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延依然带了杯牛奶去等唐晚。
小姑娘一见到他就耷拉着眉眼，小跑到他身边，嗓音软软道：“学长，你怎么又带牛奶过来了？”
“学校卖的都是凉的，你现在咳嗽又肚子不舒服，喝一点热的对身体好。”
唐晚一听到咳嗽二字，嗓子又痒痒起来，她只好对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抿着。
突然想到什么，她把杯子收起来放到书包：“学长，我昨天走得急，忘了问你那些盆栽你喜欢吗？”
裴延垂眸，嘴角扬起：“喜欢，因为你送的两大盆绿植，我们第一次荣获五星级宿舍，他们都高兴地不得了。”
“太好了，五星级宿舍的话，会被学校挑选成素拓成员呢，学长，你们今年很有可能被入选。”
裴延想起那老鹰捉小鸡一样蹦哒的素拓活动，有些脑壳疼，去年他还嫌那动作傻来着。
他点头：“选上了我们可能也没时间去，毕竟大三挺忙的。”
唐晚愣了一下：“你们大三，很忙吗？学长，你经常来找我，会不会太浪费时间？”
裴延默了默，有种把天聊到自己头上的感觉。
他坚定道：“不浪费，我们刚好顺路，我拐到你宿舍楼下，还可以锻炼身体。”
他话刚说完，手机屏上显示出一连串电话号码。
是林一声：“延哥，我提醒你一下，你这学期那个什么历史的选修课是不是又没去上，你还想再挂一学期啊，今天上午后两节课就是，你别忘了去哈。”
裴延皱了皱眉：“什么选修课？”
林一声：“就是你上学期那门缺勤缺考的，凑学分的选修课，导致你挂科的！”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上次去周温茂办公室的时候，周温茂似乎又重新帮他选了这门课。
“知道了。”
电话挂掉，唐晚仰起小脑袋，一脸好奇：“学长，你这门课，是讲什么的啊？”
裴延并不知道，但老师的威名貌似听程澈说过，他也跟着复制过来。
“教这门课的老师，是南大有名的老教授，曾经出的一套网课，受到了网上众多专业学生的喜爱，而且，每年的选修课是全校最热门的课，总之，就是很高逼格。”
这话听得唐晚面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她惋惜道：“那个教授我也听过的，我今年的选修课就是选的这个，选修课应该是大三的优先考虑，因为这门课太火爆了，所以，也轮不到我们大二的。”
裴延很想去摸摸唐晚的头，他硬生生地止住：“其实，你可以过去听听，多学习点知识也不错。你后两节课有课么？”
“没有呀。”
“那刚刚好，我们可以一起上这门课。”
两人走到分叉口，唐晚挥了挥手，跑进教学楼，裴延看着那条小背影完全消失后，才扫了个车子往B区走。
——
这门课讲的是历史，老教授头发花白，穿长袍，手中举着折扇，如果忽视头发的长短，他看起来就像是古代教书先生的模样。
学校为这门招牌选修课下了大手笔，不仅留出了个固定的讲课教室，还往里添了许多古朴的装饰品，连桌椅，都染成了木褐色。
裴延一进来，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古色古香的气氛，他选了个后边的空座，把书包丢进里面的座位上，静静等着唐晚的到来。
人没等来，倒是等到了上课铃。
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裴延下意识回头看，又失望地转过头。
老教授摸了摸胡须：“咱们班不怕迟到，你们晚了的人可能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以后直接进来就好，也不用一脸歉意地看我。”
裴延放心了，小姑娘脸皮薄，容易害羞，他打字给唐晚，告诉她这个老师的课堂要求，放心进来就好。
过了好一会儿，唐晚也没发来消息。
裴延时不时地扫向后门，这次，他的余光里终于出现唐晚。
她蹲在地上，猫一样地缩着，还扒拉着小脑袋往教室里探头，视线锁着讲台上老教授的一举一动，那副姿态就像是要瞅准时机冲进来一样。
小姑娘左挪挪，又挪挪，眼神就是不往他那里看。
裴延抵着太阳穴，无声地勾起唇角。
她从来都不会食言。
第41章 第四十一乖甜
第四十一乖甜
教室里，中间排的一个同学, 因为某些生理因素, 他俯身从教室后门出来，走的太急, 差点撞上门口处的唐晚。
少女肤白貌美，黑发柔软地落在双肩，杏眼明亮清透，面色绯红, 她蹲在地上, 两手扶着门框, 怯生生地朝里张望着。
他想了想, 这位应该就是裴延说的小姑娘, 于是道：“同学，你可以直接进去的, 裴延就在里面，他说帮你占了位。”
唐晚的神色轻松下来：“原来直接进去就可以呀？谢谢你。”
“不客气。”
然后他就看到，女孩学着他刚才的动作，也弯下腰, 双手捂着衣领口，磨磨蹭蹭地小跑进去。
他：“……”
他捂紧肚子, 掉头跑去厕所。
唐晚弯着腰，走到了教室后面中间的位置，抬头飞速地扫了眼全班，眼前全是乌泱泱的脑袋, 头上顶着各种发型。
唐晚还是第一次在南大见过这么火爆的选修课了，除了第一排那些零星的空位，基本座无虚席。
这么眼花缭乱的场景，让她有些无从分辨哪个是裴延，但无论什么时候，教室前面的第一排总会有那么几个空位，唐晚看见讲台上的老教授在和蔼地对她笑。
她咬咬唇，冒着巨大的风险，往第一排走。
刚走两步，脖颈跟左肩交接的地方，敷上一张手掌，暖暖的，唐晚脸上绽出笑容，遇见救星似的小声喊了声学长。
裴延笑着往里挪了一个座位，给唐晚腾出地方，轻声道：“过来坐这里。”
“嗯。”
唐晚跑地额头渗出了细汗，娇嫩的唇瓣微张，轻轻喘着气儿，裴延原本不想再看，却总也管不住自己的视线。
平均老教授讲两句话，他都要偏头去看一眼小姑娘的表情。
她把小本本铺在桌上，双手捧着小脸，指尖在脸颊上时不时地轻点几下，全神贯注地看着大屏幕上的PPT。
在老教授提出疑问时，她跟着皱眉认真思考，老教授道出原因时，她脸上的表情也豁然开朗。
裴延突然觉得上课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尤其是看着唐晚的时候。
唐晚认真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做出一些小动作，比如，用笔头戳戳自己小梨涡的位置，再比如，试着用嘴巴把笔抵起来。
她尝试着去理解老师口中的历史，领略了一番古人那些千奇百怪的事迹，也非常庆幸拥有现在这种幸福的生活。
走神的片刻，她注意到了裴延在转笔，骨骼分明的手指把一支笔转成了花，形影交错，眼花缭乱，花样十分多，唐晚在心里感叹了一番。
余光里不小心看见那道炙热的视线。
唐晚转头的一瞬间，教室里灯光全灭，大屏幕上紧跟着放映起了纪录片。
镜头的晃动，让整间教室忽明忽暗，两人目光交错时，唐晚心跳漏了一拍，再仔细看的时候，裴延垂了眼，她默默把头转回去。
良久，听到身后的那个人说：“我们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吧？”
唐晚要紧张死了，想起裴浩轩悄悄告诉她的话，周末，是学长的生日。
生日的那天，不用跟家人一起吗？
“学长，你确定是周末吗？”
“确定。”
唐晚没再说什么，下课后一起回宿舍的路上，两人都静默不言，中间蔓延着一种别样的气氛。
平时，都是唐晚的话多一些，唐晚不说话时，裴延就主动找话题。
而这次，学长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开心。
经过超市，唐晚停住脚步：“学长，你等我一下，我有些东西要买。”
裴延站在树下，舌尖划过上颚，兀自叹了口气，不一会就看到小姑娘软乎乎地跑来，手里拿着一支粉色的雪糕。
他收起沉闷的脸色，笑道：“咳嗽刚好地差不多，你就吃？”
唐晚歪了下头，杏眼弯弯，她从兜里摸出两根玉米甜肠：“我吃这个，雪糕是给你吃的。”
“我专门买了粉色的。”她加重了粉色这两个字。
裴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加重这两个字，顺手接了雪糕，玩笑道：“给我吃，是也想让我生病？”
唐晚汕汕一笑，她没想这么多，于是把一支甜肠放进了裴延口袋，“这个也给你，我就是觉得，吃个雪糕心情就会变好。”
裴延从来没吃过这么个颜色鲜艳且甜腻的东西，他咬了一口，冰冷的甜味在口中融化，一直甜到喉咙。
甜地发鼾。
在唐晚期艾的眸光中，他点头：“好吃。”
裴延的确是开心了不少，他赶走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专心听唐晚讲话。
软糯的嗓音，一点一点地勾起他的兴趣，也让他嘴边的弧度逐渐加深。
唐晚感觉到裴延的情绪后，讲故事特别卖力，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讲给裴延听，实在讲不出来东西后，她眉毛细细地拧起：“我的事情都讲完了，学长你呢？”
“我……”裴延咂了咂舌，他怎么说？上课睡觉，下课“搬砖”，偶尔也打打游戏，无趣地可怕，在他印象中，颜色最明亮的时刻是跟小姑娘待在一起。
这个时候心情会慢慢平静下来，觉得整个世界都好玩地不得了。
现在，他其实，真的有一件事想要跟唐晚分享。
但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挺好奇别人都怎么理直气壮地把自己生日这件事说出来的。
怎么看怎么像讨要生日礼物的。
有点烦。
干脆就不说了，反正以前过生日时，也就扒拉两口蛋糕的事儿！
他想通之后，心里一片舒坦。
——
周末来的很快，叶女士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合照，三个人，夫妻俩人，跟一个他。
配文是【今日晴，微风，阳光很美，岁月静好，儿子与世界交手的第二十一年……也依旧没有甜甜的初恋！#身为一个老母亲的忧愁#】
裴延：“……”
这他妈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么？炫耀您儿子洁身自好，清白做人么？
目测又会有一堆七大姑八大姨过来给他介绍相亲。
他冷漠地留言：【初恋有了，帮忙宣传一下。】
过了一会儿，裴炜琛转发这组图片，配文：【儿子生日当天宣布恋情，距离当爷爷的年纪越来越近！微笑jpg】
裴延看着那笑脸表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从床上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拿毛巾擦湿嗒嗒的头发。
这个时候出门太早，他在椅子上坐着，关界面的一瞬间，看见一个红点点。
强迫症又来了，他点开，很罕见地看到了唐晚发的朋友圈，一罐子色彩缭乱的软糖图片。
配文【百事可爱】
裴延点了个赞，莫名地心情变好。
唐晚选的电影，早上九点钟的场次，一开始裴延觉得晚上去看氛围好一些。
小姑娘不同意，还说什么晚上看比较吓人，她容易做噩梦。
他不明白，一个动画片有什么好害怕的，还是温馨类型的，看纸片人能做什么噩梦，但女孩子的心思不能猜。
八点十分，裴延准时去楼下等唐晚，车里，有他买的一束雏菊，摆在后座，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他打开车门，等唐晚系上安全带后，才绕过去开车。
唐晚坐着不舒服，微微扯了下座垫，掉出一沓贴纸，她好奇地捧在手心看，“学长，这是你买的？”
裴延看了眼贴纸，把罪推到裴浩轩头上：“轩轩买的，他们这个年纪，比较爱玩这些东西。”
“好像是啊。”她把这些字拼好，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小仙女的专属座位。”
念完后挠头思考：“他们这个年纪，就这么浪漫吗？”
浪漫？！
在她眼里把这叫作浪漫？
裴延一开始觉得这是一堆废纸，现在越看越喜欢：“你没事的话，可以帮我把它贴一下。”
“我不喜欢烟的味道，恰巧家中有几位长辈喜欢抽，如果前面有贴纸的话，他们可能会选择做后面。”
唐晚点点头：“那我帮你贴。”
半个小时的路程，唐晚把这些可爱的气球，不同形状的爱心，还有那几个字，全部贴完，她开心地拍了张照：“学长，好看吗？”
当然好看。
而这个时候，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接听后传来一些乱糟糟的八卦声。
今年的生日，是裴老爷子专门组的局，一大家子的人团团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叶蓓跟裴炜琛朋友圈真假的问题。
叶蓓被问地越来越没有底气，她便把锅丢到了裴延头上，“阿延，你给你爷爷解释解释。”
裴延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挂掉电话，也像唐晚一样拍了张贴纸照片，边缘处，还照见了小姑娘的一双手。
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透露着健康的粉色，手腕处佩戴着跟脚踝上相同样式的一颗玉，他勾着嘴角，点击了发送。
时隔半年，终于在朋友圈发了张图片。
家人很有可能发现了照片的存在，群里面红包一条一条地往外冒，热闹地像是在过年。
临了，裴老爷子打下一句话，完全忽视了他的感受。
【这些都是给我孙媳妇的，裴延一分也不准花。】
裴延：“……”
他全部领完红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唐晚。
唐晚：“？”
“我先帮你保存着。”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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