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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六看着缩成一团的包子褶，想上去抱抱孩子，他刚靠近，包子就掉金豆豆了。
顾老六立在路中间，往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行。一只手摁在膝盖上，慢慢蹲下来从包裹里掏东西。
顾小宝离老远就看见二狗子蹲在地上哭，旁边还蹲着一个老爷爷，那人的手还不停地伸进包里不知道摸些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妈妈给他说过的话，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些不对劲，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猫着腰，比划着灌木的高度悄悄地往门口的站哨的叔叔那边挪，边跑边捏着自己的小鼻子，张大嘴呼吸着。
顾老六刚从包里摸到一个东西，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扭过头一看，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穿着军装的小同志。
顾老六还没说话，刚刚哭的小家伙就腾地蹿了出去，一把抱住了小同志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上摸。
刚刚换上新洗的衣服的小同志悄咪咪地为自己抹了一把泪。
看向台阶上坐的老头愈发地诡异。
这老头长得就跟戏台子上的人似的，越是好看的人内心就越险恶。把这小娃娃都欺负成啥了，哭的令他心疼。
顾惜朝训练完有点事情回办公室一趟，隔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嚷嚷。
顾惜朝把训练服的外套脱了握在手里，看见从门缝里冒出来的那个小脑袋，越看越眼熟。
顾小宝看着顾惜朝兴奋地叫着爸爸。
顾惜朝还没反应过来，顾小宝就跑过来了，跟着顾惜朝身后屁颠屁颠地跑着，还吹嘘着自己今天找到了坏人。
顾惜朝觉得不对劲，又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看看。
一个人背对着他正说着些什么，动作激动。
“爸！”
声音戛然而止。
连坐在那看守的小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谁都没想到祖孙三代的会面如此地戏剧性。
顾小宝走在后面，手里抱着一个用藤条编出来的小狗。看着走在前面的人，脑袋里迷迷糊糊的，爷爷，是什么样的呢？
到了傍晚时分，苏念梅才从单位赶回来，刚刚采购办开了个会，明天赶县上集市，还要搭着车去县城给院里买点东西。
一推门就发现家里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老妇人上来就挽住自己的胳膊，吓得她差点退回去看是不是自己走错门了。
顾惜朝听见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胸前还挂着一个围裙，两三步走到了苏念梅旁边，自如地把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咱妈跟爸今天来了，来看看咱们。”
苏念梅有点不自然地喊出一声“妈。”
金女士被这一声妈叫的喜滋滋的，连眉毛都蹦地往上跳“梅梅。”
顾小宝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高兴地手舞足蹈，手里把玩着自己的新玩具，大声地对着苏念梅喊着“妈妈，这是奶奶给我的新玩具！”
苏念梅腾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在顾小宝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一小下，“那你有没有谢谢奶奶呀。”
金春芬笑着，看向儿媳妇的眼神更加地满意，这闺女不错“谢什么谢，这是我给大孙子的礼物，这么多年没见着孩子，这是我作奶奶的不对，给孩子的补偿。”
顾惜朝听着这话，怕惯坏顾小宝，对着金女士使了使眼色“妈。”
兴旺大队扛把子种子选手金春芬女士看着自己的儿子的眼神愈发地幽怨，这才给孩子一个小玩意就被说了，自己的宝贝孙子的日子过得不知道还有多苦。
不行，她还得喊老顾再给孙子加点菜。
晚上得悄悄地让老顾把包里的玩具吃的给小宝藏好，不能被孩子他爸给发现喽。
顾老六的菜做的差不多了，冲着外面喊了一声端饭。
苏念梅刚想进去帮忙，就被金春芬摁了下来。“厨房的事情，就让他们父子俩忙活去。”
菜很快被端了上来，顾老六和金春芬坐在方桌一侧，苏念梅和顾惜朝坐在另一侧。顾小宝坐在桌子的一端。
苏念梅打量着顾老六。
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但却为他原本严肃的面容多加了几分柔和。苏念梅看过去，顾老爹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慈祥。
威严却慈祥。
寒暄过后一家人开始吃饭。
金春芬一直把菜给顾小宝跟苏念梅夹过去，顾老六坐在旁边瞅着那一大桌子菜，嘴里咬着筷子口，脸上有点闷闷不乐。
金女士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一块肉夹到了顾老六的碗里。
兴旺大队前任顾队长脸色转为缓和。
苏念梅看见了这一幕，脸上不禁露出姨母笑，边笑边看向顾惜朝。
顾营长还是在一本正经地吃着饭，丝毫不受干扰。
苏念梅眼神又转了回来，垂在桌子下的小拇指突然被人捏了下，面前的小碗里也多出来了两块肉。
苏念梅偷偷地在下面戳了一下顾惜朝的腰窝，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顾惜朝身体紧绷，耳尖温热，不动声色地继续夹着菜。
顾小宝坐在旁边盯着满桌子的好吃的，揉了揉自己吃撑的小肚皮。
桌上又说有笑的，气氛也不尴尬。金春芬同志把兴旺大队的变化一五一十地描绘了出来，那股子兴奋和认真劲，怕是说书先生也比不上。
三代人唠着家常，从南扯到北，从东扯到西，顾小宝也趴在桌子上听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收拾收拾东西，顾老六和金春芬就把二狗子抱进了房间，三个人在里面玩着。
晚上，苏念梅躺在床上，耳边传来顾惜朝翻书的沙沙的声音，像是被开了慢动作，小心翼翼地。
顾惜朝有参加部队上的培训学校，苏念梅琢磨着可能跟夜校的性质差不多，这几天顾惜朝晚上回来总要看几页书才睡觉。
书封皮上面用报纸包着，十分的精致，就是看不见内容让苏念梅有点扫兴。
她转过身去偷偷地望着他，橘黄色的暖光下，修长的手指捻着纸张，光影恰好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
苏念梅的头微微上扬，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也翘起。
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碰到这么好看的小哥哥。
顾惜朝眼神一瞥，翻书的两根手指一顿，转瞬合上了书。
苏念梅微闭的眼睛立马闭紧。
一副乖乖熟睡的样子。
顾惜朝伸手把书放在了床头柜上，背靠在墙壁，伸出了左手。
苏念梅的头发就被被揉了两下。
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
“乖，快睡觉。”
苏念梅瘪嘴，这是把她当做小宝了吗？
下一秒，顾惜朝的腰就被人环住了。
细细软软的胳膊抵在自己的腹间，热流登时上涌。
隔壁顾小宝的笑声传来，顾营长眉头微挑。伸出手掌覆盖住她的眼睛，顺手关了灯。
他的声音愈发温柔，甚至带了些嘶哑。声音低沉“乖。”
被捂住的人脸颊通红，心脏快蹦了出来。
第25章 上山
像是蜜融进水里，甜透到心底。
夜很静。
静到顾惜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身旁人缓缓的呼吸声。
床很窄，枕边人的呼吸声深深浅浅，打在他的耳畔，落进他的心尖儿。
一下沉一下缓，压不住的躁动。
顾惜朝翻了下身，小腿不小心蹭到了苏念梅的脚尖，圆圆暖暖的脚趾头，却是入骨酥麻，偏生身后的人还不自知，紧接着一条胳膊一条腿就盘了过来。
像是婴儿在寻找温暖。
一股热流从腹部涌向头顶，无可奈何的小顾营长只能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
月亮很圆也很美。
他悄悄地抬手将媳妇的手攒进了掌心，搂在了胸前。
她太乖，太纯，像是那天上月，勾着他的魂儿却不敢亵渎。
勾得他牙痒心颤，恨不得把她搂进怀里，揉进骨里，融进血里，连一根发丝都不放过，可他又怕，怕他一旦这么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拉着苏念梅的手，轻轻吻在她的指尖，末了，还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身后的人轻抖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喃呢。
顾惜朝捂着胸口，如蚁噬骨，红了耳尖。
夜半，雨越下越大，房中的人也越睡越沉。
早上六点多，苏念梅被外面的雨声吵醒，天气昏暗，穿了衣服收拾一番起来就往家属院门口走，二老和小宝昨天玩累了，还没起床。
西北的雨夹着风，寒意从腿上往身上爬，伞挺大的，但抵不过风狠，雨像泼水似的直往身上倒，苏念梅离老远就看见一辆军车慢慢地向她开过来，她没看清车上的人，把伞还往下压了压。
又听见两声喇叭声，这才抬起头，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对面，一抬头就看见顾惜朝就坐在车里，对着她招了招手，还拉开了车门。
卡车前排有三个座位，苏念梅坐在最右边的位上，抖了抖伞上的手才关上了车门。
“你们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顾惜朝说话，最左边的小战士就开口了，“嫂子好，您叫俺小吴就成，俺来接您去采购东西，今儿咱采购办刚好缺个人手，顾营长就过来给咱搭把手。”
小吴黑黑瘦瘦的，一嘴的山东腔特别好玩。
苏念梅也笑了，跟着他聊了几句。
顾惜朝中间想插点话聊几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闭上了嘴，神态也丝毫未改。
小吴坐在他旁边有点发怵，都说这顾营长是作战训练的一把好手，有点严肃，连小方今早都特意跑过来说要让他注意帮忙撮合气氛，帮着他们营长追嫂子，没想到顾营长本人这么严肃，见着嫂子连表情都没变。
小吴拧了钥匙发了车，就听见一声“阿梅”。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就抖了一下。
悄悄地从后视镜看了过去。
乖乖，这谁敢说他们顾营长不会追媳妇。
小吴就看见顾营长拨了拨他们家媳妇的刘海 。
透过后视镜，小吴与顾惜朝的视线一对上，立马就转了眼神，正视前方，目不转睛，一遍看路还一边在心里默念俺是一只只会开车的木桩子，啥也莫看见。孔子之乡，要非礼勿视。
苏念梅湿了的刘海粘在了脑袋上。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淌，顾惜朝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白方帕，伸出手就给她擦了擦，一时还有些心猿意马，不知道她洗完澡是不是也这么的勾人。
这方帕是顾小宝给他的礼物，小家伙在他四岁生日那天非要给顾惜朝送一条手巾，人小鬼大地说爸爸训练太累了老流汗，要给他擦擦。但接了帕子的顾惜朝却一次也没用过，当做宝贝似的整天都要揣进兜里。
车上位置小，顾惜朝自然地接过苏念梅的伞，又抬手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大衣盖到了苏念梅身上。
苏念梅有些不好意思，想把衣服拽下来。
顾惜朝皱了皱眉，“别动，冷，你刚吹完风。”
衣服上带着他的气息，莫名让苏念梅有些躁动，“嗯”了一声，也没有再动。
军绿色的大衣把苏念梅裹得严严实实的，衬得她的皮肤也更加地白嫩，顾惜朝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进来，握住了苏念梅的手，他掌心的温度立马传了进来，刚刚被风吹得冻得不行的手也缓过来劲儿。
顾惜朝跟小吴俩个人讨论事情，一句接着一句的，大衣下，顾惜朝的手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过苏念梅的指尖，她的眼神瞥向窗外，雨有些小了，温度也上升了。
苏念梅在车里被臊得不行，自己的手指被顾惜朝捏来捏去，顾惜朝表面却一本正经的，有种偷/情的感觉。
听着听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车上就只有顾惜朝一个人了，自己半躺在座椅上，前面系着安全带，腿有些发麻。
看着顾惜朝开车，双手握着方向盘，十分认真，苏念梅其实有点手控，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久，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又不过于细嫩，上面有一些长期训练留下来的茧子，摸起来也很舒服。
苏念梅笑了笑，又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顾惜朝说“醒了？”
苏念梅点了点头，回过神来，立马坐了起来，问到“小吴呢？我们现在还没到吗？”
转弯处顾惜朝转了转方向盘，“小吴刚刚到镇子上采购完东西回去了，我们现在去另一个地方。”
苏念梅“哦”了一声，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是来工作的，却睡了过去，之前自己一下雨就容易犯困，没想到这个身体更容易犯困。
她小声地说“那个，不好意思。”
顾惜朝没听清，又问了句什么。
苏念梅看着前面的路有些精神，雨晴了，但天空还阴着，又转了个话题“我们是要去上山？”
顾惜朝说“对，我们去葛大爷家看看，之前每次领了供给品都要送一份给他们家。这次我想你来了，就带你看看他们”
苏念梅对葛大爷家有点好奇，但也没多问。顾惜朝开车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稳当，盘山公路上不紧不慢地开着。
差不多到半山腰上，顾惜朝把车找个空地停好，自己下车后才走过去拉开了苏念梅那边的车门。
苏念梅心想自己哪有那么娇气，还是扶着顾惜朝的手下了车。
顾惜朝说“这山上都是土路，刚下过雨，小心别滑了。”
苏念梅听着他的话，嘴里应着好，身子还悄咪咪地往他身上靠，脸上笑嘻嘻的。
顾惜朝从车厢里拎了袋面和一桶油，苏念梅想要帮他，被拦了下来。
两人沿着一条小路往山里走。
顾惜朝走在前面，山上杂草多，怕挂着苏念梅，自己先把草踩下去，才让苏念梅跟着走。
苏念梅也发现顾惜朝的体贴，用手托着面袋子想要给他减减负担。
葛卫红站在门前看见顾惜朝就冲着他喊了一声，还扭头招呼着老伴。
顾惜朝进屋里把东西放下，还紧紧地牵着苏念梅的手。
苏念梅跟着顾惜朝喊了人。就听见顾惜朝说“这是我爱人，念梅。这次正好带她来见见你们二老。”
苏念梅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
葛卫红夫妇打量着顾惜朝和苏念梅，夫妇俩人相视一笑，嘴里却抱怨着“小顾来都来了，每次还要给他们带这么多东西。”又转向苏念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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