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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景与安竟成一连坐了五天的船,才终于抵达京城的码头。
在下了船后,安竟成邀请他:“顾大哥在京城没有落脚处,不如随我一起去侍郎府吧?”
顾文景在船上就打探出安竟成的身份,原来他与陷害他的安竟铭同为安家子弟,只是他是旁支,安竟铭是嫡支,在安家地位相差太大。可在族学里,他常年占据第一名,压在安竟铭头上,让安竟铭对他心生嫉妒,竟在乡试时做出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若是安竟成考篮里的作弊纸张被官兵发现了,不仅安竟成要剥夺功名流放边疆,还会牵连到整个安家。而安竟铭竟然丝毫不知严重后果,为了一己私欲陷害同族兄弟。
事后安竟成将这事捅到族长那里去了。
安竟铭虽然是嫡支子弟,但族长在涉及全族利益的时候是极为公平公正的,尤其是安竟成考上了举人,而安竟铭没有。
最后安竟铭按照族规进行惩罚,就是惩罚不太严重,因为安竟铭身上还有秀才功名,是安家少有的能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安家不是什么大族,全族一开始就是普通百姓,顶多出个里正或村长。直到安家二十年前出了一个天才人物,在读书上很有天赋,一路科举考上进士做了官。
这个天才人物就是如今的工部右侍郎。
安侍郎还是安竟铭的堂伯,不过安侍郎当初与安竟铭父亲的关系都很一般,更别提对至今没见过的安竟铭了。
反倒是安竟成这个旁支天才,更得安侍郎青睐。安家族学是安侍郎出资建设的,就为了让家族多出几个读书人,也好给他做助力。
可惜二十年了,至今没有一个有希望考上进士的族人,安竟成是目前最有希望的。所以安竟成上京之前,安侍郎就亲自写信给族长,让安竟成去京城后就住在侍郎府。
顾文景对安竟成的邀请没有答应:“你去侍郎府,也只是借住,我又怎么好打扰?”
他现在身上带足了银子,又有信心考中进士,将来必然会留在京城做官,所以他想在京城买个宅子。
京城大居不易,顾文景就是有些担心京城放价高得离谱,未必能寻到合适的宅子。
他先在京城内城东南方的一家名为状元楼的客栈定了一间房住了下来,贡院距离状元楼很近,他定房间时就只剩下几间房了,若是再晚一点根本没机会住进来。
然后顾文景就去京城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能买下。
内城的房子是没希望的,想在内城买房子,不光需要大笔钱财,还需要有足够的身份背景。顾文景现在就是一个乡下来的举人,哪有资格在内城与达官贵人住在一起。
不过顾文景相信,要不了几年,他就能从外城搬进内城了。这让他很有奋斗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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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景跟着牙行的人看了几套房子,都不是很满意。
只是牙行并没有再拿出其他房源给他挑选,顾文景只好等会试结束放榜后再来找牙行了。
想必等他会试榜上有名,成为贡士,牙行自然会将更上一等的房源给他过目。
这世道就是这样,没有足够的身份地位,有些东西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不必抱怨世道不公,因为世上就没有真正绝对的公平,上层能给下层一个上升的渠道,只有努力通过这个渠道提高自己的地位,才能站得更高,才能让自己的后人出生就比别人起点高。
顾文景有点怀念第一世做侯府世子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即使还没继承爵位,还没成为宁国公,光凭他侯府世子的私房,就有不少地段好的宅子庄子,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奔波着想买一套以前看不上眼的小房子都买不到。
二月初九,会试开考时间到了。
会试考试时间与乡试差不多,也是分三场,入场时间和出场时间也和乡试一样。
只是比起八月秋闱,这二月春闱可寒冷得多,京城的天气更冷,现在还要穿棉衣呢!
然而考试的考生们,为了防止夹带,是不允许穿棉衣的,只能穿没有夹层的单衣。
哪怕单衣穿了一件又一件,也不如棉衣保暖。
顾文景排在队伍中,冷得手指头都有些僵硬,他这还算好的,他一直坚持锻炼身体,身强体壮抗冻。他还看到其他身子单薄的考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人还没等贡院开门,就已经倒下去烧得不省人事了。
每年春闱总会有人在考场中生病,乃至病死。
顾文景吹着凛冽的寒风,终于等来了贡院开门。
他接受了官兵的搜查后,进入贡院内,因为贡院里生了大量火盆,又有高墙遮挡寒风,比贡院外温暖多了。
然而也就是刚进来这一会儿感到温暖,等进了狭窄的号房,照样觉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儿。
顾文景忍不住提前点了木炭将炉子生了起来,烧了一壶开水。
他也顾不得喝滚烫的水容易烫伤食道引发食道癌了,这么冷的天气,一杯热水下了肚,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然后他再在狭窄的号房里热热身,运动运动,让身体热起来。
否则就那手指头都冻僵的样子,怎么考试?
这个时候他就很怀念现代世界的空调了,无论是太热还是太冷,都要靠空调续命啊!
顾文景热身时,有人来发卷子了,巡视考场的考官们路过他的号房外时,看到他做各种奇怪的动作,忍不住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对此他不卑不亢的对几位考官大人行了一个礼,然后等他们离开后继续热身。
不过顾文景的这番表现,倒是让几位考官留下很深的印象。
顾文景热身完毕,搓了搓手,就开始将温水倒入砚台中磨墨了。
这个天气用冷水磨墨,他怕会结冰。
第49章 男主是书生
会试除了特别冷之外,顾文景考得很顺利, 题目也不是什么冷僻或者很难的题目, 紧扣最近西戎骚扰边关的时事热点, 顾文景压中了策论大题。
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写下来,顾文景收了笔, 看着一旁结了薄冰的砚台,搓了搓手,提起火炉上烧着的水壶, 往碗里倒了杯热水, 他捧着热水碗暖手, 也不敢睡。
今天晚上比之前几天还要冷,这么冷的天气, 他怕躺在被褥潮湿的木板上睡着后, 第二天会生病, 倒不如熬一晚上, 反正现在已经是第三场考试了,考完就结束。
一直熬到第二天贡院敲响钟声, 考卷被收走, 号房的门被打开, 考生们从里面一个个的走出来, 离开了贡院。
考完后众生百态, 有人自信满满,有人茫然无措,有人紧皱眉头似乎在思考自己答题的对错, 还有人一脸惨白显然发挥不佳……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被抬出来不知死活的倒霉蛋。
顾文景看到躺着出来的考生不省人事的被家人哭天抹泪的接走,微微叹了口气。
等在贡院外的墨砚看到他连忙过来搀扶他:“公子!”
顾文景摆摆手:“不用扶我。”他还不至于累到走路需要人扶的地步。
两人回到状元楼,顾文景考试耗费了精力,又硬扛着没敢睡觉,现在困得不行,让店小二送来一桶热水匆匆沐浴后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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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他才醒来。
墨砚见他醒了,连忙端来丰盛的饭菜:“公子,您醒了!快来吃饭吧!我见您一直睡着迟迟不醒,还请了大夫来给您瞧瞧,大夫说您受累了,要好好补补。”
顾文景默不作声的开始吃东西,吃到空荡荡的肚子有了垫底的感觉后,才开口道:“我睡了这么久,可有什么要紧事?”
墨砚答道:“安公子来找过公子,不过见公子没醒,也没让打扰,便离开了,说他等公子醒了再来。还有一个姓李的公子,说是您的朋友,不过他也没打扰公子休息,说明日再来。”
顾文景对安竟成来找自己并不意外,毕竟两人同船入京,彼此惺惺相惜,都有结交之意。至于那个姓李的……顾文景想起了李承,在乡试后他提前回青阳县,他与李承在信中约定将来京城春闱时见,只是他与李承入京不同路,因此没能同行,在偌大京城也不好寻人。
所以在会试开始前,顾文景根本就没找到李承。
没想到会试结束后,倒是李承先找到他。
顾文景想了想,对墨砚道:“准备笔墨,我要写信。”
然后他分别给安竟成和李承写了一封信,邀请他们来状元楼一聚。
第二日,收到信的两人都按时来赴约了。
安竟成和李承彼此对视,微笑着行了一礼,各自介绍自己,这是他们两人借着顾文景这个中间朋友第一次认识。
朋友的朋友不一定能和自己结为朋友。
不过安竟成和李承对彼此印象还不错,顾文景有意引导下,他们三人形成了一个小团体,而他顾文景则是凭着个人魅力和实力隐隐成了三人小团体中的话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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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放榜那日。
状元楼被前来考会试的举人占得满满当当,一眼望去,几乎全是举人。
毕竟状元楼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好,距离贡院最近,还能通过窗户看到贡院外放榜的地方。虽然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榜单上的名字,但能看到放榜就有很多人为此挤破头了。
顾文景和安竟成、李承三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一桌前,顾文景还算淡定,但安竟成和李承都忍不住伸头朝窗户外看去:“怎么还没放榜?”
他们三人的书童小厮早就提前去放榜的地方挤着占位了,只是与他们打同样主意的人很多,现在榜单还没张贴出来,就已经挤得摩肩接踵。
忽然,贡院大门打开,两个官兵拿着一张皇榜走了出来,引起众人火热的关注。
在这万众瞩目之下,这两个官兵将皇朝贴了出去,他们刚一走开,皇榜前立马被汹涌的人群淹没了。
没一会儿,顾文景就从窗户里看到墨砚激动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脸狂喜的朝状元楼奔来。
他微笑着喝了口茶,这波稳了。
安竟成和李承也都看到了墨砚的身影,两人何等聪明,自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朝顾文景恭贺道:“恭喜顾兄金榜题名!”
两人的声音不小,引起了二楼其他等待会试成绩的举人们的注意。
“榜单刚刚张贴出来,就这么有信心金榜题名吗?”
有举人忍不住说了句酸话。
顾文景无意与他争辩,只是微笑道:“在下书童已经为我去看榜了,刚刚我们在窗外看到我那书童欢喜的回来,便忍不住提前庆祝了。”
其他举人这才明白,他们都纷纷对顾文景恭贺几句,气氛热烈了起来。
果然,没多久,墨砚就一脸兴奋的冲上二楼:“公子!您中了!第一名!我一眼就看到您的名字挂在榜首呢!”
状元楼大部分等待成绩的举人都听到了墨砚激动兴奋的声音,剩下没听到的人一听周围人议论声也知道状元楼二楼有个举人考中了会元。
在大家都还紧张忐忑自己是否能上榜时,人家已经考中了第一名。这份鲜明对比令人羡慕嫉妒不已。
安竟成起身亲自为顾文景倒了一杯茶:“顾兄,恭喜恭喜!今日我以茶代酒,敬顾兄一杯,祝顾兄殿试一举夺魁,成就‘大三元’!”
李承也不甘落后,紧跟着举杯:“恭贺顾兄‘大三元’在望!”
顾文景乡试考了解元,如今会试考了会元,只待殿试考中状元,他便是‘大三元’得主,这含金量可是非常高的。
状元三年就出一个,真正能在官场上出头的,有几个是状元?但‘大三元’状元就不同了,这样高的荣誉,大齐开国以来,还只有两个人。
顾文景极有可能成为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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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竟成和李承的举动,让其他人都知道此届会元在乡试时也考中了解元,将来殿试,若是皇帝有心成全,他又发挥不差,想必状元稳稳当当。
一个‘大三元’状元,还没踏入官场就提前被皇帝记住了,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无数考生都纷纷前来祝贺,态度极为热切。
顾文景游刃有余的应付完这些考生后,直到有报喜的官差来到状元楼,他们为了避免错过报喜的消息,才渐渐散去。
顾文景看向墨砚:“你有没有看到安公子与李公子的名次?”
墨砚脸色一白,低下头请罪:“公子,我一时激动就给忘了。”
安竟成和李承帮忙打圆场:“我们也派了书童去看榜,他们想必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你何必为难墨砚?”
顾文景当然不是真想为难墨砚,但在让他们去看榜之前,他们都吩咐自家书童注意看一下其他两人的名次,现在墨砚第一个看榜回来,却忘了之前的吩咐,他总要表示一下,给安竟成和李承两人一个态度。
好在没多久,安竟成和李承的书童也回来了。
只是安竟成的书童脸色有些紧张,并无喜色,这让安竟成心中一咯噔,尽量保持平静的问道:“如何?”
安竟成书童呐呐道:“没,没看到公子的名字。”
安竟成虽然在看到自己书童的表情时心里就有了准备,但还是不免失落不已。
安竟成落榜,李承的书童也不好露出太过兴奋的样子,只是压抑着激动的对李承一本正经的禀报:“公子,您的名次是六十三名。”
李承顿时大喜,虽然六十三名这个名次不算高,但如果殿试还是这个名次,那妥妥的二甲进士。
要知道他李家只是有个远亲在京城当个五品小官,与他家的关系已经这么多年就没有来往的地步,所以实际上李家就是靠他父亲那个举人撑着,比起安家都差老远了,起码安家有个安侍郎做后盾。
安竟成是年少天才,但他年轻也意味着阅历不足,会试想一次得中几率不高。
安竟成想起安侍郎之前建议他游学三年再考会试的话,心中微微叹息,收敛起了那份失落,认真的对李承一拜:“恭喜李兄了!”
本来顾文景和李承都有点尴尬的,因为他们两人金榜题名,安竟成却落了榜,他们都不好意思表现出欢喜来,免得戳了他的痛处。
但现在安竟成主动朝他们道喜,想必是收拾好了情绪,他们脸上也露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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