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温柔太过,又大概是夜半使人心智混沌,沈珺悦娇气地嘟着唇嗔道:“都怪皇上~”
她说了什么不重要,只她这样的情态落在盛临煊眼中,那娇艳欲滴的唇,便似在邀人亲吻。
第50章 是与否
盛临煊为她捏着小腿的动作一顿,忽然道:“悦儿便怪朕吧~”
沈珺悦闻言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疑惑地看他,他却已朝着她压了下来......
翌日清晨,浑身酸软的沈珺悦在盛临煊怀里清醒过来,便气恼得又背过身去。自知理亏的某人便只得从后抱住她温言软语地轻哄。
昨夜闹到天光微亮才歇,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沈珺悦不由得小声嘟囔道:“原还想今日早些去给大长公主殿下请安,如今都这个时辰了,臣妾太失礼了。”
盛临煊捏了捏她的小手,在她耳边道:“你也知姑母并非拘礼之人,且不必如此小心。”
想了想又道:“平日朕若有事忙,你去找姑母一起说说话,或做些别的玩乐也可,仍旧带上李保便是。”
沈珺悦转过身来点点头,“公主刚下山来,臣妾也想多陪陪她。”
他看着她明亮清澈的眼睛,抚着她的脸颊,低头亲一亲她的额头,只觉她又乖巧又贴心。
“朕这会也无甚要事,便与悦儿同去看看姑母吧。”昨日的见面太过仓促,话也来不及多说,今日很该再见见。
两人起床梳洗,用了一顿迟了许多的早膳,便一同前往宁安大长公主所住的清阳苑。
成徽帝离开去办事的那半个月中,沈珺悦在山庄内闲逛时也来过这清阳苑。清阳苑的特色在于拥有大片的花圃,里面种植着各色奇花异草,一进来便是满目的鲜花盛放,绚丽似锦,热闹非凡。
这也是宁安大长公主喜欢的。她原本便是个飞扬恣肆、明媚热烈的女子,当年也是因此而选中了这里。这些年来,清阳苑依然保留着这个样子,即便居住的人已经不再来了。
所以沈珺悦也更加佩服她,自小便在锦绣堆中长大,竟能说抛下就抛下,跑到水月庵中,以她的性子,居然能一待就这么多年。
沈珺悦忍不住悄悄对成徽帝道:“公主的魄力,实非常人能及。”
“是啊,”盛临煊看向清阳苑内,忽然感叹道:“只不知道姑母是否能够真正放下当年的心结,不再怨怪自己,也不再怪罪于徐统领。”
沈珺悦对宁安与其驸马的事情亦有些好奇,上回便听成徽帝提起过,公主为觅得意中人迟迟不出阁,直到遇到了徐统领才愿意许嫁,而那徐统领似乎也对宁安大长公主一往情深。
实在是造化弄人,若是两人能够破镜重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便想起来问成徽帝:“您说过徐统领是为了公主才自请来了避暑山庄守卫的,若公主愿意回京,想必,徐统领亦会向皇上请调回京吧?”
盛临煊有些无奈地笑道:“嗯,以他对姑母的上心,朕猜测,兴许他今日便要来见朕了。”
“那,皇上会答应吗?”沈珺悦眼神亮亮地看着他问。
“自然是要答应的,朕毕竟也叫过徐统领近一年的姑父,”他笑了笑,又想着当年的事情道:“徐统领对父皇忠心耿耿,在父皇看来,他却是最好的臣子,也是最好的妹婿。当年他因姑母而放弃升官进爵的机会,自断仕途来了这里,父皇亦时时感慨,追根究底,亦是我们盛家人误了他。”
看成徽帝的神情,对这位徐统领也是十分认可的。
两人说着进了清阳苑,见到迎出来的宁安,便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沈珺悦第一次见到宁安时,便觉得她长相明艳,一举一动皆美得独具风情。
而今日的宁安褪下了那身缁衣,重新换上了宫装,即便作简单的打扮,但因两种装束实在反差太大,她便似那蒙尘的明珠拭去了表面的那一层灰,重现光华。
如今她穿着收腰的广袖留仙裙,梳着堕马髻,头上斜插着一对牡丹金簪,又展露出原本被缁衣掩盖的婀娜身段,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沈珺悦心道,怪不得徐统领放不下,经历了十一年的清苦日子,依然无损宁安大长公主的美貌,更遑论年轻时候的她,那该是何等耀目的芳华。
三人互相见过礼坐下,盛临煊关切道:“姑母昨日歇得可好?可还住得惯?”
“皇上放心,这里一切都如过去一般好,并没有什么不惯的。”宁安应着,又带着轻嘲道:“昨夜,倒是我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了。”
盛临煊诚恳道:“姑母住得好,朕便放心了,若有不妥的随时打发了人来回禀,有何欠缺的也尽管报给李荣,这些年,朕没有好好照拂姑母,如今必定要让姑母顺心如意才是。”
“皇上太客气了,你我姑侄,一家人又说什么外道话。”宁安摆摆手,仍旧是爽利大气的模样。
沈珺悦敬陪末座,听着成徽帝姑侄二人叙旧,说起了京城中的人事物,一个一边回忆一边发问,一个则陪着将现在的景况一一对应,一些有趣的往事缓缓铺开,旧日与现时的光景穿插着,如在眼前。
话题打开,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似也拉近了许多。只是有个人,始终是他们之间避不过的。
原本已经渐入佳境,但是在说到盛临煊学骑马的往事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住了口,显然都想起了盛临昭。
沈珺悦眼看气氛渐渐又有些沉闷,想帮忙转移话题,却又一时想不到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邀约宁安:“今日天气不错,就这么坐着未免无趣,不如公主与妾同去游湖吧?”
成徽帝毕竟是男子,如今也不比小时候,现在让他与宁安坐着闲聊,时间长了,其实也挺难为他的。
听沈珺悦有了提议,他也觉好,便附和道:“朕也还有些事情要忙,便让悦儿陪姑母旧地重游一番。这些年山庄内虽未有什么大改,但是有些地方也做了些变动,姑母这些日子若有逸致,也可到处去走走看看。”
宁安也不是扭捏之人,闻言便从善如流道:“也好,偏居一隅十数年都快成老古董了,既出来了,便好好玩一玩。”
于是几人出了清阳苑,沈珺悦与宁安大长公主往漪澜湖方向去,成徽帝则去了议事厅,不多久又返回了观月楼。
午时前,沈珺悦派了人来请示成徽帝,是否与她们一起在画舫上用鱼膳,盛临煊应了,正打算前往。
刚走出书房,恰天究来报,天慧已抵达山庄,是否让她即刻便来回话。
盛临煊之所以召回天慧,是为了沈珺悦,原本天慧只需在銮驾回京之前赶到山庄来便可,成徽帝也并不着急见她。
可是天慧还有代天机传信的任务,她的归来,意味着夏冰的身份也即将揭晓,如此,盛临煊便一个时辰都不愿意再等了。
他让人带话给沈珺悦,只说自己这边事情还未忙完,便转身又进了书房。
不过片刻,天究便带着天慧出现在书房中。
天慧是一名女暗卫,她除了身量较寻常女子稍高些,外表看来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她显然已经梳洗过了,换上了一身黑衣,与三十六天罡其他人的装束打扮也并无二致。
她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朝成徽帝行礼:“天慧见过主子。”
女子暗卫一般都发散在外做一些隐藏任务,极少与成徽帝这个主子直接接触,但天慧身份特殊一些,她是官宦之后。
盛临煊叫起她,转着手中的扳指问道:“天剑可与你说过,朕为何召你回来?”
天慧拱手垂头应声:“回主子,可是要将属下安排在沈贵人身边?”
“是,”盛临煊抬眼看她,郑重道:“但朕并非要你监察她。此次你只有一个任务,便是保护她周全,你可能做到?”
天慧干脆道:“能!属下以命作保......”
盛临煊打断她表决心的话,摆摆手:“朕不需要你以命作保,半年内,朕便会为你们桑家平反,一年后,朕彻底肃清朝堂内外,安定后宫,到时你便回桑家去,扶持你的弟弟重振家声。”
他站起来,身姿如松,沉声道:“暗卫营当初对你的承诺,朕曾经对你们每一个人说过的话,永远有效。”
天慧咬紧牙关,死死憋住即将涌出的泪,哑声道:“属下愿为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盛临煊笑笑,对他们这些人,他早有打算,也无需再多说,时候到了,他们便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在敷衍他们。
他走到窗前,从书房的窗口抬眼看去,可以看到假山顶上望月台的一角。他驻足停留片刻,才转身问她:“夏冰之事,天机可调查清楚了?”
天慧吸了吸气稳定情绪,开始禀报。
夏冰原为安陆州府人士,小时家乡遇灾荒,举家东迁的过程中,父亲在与其他流民抢食时被暴打而亡。失了父亲,她母亲与弟弟先后因病饿而死在途中。
她那时不过七八岁年纪,虽已饿得面黄肌瘦,但是五官生的清秀,有同路者对她生了歹意,想掳走她卖掉换钱。
夏冰小小年纪跟随家人逃荒时便见多了人性的丑恶,她又极聪明机灵,假意乖顺,骗了那同路人的半个糙饼填了肚子,其后便伺机逃跑。
也是她福大命大,逃到官道上,险些被一辆马车撞上,却也因祸得福,被那马车的主人所救。
那时马车中坐着的,便是回乡探亲的太傅夫人。
听到这里,盛临煊沉默了片刻,背转身走了两步,问道:“如此,确实是上官家了?”
天慧却拧着眉回道:“既是,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开启欢乐的悠长假期啦~
第51章 牺牲品
盛临煊心中微有些烦闷道:“此话何意?”
天慧回道:“夏冰被太傅夫人所救之后,便随太傅夫人回京了。可是,她一直随太傅夫人住在京郊别院,从未踏足过京城的上官府。”
太傅大人是士林中人的典范,天慧家学渊源,自小亦有耳闻,如今事关太傅內帏中事,她说起也有些欷歔。
“据天机所查,太傅大人与其夫人......他们夫妻之间貌合神离,似乎早已不睦。特别是自他们的独子病逝后,太傅夫人便搬离了太傅府,一直独居在京郊别院。所以......”
天慧看着成徽帝的背影道:“天机的意思是,眼前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太傅夫人,夏冰也的确是由她安排混入宁安大长公主府中,也是她指使夏冰进入公主府后伺机接近悯王,照这么推论,太傅夫人很有可能确为幕后主谋。”
“但是太傅大人,似乎并未参与其中,甚至,很可能他根本也并不知情。”她说完又一拱手,低下头。
这个结论不免有些太出人意料。太傅夫人一介妇人,悯王的悲剧,竟是由她一手主导的?
盛临煊咀嚼着这些信息,转过身来看向天慧:“你也不必有所顾虑,天机定还有其他话,让你视朕的反应,再说不说罢?”
他多少了解手下这些人,尤其是天机,身为他情报小组的头头,天机在调查时除了上面所下令追查的事情之外,还乐于将许多与事件不管直接或间接相关的信息都摸查清楚。
天慧闻言抿抿唇道:“天机是那么说的,但属下觉得此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说吧,”盛临煊扯了扯嘴角,“既是相关,便让朕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都难以启齿,这其中又有多少曲折离奇,朕也很想知道。”
这段时间值得“惊”的事情已经太多,他已无所谓又会听到什么了。
“那么,接下来属下要说的事情,牵涉宫闱,恐辱及孝善皇后,属下先行谢罪。”
盛临煊一愣,皱着眉问道:“孝善皇后......先帝元后,悯王的生母?怎又与她有关?”
听天机将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告诉自己的时候,天慧也甚为惊疑。如今再来转告成徽帝,她也很想叹气:“天机言,太傅大人与先皇后,似乎,有些特别的交情......”
她斟酌着,想了半天才最大限度的委婉,用了“交情”这样的词。天机对她说的时候没什么负担,直接就用了“私情”一词。
“你说什么?太傅与......”盛临煊脸沉了下来。
天慧话中之意,这两人必定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谊。可是,光风霁月的上官克勉,与传言中端庄雍容的孝善皇后,这两个人怎么又扯上了关系。
反正天机不在眼前,死道友不死贫道,天慧硬着头皮道:“属下也不知道天机从何查来的这些事,但是他确是这么说的,且他怀疑,太傅夫人,也许知道太傅与孝善皇后的......所以,也许是出于嫉妒,也有可能是‘因爱成恨’,她便安排了那些事。”
她这样的表述听得盛临煊额角青筋乱跳,他摁了摁额角,冷声道:“嫉妒?天机的意思是太傅夫人因太傅与孝善皇后的‘交情’,恨及悯王,故而让夏冰去接近悯王,设计针对,让先帝对悯王失望,从而夺去他的储君之位?”
事涉皇家,一些秘事原该随着那些人的逝去而一同埋葬掉。否则翻出来辱没的不只是太傅、孝善皇后,更会殃及先帝,因此这样的事情便是他们身为暗卫,也是只能看破不说破的。天慧在心中暗骂天机找事。
“天机说,‘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心’,”说到这里心中翻了个白眼,毕竟她也是个女人,“太傅夫人也许一开始并没有想到那么长远,但是,随着夏冰顺利进入东宫,也许她才又有了后来的那些筹谋。”
盛临煊出生宫廷之中,后宫中的女子各有心思,他身在其中自然不会小看了女人。但是,他气恨的也是,如果真如天机所言,那么此事很有可能不过是因太傅夫人的一腔怨愤而起,然而却真被她做成了,造就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忽然觉得心累,若是这样的真相,其实也十分让人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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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珺悦回到观月楼时,便听李荣说成徽帝在书房中已待了大半日,连午膳都没用,一直未曾出来。
这是怎么了?沈珺悦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早上他们同去见宁安大长公主时他还好好地,可见事情就出在他回来后的这段时间里。
李荣一个下人劝不动成徽帝,又不敢多说,见了沈珺悦如见了救星,立刻便上前说了一通,言下之意便是希望她去劝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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