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光案件是半取材历史
幽陵则是半取材于近现代
大约文中很多都会有最原先的真实事件取材点,但是发展和结局都是我自己按自己需要走的。
第94章 山雨起
虞归晏轻轻靠在乔锦瑟腹部, 听着胎儿的动静。胎儿四五个月, 已是有了胎动, 便是她贴着这些时辰, 胎儿都踢了踢她:“也是该离开了。”
可顾玄镜真的会离开吗?
“王妃, 世子妃。”
正在虞归晏沉思间, 外面来了魏王亲随君辞。君辞行礼后道:“王爷吩咐属下告知王妃, 今日会晚些时辰回来, 让王妃早些歇息。”
“知道了。”乔锦瑟淡声应道,她示意嫡妹起身, 转身进了内室,取了一只玉白的瓷瓶交与君辞,“王爷今日走得急,忘记带含舒丹,若是过了时辰没用膳又没用含舒丹, 只怕身子会不适, 你记得提醒王爷按时用晚膳, 若是来不及用晚膳, 便先服含舒丹。”
虞归晏在内室听着乔锦瑟吩咐君辞照料好君临, 亦渐渐想起了这两月来从闻清潇那里得知的一切。
曾经她疑惑过, 以管渐离之地位, 又如何不能迎乔锦瑟进门, 后来才知管渐离是两年前才承袭家主之位,更早之前,管渐离甚至未认祖归宗, 不过是流落街头,受了乔锦瑟恩惠方才得以活下去的乞儿罢了。
贫寒百姓与世族家主,乔游会选谁,一目了然。只是苦的却是乔锦瑟,心有所属却不得不嫁与旁人,尽管如今一切似乎都过去了,可乔锦瑟真的开心过吗?如果她放下了,真的还会这般每日着正红衣袍,时时刻刻提醒于自己吗?
“晏晏。”
乔锦瑟进得内室,便瞧见虞归晏出神地望着窗外,连她进来了也没回过神。
“姐姐唤我?”虞归晏连忙敛了多余情绪。
“唤了你这么多声都没听见,在想什么呢?”乔锦瑟在虞归晏身边坐下。
虞归晏道:“我只是想起了前几日听府里丫鬟提起的一桩事,姐姐要不要听听?”
“何事?”乔锦瑟似乎来了兴致。
“听说北城口有一妇人七年前死了夫君,前五年都规规矩矩守寡,前年却突然改嫁给了一个屠夫,旁里都说这妇人以一身侍二夫,是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将来定是要被屠夫厌弃的。可那妇人却说,‘男子可再娶,女子为何不能再嫁?我与谭郎两情相悦,他未娶,我丧夫,怎地便不能成亲了?’这等惊世骇俗之言当时就吓呆了一众邻里。”
“自那之后两年了,妇人不仅没被屠夫厌弃,甚至还与屠夫添了女儿,生活过得很是不错,比之守寡好上了不知凡几,府里丫鬟也是听了之后议论着。”
“我很疑惑,以一身侍二夫便真的是错吗?若是分明与那人两情相悦,却因着嫁过人而要避讳着,难道不会遗憾一生吗?”虞归晏仔细地端详着乔锦瑟脸上的神色,不放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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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一纸书信被掷入博山炉。顷刻之间,仙山犹如被烈火吞噬,鬼怪张牙舞爪着。
顾玄镜立于博山炉旁,身形颀长,一袭白衣胜雪。从博山炉中飘出的银灰散落在他发间,仿似雪中一夜白发,连眉目间都染上了清冷的雪意,寻不到半丝往日里的疯狂失态,俨然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与高高在上。
“你的身体已是大好了。”风间琉栩抬袖拂过博山炉,烈火骤灭,滚滚白烟缭绕仙山。
顾玄镜拨弄着手中扳指,高贵滟华的眉目淡静似雪:“是吗?”
“你不相信我的医术?”风间琉栩淡淡一笑,“你既然不信我的医术,当初又为何要信我说过的借尸还魂之辞呢?”
或许是他错了,十年之前便不该告诉玄镜人死之后有借尸还魂之可能。便是那时痛彻心扉,也好过如今的纠缠不休,甚至连虞氏已经嫁人,玄镜都不愿意放手。
知晓风间琉栩在暗示什么,顾玄镜只道:“天色已晚,我先回了,你们也早些歇着罢。”
言罢,他便往外走。
君临未动,风间琉栩叫住了他:“玄镜,她已经够恨你,你如果再毁了闻氏,杀了齐王世子,便真的没办法回头了。”
见得他的步伐微顿,他道,“即使到时候她真的能回到你身边,也只会恨不得抽你的血,剥你的皮,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他以为告诉玄镜虞氏可能还活着是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可事到如今,他方才发觉,他做错了,错得离谱。
“至少她会还是我的妻子。”顾玄镜的身影融入半明半暗的天色里,声音亦渐远去,“何况闻清潇死于幽陵逆反,那是他为大秦百姓、为这天下舍身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与我何关?”
闻氏于朝堂而言毕竟还算是有用,他本不想动闻氏,因此此前不过是阻拦闻氏,加之借皇帝之势夺回安乐,可闻清潇明知他之意,还执意娶了安乐,甚至算计于他。
甚至连安乐......
想起数日前安乐满是信任的依附在闻清潇怀中,却对他不假辞色,甚至连见他一面都不愿,他只觉心痛如绞。
闻清潇碰了他的妻子,便该为此付出代价。
顾玄镜的身影彻底隐没于远方尽头,屋檐下的风间琉栩却是险些一个踉跄,见着要跟上顾玄镜的顾义与顾礼,沉声道:“你们便不劝劝你们主子?任由他这般!”
顾礼与顾义同时止了步伐,顾礼开朗,这般情形下,他却不知从何开口。顾义细心,闻得风间琉栩的话,他回了首,一撩衣袍跪在风间琉栩面前:“请太傅与魏王殿下勿要阻拦王爷!”
“你说什么?!”
顾义叩首:“属下请太傅与魏王殿下勿要阻拦王爷。”
他道,“王妃仙去十载,王爷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因为太傅一句‘王妃也许还可能借尸还魂活下来’,十年了,王爷每每听闻有与王妃相似之人,无论多忙,都会舍下一切前去,甚至连被旁人当作疯魔了也在所不惜,可...无一例外都是假的。如今王妃好不容易真的回来了,王爷要怎么放下?”
想起这十年之间,顾玄镜不顾一切的疯狂行径,风间琉栩不由得微阖了阖眼:“可你口中的镇南王妃已经是齐王世子妃了,你们主子也该放下了。”
“不知道太傅还记不记得斗琴会那日。”
风间琉栩怎么不记得?他虽去得晚,可却清晰地记得玄镜那一句“何为自重?她是本王王妃!”
“太傅又可知道王爷见着齐王世子护着王妃,对齐王世子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什么。”顾义的话音微有停顿,“王爷说,‘闻世子,本王在唤本王王妃,还轮不到旁人插手。’”
顾义的话音一落,风间琉栩陡然震惊,他以为玄镜至少是与闻清潇盘桓后方才那般开口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唤虞氏王妃。
他以为玄镜近年来疯魔了的名声只是因着他过分审问人的行为,没想到竟是因此。
他出身璇玑门,借尸还魂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异事,可于旁人来说,不亚于天方夜谭,甚至怕是会觉得提借尸还魂的人是疯子。可玄镜却是根本不解释,不顾旁人当他疯魔,就为了让虞氏知道他在意她,他还在等她。
素来不把任何事与人放在心上的镇南王何曾这般不顾自己的声誉过?要爱得有多深,记得有多痛,才能癫狂失态至此?
“如此,太傅还觉得王爷能放下吗?”顾义的声音很沉,沉得压进雨幕中也惊不起分毫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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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府听风楼。
慕时深负手而立,长风猎猎,鼓起他的广袖。夏雨越发地细密了,阁楼外林树招摇,细细密密的雨盘旋而下,卷在长风里,吹打在他身上。
十六年了。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六年。
顾玄镜终于离京了。
他等了太久,也都该是时候上路了。
风雨很大,似乎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冰天雪地的夜里,鲜血染红了一地白雪,他静默着,阖上了眼。
“主子。”慕光轻声走到慕时深身后。
“何事。”
“太子向惠信帝举荐威武大将军华林亭去往幽陵镇压逆反。”
慕时深缓缓睁开眼,眼底寒意已是敛尽:“华林亭?”
“是。”慕光恭敬地呈上密函。
慕时深一目十行地看完,手收紧时,密函已是化为灰烬:“你吩咐人准备着,明日一早我要去贤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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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归晏说完,乔锦瑟是长久的沉默。直至离开魏王府,虞归晏的心都是沉沉的,细细密密的雨却是下个不停,像是扯不断的愁绪。
她下了马车,雨更大了。
“世子妃小心着些。”知香、知杏一左一右陪在她身侧,略略落后一些。
她缓步走着:“无妨。”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一向爱说话的知杏没了声,她疑惑地转首去看,却是见着了着一袭玄端的闻清潇。
闻清潇不知何时接过了知香手中的伞,走到了她身侧。她本是留意着足下雨水,竟是没有察觉。
“夫君今日回来好早。”她往后挪了半步,与闻清潇并肩而行。
闻清潇将虞归晏半揽入怀中,护住她:“没有旁的事情,便先回来了。”他问道,“你不是说会晚些时辰回府吗?怎地也这般早回来了?”
夫妻二人往府中走。虞归晏道:“姐姐身子不适,睡下了,我也没有旁的事情可以做,便只能回来了。”
想起乔锦瑟,她的心又稍稍沉了沉。片刻之后,她敛了忧虑,笑道,“刚巧遇上了夫君回来。”
走至廊檐下,闻清潇将油纸伞收了,递与身后侍从,没应她的话,而是唤道:“归晏。”
“嗯?”
“你有心事。”
闻清潇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
第95章 我愿与妻世世白首
嫁与闻清潇两月有余, 虞归晏从最开始的躲躲藏藏, 到后来已是逐渐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告诉闻清潇。
此刻他问起, 她便毫不犹豫地和盘托出。
末了, 她想起今日乔锦瑟眉目间隐约的忧愁, 道, “虽然每每我去看姐姐时, 她都是笑着的, 可我感觉得出来,她不开心。”
这种不开心, 在今日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试探时,似乎达到了顶点。
“你想帮魏王妃?”
“我不知道。”虞归晏摇头,“姐姐曾经和临安王两情相悦,后来因我之故被逼不得不嫁给了魏王。可无论如何,如今姐姐腹中是魏王的骨肉, 又一直在努力地当好魏王妃, 可她又确确实实不开心,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对。”
尽管是占了原身的身体, 最开始也是想避着乔锦瑟, 可不知道为何, 她对乔锦瑟仿佛有一种天生的亲近, 自那次自导自演摔了脑子后, 更是会在不自觉间亲近于她。也是在这些相处里,她发现乔锦瑟是真正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温婉柔和, 待人完全没有架子,对她更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她希望这般好的乔锦瑟能有过得幸福,可却又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尽善尽美。因此,闻清潇问起,她便毫不犹豫地说了。看着身侧之人,她忍不住又问道:“夫君觉着,如何才好。”
闻清潇携妻子入得内室:“魏王妃之事我虽有耳闻,但到底不甚清楚,待我查明事情原委,再同你详说可好?”
虞归晏也知道乔锦瑟的事情非是三两刻便能理清的,遂点了点头:“我等夫君。”
似是顾虑妻子忧心,闻清潇又道:“魏王妃的事情牵涉颇多,可能会等些时日,你莫要忧虑在心,对身子不好。”
“我知道的。”虞归晏点点头,应了。
她对他,仿佛有一种不知何时从骨子里生出来的信任,一种有他在,哪怕天塌陷下来,她也可以安然顺遂的信任。
她甚至想过将自己曾经嫁给过顾玄镜的事实也告知于他,可每每辗转到唇边,却都止住了。她终究还是自私且畏惧的,何况那般荒谬的事情,又教旁人如何相信?
她不清楚顾玄镜为何从一开始就能纠缠相信,毕竟有些时候,连她都很是恍惚,到底是十年前的她太痛苦了,编织了这样一场华丽美好的梦境,梦到自己嫁给了闻清潇;还是如今的自己过得太平安顺遂,梦到了一场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噩梦。
此刻,外面风雨交织,闻清潇就在她身侧,慢条斯理地换着湿衣。他分明没与她说话,甚至没看她,可她却觉得无比心安。岁月静好得真实到虚幻。
到底是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她已是分不清了。如今的一切太过美好太过虚幻,美好到她害怕梦一醒,什么都消失了。比起从未得到过,得到之后再失去,才是最痛苦的。
一想到此处,本是放松了心境的虞归晏陡然浑身一个寒颤,这股凉意来得莫名,可却似乎席卷着凉透的雨颤到了她的心尖。她甚至都顾不得闻清潇正在解被雨淋湿的外袍,骤然扑进了他怀里。
外面风雨很大,闻清潇护着虞归晏,虞归晏身上几乎没沾多少雨水,闻清潇却是半身都湿了。他本是见着妻子应了,便要换了湿衣,可方才解开外袍,便贴上了一团馥软。
他半身都湿了,她这般扑过来,也会浑身湿透,他抬手想解开她的手,然而方才触到她的手腕,她却抱得更紧了。
这下,他没再顾身上湿意:“都出去罢。”
侍候在侧的侍从们早在虞归晏抱住闻清潇的时候停了手,闻得闻清潇的话,纷纷行了礼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闻清潇院子里没有侍女,虞归晏嫁进来后也不过是拨了十数个丫鬟协助知杏、知香照顾虞归晏。
方才闻清潇更衣,侍女们自然都候在外间,知杏、知香也不例外。两个丫鬟见得侍从匆匆退出内室,知杏性子急,不由得拉住了一个侍从:“世子换好衣衫了?”
“回姐姐的话,世子未换好衣衫,只是吩咐了奴才们出来。”闻氏下人都是进退有度的,虽见得了内间情形,却绝不会多嘴一句。因此知杏不可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任何消息。
知香沉稳些,世子与世子妃是夫妻,想着今日回府路上世子妃一直兴致不高,也便拉了拉知杏衣袖:“世子与世子妃许是有话要说,我们便先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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