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不舒服,像是有石子堵住一样出不上气,喉咙灼烧干疼,症状像是感冒。
她小时候就身体不好,感冒发烧那是常有的,后来爬山挑水什么活儿都做,身体渐渐有了免疫,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生病起不来。现在之所以这样一定是因为换季,或者是最近学习太累了点。
云知并不放在心上,穿上拖鞋找了两颗感冒药喝上,上床继续睡。
然而感冒药并没有起到效果,症状还加重几分。
脑袋发胀,隐隐灼烧感从头皮上传来,云知难过的皱眉,半睁开眼,发现眼皮子也跟着疼。
她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普通的感冒。
这么一闹腾让人全然没了睡意,云知再次开灯下床,摇摇晃晃进入浴室,透过墙上的镜子,她看清了自己的全貌,登时傻眼。
她的头……真的变大了!
脑门又红又肿,就连脖子都一起变粗,看起来就像是电视剧里头大身小的外星人。
云知的大脑一下子失去思考能力,空白一片,她四处环视,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慌了神。
现在深更半夜,韩厉的电话又打不通,她无措踱步,握着手机根本不知道找谁,眼瞧着脑袋越来越大,云知再也控制不住,泪眼婆娑冲跑到对面。
“施主~”云知拍打着房门,无力喊叫。
一连叫了四五声,脚步声才不紧不慢传过来。
没等路星鸣把门打开,云知便凝噎出声:“施主,我的头……头真的变大了。”
“嗯?” 路星鸣还没睡醒,就连眼睛都没睁开,听到这话,沙哑着嗓音调侃一句:“你那不是充满知识的大脑袋瓜子吗?”
云知抱着头,眼泪一个劲儿的掉:“不是不是,不是充满知识的大脑袋瓜子,我的脑袋真的变大了,施主怎么办……”
她气息不稳,哭得又怕又急。
路星鸣半眯起眼,眼前朦胧感渐退,她的模样映入眼帘。
看清云知现在的样子后,路星鸣瞳孔瞬间缩紧,睡意消散,人一下子精神大半。他眼睛瞪大,半晌未语,回过神后彻底失去以往的冷静。
“你给自己弄什么东西了?”路星鸣太过急切,就连语调都比以往急促。
他捧起云知脸蛋来回看看,短短几分钟脑门似乎又肿了点,再看头皮赤红一片,显然是被化学物质灼伤的。
云知喉咙疼,含糊不清着说;“生、生发剂,韩厉说……说管用……”
韩厉?
这个名字让路星鸣顿了下,又好笑又生气:“他说的话你也信?”
韩厉那货从小就爱骗人,常常把不懂事的小孩唬的一愣一愣的,只有路星鸣深知那厮本性,任凭他牛皮吹上天,他也只会送一句“憨批”。
结果……
她就这么信了?
云知没有回答,就连哭声都变得微弱。
看她难受的厉害,路星鸣心里的怒意化作心疼,不禁放软声音,“你站这儿别动,我马上出来。”
云知乖乖点头,靠着门框一动不动。
路星鸣没有开灯,借着投落进去的微弱月光,她看见他行色匆匆,表情遑急。
——他在紧张她。
云知扣着门框,心里突然被情愫填满,发涨发暖。
她知道不应该,但是……
每当路星鸣这么关心她时,她都好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云知:真让人头大。
第52章
路星鸣装好手机钱包还有车钥匙,没来得及换睡衣,只披了件风衣便慌忙出来,顺手捞起条毯子把云知裹严实后,拉上她细细的胳膊将人背起。
云知趴在那不甚宽阔的后背上,冰凉的躯体不住汲取着从他肩上传来的温度。
很暖和。
一点都不觉得怕了。
云知咬了咬下唇,不由自主紧紧环上他脖颈。
路星鸣侧眸看了眼,没说话,默然加快步伐。
他背着云知一路抵达地下车库,车库很冷,灯光忽明忽暗,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云知难受到极点,喉咙完全堵塞,呼吸时带有粗重的喘息。
路星鸣感觉到她体温升高,更是慌乱几分,眉心拧得愈发用力。
终于来到一辆黑色轿车前,他开了车门,弯腰将云知放在后座。
“……未成年不能开车。”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云知还惦记着行为法则,眼睛半闭,声音囫囵着提醒。
路星鸣无奈瞥了下唇角:“我18岁,成年了。”
云知双眼已经肿成了两颗核桃,在听到这话时,还是微张开一点,露出黑色的瞳仁。
“特殊原因,学上的晚。”
他尾音收得很淡,说这话时刻意避开了云知视线,像是藏着心事,眼中情绪一下子被淡薄所掩盖。
云知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后,又嗫嚅着嘴唇:“……没驾照也不行。”
路星鸣似是叹了口气,从钱夹里摸出驾驶证递给她看。
云知费力睁开眼皮,依稀看清上面的小字,对着生日那栏静静几秒,小声问:“路施主是五月份生的?”
“不是。”路星鸣把驾驶证收好,“11月生的,户口本上的生日填写错了。”
11月……
云知算了下日子,好像快到了。
“11月几号呀?”
“11。”
11……
和韩厉一个生日。
云知暗暗记好,裹紧身上的毛毯,支撑起身体想要下车。
“你做什么?”
“我想去前面。”云知声音小小的,“在后面,我害怕。”
空气静止了两三秒,路星鸣妥协,弯腰把她抱到了副驾驶位。
车子被安置许久,又是深夜,车厢散着凉意,路星鸣害怕小姑娘再冻感冒了,于是开了充足的暖气,见她没力气抬手,便俯过身,亲自把那安全带扣上。
两人挨的很近,头顶鼻息凌乱,路星鸣微微抬了下眸。
云知没有先前的生气,一动不动靠着椅背,呼吸急促,头顶大片的红色十分骇人,她紧紧皱着眉,身上盗汗,直接打湿领口的衣服。
路星鸣紧抿薄唇,伸出手轻轻在脸上摸了一下,滚烫的温度让他不敢再耽误,急忙发动引擎朝最近的医院行驶而去。
现在是午夜,白日里车水龙马的宽敞马路空无一人,一路都是绿灯,抵达医院共用了十分钟不到。
路星鸣挂了号,领着云知去做检查,这个点没多少病人,检查起来也痛快。
诊断室里,云知晕晕乎乎坐在椅子上接受诊断,路星鸣站在身后,神色严肃。
“刺激性接触性皮炎,小姑娘接触过药物或者其他刺激性的物品吗?”
医生取出体温计,三十八度,属于低烧。
云知不由看向路星鸣,实在不太好意思告知原因。
他揽着云知肩膀,让坐在凳子上的云知靠着自己,摸了摸云知的大脑袋给予安慰后,轻声说:“她用了生发剂。”
医生这才注意到云知那奇特的发型,配合着因重度过敏而红肿的脑门,就像是加了特效的滑稽演员一样,格外喜感。
医生愣了好几秒,凭着过年医德,并没有直接笑出来,后面护士还年轻,没忍住轻笑一下,最后在主治医生警告的视线中硬生生把笑意咽回去。
云知更落寞了。
医生轻咳声道:“那种东西都是骗人的,要是生发剂有用,世界上也没那么多秃子。”
医生说得越多,越让云知无脸见人,索性直接背过身把脸埋在了路星鸣怀里,五个指头紧紧扯着他的衣襟,一脸难捱。
路星鸣垂眸,揽紧她,低沉着嗓音问:“需要住院吗?”
医生颔首:“她过敏症状严重,最好住院观察一下,你先去办理手续,随后我让护士给她脱敏。”见路星鸣满眼的担心,不禁安慰,”不用太担心,身体素质好的话,明天情况就会缓解,这种突发性过敏症,一周左右就能痊愈。”
路星鸣点点头,接过单子去大厅缴住院治疗所需要的费用。
为保证云知休息,路星鸣直接办理了单人间。
云知被护士带到病房,坐在床上由护士给她清洗头部。
护士手法温柔,可是头皮传来的刺痛烧灼还是让人难以忍受,云知一动不动,咬牙忍耐,浑浑噩噩中,云知听到护士小姐用温柔的语调说:“毛囊都被药剂灼伤了,发根受损的很严重,最好把头发剃掉再上药。”
护士能看出云知很珍惜自己的小短发,不然也不会用生发剂,所以语气尽量轻柔,免得又让她难过。
果不其然。
说完这话的下一秒,云知的眼神便黯淡下去,低垂着头,眼中写满失落。
路星鸣皱皱眉:“不剃不行吗?”
护士很为难:“头发上还残留着过敏原,剃掉是最好的,不过她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云知沙哑着嗓子,“……剃掉吧。”
反正都这样了。
云知抬手轻轻触了下头皮,摸到一片凹凸不平,她扭过头,透过玻璃的倒映,云知看见自己面目全非,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大头怪婴丑八怪。
她双眼赤红,唇瓣紧紧抿在一起,差点没忍不住被自己丑的哭出声。
路星鸣背过身拉紧窗帘,见云知表情难过,思索两秒说:“我帮你剃,好不好?”
云知坚强憋回眼泪,点点头。
护士很快拿来了推子,路星鸣撩起衣袖,让云知低头,动作轻柔给她剃头发。
这是路星鸣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给女孩子推头,不得不说有点紧张,还很激动,当然最多的是心疼,毕竟他真的很想看见小假发不戴假发时长发飘飘的可爱样子。
但是注定要心愿落空,只能多等几个月了。
想着,路星鸣把她耳边的碎发剃了干净。
“路施主……”
“嗯?”
推子滋啦滋啦响,黑色头发大片大片往地上掉。
云知说:“我怎么感觉你很开心。”
路星鸣眼皮一抽,矢口否决:“没有。”
“……”她明明感觉到了,他在窃喜。
路星鸣很快把云知脑袋剃了个秃噜,就连边边角角也没放过,最后用毛巾把她脸上的碎发擦拭去,随手摸了把自己的成果,如果不是上面起了疱疹,手感应该会更好。
“看看。”路星鸣把镜子递了过去。
云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路星鸣剃的干干净净,一丢丢都没给留下。
她对着过敏的小光头不禁悲伤,真是好好的脑袋说秃就秃。
剃发后,护士在云知过敏处上了药,打好点滴又叮嘱几声,转身离开病房。
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进入身体,发胀发痛的头部也因为药物的原因得到显著缓解。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很快昏昏欲睡。
眼皮子正要垂下,云知想到了路星鸣,顿时清醒,扭头看过去。
他就坐在床边,长腿交叠,指骨分明的大手放在膝盖上,清冽的眸因一夜的折腾而布上血丝。
——看起来很疲惫。
云知心里一颤,表情染上心疼。
“施主……”
“嗯?”路星鸣嗓音低哑。
“我好麻烦呀。”她眉梢低垂,自我嫌弃。
“知道就好。”那条本裹在云知身上的毯子已经到了他手上,路星鸣把毯子盖至肩膀,半阖上眼,“睡吧,明天就好了。”
云知慢慢把身子转了过来,水肿的一双眼一直盯着路星鸣出神。
他靠着椅背,头向后仰,喉结凸起,偶尔上下滚动,说不上来的性感。
云知突然不困了。
“施主。”云知又小声叫他,“你说我是不是傻乎乎的?”
路星鸣眼皮子动了动,没睁开。
半晌勾了下唇角:“你很有自知之明。”
只要是个人都不会听信韩厉的话。
路星鸣很想敲开云知的脑袋看看,看看她对韩厉的滤镜到底有多深,才可以这么信任他,信任他买来的生发产品。
这样想着,路星鸣突然不是滋味起来,随后自嘲,深更半夜,他干嘛要胡思乱想这些东西,专门给自个儿找醋吃。
云知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再说话。
喝下去的药物开始生效,无法抵抗的困意渐渐袭来,缓缓闭上眼,沉沉睡去。
悬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滴答作响,病房外偶有脚步声,紧接着是漫无边际的寂静。路星鸣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困得厉害就低头玩一会儿手机,但是不敢睡去,见液体见底,按响铃声过来让护士换药。
云知睡得很熟,一丁点都没被吵到。
护士换了液体,再次给她上了一次药,见路星鸣直勾勾看着,不由打趣:“这是你小女朋友吗?”
他瞳眸闪烁,不置可否。
“好了。”护士笑得暧昧,“你去沙发上睡一会儿吧,我会看好时间过来。”
路星鸣嗯了声,依旧没动。
护士没说什么,带上门静静离开。
病床上的云知踢了下被子,路星鸣俯身给她盖好,正要抽手,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指不松开。
路星鸣静止两秒,没有抽离,慢慢坐回椅子,握紧她的手凝望着那张因为过敏而变得陌生的眉眼。
依稀的,还是能辨出几分精致可爱。
路星鸣眉心舒展,心中涌出一汪春水,倦惫的眉眼骤然温和下去,他按耐不住的抓紧那只滚烫的略显粗糙的小手,挨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最后趴倒在床头,闭目小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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