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本地有些官员,早已跟当地的世家有了牵扯,因此来此的官员不多, 众人一见了赵景焕, 立刻停止了交谈声, 起身向太子见礼。
赵景焕快步越过众人到了桌案后落座, 边道:“不必多礼。”
杜钟等人坐下后,太子才询问道:“说吧, 出了什么问题?”
杨荐见杜钟不动如山,只得暗呼倒霉,起身拱手回禀:“殿下,属下们按照殿下吩咐的办法,将泥沙填袋, 然后隔上膜,最上层填充米粮。然后大举运行到长州粮仓。一开始, 果然有人不信邪,说我们的粮食定是假粮食,幸好按照殿下所吩咐,一一开袋, 让众人只看见了袋中的真粮食, 又安排人在下起哄,才将此谣言平定下去。”
不用说,那些质疑的人,肯定大部分都是世家派来的探子。
杨荐说到这里, 才又停下来, 看了眼杜钟。
杜钟颔首,表示辛苦了, 起身接道:“咱们接下来,便按照殿下的吩咐,立刻将粮食以比市价低的价格发卖出去。虽过程中有心人想要捣乱,却纷纷被提前布置好的官兵一一制服。接下来几天,属下等按照殿下所言,每日略降一筹粮价,没多久,市面上的粮价便已开始大幅度降价,甚至比之平时还要略低两成。大部分商家见我们粮食富裕,且还源源不断的运进长州,个个都慌了,纷纷低价抛售粮食。”
而这其中,自然也有许多世家在其中运行,一个个先前粮价上涨时纷纷囤积在手中,就指望着大赚一笔。
可如今见官府粮食越来越多,个个都慌了,纷纷抛售,生怕之前的粮食砸在了手上。
而因着粮价越来越低,越来越多,百姓也逐渐不再慌乱,经过一开始的囤积后,如今却纷纷不再购买粮食了。
就如同世家见粮价上涨时会见风使舵的囤积粮食待价而沽,而百姓见粮食价格一天比一天低,自然也乐的看热闹,想着明日会不会更低?
如此一来,市面上的粮食便开始丰盈起来。
可这里有一点,前提是官府的粮食足够。
在外人看来,官府粮食越来越多,可只有他们自家知晓自家事,如今不过是使着障眼法罢了。
万一哪天失了效,那整个局面就垮了。
赵景焕听闻众人的禀报后,略松了口气,沉吟片刻后,道:“如今,该控制好粮价了,不能再继续降价,没得扰乱了市场秩序。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得让各大世家放粮,此事处理的如何了?”
虽然世家也有大部分抛售粮食的,可也只是少数罢了,大部分都还是囤在自己粮仓。
如今这个法子,是控制粮价疯狂上涨的办法,真正要充盈市面上的粮食,还是得从各大世家入手。
听闻此言,杨荐面现苦涩:“殿下,事情难就难在这里……”
杨荐便随着解释了一番,无外乎便是世家一体,盘根错节,即便揪住一个世家的错处进行敲山震虎,也不是很稳妥。
这件事情,不是办不好,毕竟世家虽根深叶茂,可子辈一多,漏处自然也就多了。
而杨荐等人之所以觉得难,就是因为怕一个不好,引起了其他世家的连锁反弹,那该怎么办?
杜钟倒是无所谓,也有办法,那就是带兵上门,谁不服,那就一个字,杀!
可上次赵景焕也给他说过其中利害,因此这次杨荐他们找上他后,他也觉得不好办,干脆领着人来找太子了。
“找世家的痛脚和错处……”赵景焕不由眯了眯眼,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先前和苏沫儿在花园遇见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眼前正有一个机会。
他笑了笑,对众人道:“行了,此事我已知晓,这件事情,宜早不宜晚,我会尽快安排下去的,届时你们等着便知晓了。”
虽然不知太子究竟准备怎么做,可看他这个模样,想来定然是心有成算了。
众人不由大松一口气,立即纷纷恭维了几句,也不敢多做叨扰,便告退了。
唯杜钟留了下来,太子吩咐他:“你这几日,暗下里去探探柳家的底。”
杜钟眼眸闪烁着些好奇,却没有多问,应声退下了。
……
苏沫儿回去的路上,一直拿手贴着脸颊,脑海中回想着太子低头,替她拭去泪珠的那幕。
他的那样的温柔,认真,越是想,便越觉的脸颊滚烫,心中如小鹿在怦怦乱跳,脑子也嗡嗡的毫无头绪。
她忍不住去想:殿下为什么会那样做?他待我那般温柔,便是关于柳岩泽的事情听闻了,也不曾有丝许怪罪与自己,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曾给他献计的事情吗?还是说,他……是不是也有点儿喜欢自己呢?
想到这个可能,她只觉浑身都羞燥起来,整个人脸颊都羞红不已,若不是那落日余晖洒落映衬在她的身上,只怕早已是叫旁侧的青釉瞧出异样来了。
关于太子是不是喜欢自己这个想法,苏沫儿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可又连连被自己否认。
便是回到烟水阁后,也只是趴在窗沿盯着早已冷却的天际,那轮逐渐要圆满的银月缓缓上升,廊下挂着灯笼,随风荡漾着,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询问身旁早就满脸好奇的青釉:“你说,殿下那般好,是独独对我一人,还是因他本身就那般有教养,儒雅和气的缘故?”
青釉闻听,立刻倒话筒子似的:“姑娘诶,您可别了,殿下虽然好,可您瞧见殿下对谁那般好了?外人谁不是见了殿下,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的?殿下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也就姑娘您瞧着和气了。”
苏沫儿听了,心里越发觉得甜蜜,嘴中还是忍不住辩驳:“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细细接触殿下,殿下其实不是他表面那般看起来不近人情的人……”
青釉:“那也得要别人有机会接近殿下呀?您瞧瞧这烟水阁满园娇花儿,除了姑娘……和那个柳小姐外,也没人能接近殿下呀。”
苏沫儿闻听,这才陡然清醒了些许。
是啊,除了自己,还有个柳霏霏啊!
自己怎么就忘了?如此一想,她不禁暗恼自己,稍有点温暖,便禁不住想。
她暗暗警惕自己的同时,却也不由自主的感到丝许失落。
也是,若殿下真个是喜欢自己的话,那为何这么久了,他还是不要了自己?
说到底,还是不喜欢罢?这样一想,又不觉有些惆怅了。
青釉见状,不由暗自骂自己又嘴碎了,好端端的提柳霏霏做什么?
她赶忙又道:“不过,姑娘也不必担心,依婢子瞧来,殿下定然是对姑娘另眼相待的。不然的话,怎么姑娘求殿下放你们中秋节去看灯会他会应了?姑娘求殿下陪同,他也应了呢?所以呀,姑娘在殿下心中,肯定是非同寻常的。”
苏沫儿闻听,不由愣了愣,随即淡淡的摇摇头。
如今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连人都还没彻底栓牢上去,又怎么能贪心想要霸占他的心?
她笑了笑,不再多言,也不再多想。
看着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深沉,脑子里却逐渐思考起来,如今中秋节灯会已然有了契机,自己该好好思虑,如何对待柳霏霏兄妹了。
而至于他们兄妹会不会如她所愿,她却是毫不担心的。
如今她已给了这个机会,相信只要殿下允许他们出府的消息传来,不怕柳霏霏他们不出手!
……
事实也的确如此,柳霏霏派去故意在太子跟前说那些话的丫头本被她寄予厚望。
可没想到,苏沫儿丝毫无损的回了烟水阁,状态看起来还很好,一点也没有自己预想中的惶恐不安。
她大怒之下派人去打听,立刻就听说了那些丫头的下场。
顿时,她惊得脚生寒意,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子才回神来。
她有些后怕道:“幸好那些丫头被我们捏了把柄,不敢暴露出我们来,否则……”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毕竟,在太子眼皮子底下搞鬼,这可不是小罪过。
虽然没有引火烧身,却也让她浑身的愤怒稍稍冷却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敢再动丝毫手脚。
可就这样放过苏沫儿,她自是不甘心的。
想到这事情发生后,太子居然还那般护着苏沫儿,她就不禁恨得面目狰狞:“苏沫儿这贱人,真乃我平生大敌,如今殿下还未曾和她有深刻接触就已经这般护着她了,若是等她真成了殿下的女人,那届时,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抱月在旁听着,忙就劝道:“小姐,如今,也只得兵行险着了。”
“哦?”柳霏霏看着她。
抱月建议道:“殿下不是允了咱们中秋节灯会出府吗?届时,就该是咱们的机会了。”
柳霏霏闻听,不由犹豫了片刻。
毕竟,她听闻太子也是要出去的,若是让太子知道了……
抱月则道:“小姐糊涂了,这就是要让太子知道,你说,太子前不久才得知苏沫儿与大公子的那些纠缠。灯会便又发现二人在一起相会,那样的话……”
柳霏霏闻听,眼眸闪烁不已。
她咬了咬牙,狠心道:“你说的不错!此正是机会!”
若再不抓住这个机会,她就怕日后,自己再也炮制不了苏沫儿了!
主仆俩商量了会儿子,一封书信便悄无声息的从烟水阁出去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赈灾的这个方法,貌似是古代的一个真实事件,我忘了具体叫啥的,反正挺有名的,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大家看看就好哈,反正只要知道,太子很聪明,很厉害,很牛逼,赈灾成功就行了!
赵景焕:╭(╯^╰)╮!我本来就很聪明厉害牛逼!
作者:对对对,你最厉害,你最聪明,你最牛逼!
赵景焕:不!我老婆最厉害!最聪明!最牛逼!
苏沫儿:(娇羞脸)
作者:这碗狗粮我不吃,告辞!
第29章
自打太子允了他们中秋去看灯会, 几乎所有舞姬都盼星星盼月亮,明明只有几日光景,却似过了好久, 也终是叫人盼来了这天。
沅娘因知晓他们要去看灯会, 因此大发慈悲, 早早放了他们回烟水阁。
苏沫儿回房后, 便同青釉忙活了起来,面对青釉找出来的种种衣裳, 她很是为难了会儿。
最终想到太子的脾性以及今夜的场景,干脆咬牙道:“便打扮的清爽些就行。”
青釉有些犹豫:“姑娘,今日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又有殿下同行,想来其他人是定要打扮的极其精致的。您若真个这样打扮了, 岂不是输了一程?”
苏沫儿唇角的笑意味深长:“就是因此,所以我才要反其道而行之。”
青釉闻听一愣, 随即恍然,看着她佩服不已:“姑娘果然聪慧,婢子怎的没想到这程子呢。”
今日的灯会本身就极其绚丽了,若再打扮的花枝招展了, 岂不更显平庸, 没得来股子俗气。
她立刻又夸苏沫儿:“不过便是如此,那姑娘也是不怕的,姑娘本身就姿容倾世,哪儿是他们这些庸脂俗粉可比拟的。”
虽然知晓青釉这话有夸大成分, 可人嘛, 谁不喜欢听好话儿呢。
她掩唇轻笑,嗔了她一眼, 转头望了望窗外:“行了,快些准备吧,时候要到了。”
……
苏沫儿到达舞姬聚集点时,远远儿就望了眼,果然见着今日众人皆打扮的花枝招展,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而仔细一瞧,大部分人都到了,独她与柳霏霏二人未至。
结果,她刚到,柳霏霏就迎面走了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像是掐着点儿似得打擂台。
柳霏霏走过来,唇角扬起的弧度似讽似笑,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苏沫儿。
见她的衣着打扮,再看看自己与其他人,不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今日为了即将与太子的见面,她特特儿打扮了番。
到了现场一瞧,再看苏沫儿的打扮,顿时后悔起来。
她想回去再换身衣服,时间上却已是不容许了。
是以,她只能满心嫉愤的盯着苏沫儿,不咸不淡的讥笑道:“苏姑娘今儿转了性,往日里打扮的比谁都要艳丽,今儿倒是清汤挂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去玩儿,反倒像是个哭丧的。”
苏沫儿自是懒得理睬她的酸话,笑了笑:“比之柳姑娘平日,也不过彼此彼此。”
柳霏霏平日里比谁都清高,因此穿衣风格惯来清冷特立,显得自己高人一等似的。
如今却说苏沫儿像哭丧的,那岂不是连她自个儿都骂了。
柳霏霏脸色顿时一沉,冷哼了声:“牙尖嘴利!”
口头上的便宜,她惯来争不赢苏沫儿。
旁侧的抱月在她耳畔低声劝:“姑娘何必与她置气,且看今日过后,她苏沫儿还如何得意的起来。倘或他日苏沫儿入了柳府,要怎样捏圆搓扁的,还不就姑娘您一句话的事。”
柳霏霏一听,目光闪了闪,想到今夜晚些时候的安排,心情好了许多。
在看苏沫儿,便没了那般的怒意,反倒夹杂着丝许看好戏的意味。
苏沫儿虽不知道柳霏霏他们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可也知晓,要定胜负,就在今晚了。
是以,从一开始,就高度戒备起来,同时还要在心中暗暗思量,如何将柳霏霏兄妹俩彻底算计进去,让太子厌了他们?
于是,几人面上神色如常,笑语盈盈,实则心中早已穿肠挂肚的想着烂点子去了。
见人到齐了,杨嬷嬷点了点头,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最后着重声名:“你们是都尉府的舞姬,伺候太子殿下的,可别出了这道门,就给我想些虚头巴脑的,届时若是让我发现了,别怪我不留情面。”
杨嬷嬷也不管他们是否乐意听,只要他们听话,不惹出事来,那她就不用怕惹上麻烦了。
待众人脸色不好的应了是后,这才领着众人行过重重叠叠的抄手游廊,又穿过壁影,从都尉府的侧门出了府去。
在侧门外,已是停了好些马车,就等着诸位姑娘们上去了。
离开前,苏沫儿看了看四周,还特特儿朝正门处瞧了瞧。
却见正门处空空荡荡,根本没见着自己心里想的那人,不免有些疑惑。
显然,在场的诸多舞姬皆是怀揣着这个想法,扭头看了看四处。
柳霏霏却是直接皱眉道:“杨嬷嬷,怎的不见殿下?”
众人,包括苏沫儿一听,皆屏息凝神起来。
毕竟,今日看灯会只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太子随行。
杨嬷嬷笑了笑:“姑娘们,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盼着见殿下呢。可殿下是什么人?怎么会跟咱们一路?那成了什么样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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