视线似有若无的底下某几个人脸上扫过，笑着道，“我听过一个笑话，想必这个笑话，在座的诸位应该很熟悉。在飞跃内部，要想把箱子从一楼搬到二楼，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倪思微声音很好听，银铃般的清脆，但所有人听到这句话时，脸色却一下子都变了。
倪思微左手撑着下巴，作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这个笑话，我不是很能理解，不知道你们在座的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说到这里，她面上的笑意收住，语气也变得冷淡不少，“为什么一个只需要几分钟完成的事情，在公司里却要花费这么久的时间，嗯？”
倪思微刚才说的笑话，并不算是笑话，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飞跃内部的事情。
飞跃这些年不断发展壮大，利润可观，公司里所有人慢慢都习惯了舒适。庞大的机构下，官僚主义蔓延，内耗严重，大家不是想怎么提升业绩，而是各种勾心斗角。看似繁荣的外表下，早已满目疮痍，就像一头行走缓慢的大象，已经跟不上快速发展的时代步伐。
一个箱子的搬动，在飞跃，你先要打报告，之后再是审批，审批完又层层向下传达，最后再让合作的搬运公司过来。可搬运公司，搞不好上个月的工作量还没完成。于是，搬动箱子如此小的一件事，在飞跃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并不奇怪。
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倪思微的话。
对于倪思微出任首席执行官这件事，很多人内心不满，想他们在飞跃从事多年，历经风雨，怎么会听一个年纪轻轻没什么经验小丫头片子的话。
倪如承对大家的反应喜闻乐见，他看着坐在手端的倪思微，那个曾经属于他的座位，心中冷笑连连。
飞跃，可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想改革？呵，看有没有人买你的账。
面对众人的反应，倪思微似并不感觉到意外。
她给了站在身侧的助理一个眼神，助理心领神会，走向众人，每人发了一份文件。
“给大家十分钟看文件的内容，我简短解释一下，表格里所有利润为负数的部门，我都会作出整改。今后公司的整体方向，主要是服务型的技术公司，而不是主营机械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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