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悦的表情由惊讶转成惊喜,那双美丽的眸子亦慢慢绽放出璀璨的光华。她的孩子......在这异世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儿,她眼中的光华逐渐凝成露珠,在眼眶中闪烁打转。
她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大概是因原主之前没有好好保养,到她来了以后又因为懒也没有特别锻炼将养,从太医开始给她调理身体以来,不说每日的补品、药丸从不间断,还有盛临煊对她生活、饮食等许多方面习惯的纠正与管束,沈珺悦不是傻子,她自然会有猜想。
只因盛临煊别的都很纵容她,但是却一点都见不得她受寒受凉,便让她以为自己积寒太过,要怀上孩子,大概也很难。
当然事关自己的身体,她也私下问过太医,当时太医说她只要遵照医嘱,受孕的可能还是很大的时候,她根本不信。即便后来太医再三保证她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她也始终存疑。
没想到孩子来得这么快。
盛临煊扶着沈珺悦站起身来,将她揽在怀里,揩去她眼角的泪珠,哄道:“莫哭,这是欢喜的事情,悦儿要笑才是~”
沈珺悦一开口便有些哽咽:“嗯!臣妾,就是太高兴了......”
盛临煊轻抚她的背,温声道:“太医与朕说,你如今初初有孕,身子还不适应,情绪大概也会有些不稳,果然——近期你爱哭了许多,看来便是这个原因了。”
沈珺悦被他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最近自己总是情绪起伏莫名,原来是因为怀孕影响了。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共同体会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
盛临煊忽然感慨道:“未曾想,朕的悦儿,也要当母亲了。想到以后我们的孩子喊你母后,那该是怎样的情景。”
沈珺悦抿唇而笑,刚想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他的话,便略微收敛了面上的喜色,纠正盛临煊的口误道:“皇上您说错了,是母妃——”
他顿了顿,握着她的臂膀,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朕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喊别人为母后,我们的孩子也必定是嫡出,孩子的母后,只有你当得。”
“皇上......”沈珺悦不敢眨眼,怕一眨又会沁出眼泪。她吸吸鼻子,竭力忍住泪意,张开双手抱住他腰,抬头亲了亲他的唇。
未等她退开,盛临煊便捧住她脸,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朱唇,轻缓缠绵,温柔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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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借着此次春蒐,盛临煊还广邀各草原汗王及部落首领前来聚首,这是他将来要整合草原势力的试探之举,故而还要在穆栏围场逗留几日招待陆续赶来的这些人。
所以即便沈珺悦有孕在身,盛临煊也不好立刻便启程回京。因沈珺悦才刚有孕,盛临煊也不敢大意,不仅安排了暗卫盯牢沈珺悦的院子,她的吃穿用度也让李荣安排了御前的人过手,天慧更是如临大敌,打醒十二分精神。
且目前除了心腹之人,沈珺悦有孕之事并未传扬出去,便连太后都还不知。沈珺悦也希望等稳妥些再公布此事,故而与盛临煊商议后,决定待胎儿满三月后再说。
剩下的这几日,考虑到穆栏围场的特殊性,沈珺悦也不敢出去冒险,干脆称病不出,便是行宫内也不走动了,太后那里不去请安,郑婕妤那里也不再去探望了。
想想她发现有孕的那日就是跟着盛临煊一路骑马颠簸,事后就是盛临煊说起来都捏了把汗。
如此终于等到回京的那一日,盛临煊怕她旅途劳累,便是皇贵妃的轿撵也不让她坐了,非让她搭乘御撵,又早早命人在他御撵的内室加装了宽大的软榻,布置得极舒适。
虽然像这种皇家出行皇贵妃与皇帝同车同撵的行为有些不妥,但是非常时期,便也顾不得了。
只外人不知底细,便又流传起皇贵妃娘娘盛宠,皇上不顾规矩与其同车的话来。
回京的队伍与来时一样壮观,且因多了猎物等,车队又加长了些。行进至午时,车队便停下来简单用膳休息。
这种短时暂歇,一般宫妃们都会留在车内,并不露面,只等着人马都歇好了便继续回程。
忽然,王美人的大宫女从马车上下来,跟着便扶住了戴着帷帽的王美人。
有内务府随车太监上前询问,那宫女便答道:“行程乏闷,我们主子要去前车丁容华处坐坐。”
宫妃同乘倒没什么讲究,于是那太监也不置喙,便护着他们去了丁容华的马车,只是走时与丁容华马车外的随车太监打了个招呼。
听着外面一声声“起行”的传音,感觉身下的马车又动了起来,端坐在马车内的丁容华脸色脸色十分难看,压低了声音质问坐在她对面的王美人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才王美人腆着脸过来,丁容华便不太高兴。因知道这王燕如在春蒐晚宴上丢丑还被降了位份之后,丁容华便疏远了她。
只这王美人脸皮着实厚,每日里还常常往她屋子里钻,丁容华又不好明着与她撕破脸,真是烦不胜烦。
可是刚刚王美人拿出来的东西实在让她心惊,便是再不愿也让她上了车,自己的宫女也跟着王美人的宫女去了后面的马车乘坐,这里只她们两人。
王美人颇具风情地笑了笑:“丁姐姐怎么这么说话,妹妹并没有想怎样呢~”
看着与往日做派不同的王美人,丁容华眯了眯眼,咬牙道:“妹妹深藏不露,倒是姐姐看走了眼。”
王美人欣赏够了丁容华不忿的样子,才开口道:“好了好了,不过一些草药,您这么大反应作甚?您大可放心,妹妹并没有拿这些东西威胁您的意思,更不是要与姐姐为敌~”
丁容华心中冷笑,只如今把柄在她手中,自己居于劣势,也只能与她虚与委蛇,扯扯唇角,勉强露出一丝笑问道:“那妹妹到底想如何,不妨直说罢?”
又是一阵娇笑,看得丁容华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拍她两巴掌,让她再笑不出来。
王美人笑够了,才半掩着唇道:“姐姐真是个爽快人,妹妹就喜欢您这样的性子!郑婕妤的事已成事实,姐姐原先打的什么主意,妹妹多少也猜到了~”
听她提到“郑婕妤”,丁容华瞳孔瑟缩,手也紧紧揪住帕子。
“姐姐不必紧张,妹妹已经说了,并不想拿这事威胁您,只是——”她笑得妖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妹妹觉得,姐姐想踩着郑婕妤上位,也不能说错,只是您既想搏宠,怎还看不清宫里的形势呢?”
丁容华后背透出寒意,“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美人将鬓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看着她悠然道:“妹妹是恨铁不成钢呐~即便您这次在皇上面前露脸了,可是皇上瞧您了么?您看皇贵妃娘娘,貌美如花,咱们哪个又比得过?皇上眼里哪还有我们的影子?!皇贵妃如此得宠,再这么下去,宫中岂还有我们姐妹的活路?”
丁容华只觉得对面的王美人像一条蛇,缠上了自己,正渐渐收紧对她的缠绕,勒得自己喘不了气......
王美人凑近丁容华,在她耳边道:“姐姐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看着近在咫尺的娇艳面容,丁容华轻声问道:“王燕如,你、你想对皇贵妃下手?”
“不,不是我,”她放肆地笑道:“是我们。呵——”
这个贱人!想死也别拖我下水!丁容华又惊又气,但是此刻脑子却愈发清醒,看着王燕如自以为是的样子更觉气怒。
丁容华自负聪明,便是郑婕妤一事也是她想尽了办法,费尽心机动用了幼时一个爱慕自己的人,借他之手才做成的。
只偏偏不知哪里出了纰漏,又被这王燕如得悉,如今更想以此威胁自己与她合伙谋害皇贵妃,简直倒霉!
可是这王燕如不知死活,她却还想好好活着。无奈现在还不能得罪这王美人,丁容华只得耐着性子道:“你也知皇贵妃娘娘盛宠,皇上待娘娘如珠如宝,之前的桩桩件件你还看不明白?皇贵妃若出了事,你以为我们便能好?”
王美人的笑容淡了些,道:“对着郑婕妤的时候,姐姐的胆子可不是这么小的~”她眼神一变,又恨恨道:“皇贵妃又如何,不过是靠着美貌一时笼络住了皇上,若没了那张脸,我就不信皇上还会看她一眼!”
不看她还看你这猪脑子!
王燕如那又恨又妒的眼神,丁容华看得分明,忽然意识到,她也许并非不懂,而是因为她对皇上生了情意!
因为动了情,所以看着皇上对皇贵妃格外不同,她才会越发嫉恨。
这是个实实在在的蠢女人,真是可怜!丁容华眼里不自觉地带出一丝怜悯,很快又转了轻蔑,在王美人看过来的时候,又藏了起来,眼睛里只剩下不认同。
丁容华作势叹了口气,问她道:“既如此,我也不再劝你,只是,你心里可有了主意?”不管怎样,这王燕如为了自己那可笑的情爱还想拉着自己给她当垫背,便只剩下了可恨......
第101章 上赶着
见丁容华这么问,王美人便以为她已被自己说服,不由得满意一笑。当然,自己握有她的把柄,也不怕她不就范,只是她能识趣地答应,大家面上欢欢喜喜的,总比强迫来得好。
“主意妹妹自然是有的,”她捏着嗓子道:“只还需姐姐帮忙——”
“妹妹请说。”丁容华端着微笑听着对方的所谓计划,越听越气,心中的那把怒火更是越烧越旺。
想得真美啊,自己动动嘴皮子让别人去冒险,她怎么说得出口!看着对方蠢而不自知,还妄想把别人都当傻子,丁容华只想撕烂王美人的那张嘴。
计划说完,王美人靠坐回去,笑着问道:“姐姐觉得,此计如何?”
做与不做,此时都不宜与她翻脸。丁容华面上适时地露出一丝为难,“这......妹妹的计划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姐姐怕力有不逮......”
王美人笑着打断她道:“姐姐,不是妹妹说您,您就是顾忌得太多了~若凡事都如此瞻前顾后,又岂能成事?”
丁容华还想做做样子推托两句,那边王美人却已有些不耐,话里话外都带上了几分威胁:“姐姐在郑婕妤一事上可不是这样的,拿出您当初对待郑婕妤的果断与魄力来,妹妹相信姐姐定能做到的。”
果真是个贱人!丁容华几乎连面上的假笑都端不住:“妹妹太看得起姐姐了......”
“姐姐自来聪明,好了,此事便这样定了罢。”王美人抬手摁一摁额角,娇声道:“哎呀~妹妹昨儿休息得不好,这会儿实在精神不济,便借姐姐的地儿养养神,姐姐莫怪才好。”
说罢也不去管丁容华如何,便径自歪了身子,占据了马车内半壁江山,闭上眼睡去了。只不过真睡假睡,就不得而知了。
丁容华垂下眸子,怕自己控制不住朝她甩去的眼刀被察觉,只是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撕裂了一面丝帕。
马车不停,她俩便得同处一车。丁容华实在难忍,干脆也闭上眼小憩,眼不见为净。
许久,王美人睁开眼,瞧着丁容华略显灰败的面色,忍不住勾勾唇,得意地笑了——哼,聪明人又如何,还不是要为我所用~
车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又停了下来,两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又同时对对方笑了笑。
不一会儿,便听见王美人的宫女敲了敲门边,接着便掀开了帘子。
王美人笑得志得意满地与丁容华暂别。
看在丁容华眼中,那笑便仿佛掺了剧毒,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妹妹好走。”待帘子一放下了,丁容华勉强端住的微笑也立时垮掉。
“砰!”王燕如,你好得很!
跟在丁容华车外的随车太监听见车内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眼神微动,面上则不露分毫。
还在马车外的丁容华的两名大宫女刚要上车,听见车内的声音,忙掀开了车帘子,忍不住惊呼一声:“主子,您这是?”
看着大惊小怪的身边人,丁容华额角青筋乱蹦,强忍着气道:“无事,倒水时失手碰倒了,别嚷。”
当初为了不让继母安插的人随自己进宫便使了手段一个婢女都没带,现在的贴身宫女都是进宫后内务府分派的,不是别有异心就是机灵不足,自己花了几年的时间清理门户,才将老实的几个提拔了上来。但也因为这样,这几个调.教起来也不容易,用着也不顺手。
想到自己当初在侍郎府中备受继母苛待,好不容易在大选时避开继母的毒害,将她的手段回馈给她亲生的二妹,踩着她们母女进了宫,又在宫中谨小慎微地走到了今天,每一步都和着血泪,个中屈辱与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可是王燕如那蠢货轻易便想夺走她辛苦努力得来的一切!丁容华露出一个冰冷的笑:王燕如,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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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歇在驿站,沈珺悦随盛临煊下榻驿站的一个小院。
晚膳时她胃口不佳,便是盛临煊吩咐随行御厨特地给她开了小灶,只往日喜爱的美食端上来,她却实在提不起品尝的兴致,只喝了几口白粥就再吃不下任何东西。
盛临煊举着勺子,哄着她道:“乖,再吃两口。”
“臣妾真的不......嗯——”沈珺悦扭过头去,揪着胸口压下反胃的感觉。
盛临煊忙放下碗勺揽着她抚背,一边急道:“快宣太医!”
“不、不用!”沈珺悦忙叫住人,缓了缓才道:“太医之前便说过,臣妾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这会儿人多口杂的,宣了太医必定又惹人注目,反而不好。”
盛临煊眉头紧蹙,仍是不同意:“可是你......”
沈珺悦抓着他袖子晃了晃,“您就别担心了,左右也就这么几日,待回宫便好了。”见他还是一脸苦大仇深,只好撒娇道:“皇上便依了臣妾吧~”
盛临煊心中焦急,但也不好逆了她意,只好妥协。
沈珺悦吃不下,但是却十分嗜睡,膳后盛临煊牵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刻钟,看她又悄悄掩嘴吞下一个哈欠,只能带着人进屋,早早安置她睡下。
看着她前一刻还对自己笑,下一刻沾床便睡,盛临煊忍不住笑了笑。他坐在床沿,看着她安然的睡颜,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嘴角的笑很快又消失了。
只因她以往红润的面色如今却透着苍白,让他又心疼又无力。他知道女子怀孕辛苦,只是如今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走这一遭,还是免不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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