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司湛扶着宁婉婉正准备登上马车,常嬷嬷急急忙忙地提着一个朱漆藤编提盒追了出来。
“姑娘。”
宁婉婉顿住,转身看着常嬷嬷,笑着喊道:“常嬷嬷。”
常嬷嬷目露心疼地看着宁婉婉,道:“老夫人说她累了,就不出来亲自送你了。”
闻言,宁婉婉眸色倏然一暗,她知道,祖母这不是累了,祖母这是舍不得她,不喜欢这种分别的场面。
她微微垂眸,点了点头,“恩,那就让祖母好好休息,常嬷嬷,以后祖母就多劳你费心了。”
“姑娘说哪里的话,照顾老夫人是我老婆子份内的事。”常嬷嬷将手里的提盒递给宁婉婉,笑着道,“后天就是端午节了,这些都是老夫人亲手做的粽子,说是让姑娘带回去尝尝呢。”
宁婉婉接过提盒,声音有些克制的哽咽,“好,我最爱吃祖母包的粽子了。”
*
“可是舍不得祖母了?”司湛看着宁婉婉双手紧紧地抱住提盒,目光看着车壁发呆。
宁婉婉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提盒,点了点头,“……恩。”
“那我便每半个月陪你回来一次。”
“我……”宁婉婉喉头一哽,眼睛瞬间红了,“我是想着一年后我们去了封地,汴都就剩下祖母一个人,一想到我要留祖母独自在汴都我就心里很难受。”
司湛伸手抱住了宁婉婉,用下巴尖抵在宁婉婉柔软的发顶上,柔声道:“你放心,若是一年后我们能够顺利地去潜南,到时候我们就把祖母一起带走,然后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永远在一起。”
宁婉婉一听,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对啊,他们可以带着祖母一起走啊。
不过还没有高兴多久,宁婉婉忽然意识到司湛话里的玄机——
司湛说若是?
宁婉婉敛色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很可能未必能够顺利地离开?”
司湛沉吟了片刻,答道:“……以我对凌梓如的了解,她不会那么顺利地放我们走。”
原本消散的阴霾忽地变得厚重起来,压得宁婉婉有些窒息。
司湛低头看着她安慰地笑了笑,声音却分外沉冷地说:“不过你放心,我们若要走,他们谁也拦不住。”
他们是拦不住,只不过是需要以血流成河为代价罢了。
*
“沾香,明日就是端午了,昨日祖母给我包了许多粽子回来,你拿一些送到青芜院去。”
沾香看着提盒里的粽子,很是不情愿地说:“青芜院的只是个侧妃,怎地还让我们巴巴地给她们送东西过去?”
宁婉婉语气一沉,“叫你送你就送。”
“是。”沾香只好捡了几个粽子放在盘里出去了。
过了半柱香后,沾香拿着空盘回来了。
“送去了?”宁婉婉问。
沾香点了点头,“恩,侧妃还回送给王妃一个香囊,说是她亲手做的,还说里面的药草是她们祖辈流传下来的秘方,用来驱邪解毒很灵的。”
说着,沾香小嘴撇地老高,哼了一声,“我看她啊,就是为了巴结王妃胡乱编造的。”
宁婉婉放下手中的账本,抬头看了一眼沾香手中的香囊,“拿来我看看。”
沾香立即将香囊递给了宁婉婉。
宁婉婉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是一个蓝底纯缎面料制作的香囊袋,囊袋正面绣着一个有着一对又弯又长的角,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那怪物有八只脚,三头六臂,铜头铁额,面容狰狞可怖,双手各拿着刀斧,宁婉婉倒是从未见过这种绣像。
解开香囊倒出草药嗅了嗅,有艾叶,蒿草,菖蒲,还有几粒鸡冠石,看起来都是一些普通的驱邪避毒之物。
“她还说什么了?”宁婉婉看着香囊皱了皱眉,又问。
“侧妃好像不怎么舒服,躺在床上没说两句话,倒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环佩拉着我说了一会儿话。”
宁婉婉眸色一沉,抬头看着沾香,“哦?环佩都说了些什么?”
沾香一边回想一边道:“她就是问了一些王妃和王爷平日里爱吃些什么,说是承蒙王妃照顾,侧妃想亲手做些吃的以表心意什么的。”
“那你有说什么?”
沾香柳眉一立,肃然道:“奴婢当然是什么都不会告诉她们的呀,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居心叵测的想使什么坏呢。”
宁婉婉失笑,“做的很好,下去把元珠找过来。”
“恩。”
过了会儿,元珠手里举着个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一边脆生生地喊道:“王妃姐姐,你找我?”
宁婉婉笑着起身,拉着元珠的手道:“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王妃姐姐请吩咐。”
宁婉婉把许蔓瑶送她的香囊交给元珠,吩咐道:“我要你去外面帮我查一下,这个香囊上的图案是个什么东西,还有,顺便查一查这些草药有无奇怪的地方。”
元珠接过香囊看了一眼,然后重重点头,“恩。”
宁婉婉回身继续看账目,没过多久元珠就回来了。
“王妃姐姐,我查到了,这香囊上的图案叫做‘蚩尤’,这草药也查了,并无奇怪之处。”
蚩尤?那可是苗疆人最信仰的造物神。
*
月底,骄阳似火洒黄金,满城尽芳菲。
逸王府突然收到了一张送给宁婉婉的请帖,原是韶音郡主在金明池牡丹台举行赏花会,邀各家贵女前去赏花。
金明池乃皇家园林,本是禁地,但每年三月到九月之间,逢月初三天便会对百姓开放部分区域,以供游赏,是以,韶音在牡丹亭举行赏花会她倒不觉得意外,她意外的是这次韶音竟然指名道姓地邀请她务必前去赏花。
作为汴都贵女,以各类诗社宴会为名头,广邀整个汴都贵女相聚在一起,然后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唠嗑,那是结交最基本的日常。
前世,宁婉婉倒是经常组织类似的聚会,结交的不过都是场面之人,能算有几分交情的也就杨芝茹和郑佳媛她们。、
宁婉婉原本不打算去的,可是转念一想,自重生以来,除了上次为了火灵芝迫不得已地去参加马球比赛,如此类的聚会她倒是还未参加过,如今她身份已从郡主之身变成了逸王妃,的确需要为了府上的颜面需要经常出去走动走动。
于是,便应下了。
六月初一,金明池外围游人如梭,以虹仙桥为界,将游人隔离在外面。
大门左侧门内,禁军十人一岗,分两队隔成了一个通道,直接通往牡丹台。
宁婉婉和拂衣拿着请帖进入左侧门,刚走没两步,手臂就被身后一人猛地拉住,扭头一看,见是郑佳媛。
“佳媛?”
郑佳媛看见宁婉婉后,一脸诧异。
“婉婉,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
“韶音邀请我来的啊?”
郑佳媛先是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赶紧凑到宁婉婉面前低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你赶紧回去吧,韶音邀请你其实是为了趁机羞辱……”
“芸香妹妹,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请不动你呢。”韶音突然笑着出现,打断了郑佳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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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梁子
郑佳媛脸色陡然一变,急忙闭上了嘴。
宁婉婉看了一眼郑佳媛,郑佳媛暗暗朝她使了个‘不要进去’的眼色。
韶音却十分亲昵地挽着宁婉婉的胳膊,故意用身体挡住了宁婉婉的视线,热情地说道:“今日牡丹台上的牡丹开的可好看了,走吧,我带你进去赏花去。”
韶音何时变得与她之间如此亲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然而宁婉婉已经来不及反悔了,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她倒要看看韶音准备使什么幺蛾子。
转身之时,韶音狠狠瞪了郑佳媛一眼,然后春风满面地挽着宁婉婉进去了。
牡丹台就在金明池的一座小岛上,以十九孔长桥相连,桥上两侧的石柱子上,摆满了各色牡丹花盆,不少穿粉着绿的贵女们和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们,正三三两两的站在桥上有说有笑。
宁婉婉稍显意外,原以为韶音只请了各家贵女们前来赏花,没想到还有汴都里的世家公子哥们。
韶音挽着宁婉婉,脖子抬的跟个傲娇的孔雀似的,在众人的瞩目中一起上了桥。
很快,关于宁婉婉的议论明目张胆地响起来。
“这不是芸香郡主吗?她怎么来了?”
“不对,现在应该叫她逸王妃才对。”
“呵呵,逸王妃?估计再过两年,这逸王妃都快叫不上了。”
“谁说不是呢,人啊,就得学会认命,有的人啊命中注定做不了凤凰,她就只能是个大雁的命,保不准还是个孤雁的命……”
听着大家对她的冷嘲热讽,宁婉婉忽然明白了郑佳媛的暗示。
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折辱她这个逸王妃,对韶音又有什么好处?
韶音脸上挂着得意的浅笑,一只手紧紧的挽着宁婉婉的胳膊,好像生怕她会落荒而逃似的。
宁婉婉面不改色地走着,就这样的风言风语以为她宁婉婉会在意?这也太小瞧她了。
二人很快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来到了牡丹台,牡丹台是一个大型牡丹花雕刻出的水泥平台,上下错落有致,几乎放满了各色各样的牡丹花。
“芸香妹妹,你觉得这里的牡丹花好看吗?”韶音指着眼前万紫千红的花海问宁婉婉。
宁婉婉览过后,如实评价:“皇家珍品,自是好看的。”
韶音拉着宁婉婉来到一株正红色荷莲重瓣牡丹前,“那芸香妹妹觉得这株呢?”
宁婉婉一眼就认出了此牡丹的品种,“这株叫做天姿国色吧,乃稀世少有之绝品,堪称牡丹之王。”
听到宁婉婉的回答,韶音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芸香妹妹当真是好眼光,天姿国色在整个祁宋也就三株,这株还是太子哥哥送给我的。”说着,她扭头深深地看了宁婉婉一眼,这一眼却是明显的五分敌意,五分警告。
随后,韶音意有所指道:“他说,只有我才配得起这天姿国色,当得起牡丹之王呢。”
至此,宁婉婉终于明白了韶音的用意,看来,韶音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再动做太子妃的心思。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她都已经嫁做人妇了,韶音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来敲打她?况且,就算她觊觎太子妃之位,跟韶音又有什么关系,竟值得她这般紧张?
但不管怎么样,有些态度她必须表明,“恩,太子殿下说的甚是,韶音郡主的确配得上这天姿国色呢。”
她的回答明显让韶音愣了一下。
韶音有些意外地审视了她一番,见她一脸坦然自若,似乎并无任何虚伪之颜,这才道:“听说芸香妹妹整日在逸王府里闭门不出,恐怕还不知道吧。”
她定定地瞅着宁婉婉,继续道:“太子哥哥已经与我订婚了,婚期就在下月底。”
宁婉婉这回总算是彻底明白了韶音,为什么要邀请她来这里赏花了,她发自肺腑地冲韶音展颜一笑,“是吗?那真是恭喜韶音郡主了。”
闻言,韶音秀眉蹙了起来,似乎觉得宁婉婉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才对。
宁婉婉懒得跟韶音站在这里勾心斗角,做这些无谓之功,便直接领着拂衣转身去赏花去了。
赏了一会儿花,杨芷茹和郑佳媛很快走了过来,二人急急拉着宁婉婉躲到一边。
“婉婉,你不是一向不参加这样的聚会吗?今儿个怎么就来了?”杨芷茹问。
她的确不参加这样的聚会,因为前世一向是她组织聚会。
宁婉婉道:“闲着无聊,就出来散散心而已。”
郑佳媛懊悔道:“早知道你会来我就应该去你府上跟你说一声的,韶音这回明显是不怀好意,故意想拿她与太子订婚的事情,来借机羞辱你。”
“羞辱?这从何谈起?”
郑佳媛与杨芷茹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看着宁婉婉小心翼翼地说:“大家说你被太子退婚了,成了弃妇,没人要了,是逸王用免死金牌救了你父亲,才换了你嫁给他,其实就是为了……为了临死之前好好快活一把,所以大家都在等着看你当寡妇后悔的那一天。”
宁婉婉皱眉没说话。
杨芷茹以为宁婉婉被她们戳中了心事,忙叹道:“哎,自你自嫁入逸王府后,我们姐妹就少了许多联系,我们也不敢贸然去府里拜访,婉婉,你要是真的过得苦闷,以后就经常出来找我们姐妹聚聚。”
宁婉婉却笑了笑,道:“嫁给逸王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逸王对我很好,我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他,反而,因为嫁给他我过得很幸福,所以,你们无需担心。”
二人见宁婉婉一脸的风轻云淡,这才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于是三人很快敞开了怀有说有笑了起来。
“芸香郡主。”有人忽然从背后打断了三姐妹之间的谈话。
三人闻声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她们身后站了一个锦衣男子,手上拿着两个小白瓷细颈酒瓶子,满脸轻浮地望着宁婉婉。
宁婉婉皱眉,正色道:“请叫我逸王妃。”
那人却笑着自我介绍道:“我乃枢密院左使之子,狄欢。”
宁婉婉不悦地挑起眉问:“有事?”
狄欢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子,“也无甚大事,就是爱慕郡主绝世姿容,想请郡主赏个脸,喝一杯。”这话就说得极其赤/裸又猥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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