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腔调平和随性,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就在这时,郁菁咚咚咚的跑下楼梯台阶。
小辈的出现,缓和了餐厅里的氛围。
当郁菁喊出那声爷爷,郁林江不再板着脸,眼神难得慈爱:“这么大个人,还不会像样的走路。”
郁菁吐了吐舌头,正想找地方坐,听到自家二叔说:“这边有个空位。”
她转头,发现是倾城的左侧。
郁菁乖乖的走过去,坐在宋倾城旁边,她觉得自己应该没会错二叔的意思,二叔这个时候这么说,不是让她来陪倾城,还能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郁菁也察觉到异样,低声问宋倾城:“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没什么,准备吃饭。”宋倾城道。
郁菁抿着嘴点头。
菜上齐,众人刚要动筷,郁老由护工搀着下楼来了。
郁林江见状,立刻过去帮忙搀扶。
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路已经颤颤巍巍,气色却很不错,等他在郁林江的位置坐下,眼睛第一时间看向宋倾城那边,和善又客气的说:“老二媳妇,第一次来家里,不要太拘谨,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郁明惠在边上轻笑:“您老记性不好,可不是第一次了。”
话落,瞥见郁庭川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没再往下说,心里对这个二哥有所忌惮。
郁老耳背,没听到郁明惠的话,只笑着招呼宋倾城多吃菜,两手杵着拐杖,说着说着,又把话题绕到了结婚上面,不忘转头‘教育’郁林江:“你儿子的婚事,你这个当父亲的多操点心,不好让女方觉得咱们有怠慢。”
在场其他人暗暗惊讶,有年纪大的贵妇已经问出来:“家里谁要结婚?”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看向郁庭川:“老二打算再婚了?”
有不少目光落在宋倾城身上。
郁庭川的神态自若,自始至终未变,点头回答:“有这个打算。”
第129章 你都不怕老二,还怕我啊?
有些事,在座的各位心照不宣,譬如那姑娘肚子里有了孩子,但郁庭川承认的这么纯粹,他们还是颇为诧异。
甚至包括宋倾城本人。
如今的心境,早已不复周年庆那日的放手一搏。
付敏轻轻放下筷子,询问的看着郁庭川:“那具体打算呢,婚礼方面……”
排行老五的郁明蓉也开口,说话时,目光去瞧宋倾城的小腹:“如果打算办婚礼,最好在这两个月。”
等到月份大了,挺着肚子给人敬酒,多少影响不好。
大肚婆的婚纱也会很难选。
说到婚礼,餐厅里顿时热闹起来,女人对婚庆事宜往往比较热衷。
付家有位太太说:“我有个朋友前两年在南城开了家婚庆公司,去年我家囡囡的婚礼就是他们设计的,我觉得还可以,到时候打电话问问。”
“那家是不错。”郁明蓉赞同的点头。
付敏则去看郁庭川,她们也就给个建议,最终决定权在小叔子手里。
“那婚期呢,有没有大概的日子?”
宋倾城看着她们热络的讨论,自己倒显得置身事外,她本来不愿意办婚礼,是因为有所顾虑,以郁家的门楣,婚礼当日,可能会大肆报道,现在信息化发达,高调惹人妒,她怕自己以前那些事被挖出来,这是其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外婆。
当初,老人就是听说她入狱的消息,突发心脏病昏厥在地。
要不是发现及时,那时候可能就去了。
宋倾城不敢再冒这样的风险。
郁庭川开腔说:“那就定十月一号,刚好是假期。”
“那还有二十来天。”付敏思忖,转头望向自家公公,毕竟是郁家的当家人,大小事宜总要表个态:“爸,您怎么看?”
“既然这么匆忙,那就一切从简。”
过了会儿,郁林江才开口:“到时候只邀请走得近的亲朋好友,这些日子倒也够了。”
宋倾城听到这句话,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当男方家里殷切的商量婚事,自己不可能跳出来泼冷水,如果一定要办婚礼,那么从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晚饭后,郁庭川去书房和郁林江谈工作上的事。
宋倾城由郁菁陪着,和几个小辈在一楼客厅看动画片。
餐厅那边,支起了牌桌。
郁菁靠着沙发,听到电视里在放儿歌,摸了摸宋倾城的肚子:“这算不算在胎教?”
宋倾城莞尔,也把手放上去:“可能早了些。”
“还是很想吐槽。”郁菁砸吧着嘴:“你才比我大几岁,都当我二婶了。”说着,提起学校的事,瞅向宋倾城:“你这学期真的不去读书了?”
这周二,元维已经开学。
郁菁摇头晃脑:“我觉得在家也挺无聊的。”
有的时候,宋倾城很羡慕郁菁的这种无忧无虑,听了郁菁的话,她也往后窝在沙发里,有些慵懒的状态,说:“那就做些有意义的事。”
“比如……”郁菁问。
宋倾城弯起唇角:“学车。”
郁菁嘟嘴,对这个不感兴趣,随即想起什么,又凑过来兴致勃勃的说:“我二叔有辆车,布加迪威龙的限量版,两千多万买的,就是停在路边也打眼,五六年前还看他常开,也是近几年换了车,而且越换价位越低,我都担心他以后要开桑塔纳了。”
见宋倾城不搭话,郁菁撞了撞她的胳臂怂恿:“拿到驾照,让我二叔把那车给你呗,到时候开出去回头率肯定高。”
宋倾城笑问:“你跟他提?”
“我?”郁菁翻白眼:“我哪敢。”
“那我也不敢。”
自从怀孕后,宋倾城觉得自己有些尿频,跟郁菁聊了会儿天,起身去洗手间。
上完厕所出来,听到洋楼外有犬吠声。
宋倾城想起裤衩就在老宅,刚好回客厅也没什么事,心之所动,她出了小洋楼下台阶,然后在洋楼后边的花园找到边牧犬,可能因为今晚待客,把狗关了起来,以免伤到那些小孩子。
裤衩正卧趴在笼子里,看上去有些忧郁,却也莫名的喜感。
瞧见宋倾城,微微晃了晃尾巴。
宋倾城陪了它会儿,正准备回洋楼,看到郁明惠不知何时出现在后花园,对方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自己,然后慢慢的踱步过来。
“感觉离婚后,老二的品味是越来越怪。”郁明惠双手环胸,眼神让人不是很舒服。
宋倾城浅笑:“这恐怕是个仁者见仁的问题。”
郁明惠轻嗤一声:“嘴巴倒厉害。”
说着,眼波又是流转,笑得有些风情:“你这张小嘴,有没有伺候过他?”
宋倾城不傻,自然听懂对方话里的蔑视,但她不想跟郁明惠说话,也不愿意和郁明惠发生争执,特别是大晚上在这地方,况且,她对郁家这些人不了解,不想因为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看出宋倾城要走,郁明惠笑着道:“你都不怕老二,还怕我啊?”
“我出来的时间太长,应该进去了。”
郁明惠看着宋倾城神情坦然,笑容更深味:“你跟老二怎么开始的,我听说是你先勾的他,就凭你这样,能把他拉到你的床上,也是一种本事,不过我们家老二真不是个好人,以后结了婚,还是要多长点心眼,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最后那句话,是她贴着宋倾城耳朵说的。
就像毒蛇吐着信子。
宋倾城心里有些发毛,面上却平静的跟她对望,随后露出微笑:“女人过三十,思虑过重容易长皱纹,不过还是要谢谢您替我着想。”
郁明惠气乐:“还真是不肯吃亏。”
说完,转身就走了。
。
宋倾城回到屋里,恰巧碰到麻将桌上的郁明蓉站起来,郁明蓉瞧见她,立刻招招手,等宋倾城走过去,郁明蓉问她:“会不会打麻将?”
宋倾城说不上会打,玩法是知道的。
郁明蓉笑:“我去楼上看看孩子,你随便打,就当给他们凑个数。”
这会儿郁明惠也在牌桌上,正是郁明蓉的下家。
另外两个是付家的客人。
宋倾城坐下后,是四人中打麻将最慢的,她还在理牌,其她人已经开始打,轮到她,她没法,只能先寻了只单牌打出去,结果等到下轮摸牌,又摸到刚才打过的那张牌,打出去,郁明惠喊吃,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宋倾城。
一圈打下来,郁明惠胡了好几副牌,还连庄,输最多的是宋倾城。
郁明惠装作不经意的透露:“咱们这个牌,是2、4啊。”
宋倾城以为是2块4块自家人闹着玩,结果坐在她左手侧的贵妇,手指着郁明惠笑骂:“你这是钻到钱眼子里去了,刚刚一圈就赢了六十几万!”
宋倾城知道郁明蓉是大学教授,教职人员的薪酬就那样,恐怕经不起自己这么输。
短暂的失神,又被郁明惠碰去一张牌。
吃碰三次,最后给的钱要翻三番。
身后传来脚步声。
宋倾城的对家看到来人笑了笑:“老二忙完了?”
“……”宋倾城转头,果真发现郁庭川正站在自己后面,想着他有可能看到自己选牌的拙样,脸颊微微发热。
“输赢怎么样?”郁庭川问。
宋倾城的上家摇摇头:“三输,你家老三独赢。”
说着,站起来:“老二帮我代几副,我去趟洗手间。”
郁庭川走去位置落座,是宋倾城的左上首,自动麻将桌已经把麻将牌叠好送上来,郁庭川先拿牌,当他伸出手臂,肩膀处的衬衫略显紧绷,勾勒出男人的身体轮廓,宽厚挺拔,两人离得近了,宋倾城闻到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道。
两轮牌打下来,宋倾城被郁明惠吃了一回,心里有些丧气,却不好表现出来。
下意识看了看郁明惠的麻将牌。
郁明惠打出六条,郁庭川碰了牌,打出一张三万。
宋倾城发现自己正缺三万,把二万跟四万拿出来摊在手边:“吃。”
又一轮。
郁庭川打了张七筒。
“吃。”宋倾城刚出口,郁明惠把两张七筒摊倒:“碰。”
宋倾城抿唇,只好收回要推牌的手。
下一轮,郁庭川又打出一张七筒,宋倾城拿出六筒跟八筒:“吃。”
郁明惠看了眼对面的郁庭川。
宋倾城理着牌,渐渐也察觉到牌桌上气氛的微妙,对家打出一张五万,郁明惠要胡牌,宋倾城看着没有错,放倒所有牌:“拦胡。”
这是她上桌后第一次胡,嘴边漾起浅浅的弧度。
郁明惠的脸瞬间黑了。
不等旁人反应,站起来探身,要去翻郁庭川那副牌。
郁庭川轻轻一推,顺势把牌都推进牌池,郁明惠扑了个空,心下更笃定他给小丫头片子喂牌。
郁明惠冷笑:“呵,你们这么打牌,别人可没法玩了。”
宋倾城不会算牌,但听郁明惠这么一说,也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时,付家客人从洗手间回来了。
“我接个电话,你们继续。”郁庭川的手机有电话进来,起身让位给付家的客人。
看他边接边往外走,宋倾城没心思继续打牌,刚好瞧见郁菁的母亲过来,也找了个借口离开餐厅。
第130章 让一切随风(已修改)
客厅里,电视剧还开着,郁菁跟其他小孩已经上楼玩。
宋倾城拿了个橘子,走去玄关口。
洋楼的门虚掩,她换好鞋出去,看见郁庭川正站在门外讲电话,他背对着门口这边,背影挺拔,单手斜插着裤袋。
台阶两旁种着植物花卉,宋倾城闻到一阵淡淡的桂花香味。
她没有出声,不去打扰通话中的男人。
郁庭川很快有所察觉,他转过头,随后和电话那头的人简单交代几句,结束电话,问宋倾城:“怎么出来了?”
“里面有些闷。”宋倾城胡诌了个理由:“出来散散热。”
郁庭川听了,没有接话,目光落向她手里的橘子。
宋倾城把橘子递过去:“吃不吃?”
“你想吃?”郁庭川反问。
宋倾城摇摇头,轻抿了下唇角,解释:“在客厅随手拿的。”说着,瞅向郁庭川,路灯莹莹的黄光,打在两人的周遭,她忽然换了个话题:“刚才你是故意的吧?”
郁庭川看她一本正经的表情:“什么?”
“故意拆牌给我吃,你是不是给我喂牌了?”
要不然,怎么连打两张七筒。
如果不是郁明惠点破,她刚开始真以为是他又摸了张七筒,当时她只顾低头看自己的牌,根本没去留意他手里那张七筒是哪儿来的。
女孩的样子,像是打算刨根问到底。
郁庭川忽然淡笑,那笑容,看的宋倾城有些恍神,连带着耳根染上红晕,他低声说:“我拆牌打给你,谁告诉你的。”
“……”宋倾城刚才是怀疑,现在却是确信了这个猜测。
她的语气笃定:“你肯定有给我喂牌。”
说完,似不想再理他,转身就要回屋里去。
郁庭川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被拉到他怀里时,又见他低头盯着自己,宋倾城的脸颊也热起来,又听到他缓缓低低的嗓音:“不高兴了?”
说是询问,更像是在逗她。
宋倾城也不是不高兴,但也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自己刚才着实蠢,牌桌上付家的客人估计也看出来了,只有自己在暗自庆幸胡牌,完全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傻的不行,继而想起之前在山上,他也是靠在窗槛上,这样笑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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