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星闻言,灵动的身影如花间蝴蝶,周围卷起了风旋,脚边青草微微摇晃,裙摆蹁跹,而她手中的剑指着那九巍山女子的心口位置嗡嗡作响,钟花道道:“松手!”
目星松手,那剑脱手而去,锁定了目标,在朝那女子刺过去的过程中幻化成三把剑影,女子一见心中大震,两名男弟子立刻冲向前去,一人拔起地上的剑,另一人只能以灵力阻挡,三剑朝他们三人飞过来后只听‘铮’的一声,握剑的男子将那把剑的真身阻拦打到一边,而两个剑意幻影却刺中了女子与另一名男子的肩膀。
两人顿时吐了口血,虽不至死,却也身负重伤了。
钟花道见那三人有两人已经受伤,于是将三匹马拴在树上的缰绳都解开,她翻身上了马背,牵着两匹马从目星身边跑过,目星见状飞身坐在马背上,短鞭用力抽在了马臀上,骏马长嘶一声踏步离开。
“糟糕!他们抢了我们的马!”那没有受伤的男子正欲去追,又被女子拉住,女子摇头道:“我的马上有双子虫,闻到陌生气味便会钻出,届时利用另一虫的虫鸣去寻,不怕那臭丫头跑掉!”
“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方才我瞧着那小妖使的是我九巍山的第三剑法。”另一名负伤的男子慢慢起身,将嘴角的血擦去,这一剑刺中肩膀虽没破皮,却够他养好几个月了。
女子也慢慢起来,心想她本是使用第三剑法的,却没想到被对方抢了先机,且方才站在一旁并未出手的女妖瞧上去道行低微,却知道他们九巍山第三剑法的剑诀,方才那一战若非旁边的女妖出言相助,小狐狸根本就不会是她的敌手。
“师姐,这两个女妖切不可放过!”男子道。
女子点头:“我自是知晓,此番前去乙清宗,途中能遇见不少师兄妹,且我听说严师兄就前面不远的地方等我们,待我见到严师兄,必找到那两个小妖,让她们知道九巍山的厉害……咳咳!”
这边的人受了伤在放狠话,而方才夺马而逃的两个人则骑在马背上哈哈大笑。
她们一路奔跑生怕那没受伤的男子追过来,后来瞧见男子没追来才放心了,于是两人的速度也稍微放慢了点儿,目星身下的马是方才那女子所骑的,跑起来实在颠簸,差点儿就让她吐出来了。
不过她头一回与人相斗,连赢三人,且是不可一世天下第一修行大派九巍山的弟子,这话要是传到他们狐族去,肯定得被人羡慕死!
目星心里高兴,一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身旁的钟花道,钟花道与她不同,骑马很稳,恐怕此时屁股也不颠得疼,只是她嘴角一直挂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痛快事儿,微微抬起下巴道:“十年不见,九巍山的弟子是一届不如一届了,这都道者初期了,居然连第三剑法都练不熟,也不知这女子是谁教的,若是司徒十羽手下带的弟子,那本姑娘下次碰见了可得好好臭一臭他,教的什么玩意儿。”
“你……你真的认识司徒十羽啊?”目星问她。
钟花道朝她瞥:“怎么?小目星,你还不信我就是钟花道?”
“我信,经方才那一事我肯定信了。”目星牵着缰绳笨拙地朝钟花道身边凑了凑道:“我听从外头回迹云山的妖说,司徒十羽是个哑巴,从不开口说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钟花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他的确少言寡语,但并非是个哑巴,而是因为他的声音沙哑难听,所以不爱开口说话罢了。”
“那你听过他说话吗?”目星来了兴趣。
钟花道双眉微抬,嘴唇抿着,何止听过他说话,还听过他说‘花容惊月影惊溪,道是仙子入仙林’这等轻佻又腻人的情话。
司徒十羽啊……与她是一样的人,只爱美的,她爱美男,但从不克制自己的爱慕之心,欣赏之意,司徒十羽就比较装了,端着个九巍山百年难遇剑修奇才的身份过百花丛而片叶不沾身,实际上不过是他所见之人不够漂亮罢了,真遇见漂亮的,平日‘哑巴’的司徒十羽什么惊人之言都能说出来。
钟花道抬眸朝目星瞧了一眼,像目星这样的长相实则世间少有,狐族天生在美貌上占优势,可即便是妖修成了人形那美貌也分上中下三等,目星没有修炼的天赋,却有了惊人的容貌,可惜她不爱打扮,若穿上留仙裙,梳朝云近香髻,那肯定是不用翩跹蝶自来,一笑万花尽凋谢。
目星见钟花道一直看着自己,眼神越来越古怪,于是缩了缩肩膀有些不自在地问:“你瞧我做什么?”
钟花道见她脸颊微红,本想伸手调戏她一番,却没想到正巧瞧见目星的肩头趴着一条如发丝般浑身金色的虫子,若非阳光洒下她还未必能发现。钟花道皱眉,那虫子已钻入衣中,她立刻伸手过去想要拍开,却没想到虫子聪明,顺着她的指尖钻入,指缝传来一阵刺痛很快就消散了。
钟花道猛地收回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指缝中有一条竖着的金线。
“这是什么?!”目星吓了一跳。
钟花道道:“双子虫,一条金一只银,能互相感应,金虫如线,沾肉便入身,能在体内存活百日,银虫如蝶,能发出类似鸟鸣的声音与金虫感应,百日之内,金虫不死,银虫就一定能找来。”
目星抿嘴:“这么说……那三个人还能找上我们?”
“不是我们,是我。”钟花道皱眉叹气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到达乙清宗,只要入了乙清宗的山门,抢马这点儿小事,九巍山恐怕不好意思与乙清宗开口,但若在此之前被他们找到,就凭你我,少不了要吃一番苦头了。”
话还当真被钟花道给说中了,不出三日,便有九巍山的弟子盯上了她与目星。
原来那道者初期的女子在九巍山也并非什么没地位的人,她名叫胡青青,是九巍山洛城胡家的大小姐,胡家为生意世家,一家几乎养活了九巍山十五城的百姓,可谓九巍山第一大富,不过瑶溪山还在的时候,钟花道便听说了胡家无人能修道,他们整个儿家族都不是那块料。
却没想到短短十年的时间出了个胡青青,虽说修道也没什么天分,但至少能入九巍山的剑修之门,又虽说其父为此给九巍山送了不少礼,但胡青青求学七年也到了道者境界,说出去便是个修道者了,正因为胡青青家中富裕,地位不低,所以在九巍山年轻一辈中有不少人愿意巴结。
目星听到这些话才道:“难怪那两名男子对她那般谄媚。”
钟花道回眸瞥了一眼客栈内的九巍山弟子,她为了安全起见,早在抢马的第一天便以马换马,在卖马的人手上用三匹好马换了两匹一般的马,剩余的钱又换了一身装扮,便是为了躲过九巍山。
却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当真应了那句话,这天下就没有见不到九巍山弟子的地方。
目星夹起桌上的包子咬了一口,钟花道朝她瞥去,见小姑娘脸颊吃得鼓鼓的,一双圆眼睛半垂,眼尾上吊,纤长的睫毛如展开的扇子般,她鼻头微红,小嘴嘟着,惹得周围好些男子朝她瞧来。
看来都怪小狐狸长相漂亮,所以她们这一路才逃不脱,而且近日被双子虫钻入的指尖还在微微作痛,想来那胡青青应当离她们不远了。
只可惜,连奔走了五日,她们还没到乙清宗的范围内,更别说是入乙清宗的山门了。
“师妹你瞧,可是那两个女子?”相隔三桌的男子轻声问了自己身边的人一声。
那人摇头道:“胡师姐还没到,也不知是不是她们,不过胡师姐说过,伤她的狐妖极为美貌,这点倒是符合。”
“一虎一狐,小狐妖看上去修为平平,实则有道者后期的灵力,那虎妖目前瞧不出什么,不过是个开灵初期,刚能幻化人形罢了,不过据青青信中描述,虎妖当比狐妖难缠,一个开灵初期的虎妖会我九巍山道者才可习得的第三剑法,此番,我必要试探试探。”姓严的九巍山弟子起身。
钟花道看见了那九巍山的男弟子起身,指尖顿时刺痛了一下,她放下筷子对目星道:“别吃了,走。”
目星连忙起身,姓严的见她们俩将银子放在桌上翻窗而出,立刻道:“便是她们!将人拦住!”
钟花道与目星翻身上马,两人一挥马鞭,骏马在街道上奔踏而行。
第9章 追杀
“我们现在去哪儿?”目星朝钟花道看过去。
钟花道回头瞥了一眼后方,暂时没瞧见几个九巍山弟子的身影,她心中知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要她与目星在一起的话,在去到乙清宗之前就一定会被九巍山的人给找到。
她的身上有双子虫,能帮九巍山的人锁定位置,而目星的容貌也是一件较为麻烦之事,不论走到哪儿都会成为他人的焦点,如此下去,还怎么低调去乙清宗‘求学’?
现下唯有她们俩分开,从不同的路去,倒是可以保住目星的安全,至于她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即便被九巍山的人给抓住了,她也能使下下策,见到司徒十羽一面,不愁保不住性命。
“目星,我有要事要与你说。”钟花道说罢,见身边有个不知何门何派的散户修道者,于是顺手把人家背上背着的剑给抢来了,那人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头发便少了半寸,再抬头看去,只见两匹马已经跑得老远,他连追都追不上。
钟花道将长剑递给目星道:“还记得几日前我让你与胡青青比试时使的那一招吗?”
“那只是我偶然使出,我早就不记得怎么用了!”目星睁大双眼,接过钟花道手中的剑,钟花道又道:“现下我说,你记着剑诀,关乎性命,千万不能马虎!”
钟花道在马背上又将剑诀告诉了目星一遍,然后道:“出了城门,你我分两边走,我朝左,你朝右,沿主路骑马最多后日便能到了乙清宗管辖的范围内,到了那儿碰见乙清宗的弟子你便说自己是拜入山门习器修的,到时候九巍山的人即便找到了你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那你呢?你不与我一起走吗?”眼看城门就快到了,目星有些着急,还有些无措。
钟花道说:“我的身上有双子虫,与你一起走,我们俩谁也逃不掉,你先去乙清宗等我,山门关上之前,我一定会到。还有,若乙清宗的人有为难你的,你便找他们四长老之一的乌承影,就问他一曲《踏云寻月》学会了没有,他必会护你。”
“踏什么?”目星抓着剑问钟花道。
钟花道回头瞥了一眼,已经瞧见身后人群中有些骚动,恐怕九巍山的那几个人正骑着马追来了。
钟花道说:“踏云寻月,记住了!”
“记住了!踏云寻月,踏云寻月……找乌承影问他踏云寻月学会了没。”目星点头。
钟花道又问:“第三剑法的剑诀呢?”
“记下了!”目星刚说完,两人的马便惊吓到城门旁的其他人,百姓纷纷往后摔去,城门守卫根本拦不住两人,钟花道与目星的马在出了城门之后一条大路分成了两边,主路往右,目星想也没想就加快了速度朝那边过去,还有一条小路开在左侧,钟花道往那边过去了。
与目星分开时,钟花道朝目星那边看了一眼,瞧见地上还有马蹄痕迹,她使了灵力挥出掌风,将目星那边一小段马蹄印吹去。食指传来的疼痛告诉她,双子虫的银虫就在附近不远,恐怕那方才那几人在客栈前耽搁迟迟没能追过来,是因为胡青青到了。
想来还真是麻烦,若胡青青与那两名男弟子不先对她露出鄙夷的眼神,她也不会去抢对方的马,如今抢了马,还得被人追。
这都多少日了,这些九巍山的弟子便像是没事儿干似的,一票人追着她跑,追到了又如何?扒皮抽筋解气吗?
十年过去了,如今的九巍山与过去的九巍山没什么不同,都是一帮只知蛮横的剑修痴子。
钟花道与目星是午时从城门分开的,如今已到了傍晚时分,太阳落山,眼看天就要黑了,她却依旧能感应到身后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的银虫,可见九巍山的人并未停止追她。
钟花道身下的马并非千里宝驹,这马买来到今日已经有五天了,五天内每日都得奔走,今日中午在客栈外头吃干草还没吃饱便被她给拽着出了城,此时已经体力不支,至多再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再不休息,这马就得废了。
戌时刚过没多久,月色深深,钟花道□□的马最终扛不住,双前足弯曲跪地,差点儿将她摔了下来。
钟花道勉强站稳,指尖微微刺疼的感觉也轻了许多,她看了一眼已经趴在地上的黑马,喘了口气有些无奈,也不能将其拉起来继续跑,还是靠着自己的灵力走吧,经过一整日没停歇的跑,倒是比她预想中距离乙清宗的地盘更近了。
钟花道转身入了一旁丛林间,不能再走大路,林中草木多,地形复杂,她如今没马骑,走大路一会儿就被那群人给追到了,反而是入林中走方便些,他们想追来也只能选择弃马,至少能让她拖延一些时间。
深夜的林中唯有天上一轮弯月的光芒照射进来,即便她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但脚下踩着的路却始终模糊,这一片是野林,没有任何人进来过,山间或有野兽,草丛里头全是荆棘,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只夜里乌鸦的叫声。
钟花道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瞧着已经被刮花了的裙摆有些无奈。
想她堂堂瑶溪山的山主,何曾这般落魄过?天下修道分为六派,六派中人数最少的瑶溪山居然还能惹其余五派群起攻之,为的是那个她从来都没听说过的理由。
当初九巍山为首,领乙清宗、万法门为无尽道派撑腰,不由分说就将瑶溪山给围住了,钟花道知道,这群人早就想对瑶溪山动手了,无非是因为千年来瑶溪山门徒越来越少,却还占着天下六派中最广阔的土地。
千年前,瑶溪山为六派之首,器修门徒数以万计,天下六派,瑶溪山占十分有三的土地,却没想到因为器修之难,而气修、剑修之易,致使瑶溪山逐渐没落,直到十年前,居然被五派攻顶,彻底将瑶溪山毁于一旦,这个立世千年的器修之根,因为一个幻形妖而断了。
钟花道心里清楚,那幻形妖不过是他们找来的借口罢了。
她一直记得自己碰见流光的那一日,几个无尽道派的弟子将他追到了瑶溪山来,钟花道从小便有器修天赋,难免自傲。加上六派中的一派之首唯有她一人是女儿身,当初她匆匆接任瑶溪山山主之位时,乙清宗的宗主与仙风雪海宫的宫主还找了理由不来观礼,随便派了门中一人敷衍,为此,钟花道当了山主之后从来不与其余五派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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