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子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抖,回过头去大声的喊何军:“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以前西医还不流行的时候,大家一生病,都是随便找村里的行脚郎中开药,用土方子随便喝两帖药应付了事。
所以这灵芝,陈婆子是知道的,这是个稀罕玩意儿。特别是这么大,成色这么足,指不定多值钱呢!
何军揉了揉自己的老花眼,连着“诶哟”了两声,喜形于色,说话都结巴了。
“这是、这是在那里挖到的?这是好东西啊!我上一次去黑市卖粮食,有人卖了巴掌大的灵芝,卖了足足五十块钱呢!咱们这个比他大,比他沉,这得多少钱啊?”何军双手哆哆嗦嗦,忙把这个灵芝供起来。
放在桌面上,还觉得不够,又拿了一张布垫着,包起来。
陈婆子听见他这么说,眼睛也是一亮,叮嘱:“赶紧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了。趁着这几日得空,你赶紧到县城里去换成钱。这样一来,春花的学费有了,秋月和兴国也能上学了!”
他们两人高兴得不行,圆宝听见他们要拿去卖,却不乐意了。
圆宝急道:“不能卖!这是我给姥姥泡脚的!系——我有个朋友说,姥姥的脚还能治好!我要给姥姥治脚!”
说着,眼巴巴的哭起来。
她着急啊。
何军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陈婆子。
陈婆子心中暖得一塌糊涂,用手帮她擦了擦眼泪,低声哄道:“别哭别哭。姥姥的脚不要紧。既然能治好,那就等以后有钱再治。这个灵芝能换钱,换钱了,咱们家就有好日子过。春花上学要交学费,今年秋月也到年龄了,上学哪个不要钱啊?以后圆宝大了,姥姥也让圆宝去上学。等你们长大挣钱了,再给姥姥治病,姥姥等得起。”
圆宝抽噎着抹眼泪,觉得姥姥说的有道理,但是总感觉哪儿都不对劲。
陈婆子又说:“灵芝这是好东西啊,咱们哪里能吃得了这么金贵的东西?况且,圆宝运气这么好,说不定下一次上山,还能挖一个更大的回来。到时候,咱们就不卖了!”
陈婆子压根不认为她还能再挖到一次灵芝。
如果真的随处可见,早就被人挖完了,哪里轮得到圆宝?
这一次挖到,纯粹是走了狗屎运而已。她哄起小孩的时候,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小孩子忘性大,今天记得明天说不定就忘了。
圆宝却记在了心里,还被说动了。
她用力点了点头,认真道:“好,那我下一次给姥姥再挖一个更好的回来。”
陈婆子噗嗤一笑,见她不坚持了,忙让何军把灵芝拿走。
当天晚上,圆宝就开始计划陈婆子的药。
和系统商量了一下,圆宝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决定,要找个时间自己找大平村的那个跌打医生瞧瞧。
姥姥不肯去看病,怕费钱,她就自己想办法把药拿回来。
这样姥姥就没办法拒绝了。
圆宝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快就心满意足的睡去。
等第二天,圆宝和陈婆子打了声招呼说要上山挖灵芝,但实际去找跌打医生。
陈婆子被一噎,没曾想圆宝把这话当真了,不放心她一个人,又让春花秋月带着她去。
圆宝和春花秋月老实说了打算,没有撒谎。那两姐妹都没啥意见,带着圆宝去找医生。
不过她们没有到医生家,就被人拦住了。
第19章 19
拦在她们三人面前,是两个壮实的小男孩,七八岁的年纪。
跟何兴国一样,显然都被家里养得很好,面色红润,肌肉紧实,胖乎乎的,一看就没挨过多少饿。
“就是她,那个小豆丁!就是她害得咱们小姨被人耻笑了。她还敢呆在咱们大平村,把她赶出去,不许她在这里!”其中一个男孩说。
圆宝一怔,肩膀瑟缩一下,躲在春花身后,心惊胆战的看着面前天降的这两个小男孩。
要说她最怕的是什么,那就被赶走了。
姥姥说不会赶她走,但是这莫名出现的两个小男孩,让圆宝心中的伤疤被触动,一时间又变得惶惶然,好不容易建立的安全感又轰然倒塌。
察觉到她的害怕,秋月对着两个小男孩狠狠一瞪眼,“我看你们是皮痒了讨打,你们小姨关圆宝什么事情?再胡说八道,我叫人来收拾你们!”
打小报告,那是小孩的专属,秋月一点不带怕的。
孙龙说:“就是因为她,我小姨才会在嫁人的第一天就被人看笑话。现在她都不敢出门了,一出门就被人笑话。前天娘带我们回姥姥家,小姨都哭了,说都是这个小豆丁的错。”
孙虎也跟着点点头,咬牙道:“她就是扫把星!我娘说得没错,她一定会给你们家带来霉运的!你们还不赶紧把她扔掉?”
听见“扔掉”这两个字,圆宝眼睛睁得大大的,害怕得颤抖,紧张而无措的看着他们。
这两个男孩,就是魏红英的姐姐魏红兰嫁到大平村后,生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小三儿,还在嗷嗷待哺,确实能生。
大家彼此都是沾亲带故的,嫁娶也都是在周围的村庄间,一旦哪家有点什么事情,那消息就像是涨了翅膀样,嗖的一下就传得老远。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魏红英那天出嫁遇见的闹剧,现在十里八乡全都知道了。认识不认识的,都当成笑谈,说那个那个谁,嫁到大荒村,人还没过门就先折磨继女,出嫁当天遭报应,是个黑心肝的。
也说那赵家着实不是个东西,黑心肝烂肚子的玩意儿,连亲孙女都能扔掉喂狼,以后大家看见了都要绕着走。连带着大荒村的风评在这一带都被连累,大家都说以后说亲要尽量避开大荒村的人了。
特别是家里有闺女待嫁的,这一下子都打了个激灵,本来打算说亲的也说要等等。
赵家凭借一己之力,带累全村人,自然被人白眼相加。魏红英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当然也没逃过,她嫁进来还没享福几天就被人针对挤兑,走哪儿都被人阴阳怪气的讽刺,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回家住几天,哭诉一番。
魏家的人,自然把赵家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两家人亲没结成,反倒是结了仇。
魏红兰知道妹子受了这些委屈,哪里能忍得住?她在婆家腰杆挺直,当下就把赵家骂了一通,还把事情归咎在圆宝身上。
要不是圆宝来大平村找陈婆子他们上门闹事,自家妹子的婚事肯定不会沦为笑柄的。
再一打听,知道圆宝就在大平村呆着,魏红兰就天天搬着个椅子在那儿骂圆宝,说她带霉运,骂扫把星。能骂的,不该骂的,全都骂了。
两个儿子听她这么骂,也就觉得,圆宝着实不是个好东西,于是为了替娘出气,就偷偷摸摸的出门来找圆宝,打算教训教训她,给小姨和娘亲出出气。
圆宝和春花秋月出门,他们就在后头跟着。
跌打医生的家在比较偏僻的地方,离大家都远。这一段路,要是没有人来找医生,压根不会有人走,所以他们就放心大胆的拦人。
孙龙和孙虎打算把圆宝揍一顿。
都是半大的小子,力气也大,两人对视一样,然后挥舞着拳头就上了。
春花护着圆宝,而秋月见他们要动手,不仅不怕,反倒是撸着袖子,冲着就要上去和他们干架,一边冲还一边喊:“好哇!当我怕你们的?上次你们在田里抢我甜杆的事情,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打就打,谁怕谁?”
秋月相当英勇,有着以一挡二的架势,啥也不怕闷头就往前冲。只是,她虽然有气势,力气悬殊确实客观的,她一个人勉强一打一,一打二就太勉强了,没多久,就被压住。
春花抱了一下圆宝,想带圆宝走,但又觉得把亲妹子扔在这里,回家她肯定也要挨揍,就把圆宝放下,急急叮嘱:“圆宝你快走!回家找帮手,咱们不怕他!我去帮秋月!”
说着,很快也加入战局。
圆宝吓得哭起来,喊别打了,但是她嗓子小,叫声压根传不了多远。
要回去搬救兵?找姥姥?
倒是可行,就是她人小腿短,估计要浪费一点时间,得跑快一点。
圆宝下定决心,回头一边哭一边叮嘱:“你们等我回来!撑住!”
然后撒开脚丫子就跑。
话音刚落,她跑出没有多远,又哇哇叫着跑回来,泪眼汪汪,“有、有鹅!大鹅!”
鹅是什么?那是村霸!是战斗力中的王者!
大荒村也有人家养鹅的,据说他家的鸡仔有鹅看着,从来没丢过,什么牛鬼蛇神,也从来不敢去那儿撒野。
圆宝见过那大鹅一次,雄赳赳气昂昂,非常有气势。那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非常有神气,不管是看任何物种,都带着一股睥睨的王者之气——来一个啄一个,来两个啄一双!
圆宝听说过有人被鹅咬着屁股追着跑了好几里路的,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乍然在这里看见一只大鹅,吓都吓傻了,哭得更厉害,忙往回跑,哪里还能回家?
春花秋月听见她的哭腔,回头一看,见圆宝带着一只鹅跑回来,一愣,然后同时把孙龙孙虎放开,非常机智的拉着圆宝就跑。
孙龙孙虎那是出声牛犊不怕虎的年纪,看见大鹅摇摆着嗷过来,也不放在心上,一心还想揍圆宝出气,迎头就上了。
然后……就被鹅追了!
本来那只鹅没有注意他们,但是孙龙大喊一句:“小豆丁,你别跑!给我站住!”
一句大嗓门把鹅的注意力给吸引住,鹅的眼珠子一转,顿时大亮起来,转头就去追他,张口啄了一下。
孙虎还不了解这玩意儿的可怕之处,见哥哥一下子被啄哭了,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嗷嗷的叫了一声,还想给哥哥报仇,于是也正面和大鹅硬刚。
可他想错了,这大鹅可不是自家养的鸭子、鸡。不是那种温顺的物种,可以任由他追着满院子跑任由他拔毛玩的存在。
大鹅被激怒了,目标一下子就锁住了这两个人,那长满细细的牙齿的嘴一啄,孙虎也大哭,终于知道这玩意儿的恐怖。
这一下子,也顾不上哥哥了,撒腿就跑。
孙龙也怕,白了一张脸,跟着弟弟跑了。大鹅就在后头追,一时热闹得很。两个人哇哇大哭,狼狈得不行。相比起被鹅咬的这口,春花秋月打的那劲儿,简直就是毛毛雨。
过了一会儿,养鹅的翠花婶婶跑出来,也跟着大鹅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孙家的两个憨货!来招惹我的鹅!要是把肉跑柴了,我可饶不了他们!”
春花秋月抱着圆宝瑟瑟发抖,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咧嘴一笑。
圆宝被她们两抱着,勇气大增,也不哭了,关切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秋月豪气道:“哼,他们这样的,我一个打俩!”
说着又摸摸圆宝的脸颊,夸赞:“还是圆宝厉害,带来大鹅揍他们。”
圆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又提出要去医生家。
可经历今天的事情,春花秋月都有点怕,不敢带着她乱跑,所以圆宝的提议无效,她们无视圆宝的抗议,把圆宝带回家里去。
三人都很狼狈,被问起为什么搞成这样时,没人敢说话,只含糊着撒谎应付过去。
圆宝也不敢说,害怕姥姥不让她出门了。
但她还是没有死心。
圆宝打算自己偷偷去医生家。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圆宝趁着陈婆子出门时,自己偷偷出门去了。
这一次,她走得异常谨慎,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总害怕孙龙和孙虎会突然出现,暴揍她一顿。
不过圆宝多虑了。
孙龙和孙虎因为那只鹅元气大伤,现在在家里嗷嗷叫着,压根不敢不出门。特别是孙龙,屁股被大鹅咬了一口,那鲜血都出来了。
因为这事儿,魏红兰还跑到翠花婶婶家门口大骂了一晚上。
两人谁也不让谁,吵了一个晚上。
一路无事发生,只是在路过翠花婶婶家时,透过没有关严实的门扉往里头看去,看见那只大鹅不可一世扬着脑袋,圆宝一个哆嗦,忙埋头就跑。
她跑啊跑啊,越跑越快,越跑离大平村越远,眼看渐渐离医生家近了。
可就在这时候,原本平坦的路上,突然出现一个凸起的小土包,圆宝没看路,吧唧一下摔了。
幸好这个小土丘很软,摔了也不疼。
圆宝懵了一下,觉得不疼。正想撑着地面起来,看见土下埋着的东西时,一个激灵,嘴巴一张,“哇”的一下就哭出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土里会埋着一颗脑袋啊!
第20章 20
圆宝吓得狠了,愣是没有从那个小土堆上爬起来。
土堆里露出的那颗脑袋看着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皮肤白皙似雪,浓密的睫毛压下来,形成一片阴翳。稍显薄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挺翘的鼻头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虽然面色青白,没有生气,但不难看出这是一张好看的脸。
就是……就是有点太惊悚了。
圆宝听过系统讲过鬼故事,可她还从没有听过白天出没的鬼故事啊!
系统安抚她:“宿主别怕,这不是灵异事件,你仔细看看,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有生命体特征,不是你想的那种东西。”
圆宝听了一颗心定下不少,颤巍巍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这一探,又是一哆嗦,哭了。
“哇你个骗子!他没气儿的!”
“有气的有气的。”系统着急道:“这在医学上称为假死,指生命特征几乎消失,血压心博等极其微弱,仪器几乎检测不到,但其实还活着的状态。他这是溺水休克了,你看他的脸……巴拉巴拉巴拉。”
系统从未觉得自己竟如此博学。
此时,它疯狂调动自己的处理器,运用自己的知识库,试图把这件事情解释成为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虽然不管怎么解释,在路上埋人这种事情都不怎么合理就是了。
圆宝听得一愣一愣的,抹抹泪珠,诚实道:“我……听不懂。”
不过有一句,她是听懂了,这个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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