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休息区等着化妆。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没忍住,跑去外面抽了支烟。
谈烟在拍的是一部偶像剧,大冬天的,她里面就只穿了件黑色T恤,外面罩了件黑色的羽绒服,衣服松垮,露出纤白的脚踝,血管已经冻得青紫,整个人看起来又娇又软。
冷风吹来,谈烟脸色冻得有些白,正在吞云吐雾想事情。江骋早就放下她了吗?才会这么一斥千金地捧林楚楚。
经纪人敏姐找到谈烟的时候,看她还挺悠闲,气就不打一处来,一顿话劈头盖脸下来:“不是我说你,好不容易到手的资源黄了,你没反应的吗!平时让你多和制片人导演多走动一下,就是不愿意去。”
“你是事业心一般,可是你看你都被人踩成什么样了,”敏姐声音陡然拔高,盯着她,“《东雀传》已经播完,热度最多只持续一周,没有作为的话到时候又恢复原位。你的资源被截胡,现在好几个刚出头的小明星都在背后笑话你!你在休息区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化妆,刚才被林楚楚给插队了!你的助理在里面替你说话,被训得眼泪都出来了。”
听到助理真真被欺负,谈烟那张平静无澜的脸才有了一丝反应,眼神透着凛冽。敏姐盯着她:“在这个圈子里,不红就是原罪。”
谈烟垂下眼睫,掐灭指尖最后一点猩红,“我去看看。”
谈烟一只脚刚踏进化妆间,就听见林楚楚软着声音说:“姐姐,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化妆技术,你今天也要帮我化美一点。”
“哎呀,是楚楚你的底子好,”化妆师被夸脸色一喜,拿着化妆刷俯身在她的脸上刷粉。
而助理真真明显是被训过,跟个傻鹅一样站在原地,眼睛里还蓄着泪水,模样别提有多可怜。
谈烟依在门框边上,从抽兜里敲出一只手敲了敲门:“谁欺负我的小助理了?”
林楚楚听到这个声音一激灵,偏过头,看见谈烟,露出立刻摆出一个笑容:“哎呀,谈姐姐,助理之前都是小打小闹,小孩子,你不要当真。”
谈烟原本还是脸上带笑,神色忽然冷了下来:“是吗?正常人都懂先来后到的礼仪,你这样插前辈的队。”
谈烟边说边往前走,直接坐在了林楚楚旁边的化妆台上,语气玩味:“这种行为是属于小孩不懂事,还是说小狗不通礼数,看见骨头就要咬呢?”
一句话落地,原本还嬉闹的化妆室忽然安静下来,都眼观鼻,鼻观心,大家都不敢说话。
林楚楚的脸立刻变得青一阵,红一阵,她正想开口说话时,谈烟出声打断,声音凌厉:“道歉!”
林楚楚的助理被谈烟的气场吓到,平时看她都是一副随意,漫不经心的样子,哪知骨子里这么厉害。助理只得嗫嚅道:“对……对不起。”
林楚楚见自己当众丢面子,胸前起伏过大,说话也懒得装模作样了,冷嘲热道:“谈姐姐,先给你化也没用呀,你的戏份又不多。《秋冬》你倒是多,哦,我忘了——没你的名字。”
“骋哥没给你。”
这话直接敲击在谈烟心上,像一把钝刀来回地割她的心。谈烟忽然没了争执的力气,转想就要走。
经纪人敏姐忽然站在门口,冲她绽放出一个笑容,声音激动:“谈烟,拍完这场找个时间跟我去环视签约。”
“那边点名要你,是梵黎彩妆——亚太地区的代言。”
第7章
峰回路转,用来形容谈烟当下的情况,再精准不过。敏姐说完话后就离开了,其中属于林楚楚的脸色最精彩,像打翻了颜料盘一样,气得不轻。
化妆间的明星以及工作人员都知道才这个彩妆代言意味着什么?有的明星片约再好,时尚资源却很虐,因此事业无法前进一个台阶。
梵黎的高级彩妆代言,还是亚太地区,可比事故多发的电影《秋冬》中的一个女三号厉害多了。
谈烟不费吹灰之力,轻巧地拿了一个代言,可想她背后的大佬有多厉害。原本还在看笑话的女星,这会儿纷纷倒戈,同谈烟示好,指着以后她能带她们玩。
“谈烟姐,不要气,为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体就不好。”
“对呀,正好我的下一场戏没那么快,谈姐姐你先化。”
“滋啦”一声,林楚楚化好妆后,拉开椅子发出尖锐的声音,她气冲冲地离开,却在门槛那里差点踩到裙角跌倒,丑态尽出,惹得众人在背后发出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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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敏姐领着谈烟去签约的时候,是经理接待的她们。对方诚恳有礼貌,给的条件又高,敏姐爽快利落地签完名。
签完之后,敏姐暗自同谈烟感叹了一声:“都说城东江家的太子爷年轻有为,人长得又帅,没见到他一面,有点可惜。”
“敏姐,你是想签他赚钱吗?”谈烟语气顽劣。
敏姐用文件夹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严肃:“这个机会你要好好抓住,别再出乱子了,给我打起精神来。”
“好好好,你先走,”谈烟应道,语气是一如既往地不在意,“我还有点事。”
敏姐走过,秘书小姐礼貌地请她稍等,又倒了杯水,打了个电话,这回谈烟没等多久,她就进去了。
江骋恰好在处理文件,将蓝色文件夹合上,一抬眼时,恰好对上谈烟摘下墨镜冲他明媚一笑,亮得像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晃得他心口一荡。
谈烟化了一个复古又艳丽的妆,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真丝衬衣,衬衫的下摆扎进一条亮金色包臀裙里,将她的身材曲线完美得勾勒出来。
野生眉,高挺鼻,红唇,加上谈烟的一头黑色的长卷发,美得艳光四射。
如果你因为连轴的工作处得面带疲惫时,你心里时常会想起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你面前,冲你一笑,你会不会产生非她不娶的冲动?
江骋将心中那个荒谬的想法驱散出去,他将视线移到她手里的蓝色文件夹,敛了敛神色:“我还有事处理,等一会儿。”
谈烟就是个坐不住的人,约过了十分钟,她就有些受不住。但她的教养和理智又让谈烟不会随意翻看别人的东西,她只好把注意力放到了江骋身上。
“你吃早饭了吗?”
“我早上吃了点沙拉。”谈烟撑着下巴问他,没人理她,她就开始自问自答。
“你渴吗?”
“要不我给你倒杯水。”
还是没人理,江骋认真地看着一份招标书,半分眼神都没分给她。谈烟等久了,声音自然带了些抱怨,听起来像温软的撒娇。
“到底还要多久啊,”谈烟看着他,又指了指自己,“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块望夫石。”
江骋正握着钢笔在合同上签字,听到“望夫石”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泅开一个黑色的点。
“过来。”江骋的声音低低沉沉。
谈烟走了过去,江骋冲侧边的书柜里抬了抬下巴。谈烟放眼过去,全是各类金融,投行大之类的书。再往里看时,她眼神一亮,这里面居然藏了有素描纸,画笔。
“闲得没事的话,可以拿去玩。”江骋开口说道。
“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个?”谈烟神色惊喜。
高中她是艺术生,学画画的时候经常让江骋给她买画纸。江骋让谈烟周末在图书馆里学习,那会儿他在做试卷,谈烟呢,表面为了哄他开心在看书,实际抽出书下面的画纸,在偷偷画他,那会的谈烟喜欢江骋喜欢得不得了。
而现在,江骋办公室里也备着画纸,不会是——江骋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客户送的。”
行吧,当我没说。
谈烟重新拿起画笔,虽然手生,但还是很开心的。她低着头趴在那里画了一会儿草图,之后就没有灵感了,下意识地想去骚扰江骋。
一抬眼,不知道江骋什么时候戴上了金丝眼镜,多了一丝禁欲和冷感的味道。谈烟继续看他,不自觉地用画笔在纸上画出他的神态。
谈烟边画边看他,他的眼窝很深,衬得眼睛深邃,锋利的薄唇,利落的下颌线……只作几笔,一个五官英俊,表情冷酷的男人跃然纸上。
刚画完最后一笔,江骋出声喊她:“过来。”
谈烟顺手把画纸塞进包里走了过去,江骋坐在她对面,抬手按了一下眉骨:“找我什么事?”
“梵黎的代言是你给我的?”谈烟问他。
“据我所知,梵黎喜欢找当下有讨论度的女演员,年龄在23——25 之间,气质贴合,无劣迹,有会市场部门经理推荐,”江骋转了一下手中的笔,“我很忙,没时间把心思花在你身上,也没这个兴趣。”
“如果你非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高至,代言是他定的。”江骋轻笑了两声。
正在办公区办公的高至忽然打了个喷嚏,喝了一口热水压压惊。
谈烟得到答案后,垂下眼睫,掩住了失望的情绪。江骋正要拨个内线电话召开会议时,不料一只白藕似的手臂伸了过来,直接攥住他的手腕,掌心贴着他的手腕,又软又烫,谈热的呼吸喷在上面,痒痒麻麻的。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一起去吃个饭呗,江总?”谈烟笑着问他。
江骋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声音冷淡:“我还有个会议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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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烟带着黑色墨镜,走出总裁办的时候,心里悄悄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的,臭男人,迟早要让你会后悔。
江骋开完会议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刚回头不久接手环视,明里暗里的动作不动,甚至公司还悄然分成了两派,被茶水间的人分为以江骋为首的“太子党”和早年跟着江家打拼的于老“亲/王党”。
其实他有自己的投行事业,但老爷子愣是逼他接下这担子。刚回国的时候,他已经先声夺人斩除了反对的何声音,但暗处实在太多眼睛盯着他了。
因此,江骋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不仅要乘胜追击,还要处处小心翼翼。
会议结束后,秘书送来一份兰芳楼的精致的饭菜,香味隐隐飘了出来。
“我没让你订兰芳楼,”江骋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他抬手解领口的扣子,隐隐露出结实的胸膛,惹得秘书小姐心跳加快,连忙移开视线。
“这是谈小姐给您订的,说担心你忙于工作饿坏肚子。”秘书小姐说完这句话后,走出了办公室。
江骋动作一僵,半晌打开包装,意外的,旁边还夹着一张纸。江骋打开看一看,上面是他的画像,神色还有点冷。旁边还画一只小女孩牵着的小狗简笔图,女孩指谈烟,狗指江骋。
附字:呵呵,狗男人。
这是变着法的骂他呢!也就谈烟这样鬼精的人想得出来。
江骋盯着上面的画像嘴角扯出一个细小的弧,紧绷的神色得到了一些舒缓。
第8章
凡黎的代言拍摄在三天后开始,期间谈烟发过几条短信给江骋,基本没有收到任何回复,最后一条停留在:你会来看我的拍摄吗?
江骋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刚打完一场漂亮的风投战,无人分享。江骋站在窗台前,冷风灌进来,江骋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偏头咬住一支烟,他微微伸手拢住掌心,火光映出一道清湛的眼睛。
江骋吸了一口烟,仰头,尖尖的喉结上下滚动,吐出一缕白色的烟雾,缓缓向上燃,漫过他凌厉分明的侧脸。
江骋盯着指尖那一抹猩红,眯着眼,忽然想起高中时期的另一抹红色。
高二(三班),下了课的教室热闹非凡,江骋沉默地坐在角落里,无人问津。谁知,一道温软的声音,一抬眼,对上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谈烟穿着改短的衬衫,露出一截纤细的腰线,格子裙,她正有一搭有一搭地嚼着口香糖,坐在江骋面前。
“周五的校联欢晚会,你会来吧?”谈烟跟他开口。
原本还是无人关注的江骋,因为谈烟的到来,大家纷纷把眼神投到他们身上去。江骋正在写着单词,一笔一勾,他写出了一个lonely。
至始至终,江骋没有抬头看过谈烟一眼。他们又吵架了,原因是两人上周约好,他跟傻子一样等了谈大小姐一天,她却解释说他忘了。
在江骋看来,谈烟没有珍视的东西。
“喂,”谈烟有些生气,蔻丹色的指甲按住他的白色试卷,“你到底来不来?”
“没空,”江骋应道,继续低头写字,“周五晚上要去兼职。”
“兼职有我重要吗?”谈烟提高声音,结果没人回应。而后无论谈烟怎么跟他说话,他都淡着一张脸。
最后谈烟自己热脸贴上去得不到回应,有些生气,漂亮的眼睛里氤氧着雾气,站起来:“你不来就算了,反正多的是人想看我跳舞。”
江骋依然冷着一张脸,无动于衷,直到谈烟走到,他盯着试卷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没有翻页。
周五,谈烟上台的时候,往台下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江骋在,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只得打起精神来跳舞。
殊不知,江骋是兼职做到一半,匆匆赶过来的。他站在人群中,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沉默地看着舞台上的谈烟大放异彩。
谈烟穿着红色的裙子,弯腰,扭胯,汗水滴在她锁骨上,再慢慢直起腰来微笑,朝台下的人放电。底下的人早沸腾不已,尖叫声和鼓掌声一浪盖过一层。
江骋站在人群中,单手扣上衣服后面的帽子,盯着台上的谈烟,像个小偷,在贪婪她身上的所有。他的呼吸一寸寸加紧,谈烟什么都有,他什么都没有,经常处在会失去她的恐慌中。
常常想把她禁锢在身上,甚至想为她亲手做一个笼子,让她想飞也飞不了,让她只有他可以依赖。
演出结束后,江骋踩灭烟头,离开了。
谈烟一个人走在校门口附近,准备回家,却被人堵在巷子里表白。对方支支吾吾,半天才拼出一个“我……喜……”
她的耐心已经告罄,加上谈烟一天都没有等到江骋,怒气撒在了眼前这个倒霉鬼身上。谈烟不耐烦地说:“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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