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刻后那黑影瞧瞧从先前寻好的道路,将乔姝放于肩上,又趁他人不注意,从而逃离。一切都是如他计划而实施。
清河山庄因为顾芸夫妇长期在外因素,在庄内也未有多少下人,那人似乎早已调查清楚,故意绕开了有人的地方。季风本是陪同贺泽一同前来的,却在前不久被贺泽派了出去。又由于那黑衣人武艺高强,行事又谨慎,这游廊离着贺泽房间有些距离,贺泽却是未能立刻发现。
贺泽原是在房间里准备入睡,倏地心中担忧微起,耳畔似乎传来小丫头先前央求的声音“舅舅,姝姝想和舅舅睡的,真的不行吗?”
素来这小丫头便怕生得紧,虽说有那丫鬟在房间陪着她,但贺泽知晓想必小丫头也未能轻易入睡。思忖片刻,贺泽决定去看看那怕黑的小丫头。
不知何时,她竟已是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他。
步行没多久,贺泽在自己房间与乔姝房间所要穿过的游廊上瞧见了一物,细着瞧去,原是一个小枕头。上面所绣的花纹,正是今日乔姝来到自己房间时所带枕头上的花纹。
贺泽已是不再停留在原处,步伐也比往日快了些许,他速速前往乔姝房中。他记得这个枕头乔姝已经拿回房间去,所以说又怎么可能会扔在此处。这般奇怪,怕是小丫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途中,贺泽的脸色并不好看。
须臾后,贺泽见那乔姝房内已是吹熄了灯,不出意外的话,这般熄灯该是乔姝已经睡觉了。然而枕头却扔在此处,却很显然是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且就在没多久前。
正要走到门口时,忽而贺泽嗅到了一股香味。宽大的长袖旋即遮挡住口鼻,瞧着亮着细微火光的物件,贺泽识得出那小东西是幻香。
一双幽深的凤眸倏地一紧,严肃冷然下的面孔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呼的一声,那幻香也随之掉落在地上,微小的星火瞬间因得与地的碰撞而渐渐熄灭。
槅门被贺泽打开,而他捂着口鼻进屋,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那床上睡着一人。他立刻将灯点燃,但是直到瞧见那烛光下照亮的面容,他知晓上面那人并不是他所找之人。向房间四周望去,除了空空如也的少量桌凳,眸中哪里还有他想要的身影。
该死,究竟是何人将她带走。
贺泽知晓的,小丫头虽说单纯如孩童,但却并不似孩子般的淘气。已是入睡的时间,她怎么可能会不在房中。现下又是幻香,睡着的丫鬟怕是故意的障眼法,就是不想让他人发觉到乔姝的失踪。
瞧着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丫鬟,贺泽也并没有打算询问她发生了何事。因为他知晓,幻香迷晕人的功效极强。若是等她醒来,想必也来不及了。
可是贺泽忽而一想,皱起的眉头也在说明他心中的疑问。虽说丫鬟是障眼法,但那游廊上的枕头是不是又太过于明显?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乔梏想着有件事还未与贺泽说,正想着贺泽定是未睡,他便来了。但这路过乔姝房间,却瞧见了现下这一幕。
眸中已是噙满风雪,俊朗的脸上亦是冰冷如霜,“乔姝被人抓走了。”冷凝人心的低沉声音从他薄唇中溢出,每吐出的一个字都浸满了他的怒气。笔挺的身形,一身的凛冽气势,紧蹙着的剑眉,似乎都在诉说着此时他的危险。
“竟然在我山庄发生这般事情,可不是胆大包天!”乔梏没有想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是有人将乔姝这个小姑娘给抓走了。乔梏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连忙叫起府里的下人们,寻找乔姝。
清河山庄一下子便被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些许时辰后。
乔姝大脑开始有些意识,沉重的眼皮缓缓地打开,因为迷药药性似乎还未全部散去,乔姝睁开眼后,眼前尽是模糊之态。
唔,脑袋好昏沉的,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去找舅舅,然后就不知道了。
待有过些片刻,乔姝的意识已经清醒,睁开眼时虽已清晰,但是她瞧见的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让人怎么也看不清是在何处。
陷入黑暗之中,她不禁心中害怕起来,而周围温度的寒冷让她也忍不住颤了颤。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黑?
一向害怕黑暗的她,现下又是一个人,身子又因是呈现坐姿样式,乔姝能感受到地面上的冷意,下意识地她想用手抱住自己身子,企图得到些温暖。然而下刻,乔姝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绑起来了,而她原想动一动脚,可是却发觉她的双脚也被绳子绑住了。
捆绑着她双手双脚的绳子粗糙得很,且又有些用力,秀气的眉头在黑暗中也凝成一股绳。
这般情况,乔姝从未想过自己会遇见。村子里一向安静平和,邻里间也是十分友好,乔姝生来就没遇见过什么坏人。但现在她被关在黑暗的地方,手脚又被捆绑无法动弹,可不是遇到了话本里所写的那种大坏人吗,而且是那种很杀人的大坏蛋的坏人。
“舅舅。”眼泪已是再也无法忍住,乔姝眸中的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真的很害怕,舅舅快来救救姝姝吧。
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无声地滴落在地面上,乔姝在口中喃喃地唤着舅舅,眼前的黑暗与寒冷让她无法呼吸一般,整个娇躯都在打颤着,她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地狱一般。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倏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在黑屋里的乔姝生来听觉便是灵敏些,自然听着这脚步声逐渐向自己所处的地方靠近,她注意到是有人要过来了。原以为是舅舅前来救自己,乔姝暗沉的眸子闪出一丝希望之光来。可片刻后,她似乎觉得好像不太对,听着脚步声与舅舅平时的脚步声不一样的。
手中绳子捆绑处传来磨损的疼痛,乔姝想着话本子里那些坏人,心脏跳得也比平时快了不知几倍。
是不是有人要杀她了呀?就像话本子里曾经写的那般,有些人被人关在黑屋里,然后被拿着刀的大坏人给杀了。
脑海中此时尽是舅舅的身影,乔姝摇了摇头,唇被她那皓齿紧咬着不放。她不想离开舅舅,不想死的,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要永远陪着舅舅的。
脚步声愈来愈近,而乔姝的心脏也跳得愈来愈烈。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绑着了,她肯定逃不出去的。
眼泪已经打湿了她的眼眶,乔姝只能是往里面挪了挪,企图让坏人不要那么快抓住自己。她此刻除了让希望舅舅来救自己,她慌乱得也不知该如何自救。
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的乔姝,没有害怕地随意乱叫,怕已是她最大的控制极限了。
也不知为何,那原是走向她此处的脚步声,竟是蓦地一滞,并未向前继续前进。随后,乔姝没有听见这脚步声继续前进的声音,而是听到了外头嘈杂的动静。
第30章
“贺泽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一沙哑的女声传来,嗓音于低沉中夹杂着些尖利的意味,语气里略显得惊诧。
舅舅!
乔姝听到那女声提及到舅舅的名字,看来舅舅已经知道她失踪的事情了。太好了,她就知道舅舅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湿润的眼泪又再一次地从她的圆眸中流出,与方才不同的是,滚烫的泪珠是因为听见舅舅来救自己的激动。
“回主子,似乎是靖王的人发现了我的踪影。”想起贺泽已要到达此处,那说话的男子又补充道:“主子,乔姝不用转移吗?贺泽看上去来势汹汹的。”
“你不是在江湖当中也算是武功高强之人吗?怎么还怕贺泽?”那女子忽地轻呵一声,透过外面游廊上的薄弱的光,可以瞧清此人带着一张面具。
女子用眼神再在他身上打探了片刻,听得愈来愈近的声音,她不满地道:“去将乔姝那个小贱人带出来,待我们躲过贺泽,到时候我定要好好折磨她,就像她母亲给我带来的伤害一样。”
因得想起贺茹,那女子眸中泛着无比憎恨的光来,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以泄她的心头之恨。原以为她再也不能报复贺茹了,毕竟人都死了,她还怎么报复。但是前段时间,竟是让她得知,贺茹竟还有个亲生女儿。
意识到坏人要将她抓走,乔姝本想往里面处藏去,好让舅舅能赶来救自己。可是房间里漆黑一片,她根本不知道躲哪里去,且双手双脚又被绑住,她移动起来甚是不便。
她这还未移动几步,倏地门被打开,一燃起的火折子让她瞳孔蓦地一缩。虽说火折子的光并不是特别亮,但这对于许久未见光的乔姝来说,突如其来的光还是给眼睛带来了些不舒服。
“原来我们的猎物已经醒了。”
下刻乔姝整个人被一人拽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人就将一布圈成团塞进了她的口中。先前他们并没有猜到贺泽会到这里,又加上乔姝被迷昏了,所以他们觉得堵住她的嘴似乎也没多大的必要。
可现下,他们要逃离此处,乔姝若是胡乱喊些什么,怕是贺泽也会寻着叫声而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必对他们来说也是极为不利的。
瞧了眼双手双脚都被束着的乔姝,黑衣人觉着对待这样一个小女孩,他这般束缚是有些过了。想着待会儿逃离之时,他总不能一直背着这小女孩。于是黑衣人将乔姝脚边的绳解开,但为了不让她逃走,那束缚在手上的绳子却是没有松。
当乔姝脚上的绳子被松开后,透过火折子上的光,黑衣人可以大致看得出乔姝脚上所穿的长白袜上靠近小腿的部分已经染了些血迹,看样子像是被绳子的粗糙而磨损到的。
黑衣人这才瞧得,绑来的乔姝已是泪痕满面,而她头发也变得有些乱糟糟,那小巧的琼鼻已是红透了,想是她哭了很久了。带些婴儿肥的脸,乔姝也不过是十三四岁未及笄的小姑娘。
她只是一孩子罢了。
顷刻间,那丝怜悯之意又被他内心所想抹灭去。他不能背叛主子,在他的心里,主子比谁都重要,她就是自己的天。何况主子受的罪,也是极为痛苦的。这孩子也算是倒霉,谁让她是贺茹的亲生骨肉呢。
“快走!”黑衣人将乔姝解开后,用手上的绳子拉着乔姝就要离开,可乔姝似乎因为那脚上先前绑得太紧,又磨损了小腿上的肌肤,疼得她一步也走不起来。
但黑衣人却以为是乔姝故意不走,也不顾她额头上因疼痛而浸出的汗珠,推搡着她而离开。
少顷,“主子,乔姝已经被我带来了,我们从后院的后门逃走吧。”黑衣男子将乔姝带到了方才与主子所在的地方,然而却并没有瞧见主子的踪影。忽而他心里一惊,心中大叫不好。
“把人交给我。”压迫而不容他人拒绝的语气,一双漆黑的凤眸开阖间透着阴鸷之意,寒气四溢。
黑衣人见贺泽一袭玄色罗袍,而脸上却是白如雪,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犹如寒冬的风雪。他的心也忽地被他身上的气势吓了半刻,素来听闻贺泽生性暴戾,杀人如麻,犹如地狱的锁魂之魔。
“乔姝现下在我手里,若是你想要人,总得需要有交换的东西。”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虽说他听说过贺泽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为了主子,他也不怕与贺泽一搏,“比如放了我的主子。”
手中的匕首已是抵在了乔姝的白颈前,只需轻轻一划,似乎乔姝的脖子便会喷血而出。遇到这样的场景,没有哪个女子可以临危不惧,即使乔姝也不行。
黑眸忽地瞥到乔姝发红而肿胀的手腕,而再往上瞧去,是她噙满泪水的眼眸与她脸上的痛苦之意。贺泽心中因得这一瞧,心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丝的急切,而面上隐隐的怒意也有些显现出来,如深海的黑眸已是激起了波浪。
她怕是疼坏了,也害怕极了。
余光中一身影从他侧面不远处蓦地出现,乔姝瞧着那拿着剑向舅舅冲来的人,眼见剑就要刺向舅舅,她这心里着急和担忧亦是溢出眉梢。
而黑衣人也见那身影而愣了片刻,乔姝见在自己脖子前的匕首一松。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倏地就向黑衣人一推,她整个人便跑来要为舅舅挡住。
休地一声,带着面具的女子中了贺泽的飞镖,而紧接着休地一声,那愣了片刻神的黑衣人也被他出其不意的飞镖打中。
而乔姝还没有跑到贺泽身边,因为小腿疼痛而酥麻,她整个身子已是先摔倒在地上。听得有人倒地的声音,她的心也咕咚一下,眼泪流个不止。
是她不好,没有救下舅舅。
“姝姝。”贺泽已经先一步来到乔姝的跟前,察看她是否受伤。方才他其实早是注意到潜伏在暗处的人,只是他一直在找准时机,正好下手。
乔姝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一抬头,入眼的是舅舅的俊脸,哪里有受伤的样子。看到舅舅没事,她心仿佛又重新活了一般,可眸中的眼泪却依旧是停不下来。
唔,舅舅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贺泽为她擦去流下的眼泪,立即将她口中的布条拿出,片刻后听得带着哭腔而吐字不太清软软的嗓音哭道:“舅舅!姝姝以为要因为自己而害死了舅舅呢。”原本为她擦掉的眼泪的地方,又是湿润了起来。
“舅舅没事了。”看着她手上还绑着的绳子,贺泽马上为她松开绳子,透过外面游廊的灯光,他瞥见的是如小腿处那发红而肿胀的皓腕。原是白嫩如瓷的皓腕,现下已是红痕累累。
“舅舅,刚才姝姝真的好担心好担心你啊。”松开的手忽地抱起了下蹲着的贺泽,贺泽听得她担忧而害怕的语气一直说着,想起那时她奋不顾身冲向自己而来,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贺泽的肩上,乔姝抱着他的力度也重了些,可是因为她手腕处的疼痛,也没有先前那般地用力。
鬼使神差间,贺泽将他的手臂也向她背处伸去,用他平时从未有过的姿势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语气早已没有方才那时的冰冷,反而还带了些宽慰的轻柔,“姝姝乖,没事了。”
季风与乔梏先后也到了,当他们看到地上分别昏厥躺着的一男一女,又瞧着搂着乔姝而安慰着的贺泽,迟疑了片刻,季风还是唤了声“门主”。
想起小丫头身上的伤,贺泽拦腰将乔姝一把抱起,随后对其他人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小丫头的伤,怕是疼得她厉害得紧。
待二人走后,乔梏与季风一同来到了一人面前。那二人都被打中了要害,晕死了过去,但是却都没有死。乔梏对这二人身份倒是好奇,不知究竟是何人竟是与乔姝这个小丫头有仇。
面具先被乔梏摘下,上面那张被刻划一毒字的脸,乔梏怎么可能不识!而瞧着她身旁那人,乔梏似乎也猜到是谁。随后扯下黑衣人的面罩,果真如他所想。
那二人的来历,乔梏怎么不知。一个在江湖中有一定的地位,论武功也算是个高手。而另外一个则是先太子的侧妃,这武林高手便是这侧妃的一路上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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