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没入过大境界,也知道一旦到了大境界,修道者便可以辟谷了,从岚山之后归来,钟花道的确没吃多少东西,只是现下还是磨合阶段,始终有些不习惯,即便身体不需要,却也时常能察觉到饥饿感,方才修炼,便是在这一方面有些淤塞。
索性只要扛过初期这一段不适应,后面会慢慢转好,到时候便如叶上离这般,吃喝都成了没所谓了。
钟花道牵着叶上离的手,想起今日白天连彻对她说的话,于是问叶上离:“等到瑶溪山这边安定下来了,我们成亲的话……需要我对外告知一句,你非入赘我瑶溪山吗?”
叶上离没想到钟花道居然会提这话题,更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面上表情说不出是喜是忧,却是头一回没有顺着钟花道的话继续谈论成亲这个话题,而是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道:“瑶溪山上有些地方依旧残留许多狱火,我倒是找到了几条地脉,如若说瑶溪山是一口钟,地脉便是钟上纹路,譬如人身上的经脉,只需将狱火重新引入地脉之中,再以灵力封印封住,想来只要无人揭开封印,狱火应当不会再度跑出。”
钟花道微微一怔,这算是个好消息,至少找到了解决狱火的办法了,只是……她不高兴。
原因无他,而是因为她方才与叶上离提起了成亲之事,叶上离居然没有接话,反而扯开了话题,难道是她方才表达的方式不对?她是否没注意到自己的口气,所以让叶上离误会了什么?误会她是想让他入赘的?还是说她的话语中,有一星半点看轻他的意思?
又或者是,他没打算之后入住瑶溪山,还是有其他地方想带她一起去?
这些心头闪过的疑惑,都没得到解释,钟花道坐起身子看向叶上离,眼眸中带着几分探究,却意外没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与自己相同的情绪。这一瞬她心头涌上了几分不安,却没有立刻表达,只是迎着叶上离的话,嗯了一声说:“引狱火入山脉不是小事,光凭你我二人恐怕会有些吃力,不如让羽族将瑶溪山头都跑遍,看看有哪些地方算得上是源头,直接将狱火引入源头,让它自由流淌比较好。”
叶上离又说:“等到狱火入了山脉里,山间没有狱火火星作祟,再配合一些药物,以灵力扫荡山间浊气,假以时日,便能在瑶溪山的山顶上再种出草木来。”
钟花道抿了抿嘴,嗯了一声,她收回目光,半垂着眼眸盯着脚下的一双鞋,然后听见叶上离道:“我在山间找了几处没有狱火的地方埋了种子,那几处与山顶不同,山顶近天,有云海,有灵风,花草好长一些,恐怕时时需要有人去打理,你让连彻派人去,千万得有耐心,或许几个月也未必能见发芽,但总有机会的。”
钟花道微微皱眉,低声问了他一句:“你还有要交代的吗?”
叶上离一怔,看向钟花道的双眼瞳孔收缩了一瞬,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带着几分细不可查的失落,不一会儿他的嘴角便挂着轻笑,摇了摇头道:“没了。”
钟花道拉不下脸,没法儿在叶上离明显打岔的情况下,还能第二遍问出关于成亲的事,心里有许多猜想,想着是不是某人看见了她夸奖元宝酒酿得不错,又被元宝缠了一整天,所以他误会了,生气了,吃醋了?
可叶上离每回吃醋,多以沉默相对,不似今日,话这么多,桩桩件件都是交代之语。
这夜,两人都没再有过多的交谈,只是晚间沐浴后躺在床上,叶上离显得有些主动。
床幔内的气氛分外旖旎,叶上离与钟花道抱在一起辗转了好几次,耳鬓厮磨间,谁也没再将白日里些微会错话意的不愉快放在心上,而是全身心去感受亲热带来的心动与燥热。
钟花道几乎是大汗淋漓地趴在了床上,一只手都抬不起来,但依旧努力地扭过身体,与叶上离交织着一个绵长的吻,破碎的声音从口齿间吐出,因为接吻而变得含含糊糊,夜里微风吹起床幔,带来了一丝透骨的凉意后,钟花道趴在床边,头发散漫地披下,眼眸迷离,不知是在看向何处。
叶上离的头发落在她的耳边,被钟花道抓着一缕卷着手指玩儿,她现在也就只有手指尚且能动一动。
叶上离俯下身,侧过脸在她的耳边落下一吻,有些痒,惹得钟花道耸了耸肩,然后略微弓起背示意他退开些,叶上离才侧躺在了一旁,眼尾还有未褪去的薄红,嘴唇因为激吻过显得几分水润。
钟花道侧过脸看着他,越看越觉得好看,心里便更觉得是她占了叶上离的便宜。
这一眼看过,两人相视了许久,叶上离忽而一笑,宛若繁华盛开般灿烂,惹得钟花道的心间腾生气一股微微的酥痒感,再一次感叹,一张好看的皮囊,当真是能蛊惑人的。
她伸手轻轻地戳着叶上离的心口,指尖只点了三下,无需多言,他懂她的意思。叶上离将钟花道略微凌乱的头发顺着整理了一遍,又把人拥在怀里抱了会儿。
等两人呼吸渐渐平缓,似有倦意上头后,叶上离才下床,从挂在床头的衣服上取了一瓶丹药,倒了两粒出来,喂给钟花道后,钟花道皱眉吞下,她也不知自己嘴里吃的究竟是什么,反正叶上离在这方面总是换着药方,每一颗药都是为她好就是了。
钟花道吞下药,微微皱眉有些疲惫地说了声:“苦。”
叶上离半蹲在床边,身上还未穿衣,只低头闻了闻药瓶,说:“我分明加了些蜜进去,应当不会苦才是。”
“就是苦。”钟花道噘着嘴,手指扣着叶上离的手臂道:“或许叶神仙亲一口,就不那么苦了。”
叶上离一怔,被她说的有些无奈,眉心虽然皱着,眼眸却带着几分笑意,他俯身在钟花道的唇上落下一吻,舌尖轻轻舔过她的嘴角,突然睁眼起身,扯过屏风上挂着的外衣披下,掌风挥动床幔,将钟花道彻底遮了过去。
窗外逐渐有人靠近,只听见一声仙鹤鸣叫,叶上离从屏风边挂着的穗子上取了一根细线出来,指尖使力化成了一根针,簇地一声打穿了纱窗朝外头飞过去,来者显然没料到会被突袭,受了点儿轻伤,只能将手中的东西扔给方才狭路相逢的仙鹤。
丹青嘴里叼过细小的竹筒,黑影转身就走。
叶上离确定屋外没人了,才推开窗户让丹青飞入。
仙鹤先前一直都在给钟花道传信,四处奔波,累了好长时间,在叶上离去仙风雪海宫命元翎霄为宫主时,便跟着他一同去了雪海宫,然后留在雪海宫吃了几个月的丹药,本来逍遥自在,又实在想念叶上离,毕竟不是叶上离练的丹药,都不好吃,所以它千里投奔叶上离,谁知道刚入瑶仙城,便与一个黑影碰面了。
丹青入屋,将嘴里叼着的东西递给叶上离,叶上离瞥了一眼细长的竹筒,上面还刻有痕迹,一只燕子展翅定于竹筒的右下角,燕子的羽毛纹路不同,这并非是九巍山出来的,而是书剑圣地司徒家的印章。
钟花道披了衣服,掀开床幔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叶上离打开信桶,里面卷成一团的信纸掉入他的手心,展开来看,叶上离瞥了还久别重逢很是欣喜的丹青一眼,丹青再见主人,正准备过去用头顶蹭一蹭对方,结果叶上离转身便走,白皙的大腿露在风中,只留给丹青一个背影,顺便叮嘱一句:“去守屋顶。”
丹青委屈,但还是飞出房间。
窗户合上,钟花道拿过信纸看来,纸上的字迹倒是非常眼熟,这凌乱潦草,如同泼墨的写法,一看便知道出自于司徒十羽的手笔。
信上内容简单,却让钟花道不禁皱眉。
九巍山的山主终于快不行了,那人坚持了十一年,身上早就被狱火烧了个遍,早在钟花道去找司徒十羽,希望能得到九巍山的帮助,却被司徒十羽拒绝后,平川一战结束,君长老带着受伤的剑修弟子回去,司徒十羽便在寒山之巅与他的师兄谈话。
他问了许多关于当年瑶溪山之事。
武长安虽然道行不错,其实脑子却很直,是个一根筋,但身处于高位者,多少都有些野心,他对于当年的真相并不知情,但无尽道派找上他的时候,他一开始并未答应,他如钟花道一般,虽说为人和善,却也有些清高自傲,看不起符修的修炼之法,却对瑶溪山的地界感了兴趣。
瑶溪山当时只有三百多弟子,却占领六派之中最大地界,当然会让人不满,无尽道派打着伸张正义的旗号,拉着乙清宗同流合污,只要能让九巍山一同下水,万法门也必然会参与进来。
武长安对司徒十羽说,他是动了野心,九巍山剑修弟子日益增多,剑修也已成天下第一修道大派,可瑶溪山却占了最大的地界,他不甘心,更知道钟花道名声在外并不好听,无尽道派表示过,他只求拿回符修之术,再让瑶溪山交出在影踪千里杀了一百多无辜百姓的妖修,让她割地求和,算是赎罪,便可作罢了。
谁知道事情发展越来越超乎预料,乙清宗带头杀了瑶溪山弟子的那一瞬,几个门派之间的仇便立刻结下了,他本不愿大开杀戒,无奈自己剑修门派中也有好胜之徒,后来瑶溪山被大火覆灭,他一直都心中有愧。
万法门、乙清宗、无尽道派三个门派加在一起,未必能破开瑶溪山的山门,可加上一个剑修,钟花道守得便很艰辛。
十一年来武长安并不好过,可真正叫他心怀有愧,心中有惧的,却是因为岳倾川的死,当年真相果然不曾被彻底掩埋,凡是行了恶事之人终会得到报应。
武长安将自己知道的都告知给司徒十羽听,所以后来司徒家才没接乙清宗的天谴令,而今司徒十羽给钟花道写这一封信,一是为她当初上山时,口口声声要见武长安寻求当年真相做出了解释。
二是告知她从今往后,九巍山不会再参与无尽道派与瑶溪山之间的恩怨,也算当年九巍山欠了瑶溪山一回。
三则是司徒十羽个人对钟花道的歉意,只是言辞几笔,他人看这道歉并不诚心,钟花道却知他已算是放下脸皮了。
信纸翻页,没想到后面还有一排小字:小心詹溯。
第161章 教你
乙清宗临天峰, 第一山庄内,原先种了一片君子兰的地方,所有兰花全都被一扫而空,换成了大片的姹紫嫣红, 各类俗花艳草都有,只要是颜色鲜艳,花儿够大够香的, 全都种在了第一山庄的庄内外。
目星没那么高尚,君子兰开花,她也喜欢,如若不开花, 还难养, 她便不那么喜欢了,反而是一些遍地都能野蛮生长的花儿比较合她的心意,随便扯下一朵也不会破坏了整片花田的美感, 更能将花茎长的编织成花环戴在头上, 偶尔招蜂引蝶,她也很高兴。
自上次告诉乌承影和詹茵她不会离开临天峰,打算留在詹溯身边后, 乌承影也彻底在临天峰住了下来。詹溯倒是提过几次,不过乌承影似乎比较擅长耍无赖, 非要拉上詹茵说他看上詹茵了, 不想走。
詹茵莫名其妙被乌承影拉着演戏, 只能在詹溯冷冽的视线下尴尬地点头, 表示自己也挺喜欢乌承影的,只有一旁吃着糕点的目星以为他们俩真的互相喜欢,不假思索地说了句:“这样真是恭喜你们了!什么时候成亲啊?”
乌承影:“……”
詹茵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还是,先好好修炼再说吧。”
手中的断玉萧险些被自己给捏碎,乌承影伸手摸了摸鼻子,在心底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早有体会,但是看见目星当真这么天真到有些傻的样子,还是很无奈。
乙清宗如今早就没了他的位置,如若向风有意让他回去,肯定会派人来找,只是现下乙清宗自己内部都是一团乱,好不容易因为向风从斑竹林内出来了,才渐渐稳定,必然是不可能再派人出山,打破安定的局面。
至于瑶溪山那边……乌承影倒是听到了一些羽族人告知的消息,钟花道回到瑶溪山了,近些日子还在瑶溪山内大兴土木,似乎要于瑶溪山鼎重建宫殿,整个儿瑶仙城内每日光是进出的羽族就有好几万,热热闹闹的,其实也挺好。
那边安好,肯定也不缺他,他若去了,说不定还惹得某人不高兴。
乌承影已经想开了,大千世界,精彩纷呈,等他在目星这儿功成身退了,就周游列国,四处转转,因为乙清宗的衰落大挫锐气,而一个长老之位也显然不是他现在心中所求,乌承影反而脱了身上的枷锁,变得自在了许多。
目星似乎对乌承影和詹茵的关系很感兴趣,时常拉着詹茵问她什么时候喜欢上乌承影的,詹茵每每被问起的时候满脸尴尬,然后随便编了个理由,为了不露出马脚,只能说是从去年詹延死时,乌承影来临天峰的那段日子两个人就已经互有好感了,那时的詹溯还不似现在这般恐怖,那时的目星也一直未曾关注过詹茵。
因为目星与詹茵要好,又对詹茵和乌承影的关系很好奇,詹溯也就‘不忍心’断了目星近日的好心情,便让乌承影留在了临天峰内,只是显少让他和目星接触,除非是他在场的时候。
目星在得知钟花道在岚山边以一敌万,带领羽族和无尽道派对抗险些丧命时,心里还揪痛了一瞬,当天晚上她睡不着,辗转之下去了詹溯的书房,詹溯正在克制自己体内想要冲出去吞噬些什么的魂魄,见到目星过来,难得没有笑容。
目星心情低落,没发现詹溯的变化,只和他说了许多话,告诉他她心里难过:“好像钟姐姐每一次人生重要的时刻,我都不在她身边,我虽然很厚脸皮地想要和她亲近,但我们俩之间,还是隔得很远。”
目星伸手拨弄着袖摆上的穗子,头顶上还有一朵白日被詹溯戴在她发间的小花,花朵经过半日已经干枯凋谢,她却忘了摘下,映着她低垂的目光,显得几分可怜。
目星说:“甘蔗,你不知道,钟姐姐是第二个愿意和我接触的人,第一个……已经死了,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离开迹云山的。她说她是钟山主时,我还觉得她在吹牛呢,现在想来,其实我一开始就和她不是处于一个阶层的,她那么高,我……我就只能在这儿,一年多了,我的道行也一直没有进步,总有一天,我会被她,还有你,你们甩得更远的。”
她也很想好好修炼,无奈好似天生不是修炼的这块料子,她这些日子也有好好炼器,即便炼出了什么来,也派不上用场,目星很气馁。
詹溯问她:“你想和我双修吗?”
目星歪着头看向他,似乎不解:“双修是什么意思?”
詹溯的双眸带着几分引诱,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沁出了薄薄的汗水,然后开口:“双修,可以提升你的修为。”
目星问他:“会很难吗?”
“我可以教你。”詹溯的声音有些低哑,甚至不自觉地朝目星靠近,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直到双方都能看清黑夜里,彼此眼中的倒影。目星的睫毛很长很翘,像是一把羽扇,撩拨着詹溯躁动不安的心,他轻轻抓住对方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心触碰的柔软,让詹溯大胆了一些,他俯身过去,缓慢闭上双眼,虔诚地在目星的唇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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