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帮你谈妥了《凰途》的女主,这是部大女主戏,男主角可是韩骁,有大好的未来等着你,千万别冲动,知道吗?”
许辛夷听着安雅的话,倍感欣慰。
还是安雅懂她。
一小时后,车缓缓驶入洑水湾别墅。
许辛夷怀着愉悦的心情,在安雅忧心忡忡的目光中,进了老宅。
晚上十点半,老宅里的人都睡了,整个别墅没了白日的喧嚣,清凉月色笼罩下,偌大的四层楼别墅更显恢弘气势。
万籁俱静。
易扬还没回来。
没惊动易老先生和易夫人,许辛夷上楼安静等待。
待会第一句说什么呢?
是直入主题还是实行迂回战略,这么晚了,房间隔音效果应该不错,要不要和易扬吵一架呢?
不能一开始就吵,她可是‘情根深种’的人设,一开始就吵人设岂不是崩了?
先问。
易扬肯定否认。
再甩出证据。
这时候易扬肯定无话可说,短暂沉默之后,如果易扬承认,他确实出轨了,就让易扬和那个女人分手,这时候易扬肯定不愿意,然后就吵起来,吵得天翻地覆易扬甩手离开,而她心灰意冷,说,我们离婚吧。
如果易扬不承认……那更好办了。
易扬不承认,她就怀疑,质问,易扬肯定没有耐心回答她的话,愤然离开,而她也因此认定易扬出轨,心灰意冷,说,我们离婚吧!
完美无瑕,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就等易扬回来,她这场戏就开始!
许辛夷演技被几个合作过的导演当众夸奖过,说她一秒入戏,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但现在许辛夷却迟迟入不了戏,心噗噗直跳。
没办法,她太兴奋了。
一想到接下来的流程,一想到接下来的离婚,就兴奋地想站起来跑两圈。
站在镜子前,许辛夷看着镜子里神采奕奕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怀疑自己丈夫出轨的男人。
她将自己头发抓乱,揉了揉眼睛,在脸上扑了点粉底更苍白了些,想了想,为以防万一,找来了眼药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深夜十二点,易扬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没开灯,一扇落地窗未关,风从外涌进,将窗帘吹得高高扬起,在那月影笼罩之下,易扬看见了蜷缩着身体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许辛夷?”他将灯打开。
抱腿坐在沙发上,埋头于臂弯间的许辛夷感受到亮光抬起头来,“你回来了?”
易扬兀自脱下外套,解开领带,听许辛夷这语气不如往常,不由得问了句:“有事?”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声音夹着哽咽,咽下委屈。
易扬站定在原地,多看了她两眼。
“工作上的事,晚了点,有事吗?没事去睡觉。”
易扬转身去了衣帽间,拿了睡衣准备去浴室洗澡,许辛夷却堵在衣帽间门口,两行泪水从眼眶落下。
“平时你六点就下班了,现在十二点你才回来,你去哪里了?和谁在一起,能告诉我吗?”
莫名其妙。
易扬根本懒得理她,掠过她去浴室。
——“嘶……这什么眼药水,好痛好痛!”
在易扬看不见的地方,许辛夷龇牙咧嘴,仰头疯狂眨着眼睛用手扇风。
易扬脚下一顿。
这女人又作什么妖?
“我们是夫妻,我丈夫这么晚才回来,身上还一股酒味,难道我不能问吗?”
易扬语气强硬,外人问他工作上的事,他很不耐烦。
“工作上的事与你无关,你别过问。”
“与我无关?”许辛夷惨淡一笑,“那好,我问你,你今晚是不是去雍和会馆参加酒会了?”
易扬转身,沉沉看着她,“你跟踪我还是调查我?”
“跟踪?调查?我是你妻子,我想知道你的行踪不行吗?”
——“狗男人心虚了!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不偷腥的男人,呸!渣男!”
易扬扔下四个字,“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许辛夷一把拦住他,咬唇一脸悲愤,“你不肯承认,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有鬼?”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让你解释一下,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
许辛夷将那几张照片甩到易扬面前,簌簌落下,撒了一地。
——“刚才应该直接甩他脸上的,狗男人出轨还这么理直气壮,给你脸了?”
“这上面是你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的照片,你们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抱在一起?为什么你的衣服会披在她的肩上!”许辛夷哽咽,瞪大了眼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趁着易扬低头看照片的空挡,忙低头使劲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啊啊啊啊我肯定拿错眼药水了!”
——“易扬这王八蛋害我!”
这下好了,不用眼药水也一眼眶的泪水不断的流。
易扬认真仔细看了照片一眼,确实是他。
“你怎么来的?”
许辛夷止不住的泪流满面,“你承认了是不是,这上面的人就是你对不对?”她一把抓住易扬,紧紧抱着他,失声哭泣,“易扬,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只需要你一句话!”
许辛夷在他肩膀处蹭了蹭,悄悄将眼泪全蹭他衬衫上。
——“快快快!快一把把我推开,指着我的鼻子说‘对!我就是出轨了!我就是耐不住寂寞!我就是喜欢她!她比你好上千倍万倍!’。”
——“然后你甩手离开,去找那个女人,彻夜未归!”
——“回来之后力排众议和我离婚!”
——“然后我拿着你分配的财产,伤心欲绝离开易家。”
听完内心整个经过的易扬无语沉默片刻,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许辛夷一天到晚脑子里究竟在脑补些什么?
他沉声道:“许辛夷,你不要没事找事,照片上的人是我没错……”
“什么!”许辛夷猛地抬头,砰——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撞上了低头的易扬的下巴。
嘶——
易扬猛地倒退几步,捂着钝痛的下巴半晌没回过神来。
“真的是你!”许辛夷含泪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指着他,指尖直颤,戚风惨雨悲戚道:“易扬,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那么爱你!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厮混!”
——“吵起来吵起来,趁着气氛一下子上来了,快快快!”
易扬怒道:“许辛夷,你先给我闭嘴!”
许辛夷胡搅蛮缠,“易扬,你告诉我,那个女人真的有那么好吗?你就那么喜欢她?我哪里不如她!你说!”
“我和她只是碰巧拍到了而已,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这么晚了,你不要无理取闹!”
“没什么?没什么她坐你大腿上?没什么你把衣服给她穿?”
“坐我大腿上?”易扬愤而将那张两人坐一起的照片贴她脑门上,“你仔细看清楚,她什么时候坐我大腿上了?”
许辛夷从脑门上揭下照片,质问声戛然而止。
……哦,太兴奋了,是她看岔了。
既然熄了火,许辛夷索性冷静下来,颓然坐在沙发上,“就算她没坐你大腿上,你也把衣服给她穿了。易扬,你不用骗我,我也是女人,你喜不喜欢她,从眼神里我能看出来,当我说到她的时候,你眼里全是爱意,语气里全是维护,这些都是你下意识的举动,你没有注意到,可是我注意到了!你离不开她了是吗?”
易扬差点给气笑了。
她那只眼睛看到自己眼睛里全是爱意,全是维护?
许辛夷你眼睛是情绪分辨仪吗?这都能看得出来?
“易扬,我们不离婚,好吗,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我们才是夫妻,你如果非要和我离婚和她在一起,爷爷不会答应的。”许辛夷一抹眼泪,“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把戒指套在我手指上说的话吗?你说你会永远照顾我,你记得吗?”
——“快快快!快说‘那些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只爱她一个!我这辈子都要和她在一起,非她不娶!’”
易扬沉默看着她,不说话。
他今天倒要看看,这许辛夷能编出多什么花来。
许辛夷等了一会,见易扬不开口,硬着头皮继续道:“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想过退路吗?你想过爷爷,想过妈,想过我吗?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你让她当小三,为她考虑过吗?”
易扬还是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辛夷的错觉,易扬那眼神,活像她平时看别人嗑瓜子看好戏的模样。
这么一想,反而势弱,许辛夷拔高音量壮自己的胆,“你和她分手,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也不会告诉爷爷和妈,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完,她顿了顿,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封杀她,就算我身败名裂,我也要让她在娱乐圈里没有立足之地!我还会找人曝光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不知羞耻破坏人家庭的小三!”
“是要她还是要我,易扬,你选一个吧。”
她含泪怒视着易扬,五秒后悲愤低下头去无声哽咽。
许辛夷哭了好半晌也没听到易扬的动静,迟疑并悄悄抬头一看,就瞧见易扬坐在她对面,正好整以暇看着她。
这番话很生动,语气抑扬顿挫,慷慨激昂感染力十足,委屈和心酸溢于言表,将一个为了爱情丢弃尊严的女人形象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这所有的前提在易扬没听到她内心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之前。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让我来说。”易扬语气平静,条理清晰,丝毫不慌,“第一,今晚上是一个酒会,之所以会有那张照片,是因为在谈一个项目。第二,坐在我身边的女人我不认识,是合作方找来陪酒的,我今天第一次见。第三,那张披在她身上的西装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的,我这么说,解释得够清楚了吗?”
易扬冷冷瞧着她,“如果你没任何问题,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我累了,先去洗澡了。”
——“解释?他在向我解释?”
——“难道不应该不耐烦地甩手离开,然后一个字都不想和我说吗?什么时候这么好的耐心?”
——“没出轨?”
——“……等等,出没出轨重要吗?他出不出轨和你有关系吗?真的假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什么?是吵架!”
——“吵就对了。”
“你口口声声说那女人不认识,衣服不是你的,这么巧合的事,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
“也是,你怎么会承认,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会承认自己婚内出轨。”
“……”
“你到现在也不肯和我说实话?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
易扬手捂着额头,深吸了无数口气才让心情暂时平复下来。
“你要离婚是吗?好,我答应你,明天我会把离婚协议书准备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许辛夷一下差点没回过神来。
“什么?”
“离婚,许辛夷,我如你所愿,我们离婚,明天晚上下班,明臣公寓,还是之前的离婚协议和律师,这次我们把婚离了。”易扬用尽他这辈子的克制,语气平稳说出了这几个字后,甩手进了浴室。
这一次,他绝对,一定,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离婚!
这婚一定得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离婚!!!”
————
最近,易扬的助理有些胆颤心惊。
事情发生在那天早上,当时他正在别墅外等候易总,却意外迎来了易扬一张生人勿进脸。
易扬的脾气集团上下有目共睹,无论男女,工作岗位上出了一丝纰漏,向来都是不留情面的训斥,一大早脸色这么难看,贸然开口,难免不撞枪口。
“行程。”
干净利落两个字,助理麻利拿出文件,“您上午九点半有个会,上半年的财务报表已经发您邮箱,下午两点您和Mr.Bean有约,您回国前一周约好的,下午三点,您有个舞会,女伴人选……”
“舞会推了,今晚我有事。”
“……好的易总。”
易扬拿起平板打开邮箱,借着路上这点功夫,扫了眼上半年度的财务报表。
车厢内沉着一股凝滞而沉重的低气压。
他看文件极快,一目十行却能将文字尽数印在脑海里,当车到达公司门口,长达几十页的财务报表一字不漏看完。
助理下车开门,熙熙攘攘的大厦门口匆忙的员工齐齐让出一条道来。
从门口到电梯的距离,被易扬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上午九点的会冗长又枯燥,整个会议室的人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付明显心情不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并可能随时提问抓漏洞的易扬。
一个会熬到十二点,这才在易扬冷漠‘散会’二字后松了口气。
回到办公室的易扬草草签署几份文件,助理送来几本财经杂志放在他办公桌上,正准备收走往期的财经杂志时,易扬目光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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