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响起,刀疤男人突然惨叫一声,痛的脸色都扭曲了,衬着他脸上原本可怖的刀疤,在夜色的背景下,竟似人间修罗。
祁佑原本以为,他能趁着男人疼痛的时候,出现短暂的防御疏松,他趁机给对方致命一击。但出乎他的意料,刀疤男人比张混子他们强多了。
哪怕他再痛,硬是生生忍着疼痛,右手手腕一翻,弧形的弯刀在月色下闪着寒光,只见刀影一闪,血液喷溅。
祁佑就地躲闪,一个驴打滚站了起来,与刀疤男人面对面对峙着。
刀疤男人甩了甩完全使不上力的左手,看着祁佑微微眯了眯眼睛,用蹩脚的西元话说道:“西元人,你比我想象中的还强悍些,很好。”
祁佑面色冷漠,压根不接话,如果有人能绕到他身后去看看,就会发现他后背的衣服都被血浸湿了。
就连他之前滚过的地方都是鲜血淋漓。
刚刚就差那么一点点,只要刀疤男人的刀再深一分,他逃跑的速度慢一点儿,他现在估计就是具死尸了。
祁佑握紧了拳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过度的失血让他的体力快速流失。
他知道,要想活,速战速决是唯一的方法。
祁佑大喝一声,一脚把脚边的尸体踢向了刀疤男人,男人用弯刀狠狠一劈。
就是现在。祁佑赶将入去,身体往后一仰,直攻男人的下盘。
刀疤男人嗤笑一声,“找死。”
他竟动也不动,在祁佑攻过去的时候,伸出右脚,与他硬碰硬。
嘶!
两人同时吸了口凉气,都有种一脚踹上了巨石的错觉。
事实上,祁佑的情况更遭一些,他力气虽大,体质却废,他都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右脚小腿骨裂了。
祁佑忍着剧痛,作势一拳头要攻向男人的下三路。
“卑鄙。”刀疤男人大怒,举着弯刀就竖劈下来,祁佑立刻收回手,顺势身体一扭,整个人如一条蛇缠上了男人。
当刀疤男人发觉不对,想要把祁佑踹开时,为时已晚。
“嘭” 的一声,两人如同连体婴重重跌落在地。
祁佑处在下方,形势还要糟糕一些。
刀疤男人见暂时挣脱不开他,也不再白费功夫。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然后眸光一冷,忍着窒息的痛苦,微微仰头,祁佑暗道不好。
下一刻,刀疤男人重重往后砸,祁佑只觉得一瞬间头昏眼花,太阳穴突突的疼,鼻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男人似乎都猜到了他的惨状,畅快的笑出声,然后第二下,第三下………
祁佑只觉得有人用锤子拼命在砸他的脑袋,誓要将他的脑浆都一并砸出来似的。
他很痛,痛的都快麻木了,只一双手脚还死命的锁着男人。
祁父他们想要帮忙,可是不等祁父靠近,就被男人挣扎着伸出一条腿踢倒了,剩下祁母和林苗儿,还没拿起刀,就被男人淫邪凶狠的目光吓的呆在了原地。
祁佑不得不更加用力压制他,但两人心里都清楚,祁佑坚持不了多久了。
或许他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吧,就是可惜了祁父和苗儿他们。
如果他们能跑掉该有多好啊………
祁佑只觉得脑袋好沉好沉,在他快要彻底昏死过去之际,耳边传来男人凄厉至极的惨叫。
祁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把身上的男人掀倒。这次出乎意料的顺利。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提起拳头来,就着刀疤男人的太阳穴就是一拳,又一拳,直打得对方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什么红的,黑的东西都和着流了出来。
祁佑直把人打得面目全非,才抖着手去探男人的脖子。
片刻,他全身的骨头都软了一般,直直摔倒在地。
他身上有多处重伤,但他却不觉得疼似的,哈哈大笑出声。
祁父担心的爬过来,“佑儿,佑儿,你没事吧?”
祁母和林苗儿这才如梦初醒,不敢置信的看着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男人,想要扯扯嘴角,庆幸他们逃过一劫,可是一张嘴,却先泄出了哭意。
祁母和林苗儿分别跌跌撞撞的跑向了祁父和祁佑。
祁佑躺在地上的功夫,偏头看到了握着有他身体一半高的弯刀的小柱子。
那弯刀上还流淌着鲜血,祁佑后知后觉的往刀疤男人身上看去,却在对方的□□看到了浓浓的血迹。
祁佑惊悚的回头,再去看小孩儿,还没等他开口,小孩儿就先一步哇的哭出来了。
“姐、姐夫,姐夫,姐夫,哇啊啊啊………”小孩儿张着嘴,嚎啕大哭,可怜极了。
林苗儿一时竟不知该安抚哪一个。
还是祁佑招手把小孩儿叫过来,费力的抬起手,摸着他的脸,不停地鼓励他,赞美他,“小柱子好厉害,真棒,是个勇敢的男子汉,如果不是小柱子,今天姐夫就死在这儿了。多亏小柱子救了姐夫一命呐。”
“呜呜呜呜呜呜,姐夫,真的吗?”小孩儿打着哭嗝,不太自信的追问。
祁佑嘴角微抽,愣是拿出了十二万分耐心,劝解他:“小柱子做的是对的,不杀了他,我们就会死。小柱子做的棒极了,是个惩奸除恶的小英雄。”
“可是,可是………”他瞅了瞅手里的弯刀,像被上面的血迹吓到,突然丢了手。
“血,好多血,姐夫,好多血。”
祁佑:“没关系,那是坏人的血,是我们小英雄的见证,是荣誉。所以不要怕。”
顿了顿,祁佑又语重心长道:“不过小柱子,姐夫跟你商量个事,以后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不要用刀去捅一个男人的下,下面。”否则就不是你死我活那么简单了。
小孩儿愣愣反问,“下面是尿尿的那个地方吗?”
“对。”祁佑回答的斩钉截铁,“你一定要记住姐夫的话,知道吗?”
“嗯,我记住了。”小孩儿乖乖点头,“以后不到别人要杀我的时候,不能捅男人尿尿的地方。”
祁佑老心甚慰,“小柱子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
“姐,姐夫,小柱子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小孩儿拉着祁佑的手微微晃动,低着头害羞腼腆。
“噗嗤”,一声闷笑凭空响起。
“谁在那里?”异声响起,祁佑就挣扎着坐了起来,厉声喝问。同时双手一拦,把姐弟俩都护在身后。
夜色中,没人看见祁佑的唇都在微微颤抖,如果张混子还有同伙,此时再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一道苍老的咳嗽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咳,咳,少年人,如果你再不好好包扎的话,恐怕也活不过明日了。”随着对方的渐渐走近,祁佑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那是一老一少两个人,老头子一身粗布麻衣,头发花白,胡子乱糟糟的,因为过分瘦削,颧骨高高突起,看上去有几分严厉。
他身旁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同样瘦弱,不过一双眼睛却暗藏戾气,祁佑毫不怀疑,这小子就是头狼崽子,稍有不慎,恐怕就得在他手上栽跟头。
对方老的老,小的小,看上去同样弱势,可他们这边,伤的伤,残的残,真拼起来,还指不定谁能活下去呢。
第十章
夜风吹过,小柱子冻的打了个哆嗦,祁佑把他拉近一点儿,然后问:“你们是什么人?”
“逃生的人。”老者高深莫测的说道。
但祁佑更觉得对方是在装神弄鬼,他讥讽的扯了扯嘴角,直接了当的点出事实,“普安县干旱已经整整两年了,老先生现在才逃生,不觉得太晚了吗?”
老者神情一怔,有一瞬间被拆穿的尴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乐呵呵的,不见灾民的半点愁苦,“这人老了,身上总是多多少少带着病。这不,现在才好嘛。”
祁佑:呵呵,信了你的邪。
祁佑提了口气,他的状态很不好,这让他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说出你们的目的。”
“护送我们离开,直到到达安全地。”这次是那个少年抢先回道。
但是这话中的内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祁佑都快被对方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气笑了,不客气的反问,“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护送你。”
“你——”少年人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一时都气的失了声,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气愤又带着点不屑道:“你们这群小偷,不要以为做了什么,没人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我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还不感恩戴德。”
“小偷?”祁佑感到莫名其妙,他偷什么了?
回想了好半天,他才想起,他之前在药铺拿过一个木盒子,“你们是药铺的原主人?”
少年人扬了扬下巴,矜傲道: “自然。”
他身旁的老者虽然没说话,却是赞同的。
祁佑挑了挑眉,他朝林苗儿伸出手,“苗儿,把盒子给我。”
“好,好的。”林苗儿小心翼翼的把盒子递给了祁佑,祁佑接过之后,放在地上,轻轻用手推了过去。
木盒子滑行的声音怪异的响起在小道里。
祁佑笑道:“我原以为是无主之物,这才拿了。既然你是药铺主人,这东西就还与你。”
这下不止少年人变了脸色,连老者脸上的假笑也挂不住了。
祁佑一手搭在林苗儿肩上,半边身子用力,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一码归一码,你的东西还给你们了。那么现在,我们也该好好算一算账了。”
“算,算什么帐?我以前可不认识你。”少年人色厉内荏的叫嚣,同时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老者。
老者刚要开口,“小兄弟,有话”
“嗤”祁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普安县为什么没有瘟疫,老先生知道吗?”
不等老者回答,祁佑自顾自道,“后生倒是有个猜测,随口一说,说错了,老先生也莫怪。”
“普安县没有瘟疫,因为没有产生瘟疫的尸体。那么尸体去哪儿了,可能被人掩埋了,不过这太麻烦,也太耗时间。我更倾向于有人把这些死尸累在一起,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但是普安县人多多少少都沾着点关系,真正的普安人是下不去手的。那么就只有张混子他们一伙人了。”
“或许他也不叫张混子,甚至也不是普安县人,他纠集了一帮戎人,一把火烧光了普安县的死尸,没了尸体,自然不会产生瘟疫。剩下的活人则成了他们的口粮,屠杀同伴,啃食人肉,所以他们好好的活到了今天,也是因为如此,张混子第一次看到我,就热情的把我们一家人带进了县里。”
“这普安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对县里熟悉的人,想要找个人,是轻而易举。可换成张混子他们这些外地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我没猜错,老先生应该也是至今仅存不多的幸存者。”
“你说你们在药铺看到我拿你们东西了,自然也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吧。”
少年人皱眉:“那又如何?难不成你们偷了东西还有理了。”
祁佑斜了他一眼,“呵,左一个偷东西,右一个偷东西,说的自己多高尚似的。”
“你们知道我们要从哪里逃生,所以你们悄悄跟着我们身后来了。若是我们逃不过张混子他们的毒手,张混子抓到我们这些[口粮],自然会掉以轻心,带着我们就回他们的老巢,而你们就可以趁机离开。”
“或许你们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没想到我们会来个绝地反杀。这让你们在其中看到了我的利用价值,所以才带着高高在上的施恩态度露面,我说的是也不是?”
祁佑不给他们狡辩的机会,又继续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就连带的后生也不遑多让。”
“一现身就给我们扣上一顶[盗贼]的帽子,在精神上压制我们,然后再提出让我护送,由此一来,只要我有一丁点儿心虚,都会中了你的计,为你们当牛做马。”
“祁某眼拙,倒真是看不出小公子小小年纪,就生了如此毒辣的一份心肠,某自愧不如。”
少年人终究面皮薄,哪怕心里是那么想的,可是被人如此直白的点出来,还是让他脸上火辣辣的。
祁佑说了一连串的话,喉咙发痒,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
见他如此狼狈,少年人心中快意又别扭,忍不住道:“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祁佑笑笑:“我死了,自然没有利用价值。可我活着,就于你们有大利。”
“没有绝对的武力保护,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祁佑抬头看向老者,眉梢轻扬,“我说的对吗?老先生。”
“呵………哈哈哈哈哈哈”老者突然抚须大笑,他看着祁佑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欣赏,“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爷爷,你怎么”少年人不甘心的低声呼喊。这姓祁的说话句句不留情面,讨厌死了,爷爷居然还笑的出声。
老者笑够了,才停下来,道:“小兄弟,你猜的都没错。我是利用了你们。可这是乱世,本就是弱肉强食。因为你强,所以你现在才能好好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话。”
祁佑气的心口疼,真特么不要脸。
“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祁佑指使林苗儿扶着他离开。
还没走出三步远,他们身后就传来老者幽幽的声音,“老夫姓温,单名一个镇。普安县一坐堂大夫。”
祁父猛的回头,“你是那个医术卓绝的温大夫?”
温镇:“不过旁人谬赞而已。”
这下祁父走不动道了,“温大夫,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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