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公寓,是半年起租,她已经付了租金。
暂时还没打算转租。
许东把人送到云溪路八号园,又将拉杆箱一路拎上别墅台阶,等保姆过来开了门,他也没有进屋,道了声别就先离开。
宋倾城被巩阿姨迎进屋,巩阿姨没觉得意外,笑着说:“中午先生有回来,交代过我。”
前几天,也就是宋倾城留宿的隔日,龚阿姨收拾别墅的时候,没发现客房有睡过的痕迹,倒是主卧的卫浴间,脏衣篓里除了先生的衬衫西裤,还有女孩的衣服,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上楼后,巩阿姨径直要把拉杆箱拎去主卧。
宋倾城却道:“我住客房吧。”
自家先生没交代要把客人安置在哪儿,现在听小姑娘这么说,巩阿姨只当她跟先生商量好的,于是把宋倾城领去二楼的客房。
“我去拿干净的四件套来给你换上。”
巩阿姨再回来,手里还有崭新的洗漱用品。
宋倾城也没干看着,帮巩阿姨一起弄好床笠跟被套,想起没在楼下露面的边牧犬,她问巩阿姨:“裤衩没在家么?”
“昨天被送去郁家老宅了。”
巩阿姨说:“听先生的意思,打算把狗放在那一段时间。”
其实宋倾城挺好奇的,为什么给狗起裤衩这个名字,不是说这个名字不好,只是不太像郁庭川的为人风格。
“裤衩这名字,是先生儿子起的。”巩阿姨解释道,说到孩子,她脸上的表情和蔼许多:“没去北京之前,小家伙每天都在家画画,让裤衩给他当模特,先生工作忙顾不上他,他也没有吵闹,乖得不行。”
说到这,巩阿姨记起眼前这女孩跟先生的关系,意识到提孩子不合适,毕竟那是先生跟前妻生的,所以没再继续说什么。
等巩阿姨收拾完离开,已经将近九点钟。
宋倾城蹲下身,从拉杆箱里拿了换洗的衣物跟洗面奶,又解开皮筋,任由蓬松的长发微卷的披落肩头,然后揣上洗漱用品去了外面的公卫。
洗完澡回来,小腹有些难受。
宋倾城捂着肚子,在床边坐了会儿。
等那隐隐作痛的感觉消散,她到楼下倒了杯开水,吞下几片维生素。
。
快十二点的时候,楼下传来大门钥匙插到锁孔里转动的声响。
深夜,钥匙搁茶几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宋倾城没睡着,看过时间,刚把手机放回去,外面有上楼的走路声。
她从脚步听出那是谁。
下意识的,探身关掉了台灯,整个人躺回被窝里。
宋倾城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开门声,应该是他回了主卧,但没多久,脚步声去而复返,客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她立刻闭上眼,背朝着门口那边。
走廊上的灯光,驱散客厅门口的黑暗。
郁庭川瞧见门边果绿色的拉杆箱,又借着微弱的光线朝床看去,床上的人儿好像睡的很熟,他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走过去坐在床边,黑暗里,是窸窸窣窣的声响,郁庭川看向身边的人儿,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像是石化了一般。
他伸手,打开床头的壁灯。
灯光柔和,却也让有些人没法继续装睡。
宋倾城揉了揉眼睛,装作刚醒的样子,扭过头看向旁边:“你回来了?”
“今天这么早睡?”
还早?
都十二点了。
宋倾城还没在心里咕哝完,靠在床头的男人,突然朝她靠过来,他的身上酒气有些重,混杂着烟味,还有男人健康的味道。
“怎么睡在这儿?”他低声问。
女孩的声音从被窝里发出来:“不睡这,那我去睡门口。”
下一秒,郁庭川就扯开她挡在口鼻处的被子。
“睡觉别蒙头,对身体不好。”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挨的很近。
宋倾城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细细的辨别,没有想象中的香水气息,男人的衬衫纽扣解开了好几颗,这么晚回来,肯定有去唱歌或按摩,衬衫上指不定都黏了女人的头发……
看着她恬静乖巧的模样,郁庭川心里跟着平和下来,伸手就要把人往怀里带。
宋倾城啊一声:“压住我头发了。”
郁庭川低头,自己的肘弯正压在她散了一枕头的发丝上。
宋倾城只好撑起身,头皮有些疼:“你看,扯下来这么多根头发。”
听着她的抱怨,郁庭川含笑的揶揄:“明天让阿姨给你带斤生姜回来,下次洗头的时候,拿来抹一抹。”
“……”宋倾城没想到,他还会开玩笑,当下忘了吭声。
过去半晌,她才说:“都十二点多了。”
郁庭川嗯了一声,嗓音磁厚。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宋倾城只能把话挑明:“有些困,我想睡觉了。”
“那就睡吧。”
说着,郁庭川就闭上双眼。
他靠坐在床侧,长腿还在床沿处,胸膛轻微起伏,真像是睡着了。
宋倾城看他一副今晚就这样歇息的架势,暖和的灯光下,他的五官轮廓更深,曾经她也在车里看到他闭目假寐的样子,似乎都没有这一刻来的放松,那股沉稳内敛的气场也荡然无存,跟那些忙完工作带回家一身疲惫的男人没有差别。
成熟男人,在眉宇染上倦意后,变得更加性感迷人。
努力想置身事外,却总情不自禁的陷足。
九月里,别墅内冷气未关。
宋倾城拽过被子一角,盖在男人身上,刚要收回右手,却被温暖的力道牢牢握住。
郁庭川没睁眼,揽过她的肩将人拉进怀里。
这一晚,宋倾城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再醒过来,外面已经天亮,床边没有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她伸手,摸了摸有些褶皱的床单,心里竟有种形容不出的迷茫来。
想起今天要去普愿寺,宋倾城没有再睡回笼觉。
穿好衣服,去外面的公卫刷牙洗脸。
握上卫生间门把手,拧开,推门而入,只是下一秒,整个人顿在那里。
宋倾城没想到里面有人。
郁庭川看上去像刚洗完澡,黑发湿漉,嘴里叼了支烟,泛青的下巴还有些剃须膏,浑身上下只有一条黑色平角裤,三十几岁的男人,麦色躯体修长精壮,宽肩窄腰,他正拿着剃须刀在刮胡子,动作间,厚实的背肌和宽阔的肩肌,呈现出来的线条性感……
发现闯入者,他抬眼,深邃的视线看向墙上镜子。
第122章 老男人古板无趣,还管的严
对上男人的目光,宋倾城大脑嗡的一声,短暂怔愣后,立刻退出去。
公卫的门,在她手里重新关紧。
宋倾城站在过道上,脸,耳根,连带着脖子,慢慢热起来。
又不是没见过。
只是,视觉上带来的冲击很不一样。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昨天他压着自己索吻的画面。
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回客房,宋倾城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不经意的瞥到梳妆镜,发现自己的脸比蒸熟的虾子还红。
没一会儿,房门被笃笃叩响。
郁庭川的声音在门外:“去洗漱吧。”
说完,他就离开。
宋倾城看到男人映在门上的身影,已经穿好衣服,衬衫西裤挺拔。
等脚步声下楼,她才拉开门去卫生间。
公卫的门虚掩着,刚进去,迎面而来一股热气,是男人洗过澡留下的味道,不止止是沐浴露洗发水的香气,锁上门,宋倾城站到盥洗台前,刚要去拿自己昨晚用过的牙刷,视线却触及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有半截香烟,过滤嘴上有轻微的咬痕。
从公卫出来,宋倾城碰到手里拿着脏衣篓的巩阿姨。
巩阿姨正在关主卧的门。
抬头看见宋倾城,巩阿姨笑了笑:“起来了?那去吃早餐吧,先生已经在楼下。”
宋倾城回了个微笑,目光注意到靠在门边的拖把。
巩阿姨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先生房间里的独卫,盥洗台下面的管子漏水,把地上那块毛毯都漏湿了。打了电话,说下午过来修,现在是用都不能再用。”
“……”宋倾城忽然就明白,那人为什么会大清早出现在公卫。
想起窥见的那一幕,心里仍然很不自在。
。
宋倾城下楼,没在餐厅看到郁庭川,连客厅也没有。
她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走进餐厅,宋倾城看到桌上已经摆了早餐,刚要拉开椅子,眼角余光瞥到窗户外,别墅前的草坪边,撑起的遮阳伞下,郁庭川正坐着跟个男人说话,对方穿了身运动装,像是晨跑路过的,宋倾城视力不错,认出是那位江医生。
没想窥探什么,给自己盛了碗白粥,坐在桌边慢慢喝起来。
宋倾城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经瞧见她。
“真把人给接来了?”江迟瞅向旁边喝茶的郁庭川。
见老友没接话,江迟又道:“刚才巩阿姨说你在熬粥,没差把我吓死,以为你错了哪颗心,你上回进厨房煮东西,我记得都有七八年了吧?”
“今天不用去医院上班?”郁庭川终于搭腔。
“不还早嘛。”江迟瞅着他这副正经样,开口打趣:“你在人小姑娘面前也这样,现在她是被你大叔的稳重气质吸引,感觉自己像韩剧女主角,等新鲜感一过,发现老男人古板又无趣,还管得严,指不定就要嫌弃你跑了。”
郁庭川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别墅那边,缓缓道:“她要是从开始就看清这点,别搭理我这个老男人,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江迟面露惊讶:“这话说的,你们两个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郁庭川收回视线,磕了磕烟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位冯局的腿怎么样?”
“二十来年前受过枪伤,现在走路倒看不出异样,就是不能跑步。”上回饭局,江迟被拉去当过壮丁,给一位省领导看腿,这会儿见郁庭川问起来,便如实说出情况:“当年手术做的不好,留下后遗症,现在就算重做,效果恐怕也就那样了。”
郁庭川听了,边抽烟边想事儿。
半晌,江迟在旁边道:“我前天跟老顾吃饭,听他的意思,清雨可能准备回国。”见郁庭川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你早知道了?”
“也没多早。”郁庭川说:“上回在电话里有听出这个意思。”
江迟知道,这些年因为儿子,郁庭川跟慕清雨偶尔还会联系,但话题似乎也仅限于JOICE。
当年离婚手续一办好,慕清雨就带着刚满周岁的儿子远走澳大利亚。
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过一趟。
明知道不该管朋友的私事,江迟想到顾政深的话,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这里就我们两个,你也跟我说句实话,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大伙儿都以为你是想复婚,所以一直没找别人,结果这个节骨眼上……”
说着,江迟看了眼别墅方向,也是真捉摸不透郁庭川的心思。
“真不打算复婚?”
他们这帮老同学老朋友,是亲眼看着这对璧人一路过来的,谁也不曾想到,那段被看好的婚姻,还没七年就开始犯痒。
江迟犹豫了下,说出了埋在心底的一件事:“咱们认识这么久,有些事轮不到我插手,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当年清雨在医院,我去看她,她问过我,如果她不想离婚,但从今以后都站不起来,你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她。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离开前,她不让我跟你说,再后来,你们还是办了离婚手续。”
听了这番话,郁庭川依旧不置可否。
“老顾最近整天唠叨,说你现在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江迟道。
郁庭川说:“恨算不上,本来就是我给的机会。”
看他面色平静,江迟更想不明白,也觉得他这话匪夷所思:“你究竟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现在这样挺好的。”
郁庭川回得轻描淡写。
江迟看着好友,不清楚他这句‘这样挺好的’,是指不和前妻复婚,还是指就这样养个小丫头过日子。
郁庭川又道:“也不是没有优点,能一眼看穿的,往往让人省心。”
江迟也知道多说无益,也就没有再劝,心中摇头叹息,余光扫到郁庭川手上的那根烟:“家里有孕妇,还是忌着点,于人于己都好。”
只一瞬,郁庭川就听懂他指什么,随手便把烟卷按熄。
……
今天宋倾城的胃口还不错。
郁庭川进屋来,她已经快吃光一碗粥,也没吃什么开胃菜,只是在粥里搅了两勺白糖。
宋倾城抬头,问他有没有用过早餐。
问完,她又加了一句:“今天的粥还不错。”
郁庭川已经用过,不过没喝粥,见宋倾城已经吃得差不多,让她上楼收拾要带的东西。
回房间,宋倾城打开拉杆箱。
考虑到山上的气温,除去寻常换洗衣物,她还带了件长袖衫,怕有蚊子,又往袋子里塞了止痒膏。
要带的东西,刚好装了一个收纳袋。
宋倾城准备下楼,路过主卧,发现门开着,床上铺开着衣物跟用品,地毯上有一个摊开的小箱子,郁庭川正站在床尾位置讲电话。
想了想,还是走进去。
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宋倾城手指床上,意思很明白。
“你带他们先上山,寺庙那边已经打好招呼。”郁庭川嘴里还说着话,没有阻止她的动手。
等他打完电话,宋倾城正把衬衫折叠好放进箱子里。
床上,还剩两三件小物什。
其中有条深蓝内裤。
不讲电话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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