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她就活在这方小小天地中,要么她就自寻死路踏入白雾包裹的大门,不过恐怕她的手还没触碰到大门……人就已经没气了吧。
就这么到了第三天,阿善大清早醒来,隐隐听到门外有谈话声,
是谁?
她睁开眼睛赶紧从榻上坐起,除了被关进来的第一天,阿善再也没见过子佛。刹那间她还以为是容羡的人找到了她,偷偷下榻走到窗口,阿善屏住呼吸顺着窗缝往门外看,隐隐只看到一片黑色衣角。
唰——
还不等阿善看的更仔细,那黑衣人似有所觉般迅速就消失了,那速度快的就好像是阿善的幻觉,她赶紧推开门跑出去,本以为院内没人,出来才看到竹椅上悠闲躺着的子佛。
换掉那一身华丽的红色长袍,今日的他清清雅雅只穿着一身素白,衣摆处绣着的红色梅花纹平添几分妖色,阿善见到他这身衣服很快就想起一个人来,于是停下脚步后,她抬起胳膊用手掌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你这是做什么?”子佛看到她遮挡的样子笑了,懒散靠坐在椅背上,他转了转手中的竹笛,“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阿善当然不想看到他,但还没到看到他出现就挡视线的地步。她忽然如此,只是用手掌遮住了子佛的面容,于是这样她视线中就只剩穿着素白梅花纹的修长身影,回想了下记忆中的人,她放下手臂道:“你这身衣服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子佛挑了挑眉:“谁?”
“嘉王。”
很早之前昭阳长公主请她去长公主府时,她遇到的就是穿着类似一身衣服的嘉王,见子佛转着手中的竹笛表情都没变一下,阿善质疑:“你真的不是他吗?”
子佛反问她:“我说我是又怎样,说不是你又信不信?”
手指漫不经心的转了转竹笛,他见阿善站在原地未动,慢悠悠又补充了一句:“我倒是好奇你从哪儿看出我与那嘉王相似的,面容?穿衣?声音语气?还是说性格喜好?”
显然他说的这些嘉王与他都是完全相反的,阿善又想起那日子佛来劫持她时曾与那嘉王对上,这样想来他就绝不可能是嘉王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
阿善将目光看到子佛落在白衣上的发丝,顿了顿还是换了话题:“刚才的人是谁?除了你还有别人能来这里?”
子佛抚了抚额间的红痕,弯唇笑得十分的不正经:“什么人?这里除了你和我哪有还有第三个人。”
被他这么一糊弄,阿善还真觉得自己刚才是眼花了,毕竟那身影消失的太快了,她什么都没有看到。总归无论是不是她眼花,子佛这样说都是不想让她知情就是了。
阿善每次跟在他身边总觉得他身上有很多秘密,终于抬步靠近他,她蹲到他身边无奈道:“你这次下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子佛将竹笛举到阳光下照了照,“喜欢这笛子吗?”
阿善抓住了他的衣摆,“就算你不是嘉王,可你刺杀修白一事和嘉王脱不了干系吧,难不成你和他认识又或是他什么人?你为什么要为他做事。”
子佛眨了眨眼睛,唇边的笑意不变拿着竹笛碰了碰阿善的脸颊,他继续答非所问:“我记得我下山前你可是吵着闹着要让我教你吹笛子,总归你现在也无事可做了,不然我现在教你如何?”
阿善如今会的所有东西,基本都是子佛在佛岐山上教她的。
隐约记得她很早前的确是想让子佛教她吹笛子,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有关佛岐山上的事情阿善现在一概都不想提,所以她没看那笛子一眼,反而抓了抓他的头发,放大声音喊他:“子佛!”
冰冰凉凉的发丝与白色的素衣相融,分不清到底谁比谁的颜色更刺眼。子佛的笑容终于淡了,他一点点将头发从阿善的手中抽离,平静问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阿善:“我想要出去。”
咔——
子佛手中的竹笛应声断成了两截,或许是用的力道太大,其中一截在断裂时打到了阿善的额头上。虽说东西不沉,但突兀拍过来还是让阿善痛了一下,她眨了下眼睛,委屈看着忽然变脸的子佛。
“既然你今天不想学,那我改日再来教你。”子佛面无表情帮阿善揉了揉被碰到的额头,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说走就走,他每次离开时都毫不留情。阿善想要去抓他的衣服却被他躲开,眼看着他的人隐入了白雾中,阿善抓起剩下那截竹笛扔向他:“我永远不想学,也不希望在看到你!”
与容羡最大的不同是,阿善每次对他发脾气时他从不理会,冷漠的彻底,完全把她当成空气。
阿善要被这一个两个的狗男人气死了,也不怪她不对他们动心,又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她砸入雾中道:“你给我等着,我能逃出去一次就能逃出去第二次,你根本就困不住我!”
嗒嗒嗒。
周围除了阿善自己的声音静的只剩水滴音,阿善闭了闭眼睛,明明这地方要比佛岐山好很多,但她还是有一种彻骨的冷意。
“有没有人!”阿善冲着白雾笼罩下的高墙外喊道,她早已绝望根本就没指望会有人回应,但她却突然听到有人‘啊’了一声。
“是谁?是谁在外面?”阿善微怔,还以为是自己被这鬼地方逼得幻听了。“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高墙外的有人又惊呼了一声,他哆哆嗦嗦道:“大、大哥,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另一嗓音较粗的人似乎是吞了一下口水:“好像是个女人?”
“对,就是女人!”
阿善在听到两人的对话时赶紧往高墙处走近,刚想再开口,就听到先前那人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就说这城郊的华府是出了名的鬼宅,大哥你还不信,你说这破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宝贝,咱们还是快走吧!”
“别走啊!”阿善愣了一下,奇怪自己明明能准确听到他们的声音,却好似自己的声音再大也传不出去。
她生怕这两人会走,赶紧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扔了出去,本想借机告诉他们这宅子里有人,谁知那两个胆小的人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竟然大叫一声跑了。
阿善:“……”
她怎么想也没想到,子佛竟然把她困在了一座鬼宅中。
与此同时带队在华盛道搜寻的修白和玉清仍旧没什么发现,在修白准备去别处看看时,玉清看向路旁的一片茂密丛林,“里面可有找寻?”
修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揉了揉肩膀道:“那里通往城郊的一处废弃宅院,听说里面荒无人烟还时常闹鬼,你认为那白衣刺客会把她带去一座鬼宅?”
玉清沉吟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第51章 权势夫君一
“……”
城郊华府,荒废了近十年的地方里面杂草丛生。
玉清去推华府的大门时, 老旧的大门发出‘吱’的一声, 沉积的灰尘纷纷扬扬洒下。
“咳咳。”修白跟着玉清后面被呛了一口,他拿手捂住口鼻, 皱着眉看了眼大门口完整的蜘蛛网,“这里一看就没人来过, 连个手指印都没有。”
玉清也被呛了一下, 他挥开面前的灰尘,踏步走入时扭头看向两侧的高墙, “你怎么就知道刺客会从大门进来,说不定他是翻墙。”
修白点了点头算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不知是不是呛入的尘土太多,他总觉得嗓子发痒不太舒服, 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他边走边用剑拨开道路两侧的杂草,“这里还挺大的。”
“派人四处搜搜?”
玉清点了点头,将带来的护卫分成几队后嘱咐:“切不可独自而行,搜寻时每小队不得少于三人。”
这么大一处宅院荒废了近十年无人敢来,还被称之为鬼宅,总归会有它的危险之处, 所以玉清这么安排也没什么问题。但就算他如此谨慎了, 然而他们一行人在这里还是出了问题。
“卫长不好了!”玉清才刚刚查看完宅内的厅堂, 正准备往后院而去, 一名护卫慌慌张张跑回来, “与属下同行的两名同伴全部不见了。”
很快另一边也又护卫回来,情况也是与先回来的那队相同。
“咳咳,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这里除了杂草四处都空荡荡的,还能藏个人不成?”修白清了清嗓子,觉得还是有些难受。
来报失踪的一名护卫解释:“方才属下行至后院的入口,正与同伴说着话,谁知眨眼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
“是啊是啊,我那边也是,张昭明明还和我说着话呢,结果他话音刚落下,人就突然没了。”
修白可不信这里会这么邪门,“人都是在哪里消失的?”
他正要领着人亲自过去看看,玉清偏了偏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修白顿了一瞬也察觉到异常,低声对随身的护卫道:“有人过来了。”
沙沙,沙沙——
风吹起杂草发出窸窣的声音,站在华宅中的众人握紧手中的剑全程戒备,几乎是那黑影出现的瞬间就拔出了手中的剑,然而在看清来人后,他们又都愣住了。
“张昭,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进来的这人正是刚刚在后院失踪的一名护卫,张昭挠了挠头也懵了,“我也不知道啊,走着走着人就到外面了。”
这样的情况很快又发生了几例,很快就有人慌了。“不、不是说这里是鬼宅吗,难道这里真的有……”
“这里有个屁!”
修白从不信什么鬼神,他看向玉清,想听听他怎么说,玉清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猜测道:“应该是阵法。”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或许是有人在这里布了阵法,不懂的误入就以为是鬼魂作祟。”
说着他拍了拍修白的肩膀,“咱们这趟没有白来。”
像阵法一类的玄学道术,鲜少有人知晓。玉清几人从小跟在容羡身边,容羡接触过的东西他们自然也会懂些,所以还算镇定。
“咱们先回去禀告主子吧。”这种阵法他们也只是略懂,并不敢轻易尝试。何况失踪的那些人中回来的只有大半,剩下的少数人仍旧不见踪影,玉清觉得这里应该还布有机关一类的凶险之处,只能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修白的嗓子越来越难受,咳嗽激烈时甚至咳出了血丝。玉清的喉咙也有些发痒,众人意识到了不对,回去找了郎中看才得知他们竟然都吸入了毒粉,要是再晚些医治,喉咙会溃烂失声。
到底是什么人在荒郊鬼宅如此大费周章?
“……”
当容羡了解到情况亲自往城郊鬼宅赶去时,阿善在宅子里还在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系。
对于玉清一队的到来她一无所知,翻遍了随身戴的药袋,她发现用自己仅有的药材并不能驱散这四周的毒雾。阿善重新回到院子中翻了翻子佛种在这里的花草,他也是有心了,这些都真的只是花草,并无一分入药的可能。
真的就出不去了吗?
阿善站在院中央看着四周围绕的雾气,不知怎的心中就生出了一种哀怨愤怒,那种感觉强烈到有些莫名其妙,心口隐隐作痛,阿善蹲下身解开了自己的药袋,握在手中有些用力。
其实她刚才在翻找药包时,看到了那颗珍贵核珠,这东西可解百毒让人起死回生。阿善抿了抿唇握的越发用力,正准备含着这颗核珠闯入雾气中奋力一搏,外面忽然又传出了隐约的人声。
“算命算命,不准不要钱——”浑厚苍老的声音刺穿雾气传入阿善耳中,阿善听着这熟悉的开场白,很快就想起了一个人。
“道长!我在这里,您能听到我说话吗?”阿善很快想起自己先前遇到过很多次的老道士,经过他那次的预言,阿善对他的能力总算是相信了。
“这宅子里还真的有人?”与逃走的二人不同,道长不慌不怕还能准确听到阿善的声音,在得知阿善是在求救后,他笑了笑喃喃似乎说了句什么,“老道可给姑娘指两条生路。”
阿善终于找到了希望:“道长请说。”
“这周围的雾气看似最毒其实最为无害,姑娘要是想出这院子的大门大可直接走出去,但出了院门你会遇到什么,老夫就不便多言了。”
阿善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道:“这雾气竟然无害?”
“从院门出,是生门也为死门,生生不息死而又复。”
阿善听得云里雾里,“那第二条生路呢?”
“这第二条生路……”道长停顿了许久,忽然就笑了,院墙之外他似乎摇了摇头,半响后才再次开口:“你可从池水中而出,此乃伤门,也为杜门。”
“生、死、伤、杜。”阿善听完后喃喃的将它们重复了一遍,她对奇门玄术了解的不多,仅懂的一些知识也都是在逃出佛岐山时学会的。
其实指向已经很明显,第一条路直接出院门,这是条生路,但伴随着未知的死门,属一吉一凶;第二条路就更有意思了,伤门和杜门一门属凶一门属中和,这二者都不沾吉门,却被道长用来当做可以选择的第二条路。
既然道长指出这条路,就一定是有他的理由。阿善隐约间觉得道长所指出的两条路不仅仅只是代表着她能不能逃出去,似乎还和别的什么有些牵扯。
实在猜不透这些,阿善扭头看向雾气笼罩下的院门,平静问道:“道长认为我该走哪条路呢?”
道长道“人活一世其实一直都是在迷雾中前行,有时候跳出迷雾选择另一条路,也未尝不可。”
阿善明白了,在道长离开后,她径直走到了院中的小池旁。
初时,她只以为这小池水浅不与外界想通,如今经过老道士的指点她才发现,这表面清澈见底的池水实则深不可测,阿善在将脚深入其中时有些犹豫,她水性虽好但无法在水中久留,也不知这水池通向何处,水里又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毕竟,这可不是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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