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闭了闭眼,放下手机,沉声道:“权炙来电话了,一周内必须找到他,否则他埋在帝都的炸弹就会爆炸。”
周正的脸色霎时铁青,他怒骂道:“这个疯子,这个疯子!”
自从开始通缉权炙后,警安界明明已经把帝都保护得像铁桶一样,居然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这疯子到底还有多少人马?多少势力?!
周正简直不寒而栗。
云霄道:“电话我录音了,通知冯爷爷和警安界,我去和他们汇合,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周正重重点头,他边打电话边往楼下跑,云霄紧随其后。
两个人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只跟家中的管家方叔和云霞扯了个借口,就匆匆开车出门。
……
云霄和周正赶到帝都警安界的特别行动部时,人员都已经到齐。
坐在会议室首位的,正是冯老。
云霄播放了和权炙的电话录音,所有人二话不说,迅速开始忙碌起来。
排查炸弹的,寻找可疑人员的,与云霄、冯老、周正讨论该怎么寻找权炙的……
整个帝都警安界,都因为权炙一个电话而忙碌起来。
很快,接到鼎国警安界讯息的其他国.家警安界,也派了人手过来支援。
为了抓到权炙,各国警安界齐心协力,恨不得上天入地,早日把他抓捕归案。
云霄和冯老等人忙得昏天黑地,不断推测权炙有可能在的地方,派人去寻找,寻找失败,再推测下一个地点,继续派人去寻找,再次失败……
大家一次次重复这个过程,一天没找到权炙,没找到那些炸弹,谁也没心情休息,连吃饭都是胡乱塞几口东西。
然而三天过去了,权炙依然没找到。
倒是炸弹,在云霄边回忆权炙教导过她的那些课程边尽力推测下,挖出来了足足十个。
这个数量简直让整个警安界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在破口大骂:“他疯了!”
云霄倒还算冷静,她知道,权炙没疯,他只是从不把人命放在心上而已。
这些东西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是恐怖的炸弹,可在权炙眼里,那很可能只是放烟花的工具而已。
比她更冷静的是冯老。
他沉稳的身影就是整个警安界的定海神针,只要他还镇定的站在那里,所有慌乱的人心,都会不自觉的安定下来,恢复镇静。
第五天,在云霄、冯老、周正等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找到了权炙的蛛丝马迹,所有警安员都轰动了,立马开始派人对权炙围追堵截,施行抓捕。
冯老摘下眼镜,疲惫地捏着鼻梁:“这个人,实在太狡猾了。”
云霄苦笑点头。
是啊,谁能想到呢,权炙说在帝都埋了炸弹,又说找不到他,就让云霄和他一起看烟花,导致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帝都。
可谁想到,他特么的居然在海外!今天早上刚到的帝都!
前几天推测的时候,云霄也有提过这个可能性。
她是最了解权炙有多喜欢戏弄人的,冯老支持她的观点,也安排海外的警安员在各国大肆搜索,可就是找不到人,所以慢慢的,为了节省时间和人手,大家就把目标集中放在了帝都。
毕竟炸弹在这里,说明这里才是权炙选择的主战场,不管他在哪里,最后一刻肯定会赶来帝都。
他确实赶来了,不,应该说,他不紧不慢的一路悠闲愉快的赶来了。
就连那点蛛丝马迹,都仿佛是他故意泄露出去的,简直让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提心吊胆的警安员们,恨不得先把他揍一顿泄愤。
紧接着,对权炙和他的属下的围追堵截,慢慢发展成了枪战,整个战场在帝都郊外的一片青山绿水间,战况疯狂而惨烈,枪声几乎响成一片。
因为权炙说的是让云霄找到他,找不到就引爆帝都所有的炸弹,所以哪怕所有人都很担心云霄的安全,还是得顺着她的坚持,给她穿了防弹衣,带着她一起往战场里面冲锋。
最后这批护着权炙的人手,有一些是云霄曾经在权炙身边见过的,说明都是权炙的心腹。
他们也曾和云霄交过手,给她当过格斗和枪术陪练,因此云霄倒比其他警安员更熟悉他们的对战方式,慢慢的,她的前进速度就比其他人更快了。
等云霄反应过来,她已经冲到了最前面,孤军深入敌营,又仿佛是特意被敌军放进来的。
云霄心弦紧绷,她深吸一口气。
到了这里,她也不打算后退,哪怕是死,她也要死得有价值!
云霄在枪声里继续躲避、反击着前进,生死面前,她反而因为曾经的训练变得极为冷静。
她拿枪的手丝毫不抖,打晕敌人的力道也非常果断,就连不得不捅进敌人肩膀和腿部的短刀,也挥得分毫不差,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动作,干净利落。
云霄一边冷静思考着此时权炙会在哪里,一边身手矫健的往里深入。
偶尔,有那么几次,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生死一线的危境,她会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仿佛又听到那个叫曲修明的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阿霄,我喜欢你。”
“阿霄。”
“阿霄……”
云霄一刀插入敌人肩膀,撂倒他夺走他手里的枪,又在他腿上补了颗子弹。
然后云霄轻叹了一声。
早知道,早知道她会死得这么快,她就该……
“砰砰砰!”
云霄敏锐预感到什么,她身子往前一趴,回身就是三枪,直接把躲在树上的敌人打了下来。
云霄跑过去检查了下那个敌人,发现他失去了行动力,这才拆了他的枪拿走。
云霄摸了摸被子弹擦过的手臂,一手血,疼得呲了呲牙。
她心想,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就该先把曲修明睡了再说!
这辈子居然都没开荤,她也混得太特么惨了!
云霄边为自己包扎边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等曲修明知道她的死讯,会哭成什么样,唉,这么一想,还真是挺舍不得的。
云霄轻笑了一下,继续专注对敌。
等云霄终于突破重重障碍,找到权炙时,他正坐在一棵百年老树下,悠闲的看风景。
云霄看看自己,血迹斑斑,作战服破烂,一身狼狈。
再看看权炙,高端定制的奢华大牌休闲服,铮亮的新皮鞋,居然还做了新发型!
云霄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从怀里掏出枪,对着权炙就是一枪!
“砰!”
权炙闷哼了一声。
云霄举着枪走过去,守在权炙身边的保镖们全都当没看见她,也没看见她打伤了自家老大一样,齐齐沉默的退到了五米开外。
权炙抬头看着云霄,嗤笑一声:“宝贝儿,枪法退步了啊,连我的人头都没打中。”
云霄冷着脸看他。
权炙动了动被打中的肩膀:“这感觉,用得还不是子弹,你真是被冯老头教坏了。”
云霄冷笑一声:“□□,怎么样,舒服吧。”
权炙的脸黑了一下:“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对着他都敢用□□了,这真是笃定了他不会杀她。
云霄冷声道:“你培养了我这么久,哪怕是为了不浪费那些心血,你也不会轻易杀我。”
既然如此,她干嘛不敢用?
权炙最恨失去自由,最不想被抓起来坐牢,她偏要抓了他去坐牢!
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牺牲的警安员?
云霄其实对权炙会不会杀死她并没有十分肯定的把握,最多也就五分而已。
权炙会为了不浪费心血和时间,就对一个人手下留情?
别开玩笑了,他下辈子都不会的。
但云霄知道,权炙就喜欢看到别人在面对他时大胆放肆,越是唯唯诺诺,反而死得越快。
果然,权炙只是脸黑了一下,没好气地用手指点了点她,却并没有动怒。
他就像是根本没中枪一样,依然坐在树下,倚靠着树干对云霄招了招手:“丫头,过来。”
云霄犹豫了一秒,果断收起枪坐了过去。
反正她自己也闯不出去了,不坐白不坐,坐下还能休息一会,养足体力。
权炙看云霄一脸淡定的坐过来,大笑了声。
他搂住云霄的肩膀,按着她的头使劲揉搓,嗤笑道:“小丫头片子,这么久不见,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云霄一把摁住他的伤口,逼他放手。
权炙跟没知觉一样,被狠狠摁住了伤口都不带发抖的。
但云霄反抗剧烈,他也懒得费那个力气,敲了她脑袋一下,就懒懒收回了手臂。
权炙拿起地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一口,眺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
云霄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从云霄第一次见到权炙,嫌弃过他身上的烟味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权炙在她面前吸烟。
两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
权炙弹了弹烟灰,姿态与语调都带着慵懒:“我没指望你真能动手杀了我。”
他嗤了一声:“冯老头洗脑的功力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云霄皱眉。
权炙又吸了一口烟,呼出的烟雾隐约遮掩了他的脸。
他道:“我知道,你就想抓我进去,可我这个人呢,偏不是能认命的人。”
如果他认命,当年养父母把他卖出去开膛破肚换钱时,他就不会拼死杀出去。
如果他认命,当年他知道自己身世时,就不会扮成一副乞丐模样回权家。
如果他认命……
这世上早就没了权炙这个人。
烟雾渐渐散开,露出权炙的脸,他依旧懒懒的笑着。
“这世上没人能决定我的生死,只有我自己,才能决定我什么时候死。”
云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盯着权炙,心中慢慢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权炙从烟盒旁边拿起一把造型奇怪的金属钥匙,拇指一弹,钥匙“铮”一声旋转着飞起来。
又迅速掉落,最后精准的落在云霄的手心里。
权炙弹了弹烟灰:“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你生日那天,我正在和几个黑色势力头领聚会,不方便给你送,我本来想着,要不当场杀几个人给送你去,就当礼物了。”
云霄:……
什么不好的预感,都是错觉!
权炙看见云霄无语的表情,大笑:“警安界想要他们的人头很久了,我送你,你去找他们换礼物,多好。”
云霄没好气地道:“我可谢谢你了!”
生日礼物送人头,这可真别致!
云霄恨不得撬开权炙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什么,构造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
权炙刚刚的烟已经吸完,他又点燃一支,继续慢悠悠地吸着。
云霄看向他,这才发现,此时的权炙,居然没了平时的疯狂偏执,放纵嚣张,他的眉目间,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平和与平静。
这让云霄心里不好的预感更浓了。
权炙懒洋洋地道:“亏你还是我培养过的,就知道陷在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里。”
云霄给他一个白眼,刚想说,是是是,没人比你更潇洒了,就见权炙的嘴角缓缓流下黑色的血迹。
云霄瞳孔一缩,瞬间反应过来。
她扑过去就要掐灭权炙手里的烟,权炙却抬起手躲开了。
他懒洋洋地笑着:“抢什么,这烟不好抽,想玩抽别的烟去。”
云霄的手有点抖,她喊了一声:“权炙!”
权炙笑了笑,那双总是带着些野性的眼睛里,此时出乎意料的平和。
他问道:“丫头,以后来看我吗?”
云霄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刚刚在战场上,她的手都没发过一丝抖,现在却止都止不住的发颤。
她咬牙道:“不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权炙大笑起来,云霄明明说不看,他却笑得很是愉悦。
云霄恨恨地怒瞪他,一颗心直往下坠。
权炙笑得咳嗽起来,咳出的却都是黑血和碎块。
他边笑边咳:“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了,我会一直住在你心里。”
“哈哈哈哈,曲修明以后要气死了!哈哈哈哈!”
权炙笑得无比开怀。
云霄看着他不断往外吐血和碎块,抖着手去捂住他的嘴,声音发颤:“闭嘴!你赶紧闭嘴!”
权炙笑着抓住她的手,最后握了握。
然后他掐灭那根烟,望着蔚蓝如海的广袤天际,最后笑了一声:
“该死了,就这么着吧,宝贝儿,再见。”
云霄的眼眶猛然发热,有泪水在她眼中打转,却最终还是没掉下来。
她动了动嘴角,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一句都说不出来。
最终,云霄轻轻说了一句:“再见。”
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权炙。”
权炙笑了一下,没有笑声,笑容却依然如他曾经那样慵懒充满魅力。
他看着远方碧空如洗的天,巍然屹立的山,波光粼粼的湖水,缓缓闭上了眼睛。
清风徐徐吹来,他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就连死,他甚至都享受其中,从无恐惧。
云霄看着他安详的脸,想,她从来都没看懂过这个人,或者说,这世界上,从来就没人能懂他。
人们看到的,只有他的张狂和嚣张,肆意和疯狂。
……
那天权炙死后,那些保镖就用联络器通知了其他人,战斗很快结束。
有的人被抓住了,有的人逃走了,还有的人永远长眠在这场战斗中。
警安员们没有牺牲,只是有三位身受重伤,十几位身受轻伤,后经过诊治后都转危为安。
之前被隐瞒了消息的柏正青、柏景曜、云霞、方叔等人,还有曲修明,事后赶来时,看到一身狼狈的云霄,皆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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