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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抬眼去看，认出了来人，顿时放开了那姑娘的手，赔着笑，“楚侯爷，您怎么来了？”
楚韫墨色的眸子深邃，“在作何？”
“求这位贵人给民女做主，这公子想买了民女，让民女于他为妾。”可儿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在地上，拉住了楚韫的衣袍一角，苦苦哀求。
“你休要胡言乱语，在场可有人看见了，我要纳你为妾？分明就是你这女子，倒打一耙。”男子睁眼说瞎话。
楚韫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那女子间的距离，薄唇轻启，“是吗？”
男子被楚韫的目光打量着，心生惧意，脖颈上带着的金链子撞击出声音，“是的，在场的人都可替我作证。”
这男子在京都也能算是家世好的，且他的手段肮脏下流，一般的平民百姓断是得罪不起的。
一时间，周围过路的人群声都散了。
“我可作证——”
赵灵星从木梯处走来，红色的裙摆逶迤拖地，美艳盛放而华服竟不比她容貌的一分绝色，一双莹莹带光的眸子，叫人移不开眼。
“见过安乐公主，给公主请安。”那男子率先有眼力劲的弯身行礼。
周围的人纷纷跟随。
“免礼。”赵灵星伸手让卷碧扶着，她慢悠悠的开口，“我方才怎么瞧着，是你拉着这姑娘不放？难不成，是我瞧错了？”
男子一下慌张的跪到地上，把什么话都说了，“公主明鉴，是草民拉着她，是草民胡言乱语……”
他老实说了倒是畅快，赵灵星便觉得没有什么乐趣了。
本以为能过来一同演一出英雄救美的。
“行了，再让我看到一次，后果如何，你是知晓的。”赵灵星美眸在男子身上流转，悠扬的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满是威胁。
男子应是，带着下人仓惶的离开了。
赵灵星蹦着到楚韫的身边，日头正盛，她微抬起了下巴，朦胧看到他的容貌，有些不满，“怎么才过来？等了好久了。”
楚韫眼底含了笑意，伸手挡住了她头顶的烈阳，留下一小片的阴影，“怎么不在上面等着。”
“来英雄救美，抢一抢京城第一美男的头衔。”赵灵星配合的开玩笑。
“公主想要，说一声便是。”楚韫语气深长，“自会亲手奉上。”
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一旁还跪在地上的可儿，想说些什么话都插不进去。
赵灵星被他逗乐了，“行了，江雪公主还在等着。”
“公主，请你救救我……”可儿拦在赵灵星的去路上，不言楚韫，直接对着她磕了三个响头，“我愿给公主为奴为婢。”
“你为何觉得我会救你？”赵灵星很是不解的看她，一双美目里含着淡然的清明，“想必姑娘是误会了，方才我是为了楚侯爷解围，不是你。”
周围还有百姓看着，赵灵星这话说的有些张扬，难免惹来闲话。
“安乐。”楚韫低声提点，“别闹。”
赵灵星的本性是好的，就是有些执拗。
“公主……”可儿被说懵了，她以为赵灵星已是出来为她赶走了歹人，救她不过也就是金口一开的事罢了。
“想让我救你，也不是不行。”赵灵星淡声道，“给我个缘由，说服我。”
可儿绞尽脑汁的想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言语来。
赵灵星确实无非要救她的理由。
可她……
她不言语。
赵灵星啧了一声，“放弃了？”
可儿跪在地上不说话，赵灵星是皇室里的人，什么没有见过，她又如何能寻到理由去说服她。
赵灵星招手唤来卷碧，卷碧拿出了钱袋递给她。
赵灵星慢悠悠的半蹲下身子，蹲在可儿的面前，她明亮的桃花眸在暗色的光影下，“抬头。”
可儿照做。
按可儿的角度，能瞧见赵灵星右眼正下方的一小颗泪痣，勾人而不自知的美。
她低声道，“下回来街上卖身的时候，装扮要统一些。衣裳如此破旧，绣鞋却是上好的，错漏百出的，真叫人扫兴。”
“还有，告诉你主子，无事别来费心安插人手了。倾云宫已有许多宫女太监了，不差他的人。”
说完这话，赵灵星便离去了。可儿半晌才反应过来，注意到赵灵星方才蹲下的位置，多了一袋银钱。
是给她的。
——
赵灵星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名伶，字正腔圆，韵味十足，确实是难得的。
“公主早就瞧出来了？”楚韫替她倒茶。
赵灵星没回头，“看出什么？”
“那女子是假意的。”楚韫道。
赵灵星颔首，有些埋怨，“看出来了，不过是想看看她要演什么，谁知你非要过去掺一脚，害我看不成。”
不过那可儿，应是冲着她来的。
是谁派来的人，她心里也有数。
齐江雪方才在楼上看完了全程，也知晓这可儿不是什么安分人家，“可那女子当街和公主求救，公主不肯相助。若是今日的传言出，公主又成了那……”
赵灵星知晓她想说什么，摆摆手，“没必要。”
若是那人有心而为，这诋毁的名声还是会传出去。再说了，她确实是不愿意救她。
齐江雪是瞧到了她的放钱袋的动作，可当时围观的百姓，已散了大半，能看见的寥寥无几。
不是为了做表面功夫。
齐江雪不解，“那公主为何要给她银钱？”
赵灵星满不在意的答，话语里半真半假，“今日心情好。”
齐江雪听明白了，淡然一笑，“公主是个性情中人。”
楚韫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赵灵星太过率性，也不爱解释。就像今日，明看出来那可儿是有意而为，不过是寻一个机会接近她。
赵灵星还是悄然给了她银钱。
楚韫能明白她所为。
类似可儿的这种身份，任务失败或是未完成，便失去了利用价值。
这银子不是给可儿买身葬父的，是给她一个自由身的机会。
她不喜多言，不爱声张，也正因如此，善良的心意总被百般曲解。
赵灵星保持着的那份温柔，是大多数人在见过富贵权利后，或是在浊世打磨过后，坚守不住而失去的。
她就像是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始终如一，坚持着那一份自己认为对的真理。
在交叉路口，选择了满是荒野的那一条，不惧怕流言蜚语，不惧怕黄沙漫天，不惧怕踽踽独行。
她只做自己觉得对的，帮自己力所能及。
执着而勇敢。
楚韫看着赵灵星的半边侧脸，肌肤光洁无暇，桃花眸里满是专注。
他眼底含了笑。
罢了。
她终不会是一人前行。
第8章
赵帝一脸愁云的看着近日呈上来的折子。
许是那日宫宴，赵娅思提起了个话头，现下又起了不少的传言，无一不在暗示赵灵星的婚事。
赵灵星的年龄也不少了，在过几月就是十七岁。若说是大家都想娶赵灵星也罢，这不想娶的人……
赵帝头疼不已。
虽说他并未急着将赵灵星嫁出去，可这他不嫁，和他们不愿意娶，是两回事。
到时候赵灵星十七了，年龄还比一般姑娘家大些，嫁不出去该如何是好。
“微臣……”楚韫方想行礼，话还未说完，便被赵帝打断了。
赵帝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繁文缛节不必了，朕是有事要与你商讨。”
“皇上请说。”楚韫道。
赵帝先是默了一会。
虽说楚韫是和赵灵星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但到底楚韫也是个男子，不便说太多赵灵星这个女儿家的婚事。
楚韫看得出赵帝的纠结，也未多言，安静等着赵帝开口。
“你觉着——”赵帝干咳了一声，“小七如何？”
楚韫原以为赵帝是寻他来商议政事的，没想到是来问赵灵星的。
他稍怔了一会才答，“很好。”
赵帝这回真默了，以为楚韫是碍于皇家的威严，才如此言说。
连着赵灵星的竹马，都是这犹犹豫豫的。
这婚事，真是令人头疼。
“唉。”赵帝叹了口气。
都说女儿家要性子温婉些，可赵灵星都和温婉二字沾不上边。
楚韫察觉到不对劲，问，“皇上可是在担心公主的婚事？”
“你既已看出来了，朕也不想瞒你。小七这么好，那群俗人真是有眼无珠。”赵帝恨恨道。
楚韫笑着应和，赵帝和赵灵星，有时候还真是一样的性子，“皇上放心，公主年纪尚小，不急于这嫁娶之事。”
“可……”赵帝还想多言。
“公主值得最好的。”楚韫黯了眸子，言外有意，“再多等等也无妨。”
——
天气渐热了，夏荷盛放，御花园的池子里点缀上了粉色，倒影着漂浮的云彩，湛蓝色的半空，也映着一旁玩闹的人儿。
赵灵星闹腾的不行，她最是喜夏日，每年一到这个时节，她心情就特别好。
今日拉着董轻颜到御花园里来。
董轻颜和她相反，喜静，常日里都是赵灵星拉着，她才会出来走走。
赵灵星指着不远处的粉荷，“轻颜姐姐看看，那处可美了。”
董轻颜坐在凉亭里，还是觉着这天气热的很，眼神飘了过去，“这年年都有的景，也就是公主看不腻了。”
“虽说年年都有，可这隔了三季再看，也是美极了的。”赵灵星不悦的反驳她。
董轻颜失笑，顺着她的话说，“公主说的是。怎么今日不见楚侯爷，公主不拉着他赏荷？”
“楚韫忙着，好像在四皇兄那处。”赵灵星回她。
“公主可是因着楚侯爷不得闲，才拉我来的？”董轻颜佯装生气的质问她。
“不是。”赵灵星坚决道，“楚韫也嫌我年年看这景，他在一旁看着，煞风景。”
董轻颜扇动着手中绫绢扇，哭笑不得，“楚侯爷何时嫌弃了，他可是回回都陪着公主来这御花园看。”
楚韫对赵灵星，那最是耐得下性子的。
“那是被我逼着来的。”赵灵星毫不犹豫的答。
董轻颜笑笑，未多言。
赵斯逸远远的过来，就瞧见凉亭里那一角红色的衣衫，不用想也知晓是谁。他想到那夜明珠，心就疼的厉害，气的顿住了脚步。
后头拿着物件的太监，没刹住脚步，撞了上去的。
赵斯逸更气了，“不长眼的东西。”
太监慌张的跪在了地上，“六殿下恕罪，六殿下恕罪。”
那边的声音大，凉亭这能听得清楚。
赵灵星坐在椅凳上，悠悠出声，“这不是六殿下吗？”
董轻颜知晓两人之间的嫌隙，小声的劝赵灵星，“别闹出事来。”
赵灵星朝她眨了眨眼，也不知是把话听进去了，还是没有。
“皇姐好。”赵斯逸咬牙切齿道。
赵灵星似是未听出他语气里深意，弯了弯唇角，“好好好，好得很。最近夜里，还有着那夜明珠照明，那更是好上加好。”
她是故意来气赵斯逸的。
夜明珠她早送给楚韫了。
赵斯逸气的脸色都黑了，暗道赵灵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姐，夜明珠用的可好？”
“夜……”董轻颜方想说话，收到赵灵星投过来的眼神，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她是知晓赵帝赠了夜明珠给赵灵星，也知晓皇后的夜明珠给了赵斯逸，想必赵灵星又是使了什么法子，把赵斯逸的夜明珠骗了过来。
董轻颜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俩姐弟，都是闹腾的很。
“那还要多些六皇弟了。”赵灵星弯着桃花眸，笑盈盈的看他。
赵斯逸想，若是赵灵星生成个男子，他定是要上去打一架的。偏的她是女子，还是个皇宫里最受宠的女子。
打不得，骂不得。
“皇姐，我们再赌一局如何？”赵斯逸灵机一动。
“赌什么？”赵灵星微挑了眉，她正愁着没有什么好玩乐的。
“若是我赢了，皇姐便把夜明珠归还于我。”赵斯逸道。
那夜明珠都不知给喵儿扔哪去了，不过赵灵星也不介怀，反正就算输了，那夜明珠也是赵斯逸要抱着玩的。
赵灵星偏头看他，“若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赵斯逸想了一会，他这好像没有什么能给赵灵星的了。
赵帝有什么好的，向来第一时间都是先想到她。
“从这池塘，跳下去？”赵灵星戏谑道。
赵斯逸小时候，就是从这给赵灵星踹下去的。
赵斯逸眼底的怒气都要喷薄出来，放出豪言，“若是我输了，我就应你一个要求，什么都可。”
赵灵星有时候真的觉得，赵斯逸真是老天爷派来给她的救兵。每当她在宫里觉得无趣之时，赵斯逸总是能过来带给她新的欢乐。
明明就是跳下去简单些，他非要让她在折磨一通。
“行啊。”赵灵星慵懒的眯起眸，“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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