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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讲故事的神明如此想着。
菲利娅出现的时候, 神明刚好在进行最后的收尾。他站在离神座微远的地方，菲利娅遥遥的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圣殿中的圣光都是神明的眼睛，无所不能的光明神及时注意到神使的到来，他转过身，用云彩丝线编织，由繁星点缀的长袍飘逸的随着神明的动作飞起，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沐浴在圣光中的神明是如此的美丽，仅仅是站在那边，站在并不遥远，似乎触手可及的地方，都能带给菲利娅无尽的安心。
她的神明和之前见到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美丽的高洁神明是天上的明月，他的光辉温暖却不灼人。菲利娅单手抱着莱雅琴，她的裙摆太长了，必须空出一只手拎起裙角才行。
入睡时，菲利娅却无法穿鞋子。她拎起裙摆时，露出两只颜色粉嫩的脚丫子，经过润养的白皙皮肤是柔软的花瓣，娇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她的脸上不见白日时的平静和温和，像向日葵般，对着光明灿烂的微笑。
“见到您，我很高兴。”菲利娅小心翼翼的行礼，她微屈膝盖，丝绸做的裙摆坠在深蓝色的海洋表面，却没能被水沾湿。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属于海水的冰冷，而是暖洋洋的，如同往常一般。
“海洋”不会浸湿过长的裙摆，菲利娅当然是知道的，她拎起裙摆，是为了在跑动时不要失礼的被绊倒，随后摔在光明神的面前。当人面对着一位更好的存在时，总是会不自觉的展露自己更好的一面。
菲利娅说不清她对光明神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却知道那是自己永生追逐的对象。
谁会不喜欢光明呢，它是如此的公平，如此的慈爱。
温柔的神明见到小小的神使，平淡无波的心之海泛起微不可见的涟漪。它像亿万分之一的奇迹，就连神明，也难以察觉到那股细微的变化。
“不必着急，菲利娅。”光明神喊出神使的名字，它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只不过是一个简单至极的称呼。自从上次告知神使自己的名字之后，神明就意识到，“名字”的意义。
就像世界上只有一个光明神一样，同样的，也只有一个从异界而来的菲利娅。
他的神使是不同的。
菲利娅闻言，慢下小跑的脚步。脚底下的深海泛起波澜，不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一股股白色的浪花涌起，渐渐的变成泡沫消失在石头上。
难得的环境变化，让菲利娅感到惊奇，记忆中一成不变的圣殿，除了不远处的白石楼阶上的神座，其余的地方都有了不同的变化。透明的水镜地面变成深沉的大海，无边的天空此刻染上灰雾，菲利娅甚至还看到了不断拍打着翅膀的奇怪动物，仔细观察，似乎是一条龙。
光明神的住所一直都是安静的，此刻见到无声的其他奇怪的生物，令菲利娅一呆。她抬头看见天空中拍打着翅膀，仰着头张大嘴吐出一道道火焰的龙，想破脑袋也不清楚神明到底想做什么。
他这是，想要在她面前创物吗？
“他们皆是幻境。”光明神见菲利娅好奇，开口解释，“吾曾应承汝，为汝讲述此间的事。”
然而神使的愿望没有一个规定的范围，它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偏偏神明死心眼，非得从源头开始讲。
而为了承诺的“故事”，光明神特意编织应景的幻境。今时要将的就是异界之初，人族还未出现之时。
……
天地之初，环境恶劣，生态混乱。深渊与大地还未分离，黑海中的生物能自由的穿梭在两者之间，它们不怕光明，不惧黑暗。奇特的生物在岩浆中居住，在冰川上玩耍。赤红色的天空逐渐出现飞舞的龙，他们以岩浆为食，逐渐演化成能吐出极烈的火焰。
赤红色的火焰燃烧着大地，极地的冰川与大地分离，它们逐渐远去，在深渊上的断崖停下。又过了数不清的时日，岩浆之地逐渐下至黑海中，失去食物的飞龙纷纷找能够代替的食物，它们看中时常浮上黑海的生物，由此发生了此间第一场争斗……
光明神，真的没有讲故事的天赋。
菲利娅想着，她当然有认真的在听讲，甚至想拿一支笔，一本小本子讲神明讲述的东西记录下来。这是不属于常识课本中的东西，是神明幼小时的所见所闻。
神明并不像许多胡乱杜撰的书籍一样，是从人类之神修炼成光明神的。他从天地之初就存在，天生属于光明。那时候还没有神明的概念，他甚至并没有凝聚成型，只不过是天地之初照耀落下的光。
与光明神一同存在的当然是有的，可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神明们不会说话，就连此刻的人型，也是不久前——人类出现之时，慢慢的幻化出来的。
神明没有实体，光明便是他的一切。
关于此间的故事十分漫长，即便它不属于“故事”的范围，菲利娅依旧认真的听着。她看到光明神用心编织的幻境，看见离她很近的飞龙。仿若漂浮在空中的神使伸出手，直接从美丽高傲的飞龙身上穿过。
毕竟不是真正的飞龙，菲利娅无法触碰到属于龙的鳞片。光明神注视着幻境中的光芒滑过神使的手，兼之故事即将告一段落，他便和蔼的问道。
“汝想要接触龙吗？”
菲利娅收回手，温暖的圣光如同浸泡在温水中，温润顺滑。黑发的神使紫罗兰色的眼眸亮起来，她最近瘦了一些，或许是因着营养富足便开始长高的缘故，显得那双眼睛更大了。
神使的眼睛大，睫毛卷长如同优雅的小扇子，漆黑的长卷发是深海中泛起的层层波纹。她专注的凝视着美丽的神明，无声的期待点头。
“可以吗？”
光明神微微颔首，他随手招来一个飞龙。有着美丽鳞片的火红色龙乖巧的停在菲利娅面前，它的鼻息似乎带着岩浆的热度，呼呼的喷开菲利娅的额发。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的热起来，可它却不会让菲利娅感到不适。冰雪般高洁的神明意外的细心，他清楚的知道人类不可能忍受龙吐出的鼻息的温度，贴心的令它变得炙热而不伤人。
飞龙的鳞片入手冰凉，它并不黏糊，底下的皮肤透露出些许温热。乖巧的飞龙柔顺的低下头，让菲利娅尽情的抚摸头上的角。飞龙的背脊长着一串骨刺，斜斜的竖立着。菲利娅一一触摸，发现最柔软的地方，竟然是飞龙的翅膀。
它看起来有点像鸭子脚掌上的蹼，摸上去时却轻薄柔软，像是最顺滑的丝绸。翅膀的脉络清晰可见，菲利娅甚至能透过它看到流动的血管。
“它真美丽。”菲利娅着迷的说道，紫罗兰中的光未能散去。她满足的叹气，最终收回了手。
光明神有着将环境变成实物的能力，当然也有让它消失的本事。飞龙喷出一口气，轻声低吟。龙吟的响声令人心神激昂，铜铃般大的金色竖瞳看向菲利娅，倒映出她的身影。
飞龙化作圣光消失，清晰可见的幻境逐渐模糊。光明神短暂的一段小故事结束，他还准备了更多的东西，然而神使的时间不足，神明并不会强行的将她留在圣殿中。
还有一段时间，菲利娅带来的莱雅琴派上用场。她抱着琴，在光明神面前唱她之前练习过几次的曲目，神明神色温和，美丽的脸庞似乎带着微不可见的笑意。
当第一缕阳光升起之时，菲利娅便会醒来。原本她会静静的等待那一刻的来临，现在却忍不住和光明神搭话。
“您不能离开这里吗？”
光明神太过孤寂了。空荡的宫殿只有数不尽的圣光，源源不断的从下界涌上来，而神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不需要睡觉，不需要进食，也没有任何的娱乐方式。
神明让她看到了原本此生都无法接触的东西，菲利娅觉得，自己应该付出同等的代价。
她想让神明看到不一样的光景。
神明的回答却让菲利娅一愣。
“光明所在之处，即是吾的化身，”光明神回答道，“若是遇到危险，汝可以尽情的呼唤吾的名字。”
他给出了更了不得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三更晚一点再发，熬不住了。
都要4点了我先去睡觉……
设定9点发。
第三更大概是晚上9点或者10点吧。
第27章
神使是强大的象征, 即便新招收的菲利娅神使看不到魔法元素，没有魔法天赋, 佩洛特里魔法学院的导师们不约而同的闭上嘴巴, 不去谈论这件事情。
武斗院的诺曼德当天便将消息传给外出的校长莱恩·威尔森，当代最伟大的魔法师连夜从边境赶回来, 呼啸而过的马车极速穿过人烟稀少的青石道路。路上，三两个外出到商业区采购的学生隔着马车门帘，眼神仿佛要穿透飞舞的布面。
“那是威尔森校长的马车吧？”
“是！我看到上面的徽章了！”
学生激动的讨论起来，对于普通学生来说, 除了每年一度的晚会, 他们似乎没有能够接触那位魔法师的方式与资格。
伟大的魔法师显然很关心神使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 便回到佩洛特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用上一餐饭, 就将诺曼德召过来, 听他讲当天的事情。
诺曼德一改昨天漫不经心的态度, 他对威尔森先生十分尊敬, 礼貌又恭敬的讲述昨天发生的一切。
“探测石没有任何反应吗……我知道了。”威尔森校长沉思着，他飞快的作出决定, 似乎神使的事不曾困扰过他一晚上。
只不过是在听诺曼德讲述的这段时间中, 威尔森校长就考虑好应该怎么做了。
“那孩子就由我来教导吧。”
听到校长这么说，诺曼德也吓了一跳。威尔森校长上一次教导别人，还是在50年前。强大的魔法师对于学生的素质要求极高，这么多年来也就教出过艾琪拉夫人一人。
艾琪拉夫人是威尔森校长的妻子, 两人感情很好，可惜的是夫人体弱，即使天赋上佳，也没活过60岁。威尔森校长早有准备，他和妻子两人度过了愉快的时光，生死相隔时或许会悲痛、伤心，却不会后悔和遗憾。
“您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一段时间吗？”诺曼德问道，“菲利娅神使不符合您挑选学生的标准。”
锐利如剑的武斗派年轻魔导师委婉的说道，对面的威尔森校长乐呵呵的笑出声。
“那不过是用来骗骗小孩子的条件，”校长温和的说道，雪白的长胡子簌簌抖动，他笑得有些厉害，脸色变得通红起来，“我的妻子也没有流言中的厉害，她不过只有普通的光系天赋。”
威尔森校长的妻子艾琪拉夫人是个出色的光系魔法师，她的治愈术十分厉害。威尔森校长年轻时曾经和艾琪拉夫人一同游历大陆，他们甚至去过远方的西大陆——
在众多平民，现在已经年老的人心中，两位尊敬的、不求回报帮助人民的魔法师，着实是心目中，最接近神明的、尊贵的大人。
然而神光不容亵渎，于是，“最伟大的魔法师”称号被冠在两人头上，直到艾琪拉夫人去世，它便成为独属于威尔森校长的象征。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威尔森校长笑完之后，还有心情喝一口热茶，微涩的口感让他动作一顿，随后漫不经心的加了两颗糖，“按照你的说法，菲利娅神使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总是得有特权的，不是吗？”
诺曼德见他执意这么做，放弃劝阻。他本人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才能不耽误菲利娅小神使的学习，又能让她满意的留在佩洛特里。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管住。
“威尔森先生，”诺曼德冷漠的说道，“您的糖和茶我要没收了。”
老校长瞪圆眼睛，飞快的抓起没喝完的茶杯，想将甜茶往嘴里灌。诺曼德飞快的蹿出去，用敏捷的身手将它抢夺下来。
威尔森校长扑了个空，表情莫名的悲愤。
“我就喝最后一杯！”
“没了，”诺曼德冷冷一笑，飞快的把杯子里的茶倒进垃圾桶，“再有下次，我就让莉琪女士给您做减肥魔药。”
“……不！你不能剥夺一个可怜空巢老人的唯一乐趣！”
“我乐意。”
威尔森校长：“……”
诺曼德和威尔森校长日常拌嘴，武斗院的年轻院长十分关心自家校长的身体，尤其是现在，校长年纪上去，却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诺曼德十分忧心，他怎么看，都觉得未来的小兔崽子没一个比得上校长先生的。
可威尔森校长有自己的考量，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看着乐呵呵的像个乐观的傻胖子，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多。
威尔森先生是个聪明的胖子。如果不是他，那么佩洛特里学院千年的信誉，在五年前就被毁掉了。人民还愿意相信佩洛特里，是因为有“最伟大的魔法师”莱恩·威尔森在。
诺曼德去魔导师宿舍逛了一圈，将睡醒之后窝在沙发上看书的菲利娅神使拎起来。瘦弱的小神使小小的一团，可怜巴巴的被诺曼德带到威尔森校长的面前。
威尔森校长非常和蔼，他无视诺曼德杀人的视线，从衣兜里掏出几块包好的糖，放到菲利娅手上。
“孩子，别害怕，吃糖吗？”
菲利娅其实一点都不害怕，不过诺曼德先生太凶了，动作也粗鲁，她只好调整姿势免得真的被满脸杀气的诺曼德先生牵连。她身上的圣光叽叽喳喳的围住她，把她裹得只露出一个头部。
“谢谢您，威尔森校长，”菲利娅很快就推测出这位白胡子圆滚滚的魔法师到底是谁，形象与她读过的相关书籍相差无几，很容易认出来，“不过我并不害怕。”
诺曼德先生看着凶，实际上还是很爱护学生的。他虽然直男操作有些多，不过心意还是好的。菲利娅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也理解对方心急的情绪。
她十分配合，乖巧无比。
诺曼德先生对不吵闹的神使相当满意，他原本紧绷的脸也柔和了几分。
接下来的事也不需要武斗院的院长处理，他还需要去看看那个刚入学的风族少年。风族少年与神使差不多，也是没有魔法天赋的类型。不过艾里比菲利娅好一些，至少他还能看到细微的魔法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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