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扬又笑,拿狭长的眸子朝他一瞭,不大正经地道:“借个火儿而已,你一个男人,这有什么怕的?”
许峻峰越发如坠云雾,不知道他这是唱哪一出。
可到底被激得有了些勇气,掏出自己的打火机,走到高扬跟前,哆哆嗦嗦替他点烟。
火苗因他手抖胡乱攒了几下,高扬那烟半晌才点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间骤然抬眼,才见目光冷暗如冬日夜色。
冻得人浑身发寒。
许峻峰下意识想躲……
可是已经来不及。
他脖子被人一掐,后脑狠狠撞上门板。
紧接着,只抽了一口的玉溪烟,烟头火光明灭,被硬生生摁在他脖颈喉结处。
一阵皮肉焦灼的“滋啦”声。
然后是他哀嚎的一声惨叫。
吴美玲吓了一跳,嘴里大喊着“小峰”,猛朝这边飞扑过来。
高扬却已经提着许峻峰衣领,一把将人搡开,用力推进吴美玲怀里去。
母子两人叠在一处,踉跄后退几步险些倒地。
待他们狼狈站稳后,高扬方把手里的烟一扔,一边拿鞋子用力碾灭,一边沉沉警告:“以后阿曌和你们再没关系,谁再去招惹她,别忘了我是高崇信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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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爱情呀,有点儿酸(01)
自母亲去世后,高扬方知十二岁那年到底做了多大的错事。
后悔莫及,从此才和高崇信彻底断了往来。
但他从不是什么清高脱俗的人,而今自己年纪太轻,羽翼未丰,他想震慑人时,并不介意借用一下高崇信的恶名。
此刻见许家母子瑟瑟缩在一处,他极鄙薄地笑了笑,慢悠悠踱步又回客厅,从茶几上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刚掐过许峻峰的脖子手。
纸巾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扔,他才终于摔门而去。
搬家工人把两只孤零零的箱子抬上大卡车,先前预备的绳索软垫之类全无用处。
高扬开车在前,替卡车引路,往他外公家去。
路上,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夹支烟架在窗口,时不时抽一口。
心里只想着,去年刚和许曌有了交集不久,她误会他开夜店,还当街劫持小耘。
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需要多大的胆子,才敢在那种误会下,还拼着命往他酒吧里闯。
再想想许家那对又怂又坏的母子……
他越发明白,他的阿曌在这样一个家庭,仍长成如今的模样,到底有多不容易。
很快到了唐家。
工人搬着箱子跟在他身后,他拿钥匙打开门,见客厅里电视开着,正放足球比赛。
沙发上歪着个浑身嫩粉的娇小身影,脑袋耷拉在肩头,手握着遥控器软软垂下来,睡得正沉。
“东西放哪——”
工人跟进门,刚刚开口,高扬就立刻回头,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那人视线越过他肩头,也瞥见了熟睡的小姑娘,忙点点头。
高扬无声指挥着他们,轻手轻脚将两箱东西先撂在客厅,然后全程唇语加比划,结账付钱。
倒像什么了不起的黑色交易似的。
将工人打发走,他蹑手蹑脚走到沙发旁,仔细一看,见许曌穿的是一身毛绒家居服,粉白相间的颜色,造型极幼稚,是只胖胖的折耳兔。
这一看就是他外婆挑的。
人年纪大了,无论晚辈长到多少岁,也总拿他们当几岁的小孩儿。
不过,许曌穿这衣服倒很合适。
本就软糯的小人儿,此刻越发显得毛茸茸像只乖巧的小动物。衣服上的帽子大而厚,硌在背后估计不舒服,所以她戴在脑袋上。两只长长的兔耳朵耷拉下来,遮住她大半张白皙的小脸儿,只露一个睡得泛红的鼻子尖儿……
越看越可爱。
高扬瞧得有些痴迷,人轻轻坐在她旁边,没有叫醒她。
他低头,凑她很近。
想亲,又没舍得亲下去。
她酣睡中呼出的每一分带着体温的空气,都被他贪婪地吸进自己肺叶里。
他忽地想起看过的一本书,那女作者煽情地写过一个类似场面,书里说:“这就是同呼吸吧,人是可以以二氧化碳为生的,只要有爱情。”
高扬想不到,他一个运动员出身的“粗人”,有朝一日也会有这么文艺的联想。
不由暗暗笑了声,身上略微一抖,倒惊动了熟睡的小姑娘。
“唔……”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一张冷峻面孔,下意识往后一缩。
待看清是高扬,松一口气,又拍拍胸口,呢喃说:“……吓死我了。”
初醒的人嗓音软而沙哑,有点儿瓮声瓮气的,像是在撒娇:“你怎么来了?”
高扬指指地上的箱子,“你的东西,刚从你家搬来的。自己看看,忘下什么没有?”
“哦。”
许曌还是不大愿意面对他,彻底清醒后,垂下眼避免对视,闷闷地应一声。
借着检查箱子,人从他身旁起来,低着头走过去拆封箱的胶带。
她的东西很少,随便一翻就看完。
想着自此摆脱了那样的家庭,有点儿轻松;可又想着自己今后再也没有家了,还有点儿难过。
矛盾叹出一口气,她正想说“什么都没少”,忽想到什么,几乎是跳起来问:“你、你拿我东西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粉红色的铁皮盒子?装巧克力的,心形的,差不多有这么大。”
她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着。
见她紧张,高扬故意皱眉,茫然说:“……什么盒子,没有啊。”
“啊?!”许曌难掩失望,当即就要去换衣服出门,嘴里喃喃说,“那我自己回去找找。”
人刚走到卧室门口,被高扬追上来拦腰一抱。
她忙挣扎,听他在耳边闷声笑,“怎么还这么不禁逗?喏,不是在这儿?”
他说着,大手把那心形盒子送到她面前。
“你!”
许曌知道自己又上当,挣开他怀抱,伸手去夺那盒子。
高扬却抬手一躲,把盒子高高举着,扬眉笑问:“里边儿是什么,你宝贝成这样?”
“和、和你无关!你还我!”小姑娘跳起来抢。
高扬轻而易举就躲过,故意逗她,“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是别的男生给你写的情书?嗯?让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去开盒盖,许曌都要急哭了,猛地扑过去一夺,撞得他手臂一抖,失手把盒子落到地上。
地面没毯子,很硬,铁皮盒一摔,盖子自己磕开。
里头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散了一地。
许曌脸一热,忙蹲下去一样一样地捡。
可那些东西小的小、轻的轻、圆的圆,有的滚远了,有的飘起来乱飞,有的一时看不见……
高扬皱眉,看着那些飘飞的糖纸、乱滚的硬币、跳到自己脚边的樱桃核、还有已经被许曌藏回盒子的小笔记本……
半眯着眸子,茫然思索半晌,才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依次和自己扯上关联。
一年多前,他偶然在小卖部遇上她,给她付过一个笔记本的钱;
去年在他家撞见,他随手扔给她一枚樱桃;
她闯进酒吧找小耘那天,他为逗小耘开心,顺便也给了她五枚硬币说是压岁钱;
他听她咳嗽,和孙妍要了几颗润喉糖,逼着她收下……
那些他当时浑不在意,此时要费好大力气才能记起来的小事,留下残碎的物证,竟然都被她一一妥帖珍藏。
看着她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四处寻觅、捡起……他心里轰然惊喜,快慰满足。
得知自己被喜欢的姑娘这样偷偷仰慕过,哪个男人不惊喜?
可惊喜之外,半酸半疼,又有惭愧和后悔。
早看出来她喜欢自己,可当初以为不过是小姑娘看到皮相略好的男生,那种荷尔蒙激发下的面红耳赤。
此时看到这些零碎才明白,原来她的喜欢不止那样肤浅。
如果那时能预知,他有一天会这样看重她……
他怎么也不会让她在暗恋里挣扎那么久,更不会弄出一个孙妍来。
枉他当时沾沾自喜,以为孙妍是照顾她的幌子、是得不到她时的替代品、是不动声色拒绝她的挡箭牌……此刻才清楚,其实那是扎她心的刀子。
太过澎湃的感情汹涌而至,无法宣之于口的,就转化成热烈的欲念。
想用更直白更原始的方式疼她。
高扬呆愣在原地,两眼直勾勾盯她许久。
等她终于捡完了满地零碎,把盒子盖好抱在胸前,站起身一抬头,才觉出他眼神异样——简直像要吃人似的。
她脸上轰然一热,下意识觉得危险,扭身就想跑。
手刚拉到卧室门的把手,他猝然欺身而至,抓着她手臂将人擭进怀里,又往前一推,把她后背抵在门板上。
她在房门与他身体之间,他覆压的力道有些大,她胸口都闷闷的。
“高扬,你……”
“阿曌……”他低头,把缱绻的低音洒在她耳边,“……对不起。”
许曌张张口,一时愣住。
“阿曌……”他再次低呼,很郑重地告诉她,“我喜欢你。”
之前表白,也是半开玩笑,逗弄她“想不想玩点儿刺激的”。
“喜欢”两个字,倒真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讲出口。
虽早已知道,但当真听见了,还是挡不住怦然心动。
许曌被蛊惑得如坠云雾,半晌方回过神,轻轻推他胸口,结结巴巴说:“我……我知道了。”又声虚气软地要求,“你、你别压着我,你好重……先起来……”
高扬低低地笑。
胸腔,腹肌,都跟着发颤。
颤动传染给许曌,却成了紧张的颤抖。
她恍惚感觉到腰腹处被什么抵着,迷迷糊糊不知内情,却本能地羞恼。抬手再推,他纹丝不动,反而再次低头,狠狠将她吻住。
“这里不——唔!”
许曌并不反感他亲昵,可这里不是他的房子,他外公外婆出去买菜,随时会回来!
她紧张地抗拒着,他只当是小姑娘又害羞,非但不放,还低低笑了声,单手抓住她一双腕子,举高了压在她头顶。
这姿态使她骤生屈辱,可本就在欲念鼎盛年岁的男人,因过早放浪又于此间事习惯轻佻恣意,反觉得她小打小闹的抗拒是情趣,人越发兴奋。
小姑娘吓坏了,可被他渐吻渐深,浑身力气一分分抽空,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高扬觉出她慢慢温顺,越发得了鼓励,只觉弯腰低头的姿势不够畅快,便如初吻那次,单手将她抱起来,更酣畅地与她唇舌纠缠。
如此一来,许曌高度猛增,视线越过他肩膀,昏沉无力中眼皮掀开一条缝,便见家门从外头被推开。
她吓得双眼都瞪圆了,呜呜咽咽想开口,却被堵得说不出半个字。小手拼命推打他肩膊,无奈力量悬殊,他甚至全无察觉。
眼睁睁看着唐家二老进门来,一瞬间她目眦尽裂,恨不能遁地而死。
她是无家可归后被人捡回来收留的,此刻却光天白日,在人家房子里和他们的外孙……
唐家爷爷奶奶该怎么看她?
唇上很热,心却凉了。
“你!你个畜生!你干什么?!”
随着唐老爷子一声暴喝,高扬背对大门的身体倏然一僵,终于放开许曌。
只离开她的唇,一时忘了也松开手臂。
许曌被抱得这样高,头从他肩侧露出来,无所遮蔽地直面唐家二老,只觉羞不可抑,扑腾着小腿踢打不停,咬牙低喊叫他放手。
高扬在欲念余韵里呆滞片刻,彻底回神后,忙将她稳稳放到地上。
“阿曌,我……”
知道她难堪,他下意识想道歉、想解释,可话只说了几个字,她用尽全力将他一推,人已飞快逃回卧室,“砰”的一声在他面前甩上房门。
“阿曌!阿曌!”
他理智回笼,霎时明白女孩子的窘境,一时连身后二老都顾不上,只怕她胡思乱想,忙追过去拍打门板,急切地想同她说点儿什么。
正焦躁难忍,后背猛地挨了一下。
“你还有脸叫阿曌!你给我过来!”
是他外公。
他疼得略一抽搐,人吁一口气,紧紧闭了下眼,慢慢地回过头,“外公。”
唐老爷子刚用拐杖抽了下他脊背,见他转身,那弓腰缩背不敢站直的姿态,那尴尬未消僵滞隐忍的脸色……老爷子再正直传统,也是个活了一辈子的男人,如何猜不到他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怒气更盛,颤巍巍一个耳光就甩到他脸上。
高扬对外公向来敬重,又担心气得他心脏病发作,不敢有半分忤逆。
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头被打得偏过去,马上又正回来直面老人家,低着头再喊一声:“……外公。”
“别叫我外公!我没你这样的外孙!”老人家气得粗喘不停,眉头紧皱着,拿拐杖一指许曌客房的方向,痛心疾首地道,“我这条命可是阿曌救回来的!现在孩子落难,无家可归,投奔到这里来。我照顾不周也罢了,你、你居然这样对人家!你说,你让我拿什么脸去面对阿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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