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旁人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张廷治轴啊,认死理就是转不过弯来,连续四十七天带着人蹲守在汉阳长公主府外头,只等着猎物放松警惕。
果然,那面首仗着自己有靠山,竟然在第四十八日之时坐着汉阳大长公主的马车一起上街了。
这就让张廷治那厮抓到了机会。
这厮也是一个不要命的,直接冲上前去名为捉拿犯人,开口便说那杀人犯绑架了汉阳长公主,直接提剑冲进了公主马车之中开了一个血溅当场。
汉阳长公主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屈辱,立刻进宫在自己皇帝哥哥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
皇帝就是再英明也架不住家事,被汉阳长公主闹得头疼,只好让人把张廷治叫进宫来,让张廷治给汉阳长公主跪下陪个罪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毕竟这件事情汉阳长公主包庇在先,张廷治这厮虽然做法实在是可恶,可若真的是为了这事就杀了张廷治自然是不能的。
可偏偏张廷治这厮在这事上头又犯轴了,竟然带着自己的棺材进了宫。
完了还一番豪言壮语,气的皇帝吹胡子瞪眼,令宫人压着张廷治就让他跪下给汉阳长公主跪下赔罪。
结果四五个宫人也按不住张廷治,最后也不过把张廷治压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然后就直接躺地上趴平了。
最后跪是没跪。
棺材也是没用上。
但是张廷治到底是把皇帝和汉阳长公主得罪狠了,直接就被贬出了京城,先是扔到了江州府老家,几年之后又觉得还没消气,又将他调配到了凉州府任职。
不过好在张廷治这厮人犯轴,运气也是不差。
原本和他结下死仇的汉阳长公主在章家离京之后,没过多久又因为另外一件事情闹出了大事,这一回加上上回包庇的事,皇帝也没办法了,下令禁足了那位汉阳长公主。
完了之后,又好好给这位寡居在家的汉阳长公主挑了一位好驸马,直接将这位长公主嫁娶番外和亲了,汉阳长公主自顾不暇,之后也没有力气因为一个面首的事情来找张廷治的茬子了,于是章家离开京城的这些年也算是安安稳稳的过来了。
章靖回忆起了这些,不由得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原主这些年心塞的缘故啊。
的确啊,有些冤啊。
可是再冤枉也没有办法,主要是当爹的太坑,光是抬着棺材进宫去这一条,皇帝没有抽死他全家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章靖叹了口气,慢慢来吧,总会有机会的。
本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章靖也释然了,高高兴兴得牵着自家媳妇的小手手,坐在车里面等着回家。
可是人啊,一旦轻松下来了,马上就会有让人闲不下来的操蛋事情从天而降了。
只听见咚的一声,章靖正准备好好的抱着媳妇儿亲亲,忽然一颗不知道啥的东西就从马车顶上砸了下来,章靖只来得及将媳妇儿小心护在身后。
自己却还会被四处飞溅的木屑划伤了侧脸,而马车随即也发出了巨大的晃荡,外头的车夫和马匹都被惊到了,那马就不受控制的开始狂奔,马夫拉了几次的缰绳都控制不住,只能任由马车疯狂跑出去二里地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等到马车堪堪停下来,章靖这才扶着林氏坐稳了,小心翼翼得让林氏坐着别动,自己则是上前查看从天而降的那一团黑衣人。
那黑衣人似乎是受了重伤,再加上砸下来之后马车狂奔出去的那股晃荡劲,大概直接将人晃出了脑震荡,如今已经是晕过去了。
章靖微微松了口气,至少如今他们受到的威胁少了一些。
而车夫也是第一时间掀开了帘子,当瞧见里头的景象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得叫了一声。
“大爷……”
车夫还没有开口,就被章靖打断了,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情,转而冲着章靖说道。
“无事,你去找根绳子来,将此人先绑起来,然后送到衙门去。”
车夫闻言会意,赶紧去找了一条绳子。
而章靖也是动手将那个受到撞击终于晕了过去的黑衣人翻了过来,还真是死沉死沉的,等到把人翻过来之后,章靖伸手直接掀开了对方脸上蒙面的黑布。
当瞧见这货那张熟悉的面孔之时,章靖直接就懵了。
第二十九章 一尊大佛
“昭小侯爷?!”
章靖懵了会儿,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 他伸手推了推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低低叫了一声, 虽然不太明白这位昭小侯爷为何会这幅样子出现在这里, 但是这人瞧着这样子, 该是快死了。
而同在马车之中的林氏也是听到了章靖所说的, 脸色顿时一变, 有些难看起来。
林氏虽不知道章靖为何会认识一位小侯爷, 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问, 大约也是章靖出门的时候偶尔认识的, 瞧着章靖那并不着急的样子,显然并不是深交。
她急忙起身, 俯身蹲到了章靖的身边, 攀住了章靖的胳膊,望着章靖询问道。
“夫君打算将这位小侯爷怎么办才好?这件事若是处置不好,将来恐怕要引来祸患,且咱们也不知道这位小侯爷是为何才伤成这样的,因而最好还是不要叫人知道才好。”
林氏的话音刚落,就瞧见了那车夫拿着一捆绳子急急忙忙得再次掀开了车帘子,一副作势就要上来的样子。
章靖忙挥手,冲着那车夫肃着脸, 语气里头透着警告。
“不必了, 你快将马车赶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警醒着点, 管住自己的嘴!”
那车夫见势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躺在马车里面的那个黑衣男人,似乎那会给自己惹上极大的麻烦似的。
然而就在车夫牵着马准备换个地方的时候,却见车帘子再一次掀了起来,林氏的脸露了出来,冲着那车夫随即吩咐道。
“去西街梧桐巷,往僻静处走,别叫人瞧见了。”
那车夫闻言,立刻应声答道。
“大少奶奶放心,小的知道一条隐秘的道儿,平日里没有什么人走,必定不会叫人瞧见了。”
听着车夫这样说,林氏这才放下了帘子回到了马车之中,转头就瞧见了章靖正看着自己,稍有些赧然的用帕子掩着嘴唇,她轻咳一声,这才侧过脸对着章靖说道。
“是我自己在外头购置的一处小宅子,偏远些,却是离这里近,也没有人知道,先带着人去那里吧。”
章靖听到林氏这样解释,一双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林氏去看,眼神有些奇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氏被章靖这样的目光盯着有些心虚,那套小宅子虽然用的是自己的梯己银子,同章家没有多少关系,可那是林氏为了将来合离之后给自己安身的地方,如今倒是显得有些尴尬。
林氏不知道章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心里同样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因而也不敢去看章靖那里。
然而章靖却是已经低下了头,他让林氏帮着掌灯,仔细看了看昭小侯爷的脸色,只见这昭小侯爷脸色苍白之中又带着几分青灰,嘴唇沉陷出灰暗的浅紫色,额头冷汗,手心也是汗涔涔的。
这应该是内脏出血的迹象,恐怕还中了毒。
章靖立刻又给这昭小侯爷把了脉,昭小侯爷的脉象虚游,轻取不应手,重按使得,如水漂木,显然是失血过多。
章靖眉头紧锁,面色沉重,随后检查了昭小侯爷身上,大约是因为灯光太暗,再加上昭小侯爷穿的又是一身黑色夜行衣,除非是将衣服解开,否则昭小侯爷身上什么地方有外伤还真的不好判断。
自然,这样的事情当着自家媳妇儿的面,章靖必定是不会去做的,他等了等又不禁隔着帘子催促了车夫几声。
那车夫诺诺应了,这才赶了几鞭子,不一会儿就到了林氏之前悄悄买的那套小宅子。
车夫熟门熟路的去敲门,立刻就有人开门,瞧见了是林氏立刻上前请安。
林氏赶紧让那小厮去找两个有力气的护院过来,赶紧将马车上的人搬下来。
那小厮也是极为伶俐的,听到这话,立刻就急急忙忙的去办了。
很快就有两个力气大的护院出来了,和车夫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躺在马车之中的昭小侯爷抬了进去,紧接着章靖和林氏也跟着进去了。
林氏买的这宅子的确是小了些,只有两进,位置也偏僻,只是里头布置和安置下来的护院和奴才都一点儿也不少,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聪明的女人早就暗地里面给自己布置好了所有,只等着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一纸合离书了。
章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里想着,媳妇儿一定要好好哄着,否则就长腿跑了。
他下意识的拉住了走在前面的林氏的手,就连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时间章靖也是愣住了。
林氏回头,明眸善睐,轻声笑问章靖。
“怎么了?”
章靖对上了林氏的眸,那温柔的眼神,清艳绝色的面孔上温婉的表情,他的心不知怎么的又忽然安定下来了。
章靖晃了晃脑袋,冲着林氏说道。
“今个晚上怕是要在这里歇下了,你派人回去说一声不回去了,然后便去休息吧,这里有底下人看着不会有事,你也不方便进去,还是让我来。”
林氏闻言沉默了片刻,点头应了声,却还是有些担忧。
“那我去让人将药铺里头的大夫请过来?他们到底是自己人,不会出去乱说的。”
章靖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示意林氏不用。
“这里有我就好,我一个人还能应付的过来,换了旁人也都不放心,毕竟这昭小侯爷没有醒,谁都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去了,将来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反倒是拖累了家族。”
章靖的心里头也是不安,瞧着这昭小侯爷这样子,像是经过了一场搏杀,又被人下了毒,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是否还在追杀他。
其实章靖更担心的是,他分不清这昭小侯爷是善是恶,这番出来做的是善事还是恶事。
可若是人到了眼前了自己还不救,若是这昭小侯爷出了什么事了,这可是国公府的嫡次子,因为受皇帝宠爱才封了侯爵,这人若是死了,上头必定要下来查。
身为优秀党员的章靖很明白一个道理,和天斗、和地斗,千万不要和政府斗,如果把政府当成傻逼,最终结果就是他要傻逼。
章靖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若非是人从天而降直接砸进了车厢里头,章靖怕是早就躲开了,可偏偏这会是怎么多也躲不开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够受着了,还指望着自己的运气千万不要太差,救了什么不该救的人。
抬步近了厢房之中,昭小侯爷已经被安放在了内室的床上,边上几个丫头和小厮已经候着了,保不齐章靖一会儿有事吩咐。
章靖走进了内室,冲着一个小丫鬟沉声吩咐道。
“去烧些热水,越多越好。”
随后又对着另外一个小厮问道。
“去准备剪刀,还有宅子里头有没有药箱,再找一些金疮药,都给我拿进来。”
那个小厮闻言,赶紧在房间里头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章靖要的东西,幸好章家做得最大的就是药材生意,药材和药箱是最足的,而林氏也将章家的习惯带到了这个宅子里头,因此在每个房间里头都备了药箱子。
章靖打开了药箱子,翻看着里头有的东西,随后取出了一包针灸针和一瓶金疮药,一瓶解毒丹。
屋子里头烛火通明,亮如白昼,章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从昭小侯爷的腹部有暗红色的鲜血沁出,他不由得蹙了蹙眉,章靖坐到了床边,小心翼翼的打算解开昭小侯爷身上的衣服。
可也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忽然只听见哐当一声,内屋的一扇窗子忽然就破碎了,一道灰色影子如同鬼魅一般以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出现,紧随着一阵疾风从耳边刮过,一柄冰冷的闪烁着寒光的冷剑已然擦在了章靖的颈子上,若是方才章靖稍稍移动一下,对方手中的冷剑便能够割裂他的咽喉。
屋子里同的丫鬟和小厮瞧见如此场景先是愣住了,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了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尖叫着朝着外面跑去。
章靖瞧着那些丫头小厮那自顾自逃命的样子,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冷静下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冲着那拿着冷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灰衣男人笑了笑,抱歉的说道。
“宅子里头的下人们没经过调教,不经事,叫阁下见笑了,下次阁下若是有兴趣去主宅里头一趟,保准不会如此失礼。”
那灰衣男人瞧着章靖都被剑架在脖子上头了还有这个闲心耍嘴皮子,对方也是不由得高看了章靖一眼,觉着这章家的大少爷恐怕也不像是传闻之中那只会死读书怯懦胆小的书呆子。
灰衣男人握着剑的手松了松,原本贴着章靖颈部肌肤的冷剑也是往外挪了挪,却并没有松开章靖的意思,而是就这样和章靖继续说这话。
“我是过来接我家小侯爷的。”
听着对方冷若寒霜的声音,章靖不禁笑了笑,身子没有动,脑袋也没有转过来,只是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即含着笑说道。
“贵府小侯爷从天而降,砸穿了我的车顶,我正好同贵府小侯爷有一面之缘,见贵府小侯爷晕过去了便接到了这里,既然贵府已经派人来接了,那就赶紧带着你家小侯爷快走吧,感谢之语也就不必了,马车钱也不用赔了,就当是我对着贵府的一番心意,不成敬意。”
章靖可不愿意留着这样大的一个麻烦在这里,如今有人来这里接收,章靖拍手称快,恨不得八抬大轿,找鼓乐开路将这尊大佛送走。
那灰衣男人听见章靖这口齿伶俐的一番话,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将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的昭小侯爷身上,大约是到了现在才看清楚昭小侯爷身上乌黑色的血迹,也顾不上章靖了,急急忙忙的收回了自己手中的冷剑,几步上前挤开了章靖,执起昭小侯爷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章靖见此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和那个灰衣男人拉开了安全距离。
就这会儿功夫,原本已经打算去休息的林氏也听到了章靖这边出事了,急急忙忙的赶了进来。
旁人不敢进来送死,唯有林氏一个人提着裙角快步冲了进来,一瞧见章靖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人还是活着的,林氏一时激动扑进了章靖的怀中,连声说着。
“夫君,你可吓死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氏的喉咙里带着哽咽的哭音,抬头伸手捧住了章靖的面孔仔仔细细的看着,瞧着他脸色如常,这才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见也没有缺什么零件家伙什,这才松了口气,用帕子揩了揩眼角沁出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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