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谁?”烛火摇曳,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微弱的敲门声。
阿善在侯府中没那么防备,起身去开门时被人钳制住身体,那人身着一身夜行衣捂住阿善的嘴,趴在她耳边低声道:“主子要见你,还望顾二姑娘配合。”
谁?谁要见她?!
来劫持阿善的是名女子,但力气特别的大。阿善被她控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微风略过之际,她人已经被劫持出侯府。
“你、你是谁?!”
黑衣女子并没有带阿善离开太远,出了侯府后,她直接把阿善带上了一架马车。
车中熏香浓郁,温软的地毯铺满木板,懒散靠在榻上墨发倾垂的男人面上戴了张面具,暗色的纹路诡异又神秘。
“你希望我是谁呢?”低低的嗓音温雅,男人微动时宽大的衣袍垂落在地。
有一瞬间,阿善是真的分不清眼前这人是谁,直到熟悉的凝樨香钻入鼻息,她歪了歪头,眼看着那人伸出修长骨感的手缓慢将面具摘下,浓密睫毛轻抬间,那人把玩着面具勾唇看向她:“你似乎很失望。”
阿善微睁大的眼睛一点点下垂,抽了抽鼻子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她这会儿心情不太好,连带着胆子也变大了。但她忘记了这人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她不高兴了,那人可不会纵着她发脾气。
“骂我?” 容羡眸色暗沉,将面具放在了桌面上。
只是倾身一拽,阿善就软趴趴跪坐在了他的脚边,这姿势实在算不上好,就好似他养在脚边的小宠物般。挣扎时容羡掐住了她的后颈,他用另一只手控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刚才以为我是谁?”
阿善张牙舞爪的想要挠他,然而容羡只是轻轻一侧脸就避开了她的攻击。
容羡耐心不足,见她如此不听话就反手掐住了她的手腕,冰凉的指腹轻轻擦过她温软的皮肤,阿善轻微一缩,却反而被容羡握的更紧。
“你真的是一点也不乖。”容羡是个控制欲很强的男人,他最不喜的就是像阿善这种不听话还到处惹事的人。
这些天来,他对她实在太仁慈了,力道不由就一点点收拢,很快他就听到阿善痛呼抽气的声音,她因手腕的钳制几乎是趴在了容羡的腿上,拽不开他的手就一个劲儿的喊疼。
“告诉我,你和嘉王是什么关系。”
阿善泪眼汪汪,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他,能有什么关系!”
“不认识他你会一直看他?”容羡疑心很重,从始至终他就没信任过阿善。
两个月前,在他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他就觉得阿善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这个女人消失了近十年,忽然出现就成了侯府千金,那十年中她去了哪里接触了什么人容羡统统都查不到,最怪异的是她包袱中放满了男人的衣物,而且自从见到嘉王后,她就非常的不自然。
“我真的不认识嘉王,我只是觉得他和那个人很像。”
阿善委屈兮兮的声音拉回容羡的思绪,关于她口中的‘那个人’,他两个月前听到了无数次。
那时阿善对他还没什么防备,每次看到他衣袍坠地白衣飘飘时都会和他说他很像某人,那个某人就是把她困在山上十年的人,但容羡一直只是当她扯谎。
“你是不是看谁都像那人?”容羡轻轻笑了下,第一次对阿善口中的那人来了兴趣,“他叫什么名字?”
阿善的手腕还被他抓着,只能乖乖回答:“他叫子佛。”
容羡默了一瞬,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为了验证她话中的真实性,他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视线相对。距离的贴近,让阿善隐约能闻到他身上的浅淡熏香,容羡那张脸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都好看到让人心乱,眼看着他越靠越近,阿善险些以后他是要亲她。
“你最好别骗我。”容羡自然不可能亲她。
阿善松了口气,挣了挣还被他抓着的手腕,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被他掐断了。
“你能松开我了吗?”
容羡缓慢放手,阿善赶紧后缩几步抱住自己的手腕,到了安全距离后才有胆子控诉他:“你干脆把我的手腕折断算了!”
容羡笑意不达眼底,“你以为我不敢?”
他自认根本就没使多少力道,随意往她手腕那扫了一眼,没想到那小丫头的手腕竟青红了一小片,微微抿唇时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没什么兴致再搭理她。
“丧心病狂。”
“没有人性。”
“不懂得怜香惜玉我才不要嫁给你!”
“你要真娶了我,要是还敢打我我就去外面找温柔会疼人的小奶狗,我要让你头顶大草原让你绿的发光在皇城出名……”
“……”
“你说什么?”一直闭目养神的容羡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些话都是阿善小声嘀咕的,她就是说给自己听想要发泄下心中的不满。但她没想到容羡的耳力会这么好,此时被他冷冰冰的视线盯着,她浑身发憷,只能小声回道:“没,我没说什么。”
容羡仍旧看着她,漆黑的眸中平静无波不起一丝涟漪。
阿善睁大眼睛想要让自己看着有点气势,但她抱着手腕窝在车角的样子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半响后容羡眸子垂下用指腹抚了抚唇,忽然就无声笑了。
“你笑什么?”阿善最怕他这种变态兮兮的样子。
容羡不答,只是敲了敲桌面让候在马车外的黑衣女人送阿善回去,等到她们人离开后,修白掀开帘子进入马车。
“爷,要不要派人盯着她?”
容羡重新拿起桌上的面具,指腹顺着上面的暗色纹路漫不经心游移,他淡声回道:“不用,盯好嘉王那边就好。”
修白领命,点了点头很快退出马车。
漆黑的夜空中只余一弯残月,在马车缓慢消失在暗色中时,修白听到沉寂许久的马车内,忽然又传出一道冷幽幽的声音:“再去查一下,皇城有没有人叫子佛。”
“……”
可能是被昨晚的容羡吓到了,阿善晚上又做了噩梦。
不过这次她的梦中没有容羡,全是子佛的身影,他穿着宽大的白色宽袍站在云殿最高处,披在身后的头发几乎与袍色融为一体,阿善爬上去时,总觉得他是想从这里一跃而下。
“是不是很可怕?”当阿善再次听到子佛这句话时,他摸着自己的额上那抹红痕笑得虚无。
他向来是个满怀秘密的人,也是个对自己异常狠的人,阿善虽然被他照顾了十年但想要逃离他的心从没灭过,她很清楚的知道子佛这人有多自私,只想他不想让阿善走,阿善就算是死给他看也换不来自由。
是啊,他的确是很可怕。
很平静的一场梦,阿善醒来时躺在榻上许久未动。
她梦到的大概是她穿到这个世界的第六年,把自己关在药宫十日之久的子佛一出现就站在了云殿之顶,他本身就好看,但是再次出现那张脸却更显妖异。在那之后的很久很久,阿善都怀疑这是一个玄幻世界,而额头上突然出现暗色红痕的子佛像是入了魔,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从山上逃下来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离谱。
这本书中并没有子佛这号人物,至少在阿善仅存的记忆中,子佛从没从在文中出现过。
“不行了不行了……”阿善不允许自己再想这个人了。
她明白,或许从她插入书中剧情后,她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子佛了,其实不见到他也好,在阿善抱着必死的决心从山上逃下来的那刻,她就没想再见他。
主次分明,阿善现在手头上最重要的,还是容羡这条主线。
如今距离婚期越来越近了,阿善眼看着侯府已经张罗布置起来,她原本还想去找顾惜双再去凤仙台碰碰运气,谁知长公主竟邀请她们去昭阳长公主府,然而被邀请的不仅仅是她们二人,还有皇城许多有权势的贵女。
有小道消息传出,昭阳长公主是想借这个机会,替嘉王选妃。
第13章 温柔美人(三)
嘉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排行十三,至今未婚。
在去往长公主府上前,阿善对着顾惜双小声嘟囔:“嘉王选妃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不都有婚约了么。”
顾惜双笑了笑,先一步踏上马车拉了阿善一把,“总不能做的太明显。”
今日阿善的情绪实在不高,原因之一是这嘉王选妃一事儿耽误了她撮合男女主的进度,二是今早她醒来翻阅之前写在本子上的剧情时,发现本子上面变得一片空白,竟一个字儿也没有了。
真真是邪了门。
“——天机不可泄露。”
正阖着眼打瞌睡,阿善忽然听到马车外一声吆喝。
她匆匆忙忙掀开车帘往外看时,只见那日在凤仙台外有过一面之缘的老道士,刚好从马车前经过。这里还是闹市区,他人一眨眼的功夫就钻入人群不见了踪影,阿善扒拉着窗口还想往外探头,顾惜双拉住她的后襟把人扯回,好笑道:“你看什么呢。”
阿善心中说不出的怪异,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有了这一出,她精神了不少,想到自己对嘉王剧情人设的丧失,她只能和顾惜双套话,“你说这嘉王都多大了,竟然还没成亲。”
顾惜双好歹也是从皇城长大的贵女,很多事她比阿善要清楚,“嘉王排行老幺,虽说他的具体年龄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他长不了南安王世子几岁。”
“这么年轻吗?”阿善有些吃惊,那嘉王好歹也是容羡的皇叔,没想到两人竟只差几岁。
几日前,几乎是在嘉王出现的那一刻,阿善脑海中与他有关的剧情就全部消失了。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靠近主角们破坏了剧情的缘故,从那之后,阿善感觉自己忘记的剧情越来越多,到现在都记不起嘉王是什么样子了。
“他长得好看吗?”那日花灯会嘉王全程戴着面具,阿善实在好奇,这位与男主有实力相战的大反派长什么样子。
顾惜双摇了摇头,“还从未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有关嘉王,在很早之前他曾是宫中的半个禁.忌。
据说他的生母明妃是异族圣女,倾国倾城很受先帝宠爱,有传言说她是心狠手辣的祸水妖妃,因为在她怀上龙胎时,宫内先后死了几个皇子不说,在她生下嘉王时,天降异象,钦天监也批他为妖物。
“就因为明妃在怀孕时,宫内死了几个皇子,那群人就把锅甩到她头上了?”阿善明明读完了整本书,然而在顾惜双提起这些密事时,她却无半点印象。
顾惜双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小点声音,“并不止如此,我还听说嘉王从生下来就与常人有异,毕竟当时除了先帝和明妃,所有看到过嘉王相貌的人都被处死了。”
阿善在听到与常人有异时心思下沉,她不由攥了攥衣摆,干笑道:“这些都是真的假的呀?”
“我也不知道。”
顾惜双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微勾着嘴角笑道:“这些都是坊间老一辈的传言,虽不能证实真假,但倒是能解释嘉王戴面具的原因。”
阿善懂了:“姐姐的意思就是说……嘉王与常人有异,可能奇丑无比?”
这样的话,那这嘉王就完全不可能是子佛。
.
阿善和顾惜双到时,长公主府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名门贵女。
可能是因为昨日的花灯会,所以昭阳长公主明显对顾惜双更亲近些,两人一进门,顾惜双就被长公主叫去说话了,阿善看着发懵,她心中不由起了个大胆的想法——
那长公主,不会是想让顾惜双当嘉王的王妃吧?
乱了乱了,阿善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荒谬。
没有了顾惜双,她在这长公主府中孤零零的就只剩一人,也不知是不是阿善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群大小姐们三三两两抱团,像是排挤她般故意不同她说话,阿善一个人乐得自在也没去招惹她们,跑去了后花园等顾惜双回来。
如今万物凋零,就算是长公主府的后花园,园内仍旧没多少彩色。
阿善随着一条小道慢悠悠散着步,隐隐约约间她听到前方有琴声传来,记忆像是被人拉扯,等她大脑一片空白的走到琴源处时,脚步一顿,她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
前方湖上小亭,白袍垂地的男人背对她而坐正优雅抚琴,他精致的白袍上点缀着几朵血红梅花,风吹过时衣衫随风轻荡,阿善看着看着就觉得眼前的画面变了样,心神像是受到了重创,她脚跟一转拔腿就想跑。
“谁?”就在这时琴声忽然停下,阿善的脚步生了根,眼看着背对着她的男人侧过面容。
“嘉王、嘉王殿下……”在看到那张狰狞的恶鬼面具时,阿善松了口气缓解了紧张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像是魔怔了,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竟然以为这人就是子佛。
“顾二姑娘似乎很怕本王?”屏息听了下他低沉微哑的嗓音,阿善发现这嘉王与子佛的声音无一丝相似处。
在他转过身来时,宽大的白袍上墨发垂落,阿善不由又往后退了几步,过于急切的举动引来嘉王侧目。他站起身来时像是冷笑了下,指腹轻抚琴弦,伴随着一声刺耳音,琴弦断裂,滴滴答答的血迹迅速染满琴身。
他这是生气了?
阿善内心慌得厉害,只觉得这嘉王阴晴不定的比容羡还可怕。攥紧衣摆赶紧摇头,她没敢再多看他,只是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听说顾二姑娘失踪了十年,这十年一直都在锦州城。”
阿善点了点头,不等她回话嘉王又继续道:“本王还听说,你就是在锦州城与南安王世子相识,你还救过他的命?”
嘉王越走越近,等到阿善察觉到危险时,他的袖袍已经扫到了阿善的侧脸。
“嘉王殿下……”仓促抬头,阿善刚想往后退,面带恶鬼面具的嘉王就倾身扣住了她的下巴。
“如果——”
透过那张阴森恐怖的面具,阿善的视线撞入一潭幽深黑眸中,越来越多的相似感涌出,阿善睁大双眸不受控制的拉着他的衣服,然后她就听到嘉王说:“如果本王有意娶你为妃,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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