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临煊看着枕边的沈珺悦,她一头泼墨的长发漫在枕上,衬得那张精致小脸玉雪可爱,她蜷缩着依偎在自己身侧,是全然信赖又安心的姿态。
将她拥入怀中,盛临煊满腔的柔情,心想,她便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如此诸事既定,八月初一,便是銮驾回京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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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势浩大的皇家仪仗,训练有素的禁军护卫,一眼看不到头的队列,前边已走上了官道几里路,负责后方护卫的禁军却还未全出山庄。
回京路上,沈珺悦又换上了一身女官的打扮,依然与盛临煊同车同食,只到了夜间便捂着嘴偷笑着逃去与侍女们同住。
出门在外毕竟不比在山庄之中,有些不便之处就是成徽帝也不能不顾及,便只好日日看着她在眼皮子底下抖小机灵。
偶尔白日两人在撵车内间,他才捉住她狠狠地亲吻一通解解渴。
只是亲完了抬眼一看,她软软地窝在自己怀里,眼角眉梢隐含春色,脸颊边两个小酒窝醉人。
他便越发心痒,可偏偏天时地利皆不由他。盛临煊奈何不得,只能用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的力度抱着她,一遍遍地又亲又吻。
看他吃瘪,却是沈珺悦新的乐趣,这一路看他有火又不得抒发的样子,她便越发故意地、温存小意地在他眼前晃,惹得他摆出又爱又恨的样子,却又拿她无法,她心里的小人儿便叉着腰仰天大笑。
十天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被吊着胃口的盛临煊看来这十天已经够长够难熬了,而在闹着笑着的沈珺悦看来,却不过是眨眼间。
八月十日,銮驾如期进入京城地界,午间停留在城外驿站修整。
午膳过后,盛临煊挥退其他人,牵起沈珺悦的手道:“朕离宫多时,刚回宫的这几日必是要处理许多事的,恐怕没有时间去看你。”
沈珺悦自然理解,看着他乖乖地点点头。
他抚着她的脸颊,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循着俏挺的鼻尖亲到那两片粉嫩丹唇,压在她唇上低声道:“便是听到了什么,也不要多心。”
这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让沈珺悦心中一窒。
她一直避免去想这个问题,可是她身在后宫,她面前的男人是一国之君,是合理拥有各色美人佳丽的帝王。
但是,她抬头看他,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无助与迷茫。
这眼神让盛临煊心疼,他又亲了亲她光洁的额间,将她拥入怀中,温声道:“不要怕,相信朕。”
沈珺悦头靠在他肩上,越过他看见墙上挂的一副佳人赏花图。画中是万紫千红的花园,有或娇艳、或清新、或俏丽的种种花卉。
一美丽女子置身花丛间,素手轻抬,兰花纤指点着下巴,回眸一笑,百媚顿生。
沈珺悦忽然也笑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尽归平静,她张开手抱住成徽帝的腰,用甜软的声音回应他:“臣妾说过相信皇上的,臣妾不怕。”
从驿站中出来,沈珺悦便只能到队伍后方去搭乘染紫与玉环们的车架。
盛临煊隐晦地看一眼她转身离去的身影,心中隐隐不适。下一回,他必要她光明正大与自己出行,光明正大与自己同归。
他转身,登上御撵。
銮驾加快了速度进京,与出行时同样的路线,由城门路,经长乐街,转入皇城地界,正阳门外,众臣属列队垂首恭候已久,进入皇极殿前广场,重臣与宗室皇亲也已等候多时。
司礼太监一声令下,整齐划一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皇城内外。
盛临煊叫了起,迎面是后宫中的高位嫔妃。
贤夫人魏蔓蔓自皇后周馨岚被禁足后,便暂时执掌了后宫权柄,摄六宫事。这三个月,可谓春风得意。
她莲步轻挪,迎上前来,朝盛临煊婷婷袅袅地行了个福礼,掐着能滴出水来的柔嗓道:“臣妾恭迎皇上回宫。”
盛临煊又挂上了惯常那副温和的假面,隔着半臂远便伸手虚扶了扶,口中道:“这几月,辛苦爱妃了。”
魏蔓蔓连成徽帝一片衣角都挨不上,便顺着他的动作站起,脸上是柔婉的笑容,谦虚道:“宫务都多亏了丽妃妹妹协助,臣妾不敢居功。”
丽妃忙上前半步,推让道:“臣妾不过做些琐碎活儿,辛苦还是贤夫人。”
盛临煊点点头,说了一句:“你们都是好的。”便掠过一群女人往皇极殿去。
李荣便笑眯眯地走上前,好声好气地请一众宫妃回后宫去,面对几个妃嫔的质询,也只是笑着打太极,仿佛什么都说了,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滴水不漏,宫妃们问了几句也没了意思,魏蔓蔓呵呵笑了两声,睨他一眼,便携了丽妃的手对她道:“李公公这差事忒尽心了。”
这话分明是在刺李荣,丽妃笑了笑,并不搭话,但掩在袖中的手却轻轻地捏了捏魏蔓蔓的手指。
魏蔓蔓偏头看她,瞧她一派端庄,忽然便失了继续说话的兴致,放开她手道:“姐姐宫中还有事忙,便先走一步了”,说完翩然转身便往内宫而去。
瞧着她走远,丽妃才回头对李荣客气道:“李公公也辛苦了,我们这便回宫,公公也好早些回去复命。”
她态度可亲,李荣便也笑吟吟地感激几句。
品级最高的贤夫人走了,丽妃也走了,其他人便就三三俩俩地回了自己宫去。
广场前的人都散尽了,只剩了内务府宫务处收拾的人,沈珺悦与玉环染紫天慧四人才从马车上下来。
沈珺悦看着这一如走时端严肃穆的皇极殿,粉唇轻翘了翘,这皇宫,便是她的战场,这次回来,她便再避不开,也免不得要一战了。
几人抱着大大的包袱往内宫走去,进了内宫门,天慧便直接揽过了沈珺悦的大包袱,沈珺悦原还要推辞,结果看她一个人拿两个还轻轻松松,便就由她去了。
她们往云溪宫去,刚拐过一道宫门,远远地还未看清云溪宫的大门,那里玉璧已领着其他宫人在门外翘首等候了。
看见四个女子身影出现时,玉璧初初还有些不确定,直到身边的大太监福禄一声“是我们贵人”叫出来,玉璧晃了晃神,其他几人已争先恐后地朝沈珺悦跑过去了。
她跺跺脚,忙也跟着往前跑。
沈珺悦瞧着朝她奔来的这几个,心中亦十分感动,口中忙道:“慢着些!你们慢着些!”
他们却已跑到了近前,几人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还是玉璧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推开其他人,便在沈珺悦面前跪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也才回过神来,纷纷跟着跪下,几人一同叩首,“恭迎贵人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先对大家说声抱歉,以后一定避免副CP篇幅过多的问题,完结以后有感兴趣的会再开启番外让读者自由选择。接下来继续主线。
第55章 送点心
灵雨殿,沈珺悦坐在主位,正式地受了他们的礼。仔细打量了一番,见殿中个个都在,齐齐整整的,便放下心来。
玉环将天慧、染紫二人介绍与众人,大家厮见过,因沈珺悦舟车劳顿的,叙旧也不急在一时,大伙便该干嘛干嘛去。
玉璧跟着沈珺悦进内室去,玉环则领着天慧与染紫去安顿下来。
“主子这些日子好吗,颐德避暑山庄好玩吗?您跟皇上......”三月未见,玉璧还是那个跳脱的模样,帮着沈珺悦梳洗更衣,口中也是不停。
“好啦~”沈珺悦点了点她的额,“避暑山庄很好,若有下次,定带了你去。我很好,皇上,也很好。”想起成徽帝,抿唇笑了笑。
玉璧见她说起皇上的样子与在宫中那时全然不同,便知自家主子与皇上在避暑山庄时定是有了好的进展,玉璧也便高兴起来。
“这几个月,宫中可有什么新鲜事?”沈珺悦坐在梳妆台前,玉璧给她拆着头发。
“咱们宫里一如往常,您不在,大伙儿也没什么事儿,也没人记得起咱们这个角落。倒是那景瑞宫,如今是门庭若市,这几月三不五时便闹出点事儿来。”拆了发,又拿了篦子给她将头发梳开。
云溪宫地处偏僻,是一贯被人忽略的。而那景瑞宫,却是贤夫人魏蔓蔓的宫室,如今皇后被圈禁,贤夫人执掌宫务,虽也有丽妃从旁协理,但丽妃素来低调,不及贤夫人张扬,故而过去三个月中便是成徽帝不在宫中,这皇宫内也平静不下来。
玉璧手中动作不停,嘴上也说个不停:“贤夫人又不愿意事事按着皇后当初的做法来,例银发放的日子也要改,便是宫中娘娘小主们份例的东西,她也要变个花样发放,可不就在这后宫之中点了个炮,不炸起来才怪呢~”
“你这张嘴啊~几月不见,还是如此促狭!”沈珺悦好笑地看着镜中映出来的人,玉璧在她身后朝她咧嘴一笑。
歇过了晌,沈珺悦也恢复了精气神,沿着云溪宫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回到殿中,又命玉环给所有人打赏。
今日的灵雨殿迎回了它的主人,当差的人个个都喜气洋洋的,沈珺悦又吩咐置办了一席好饭菜犒劳大伙,这一日云溪宫众人真是过得比年节还热闹。
云溪宫外同样热闹。
这座皇宫的主人回来了,成徽帝这个令满后宫女人们望穿秋水的男人,一回来便在那些女人间掀起了风浪。
当日晌午过后便有贤夫人、上官昭媛、许充容等人往乾泰宫去献殷勤。
因往日成徽帝都是温和的性子,有宫妃偶尔送些吃喝过来,他也不会说什么,高位宫妃要来乾泰宫求见成徽帝也不是不可,只是那时皇后尚在,明确告诫过后宫无事不许到乾泰宫打扰,故而那时还真没多少人敢往这里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后被圈禁,已经管不到后妃要做什么,没了她约束,贤夫人眼下作为后宫第一人,却第一个往乾泰宫来了。
个个都想拔得成徽帝回宫后的头筹,瞅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花枝招展地进了乾泰宫,领着提着食篮的宫女,候在太元殿外。
守门的小太监进来通报,成徽帝一言不发地瞥了李荣一眼,李荣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个送来“亲手”炖的汤,那个送来“亲手”做的小点心,李荣挡在外头,代成徽帝谢过一众妃嫔,将东西通通收了下来,一张老脸笑得堪比菊花灿烂:“皇上这会实在忙不脱身,娘娘的手艺跟心意奴才一定转呈给皇上,您请放心。”
宫妃们心中如何想就不知了,只面上一个个都作关怀状:“公公千万提醒皇上保重龙体,不要太辛苦了。”
来的时间是错开了,但说的话都大差不差。李荣一个下午出来了几趟,笑眯眯地送走了好几位美人。
太元殿内。
李荣刚给昭媛上官飞雪吃了碗闭门羹,进来禀报道:“奴才已送走了上官昭媛。”
听闻“上官”二字,盛临煊皱了皱眉:“上官?太傅的孙女?”
李荣忙躬身应道:“回皇上,正是。”
盛临煊由她想到了某人,面色略沉了沉,然也不过片刻,便仍低头批阅起奏折来,平淡地说了句:“打发了便好。”
李荣又腆着脸问道“皇上,那些吃食......”
“赏了你们罢~”盛临煊头都未抬,执笔的手一刻不停,“有再来的,便拦在乾泰宫外,放话出去,别让她们再来烦朕。”
这时候也不由念起周馨岚的用处来,至少她掌权时,其他女人碍着她在是不敢如此来烦他的。
想到这里,便问李荣:“栖凤宫如何了?”
李荣这大总管的位置可不是随便坐的,许多事成徽帝没想到之前他都想到了,这会便带着点小得意回话:“回皇上,晌午您歇息的那会儿,臣已经寻了慎刑司的掌印女官问过了,皇后娘娘那儿一概都好,没出什么差错。”
盛临煊斜睨他一眼,轻嘲道:“一概都好?”
李荣笑得越发谄媚,忙不迭地应道:“皇后娘娘仍居中宫,便是这段时间走动受限些,别人也不敢过于怠慢,自然一概都好。”
盛临煊闻言“呵”了一声,却也不再多问。
宫道上,康贵嫔刚跨过一道宫门,眼看着前面便是乾泰宫了,还不及露出她对镜练习过百遍的最美笑容,便见一个似冰雪堆成的冷艳美人领着一个宫女从乾泰宫门走出。
康贵嫔立刻便拉下了脸,心中暗道“倒霉”,怎偏偏遇见这一个。
后宫第一美人——上官飞雪。便是在美女如云的皇宫之中,女人们嘴上说得再不在意,心中再不服气,但其实脑子清醒的,都不得不认可她的美貌。
不管她性子如何不好,说话如何难听,但只要她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大家的眼睛便忍不住往她那里飘。
三年前选秀时,康贵嫔在宫门口初见上官飞雪,便被她的容貌震慑,并将她列为第一大威胁。及至知道她的身份,康贵嫔就更酸了,这上官飞雪不管是容貌还是出身,都远胜于她。
当然后来时日长了,宫妃们互相也有了了解,康贵嫔便没再把她当对手。加之康贵嫔没多久又与路婕妤起了冲突,从此天天想的除了争宠,便是斗倒路婕妤。
三个月前,路婕妤倒了,康贵嫔连在睡梦中都能笑醒,没了心腹大患,这几个月喝水都是甜的,日子又过得春风得意。
但现在,避走也来不及了,对方显然也看见她了,康贵嫔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到了上官飞雪近前行了个礼:“妹妹见过姐姐~”
然而上官飞雪今日来此,本就是被贴身宫女劝来的,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放下一身骄傲,成徽帝合该见她才是,谁曾想竟被李荣一介阉人拦住,别说礼遇了,便是皇帝的面都见不着。
她正不痛快着,又遇见康贵嫔这等庸脂俗粉,上来便一口一个的“姐姐妹妹”,她冷着的脸便越发“冻人”起来,口中也不客气道:“见礼便好好见礼,康贵嫔既分位低于本宫,便该用敬语尊称本宫的封号才是。”
康贵嫔自来与其他宫妃称姐道妹的,便是当初与路婕妤再如何恨不得对方死,面上都还留有余地,说话更是咬文嚼字,全靠机锋。
她还不曾被这样直接下过脸子,气得笑容都扭曲了,却又不敢与之硬杠,只能暗自咬牙道:“嫔妾失礼,见过昭媛娘娘。”
上官飞雪从鼻尖哼出一声“嗯”,又见康贵嫔的大宫女手中提着个食篮,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条道通往的自己身后的乾泰宫,立刻便明白康贵嫔必定也是同样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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