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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已经很久没对谢迟迟提过什么要求的经纪人，揉了揉已经露出胡茬的脸，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被私生饭围追堵截，被泄露个人隐私的，只有你一个吗？这个圈子的常态，只有你一个人觉得是变态吗？为什么圈外人骂个臭死，圈内人却都缄默？明星再不乐意，被围堵时也只是心里mmp，脸上都要笑嘻嘻？”
说到后来，何驰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谢迟迟啊，这就是娱乐圈要保持的繁荣景象！不管在你、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它有多畸形，多肮脏……可它代表的是钱！是一圈子的人赖以生存的钱！谁敢掀这个桌子，谁就是圈里资本的共同敌人！”
他这一番疾声厉色，把坐在一旁的小助理徐甜吓一哆嗦。
谢迟迟却依然躺在那里，手背捂着眼，身体只随着保姆车行进而轻微颠簸。
何驰看不清谢迟迟的表情，只好继续把话点透。
“过去影视从立项到拍摄，只有卖给电视台才能实现行业变现。可电视台靠影视剧插播广告挣的那点广告费，才能值几个钱？而这点钱分到演员手里，又能剩下多少？是过去的明星比现在的明星更有行业道德吗？不是！变的不是明星，变的是整个行业运转的方式！”
“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是致力于培养低龄，引诱消费的时代。视频网站有得是钱来烧，选到一个好剧本，三个月就能捧红一个漂亮小明星，再接十七八个app、饮料、手机的网络广告，几个亿的商业化变现就到手了！”
“内容营销，商业化运营，垂直定位，粉丝圈层……直到让一个电视剧，或者一个广告，只要有了顶级流量的参与，就是垃圾狗屎，也给你卖出金山银山来！”
“经纪公司立好人设做好炒作，三四个月发酵，就能养出一个吸金亿级的新星。靠的是什么？”
“是24岁以下的年轻人！”
“再缩小范围来说，就是17岁以下的，这些愿意给偶像花钱孩子！”
“你那首浮夸唱的不是很明白吗？这是一个讲究注意力经济的圈子，顶级流量决定500亿体量的娱乐市场资金走向。所有人都在挖空心思做红利的时候，你耍什么理智、清高？”
听到何驰提起《浮夸》，谢迟迟到底忍不住，腾地坐了起来：
“我不是清高！”
蓬乱的发丝黏在她的脸颊，谢迟迟第一次显得如此狼狈。
她咬着牙道：“你说得我都懂，但是有些事情，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没错，市场确实热捧那种卖照片都能日入几百万的流量，都是为了工作，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我也不会瞧不起谁……但是！”
谢迟迟的眼神亮得怕人，一字一句道：“但是那些小孩子，三观还不成熟，很轻易就会被影响的小孩子们，凭什么让资本玩弄他们的思想？”
“我再说一遍，”她瞪视着何驰，就像面对那由金钱和欲.望构筑而成的史无前例的庞然大物，轻蔑地道，“别人我管不着，我自己的粉丝我自己管，反正我钱挣够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何驰漠然听完，微微垂下头。
那因为疲惫而浮肿下垂的眼睑，遮住了他眼底的无奈和悲凉，最后沉重地叹道：
“迟迟啊，资本可是是会咬人的，真到危险的时候，陆总也未必护得住你……你……好自为之吧。”
……
……
这一段对峙过后，保姆车内的气氛凝重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唯一的好处可能是所有人都精神了。
好不容易，车子终于抵达了紧挨着京市电影制片厂的北影校园。
身为小虾米的徐甜，一路上话也不敢说，只在临下车前，匆匆用随身携带的化妆包，给谢迟迟遮盖了一下黑眼圈，又特意选了樱粉色的唇彩，试图冲淡自家艺人脸上依然残存的杀气。
饶是如此，刚一下车，谢迟迟那疲惫又紧绷的面孔，还是让等候在表演系办公楼外的陆丞一眼看出了端倪。
“迟迟？”
陆丞一边打招呼，一边不动声色地瞄了下她身边同样面沉如水的何驰，脚下迎上谢迟迟，微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累着了吗？你心太急，本没必要把行程排这么紧的。”
陆丞的眼尾细长，若是不笑，就总是显得眼神冷厉，但是像这样露出浅笑的时候，反而会微微勾起，缠绵又诱惑。
谢迟迟立时被他勾得心脏停跳了一拍。
她已经有一周没见到陆丞了，在心情烦乱的时候，再见到这个人笑脸，真的令人精神一振。
“陆总，您怎么也过来了？办手续而已，我自己就可以的。”
谢迟迟在陆丞暗含责怪的目光里羞涩地侧开脸。
不论陆丞纠正多少次，她依然还在执着地这么称呼他。似乎这个正式的称呼，还能努力拉开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
陆丞果然眼神微不可查地黯淡了一瞬，但立刻又奉上了更加直白的热切：“我当然要来……你一走就是三个月，李姨可是很想你的，准备了一桌子你爱吃的，就等你回去了。”
谢迟迟张口结舌。
对方竟然推出了李姨来，太无耻了！
陆丞走之前的确说过让她继续住在他那，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谢迟迟现在哪里还敢和他同处一室？就是有李姨在也不行！可不能再泥足深陷了！
但是还不待她拒绝，陆丞已经拿出许久未见的“公事公办”的严肃脸，带着她快步往楼里走：
“孟院长这会儿就在办公室等你，我们快点上去，别耽误孟院长的工作。”
早点办完，我正好送你回去休息。
谢迟迟抗拒不得，到底落入了陆丞的节奏。
两个人一前一后，稍差半步，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仿佛之间流动着极其和谐的韵律，在每一步之间震荡，一点点洗涤掉心灵上的斑驳，构成了坚不可摧的结界。
这一幕，让紧随其后的何驰看得直发愣。
然而突然横插过来的闻宇却挡住了他的视线。
“说吧，发生了什么，让谢小姐表情那么沉重。”
戴着金丝眼镜的闻宇，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落入何驰耳中，只觉得像低吠的狼犬，又像蝙蝠的嘶鸣。
“这句话，我是替总裁问你的。”
说完，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总裁大秘突然侧头冲他笑了笑。
明明京市的暑气未消，何驰却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一句话……
资本的确会咬人，但陆总本身代表的，就是圈里最大的那个资本。
……
……
就在谢迟迟办理自己复课加留级的手续时，一条朋友圈悄然在微信中走红了。
【春暖花开：我家熊孩子三更半夜跑去机场给明星接机，我俩都睡得死死的，接到通知电话才发现孩子不！在！家！［捂脸］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五点半把这臭小子接回来，然后他居然一本正经和我说，要好好学习了！因为他的新爱豆说他下次考试要是不进步就开除他粉籍！我真的！！！［流泪］这样正能量的偶像再来一打也不嫌多！】
这位微信名字也十分有中年特色的母亲，显然是个目前最流行的“生活摄影”爱好者。
这则朋友圈配发的照片中，包含了：
清晨时分的京市机场特写
手机时间截屏
正和值班民警一起埋头吃盒饭的十几个少男少女
屁股上明显几个脚印的男孩背影
一张签着“中考努力加油，考进重点高中哦！”的背心
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特写
以及……
明显笑到脸快裂了的男孩，和揽着他肩头的，即便素颜也颜值惊人的——
谢迟迟。
第六十一章
谢迟迟最近实在是太火了, 这条朋友圈又踩中了中年人最关心的话题——
孩子！
和, 孩子追星！
【粉谢迟迟的小孩不学习会被开除粉籍，孩子主动学习了！】
这个信息点，完全点燃了微信朋友圈里的这些离粉圈距离最远的人群！
从70后的小虎队, 到80后的周董，哪一代“孩子”没追过父母完全不认同的星？
曾经被骂作“垮掉的一代”, 如今不仅迎来了接班人——“废掉的一代”90后，大龄的80后自己都生下了更“unbelievable”的00后。
但是, 在“揭秘”和“反转”流行的网络时代，不会再有小孩子把刘胡兰、邓稼先、陈景润、袁隆平、比尔盖茨当作偶像。贩卖完美人设和团魂，可本质上还是资本敛财工具的新偶像，成了孩子们无从选择的亲爱、热爱。
追星行为也从唱歌、跳舞、抄歌词、买海报追演唱会, 突破性地发展到了打榜、应援、反黑、轮博和追行程。
可是家长们面对社会上升空间被压缩以后，几何数级上升的对于学习和学业的压力, 就不由自主地成为了阻拦孩子追星，恐惧耽误学习的栅栏。
然后像自己父母辈否定自己追星那样, 也把孩子的喜欢和向往，一棍子打死, 把冲突、鄙视和代沟向下传递。
当下哪个父母没做过这样的梦？
要是孩子的这些所谓爱豆, 象征的不是颜值即正义, 鼓励的不是上网打榜而是鼓励学习，那该有多好？
所以谢迟迟的横空出世，真的打中了这个的痛点。
照片里，素颜下, 却依然美丽得惊人的女孩子，是真真正正戳中了这一批中年以上！
与新一代粉圈绝缘日久！
时代偶像的蓝海人群！
不学习就开除粉籍？这个可以有！
就像那个母亲的高呼一样——
【这样的偶像，再来一打也不嫌多！】
……
……
作为现实朋友圈的延伸，这则朋友圈飞快地流传开了，并且被大把每天取材的公众号截图二次传播。
然后一个有趣的现象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了——
饭圈信息集散地兔区小粉红。
【主题：震惊！我妈居然安利我让我粉叠字！！】
【楼主：今天发生了一个特别魔幻的事情！我那个一提起明星就满脸鄙视的妈妈，今天突然跟我安利某叠字女星！说她唱歌好听，跳舞好看，长得漂亮，让我去粉叠字！！！】
【1楼：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妈！我妈昨天也这么说的！】
【2楼：我的天呀，我居然不是一个人！我家是我爸！】
【3楼：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我家是爸妈一起和我约谈，粉明星可以，但是他们只能接受我喜欢谢迟迟！？？？卧槽？？？】
【xx楼：我老师今天上课也提到了她！还安利《破茧》和《浮夸》！叠字团队这是搞了什么魔法？她好像一夜之间征服了我身边的所有中年人！】
要知道，在中老年占领了微信以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正在大批量地退出微信朋友圈，重新回归企鹅扣扣和微博，让社交工具墙，保护自己不愿被窥探的隐私。
也正是如此，由于微信和追星主力群体有壁，还是第一次，微博上的娱乐圈狗仔和爆料大v们，落后于了中年用户为主的微信！
直至越来越多的问号懵逼消息出现。
头一回反应滞后的微博吃瓜群众才顺藤摸瓜，把微信里的这则谢迟迟回京机场被堵的事扒了出来。
吃瓜群众们抱头哀嚎：
【除了工作被迫用微信！早就关闭了朋友圈的我！竟然错过了这个大事件！】
首都机场警务室，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将当天打了码的监控视频上传到了微博。
就是见多识广的吃瓜群众，也从没见过这样“训粉”的。
【这哪里是训粉啊，这是宠粉吧！】
现场声音和视频的流出，让#谢迟迟实力训粉#再次攻占了热搜。
而“谢迟迟全球应援站”也适时发出了声明：
号召所有迟粉自觉抵制任何非法个人信息交易，保留证据私信给应援站，经纪公司法务部门将会跟进报警处理。同时呼吁迟粉自觉不去机场接机，避免造成公共资源压力。
同时警告，如再有未成年粉丝模仿该事件，开除粉籍处理没商量。
与众不同的处理方式，让这条声明公告加倍赢得了好感。
【真·实力宠粉，真·硬核追星！】
……
随着热度的发酵，另一个话题也渐渐爬上了热搜榜。
【时尚安利菌V：不是想蹭热度，但是我真的想夸一夸谢迟迟的这套机场穿搭！简直像开了挂一样，衣品极高！最特别的是，这一身品牌小众也不贵，可是剪裁逆天，搭配起来时尚又少女，我算了一下，一套下来全买正品也就五六千块，你们敢信？！】
这个时尚买手博主从曝光出来的机场视频里，将谢迟迟周身的衣饰逐一解析。
从品牌、官网购买方式，到其余搭配推荐，详实程度极其良心。
对明星穿搭敏感的网友，震惊的发现，谢迟迟这一身居然真的一个一线大牌子都没有，全是普通人也能买得起，也穿得出去的日常穿搭！
尤其是其中一条她代言的UJS半身裙，谢迟迟用自己穿出来的细腰长腿纤瘦“买家秀”，实力勾起了所有人的购买欲。
【我控几不住我记几了！！！】
永远在剁手的时尚女孩们疯狂了。
刚刚对谢迟迟萌生了好感，就搜到了这一条时尚穿搭的中年妈妈们，也对这些非常适合日常穿搭的衣服心动了。
只一个晚上，UJS官网的同款半身裙就被买断了货。
所有谢迟迟穿过用过的衣服、饰品、鞋子、口红，全都火得一塌糊涂。
谢迟迟这犹如“老树开花”一样的潮流吸睛能力，不知道跌碎了多少时尚品牌商的眼镜！
所有曾经不过是冲着陆丞和盛宸娱乐面子，才找谢迟迟代言的品牌，一边高呼着“不可思议”，一边疯狂拟定续约合同，比着用更高档的续签费和条件，将时尚资源捧着送到谢迟迟的经纪人何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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