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上我要吃清汤江团。”
林氏被发现了小心思,不满得又瞪了一眼章靖,双颊绯红,却见着章靖已经套上了袍子走出了书房,看不见身影了。
章靖匆匆忙忙走出了书房,身后快步跟着的言欢才对着章靖实话实说道。
“县衙大牢里头已经通过气了,姓孔的那老婆子也已经抓到了,现正在带去县衙大牢的路上,这事都瞒着少奶奶的,大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章靖点头。
“我正巧有几句话要同她说,也叫她清楚我章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章靖一边说着,一边正朝着外面走,迎面就碰上了穿得花枝招展的秦慧兰,两人险些撞在一块,还是言欢眼疾手快冲了上去挡在了章靖面前,秦慧兰就那样以一个十分奇特的姿势直接撞在了言欢满是肌肉的胸膛之上。
“哎呦,我的鼻子!”
秦慧兰这一撞只觉得自己是砸在了一堵极为坚硬的肉墙之上,最疼的还是她挺翘的鼻子,只觉得一股酸意从鼻子一直充斥上眼睛,最后在整个脑袋里彻彻底底的炸开了。
秦慧兰就这样捂着自己的鼻子,弯着腰,蹲在地上,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用手爪子狠狠地挠地面,但是秦慧兰不能,她要在表哥面前保持着自己得体的样子,这样才能够让人喜欢。
于是,秦慧兰使劲憋着,憋得双眼通红,眼睛里续上了满满的泪水。
她抬头,楚楚可怜的望向了自己的头顶上方,满以为会看见清新隽永的章靖,谁知道入眼的却是一张粗犷憨厚的黑皮子脸。
秦慧兰憋在口中的那一声娇滴滴的“表哥”直接噎在了喉咙里,险些没有将她直接噎死。
这下子秦慧兰是真的哭了。
她害怕这个粗犷到甚至有些粗暴的黑汉子。
秦慧兰看见言欢,瑟缩的比方才更加厉害了,就连鼻子被撞到的酸痛也临时忘却了,只是通红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言欢。
言欢低头望着软绵绵的肉团子一样的秦慧兰,那张圆圆的银月一样的脸庞红红的,眼睛里也是荡漾着水波,言欢不知怎么的,觉得喉咙有些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伸出手,想要扶一把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秦慧兰,粗着嗓子说道。
“表姑娘,您没事吧!”
秦慧兰眼睁睁的看着一双带着粗茧的大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下意识的往后一躲,一屁股就直接坐倒在地上。
幸好跟着一起来的夏树瞧见这样的场景,紧走几步已经挡在了秦慧兰的面前,瞪着眼睛一巴掌拍在了言欢的手背上,怒道。
“你干什么!表姑娘也是你随便能乱碰的!”
言欢像是瞧不见夏树眼中的鄙夷一般,笑着挠了挠头,也不说什么,退到了一旁,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章靖。
章靖也不看夏树,只是望着坐在地上半点没有要起来意思的秦慧兰,冲着她问道。
“你来干什么?”
秦慧兰嘟着嘴,等了半天也没见章靖要伸手扶她的意思,只好扶着夏树的手自己从地上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了指夏树提在手里的一个食盒,脸上露出几分委屈。
“听说表哥昨日忙了一天,我正好炖了人参鸡汤,过来给表哥送一些。”
章靖刚想要拒绝,但是想到昨日林氏的的确确是累了一天了,也该好好补补,于是对着秦慧兰吩咐道。
“我有事要出去,你给你表嫂送去,让她多喝点儿好好补补。”
随后,章靖就随手拉过一个走在路上的丫头,一看正是莺歌,便让莺歌带着两人去书房给林氏送人参鸡汤,又吩咐了莺歌盯着林氏多喝几碗。
莺歌听了章靖这话,大概也明白了两边的意思,心底里也是窃笑着自家大爷人鬼,拿着太太的好东西给大少奶奶,哪怕是后头太太知道了也只能干生气。
莺歌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林氏的,自然心也是向着林氏这里的,她笑嘻嘻的上前直接从夏树手中抢过了那一食盒的人参鸡汤,一双杏眼弯成两抹弯弯的星月。
“夏树姐姐交给我提着就好,这一路过来了怕是鸡汤要凉了,我让人去炉子煨一会儿,表小姐难得过来定要多坐坐和大少奶奶说说贴心话才好。”
这锅鸡汤的材料莺歌是知道的,母鸡是养了一年半的山里走地鸡,从小吃药材和虫草长大的,浑身上下都补,再加上那根人参也是姚氏那里上百年的老山参。
毕竟那整锅汤是今个儿莺歌天还没亮就起来熬得,最终给秦慧兰做了嫁衣裳。
既然章靖吩咐了让林氏多喝一些,莺歌可是一滴都不打算给这位表小姐留。
怀着这样的心思,莺歌满脸堆笑的带着秦慧兰和夏树去了书房,似乎半点儿也没有看到两人夏树黑着脸的样子,倒是秦慧兰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喝不喝得上鸡汤,一脸十分高兴的样子。
而莺歌的这一系列动作,章靖都看在眼中,默默地给莺歌点了个赞,这样护着主子的丫鬟才是忠仆,有这样的人跟着他媳妇才不会吃亏,至于脸皮是什么东西?他早就忘记了。
一路去县衙大牢的路上,章靖心里都挺高兴的,倒是言欢似乎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到了马车停在了县衙大牢门口,言欢还木讷的坐在车辙上头,仿佛并没有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章靖瞧着言欢这样,掀了帘子从车厢里出来,伸手就给言欢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言欢这才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唬得一下子就从车辙上跳了下来,瞪着一双虎目望向了章靖。
等到瞧见打自己的人是章靖,言欢才摸了摸自己并不怎么痛的后脑勺,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蠢话。
“大爷,您打我干什么?”
章靖从车上跳下来,笑话他。
“你是被什么妖精鬼怪迷了眼睛不成,怎么神神叨叨的,到了地方也不知道下来。”
而章靖这句话仿佛是说中了言欢的心事一般,让他那张黑皮一红,眼神也瞬间变得有些羞赧起来,只可惜言欢太黑,章靖也没法看出他脸红,只觉得这小子扭扭捏捏的,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一心在牢里头那个孔老太婆的儿子孔小龙身上,章靖也没顾得上言欢,更加想不到言欢动心的对象是谁,只带着言欢往里走。
到了县衙大牢门口,那里已经有一个牢头等着章靖了,那牢头一见章靖便认了出来,恭恭敬敬得接了章靖进去。
“章少爷,那老婆子刚刚到,章少爷要不要进去看看?”
章靖示意牢头带自己进去瞧一眼,不要让这姓孔的一对母子瞧见了。
牢头立刻会意,立刻带着章靖往里头走,到了一处牢房上方,抽开一个小屉子样的木板,就能够将底下牢房里瞧的真真切切。
只见牢房里头蹲着几个身上带着纹身的草莽大汉,而另外一角落里头,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三十几岁的胖子瑟缩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痴肥,眉眼间也不甚聪明,甚至有几分老实本分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是叫人欺负的老实人。
可过了一会儿,就在孔老太太被接过来的时候,那孔小龙竟直接就跳了起来疯了一眼的朝着他妈的方向冲了过去,一把就拽住了那小老太太的领口,几乎要将那小老太太整个人提了起来,口中大喊大叫着。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看我!你有没有去找林婉如那个贱人,你一定要让她救我出来!她现在嫁的是章家,随便从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儿,也够帮我还债了。更何况我还是她表哥!都是亲戚,她的不就是我的,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孔小龙这一番胡扯,还有那对着他亲娘的态度,一时间莫说是章靖和狱卒,哪怕是同个号子里的囚犯也有看不下去的了!
只见一个上半身都纹满了青黑色纹身的大汉冲上来,直接一巴掌就拍在了孔小龙的脑袋上,紧接着提着孔小龙的囚服衣襟就把人提到了半空中。
“你这畜生,连自己亲娘都这么对待,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再者说了,亲戚就是亲戚,又不是你亲爹,凭什么人家的钱要给你换赌债,自己不是个东西,还撺掇着自己老娘跟着你不是东西!”
孔小龙是个窝里横的,一旦在外面就是个怂包,如今整个人被提在了半空中,双手双脚都扑腾着,脖子也被紧紧揪住险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够一脸恐慌的冲着外面站着的狱卒惨叫着求救。
“救……救命……救命啊!”
孔小龙的哭声充斥着整个牢房,可是所有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没有朝着这边望一眼过来。
哪怕是那狱卒,先前因着瞧见了孔小龙这么对自己亲娘眼底也都是鄙夷,侧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让他受一受教训也是好的。
唯有瞧见自家儿子受欺负的孔老太婆双手撑着牢房的栏杆,双目赤红蓄满了泪水,跪在牢房外头冲着里头叫着求道。
“壮士,壮士,求求您饶了我儿子吧!求求您了,我不要紧的!”
那浑身纹身,脸上还带着配刺的高壮男人恨铁不成钢的朝着牢房外头望了一眼,粗着嗓子冲着那老太婆怒骂道。
“就是有你这种母亲,才会教出这种废物儿子!如今还要去找章家少爷的麻烦,可知道章家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把你们两只蝼蚁给碾碎了!你儿子犯的这些腌臜事也不过判个流放,你们俩要是再不老实,再去折腾章家这样的仁善之家,我自然有办法在这里让他连判决书都拿不到!”
眼下就是这汉子要在狱中直接弄死她儿子了。
那孔老太婆闻言,直接嚎啕大哭起来,她算是后悔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和儿子一起换了章家药铺的药材,当初若是没有利欲熏心干出那等事情来,说不定现在林宛如还非常信任他们母子,自己儿子也已经坐上了主管的位置了。
而在上头看着这一切的章靖没有看到最后,只是默默地离开了县衙大牢,离开之前又让言欢给了那牢头两锭银子。
虽然同县太爷那边交代过了,县太爷也愿意看在章家的交情上头行这个方便,可牢头一时间放几个人进来,甚至还帮着安插人进了牢房之中,这也是要冒着风险的。
章靖随后命人将马车停在了附近一个巷子了,稍稍等了一会儿,便看见人押着孔老太婆到了自己的面前,章靖坐在车厢里头,帘子被钩子挂起来,他就那样睥睨着一脸恐慌的脸上仍旧带着泪痕的孔老太婆。
孔老太婆瑟缩着,方才那个大汉捏着她儿子的样子仍旧历历在目,想到那人说的话,孔老太婆内心惊恐万分。
她之所以敢在章家药铺前头闹事,看的不过是背后有人给她撑腰,还给她钱,再加上那人告诉她章家一向来讲道理,绝对不会对着她动粗的。
孔老太婆这才放心的闹事的,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惹上这样不好惹的人啊!
一想到如今靠山没了,章靖又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小老太婆的腿都要软了。
这个时候,章靖忽然俯下身,从车内探出半个身子,猛地扼住了小老太婆的喉咙,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你儿子和你都别想要活着!”
等到章靖再一次放开那老婆子的时候,那老婆子已经吓得晕倒在了地上,显然是被吓破胆了。
章靖顺便给人把个脉,确定这心脏强健的老太婆什么事都没有之后,才让人把她扔出州府,想必这辈子都不会再瞧见了。
至于那个孔小龙,流放路上千辛万苦,流放之后更是要服极为苛刻的劳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章靖解决掉了这两人之后,又等了一会儿,便看见一道高大身形出现在眼前,正是他之前安插在牢中的那个脸上有着刺配的高大汉子。
这个汉子是个侠士,是他父亲的旧友,当年的事情章靖并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这人极为正直却不知怎么犯了罪,服完刑之后便在这里定居,一向来深居简出。
章靖将准备好的一袋银子交给了那人,那人却是笑着晃了晃手,拒绝了。
“我也瞧着那个混账东西不爽快,教训他一顿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些年来,少奶奶私下里接济过我不少,这个钱我不能收。”
章靖知道这人家里收养了不少战场上的孤儿,生活十分拮据,执意道。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些孩子的,你能一个人挨得过去,可孩子不能受苦。”
闻言,那大汉没有拒绝,只对着章靖拱了拱手,拿着钱袋子转身离开了。
章靖回到了家里的时候,天还没全黑,书房里点着一盏油灯,黄豆大的灯芯在桌子上划拉出一扇阴影,林氏就安静的坐在那里低头做事。
昏黄的灯光在林氏的侧颜打出一片晦暗的阴影,却不减她半分绰约风姿。
认真的女人最是迷人。
章靖站在门边看了半晌,没舍得出声扰她,仿佛仅这样看着就是种餍足。
第二十三章 恩科
终于,林氏似乎也是注意到了一道朝着自己这边看来的火热视线,抬眸,就望见了章靖正懒懒倚在门边看着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怎么的,就那样静静得望着对方,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两个人就这样酸不溜秋的看着对方,一看就是好半晌。
直到莺歌端着半下午秦慧兰送过来的鸡汤过来,瞧见两人这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着胆子冲着章靖调侃道。
“大爷怎么不进去,光站在门口瞧着少奶奶,难不成是少奶奶太好看了,大爷当成仙子下凡,因才不敢进去了。”
章靖不在意小丫头调侃自己,就喜欢听着人夸自己媳妇儿,随即扯下腰间的玉坠子赏了莺歌,笑着道。
“好好伺候你家少奶奶。”
莺歌放下人参鸡汤,侧过身就接住了章靖扔过来的玉坠子,赶紧往袖口里一藏,冲着章靖吐了吐舌头。
“大爷想着少奶奶,少奶奶也是记挂着大爷的,这不方才的那些人参鸡汤,大奶奶没舍得动,让等大爷回来了再喝。”
莺歌人如其名,这一张巧嘴真的能讨的人欢心,手脚还勤快利落,若非是之前在姚氏院子里只是个三等丫头,处处被人防着不让进屋子里伺候,怕早就得了姚氏欢心,也不用想方设法往外走了。
不过倒是便宜了章靖,给林氏找了个开心果,平日里也好陪着她说说话,讨她欢心。
只是这些话说的林氏有些羞赧,嗔怪得横了一眼莺歌,这才对着章靖道。
“别听她胡说,是她自己藏着掖着不肯给表妹带一些回去,这回子到编排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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