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洛试图转移话题。
柳茉:“当然休息了,开这么多小时谁能不休息,本来应该让你爸跟我一起来的,但家里餐厅不是在搞大年夜预订吗,忙不过来,你爸只能在家呆着。”
丁洛吸了吸鼻子,目光移向窗外:“人家过年都关门谢客,咱家就不能也歇歇?”
“过年的时候订单最多了,怎么可能歇,想做生意还考虑什么过年。”
“都赚了一年钱了还不够啊?”丁洛嘟囔。
“我和你爸都想着多给你赚一点,你毕业要是在帝都工作,不得买房子吗,妈先给你弄一套二环的房子备着,等以后你结婚了,这也是你个人财产,到时候跟男方家比也不至于跌份,大不了你收收房租什么呢,也是个收入呢。”
丁洛难受的耸了耸肩,抱怨道:“哎哟你怎么想的这么远啊。”
柳茉哼道:“你马上大学毕业了,我不得考虑啊,现在婚姻生活矛盾可多了,你要是在婆家受委屈可不行,咱家有钱才硬气。”
丁洛小声嘀咕:“我干嘛用你买啊,我多赚几年自己也买得起。”
老王给他们开的工资是一年一百万,春季赛后,她如果名气大起来,直播的收入也会很可观,其实她已经算是高收入人群了,虽然跟郁晏还是没法比。
“爸爸妈妈赚钱就是给你花的,你有能力当然好,妈妈希望你优秀,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做到行业里的顶尖,但万一有个什么挫折,你还有后盾,当个房东收租也能吃喝不愁。”
丁洛不太喜欢跟柳茉讨论未来的事,因为她妈口中的未来,跟她心里的未来根本不是一个方向。
车子开到了餐厅门口,柳茉挤了个位置把车停好,俩人都是小心翼翼,扶着车门蹭下来的。
没办法,大城市的停车位永远这么紧俏,特别考验停车水平。
往餐厅走的路上,柳茉四下张望,冷不丁道:“海淀的学区房也不错,有升值空间,等将来下一代可以在人大附读书。”
丁洛无精打采的垂着头,手插进兜里,外衣的拉链也没系,倦倦道:“房子房子的,你想想户口行不行,没有户口怎么买房子。”
柳茉乐呵呵的打趣她:“找个帝都本地的,不就有户口了吗。”
丁洛立刻反驳:“不找!”
柳茉其实也没当真,但还是道:“干嘛,帝都本地的有什么不好,省多少事儿,而且家庭条件肯定也不会比咱家差,起码不动产在这儿。”
丁洛嫌弃道:“婚姻怎么能这么计算,一点都不纯粹,难道我非要找个特别有钱的?”
柳茉摸了一把丁洛的头发:“起码不能比咱家差很多吧。”
丁洛脑子里灵光一现:“那要是比咱家还有钱呢?”
柳茉支吾:“也别太有钱了,人家看不起你怎么办,正常有钱,对你好,自己有事业,人正派就成了,长相什么的都无所谓,你也别太挑,帅哥哪有那么多,人品最重要。”
丁洛刚想说什么,手机颤了一下。
她拿起来一看。
一个狗东西:“在外面,一会儿回。”
她立刻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推开门,走进餐厅,扑面而来一股卤肉饭的香味儿。
丁洛真有点饿了。
中午吃饭的人多,服务员没工夫迎他们,丁洛已经很习惯这种服务态度了,所以准备找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坐。
她环顾四周,目光在靠沙发的那一桌停下了。
这个背影...怎么这么熟悉呢?
那好像是她带着郁晏去买的长款羽绒服啊!
丁洛瞳孔都放大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看到了郁晏,也看到了郁晏对面的那个中年人。
郁晏的父亲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没有一脸的贪念和意图不轨,反而非常有气质,儒雅且温和,一看就是出自言情书网,受过极其良好的教育。
但他的穿着打扮很朴素,一身灰黑,没有过多的装饰,看不出来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的年纪不算小,但外观十分年轻,头发都没有几根白的。
其实郁晏长得很像这个人,只要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仔细观察,一定能看出来,他们就是亲生父子。
郁鸿山坐的很板正,背部耿直的挺着,不怒自威。
但他对郁晏却和颜悦色,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也怪不得他要来找郁晏呢。
男人到了一定年纪,爱恨情仇会看淡,心里多少会生出些传宗接代的古怪使命感。
他一定是发现了郁晏跟他长得像,才感念起这个流浪在外多年的儿子,想把他召回自己身边。
可笑又可气。
如果换做是她,绝对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跟那个不负责任的人坐在一起聊天。
郁晏背对她坐着,郁鸿山则正对着她。
她恍惚觉得郁鸿山有点眼熟,但具体哪里眼熟,她又说不太清。
柳茉拉了她一把:“发什么呆呢,我们坐窗边吧。”
她被她妈扯到窗边的位置坐下,阳光洒在桌布上,散发着柔和的热度。
明晃晃的光线刺激着她的双眼,让她有些看不清郁鸿山的口型。
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桌面上了。
第64章
郁鸿山慈眉善目的笑了笑, 藏在桌面下的手指不自觉的揉捏在一起。
“你吃点什么?”
郁晏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翘着腿, 嗤笑一声,桃花眼里写满了不耐。
“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郁鸿山早就有心理准备, 郁晏的态度不会太好。
但郁晏怎么对他都情有可原, 这是他亏欠的。
“我知道你今天来是想了解你妈妈的事, 当年的事很复杂也很混乱, 我想了很久该怎么跟你说,到现在也没想出一个得体的说法。”
郁鸿山惭愧。
他做过的报告, 开过的会无数, 但今天大概是他最无头绪的一次。
他心虚的毫无底气。
郁晏收敛起笑容,他把手腕搭在桌面上, 细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淡淡道:“其实我不太想知道,她都死了十多年了,长什么样我都不太记得了,来见你,真不是因为她。”
是因为丁洛临时有事, 他又太闲,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才顺便见见郁鸿山。
他早就见过郁鸿山的照片,在各种各样的新闻里, 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和郁鸿山隐约有些相似。
但这并没在他心里引起波澜。
他真的不在乎。
就像当年郁鸿山不在乎他一样, 年轻人总是有着难能可贵的特权。
郁鸿山怔了怔, 表情更局促了些。
这个在外一向不怒自威,雷厉风行的郁部,难得暴露出自己的忐忑不安。
“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我完全能理解,这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就是你,你在你母亲身边,大概受了很多苦。”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郁晏的存在。
因为晏晚春不止一次用这个孩子威胁过他,威胁他娶她,威胁他必须跟她在一起。
郁鸿山当年是T大学生会会长,比晏晚春大三岁,正是心高气傲,无所畏惧的年纪。
晏晚春越是威胁他,他越是憎恨这个女人,憎恨她怀的孩子,发誓不会照顾她们一星半点。
其实郁鸿山不是对晏晚春完全没兴趣,不然酒后恍惚,也不会和晏晚春抱在一起。
他这个学妹,虽然考上了T大,但因为是小地方来的,又得了民族加分的优惠,所以腹内的知识根本赶不上T大的整体水平。
她在班级里一直是拖后腿的一个,无论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别人十多年的积累。
他是学生会长,又是帮扶小组的组长,所以热心的帮晏晚春提升英文水平,复印复习资料。
晏晚春不是特例,郁鸿山对所有同学都体贴入微,所以才有那么好的人缘,才能在众多T大学子中脱颖而出。
但晏晚春显然误会了这种友好。
郁鸿山是整个学校里,唯一一个关心她,对她表达善意的人。
年轻的女孩子很容易因为感动而动心,郁鸿山又那么完美,她根本毫无逃脱的可能。
受感情影响,被郁鸿山帮扶学习的时候,晏晚春很难全心投入,这导致她的成绩丝毫没有提升,依旧是跟不上T大整体水平的边缘人物。
久而久之,她心态失衡了,就开始找旁门左道。
她想要嫁给郁鸿山,专心做全职太太,照顾丈夫。
郁鸿山的人生轨迹是早就被规定好的,他是天之骄子,是郁家这一代的责任。
他的未来容不得一点马虎,更容不得晏晚春这样的妻子。
郁鸿山当然也知道,他的这点点喜欢支撑不起他和晏晚春的未来。
所以他非常理智的劝她不要再打他的主意,如果想结婚,大可以去找别的同学。
那个年代能考上T大的女生并不多,校园里整体还是男女比例失衡的状态。
晏晚春真要是想嫁人,其实是非常容易的。
但先遇到了郁鸿山,她怎么可能对其他人动心。
她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方法,把孩子作为自己的筹码,打算要挟郁鸿山奉子成婚。
但后续的发展并不如她所愿。
郁鸿山大发雷霆,非但没有因此妥协,反倒对她厌恶的彻彻底底。
他不再见她,更不跟她说话,他像别人一样疏远她,想要彻底甩脱这个疯狂的女人。
晏晚春因为数次挂科,被学校委婉的清退了。
无论她怎么恳求,院领导都没有让步的意思。
郁鸿山当然也不会为她说话,她这个拖后腿的人,终于不在T大学生的行列里了。
晏晚春迷茫的问他:“我被退学了,只能回家乡,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郁鸿山很冷酷无情的劝她:“打掉。”
晏晚春被彻底打击了。
她当然没有打掉,她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等这个孩子出生后,郁鸿山会回心转意。
这毕竟是他的亲骨肉,虎毒不食子,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她回到家乡受到了怎样的冷遇和奚落,郁鸿山并不清楚。
但她还是扛着压力,拖着疏于关照的身体,把郁晏生了下来。
郁晏很顽强,哪怕母体再虚弱,他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但晏晚春却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瞬间变得疲惫,衰老了起来。
生育后她身体更不好,但家里的亲戚嫌弃她,没人照顾她。
她没什么收入来源,就也没资格做什么月子。
她很早就抱着郁晏来京求郁鸿山,咳嗽的差点把气管吐出来。
郁鸿山毕业之后,更加意气风发,因为家里的缘故,他很顺利的进入事业单位,做行政管理工作。
他几乎没认出来晏晚春。
她变得一点也不美了,既臃肿又疲倦,就连当初那点喜欢的原因,都被她折腾没了。
郁鸿山看了襁褓里的郁晏一眼,心里只有烦躁和气愤。
她就像一块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顽固的黏在他的鞋底,怎么都撕不走。
多年的修养让郁鸿山没有大发雷霆。
他说可以给她一笔钱,让她回家乡做点小生意糊口,至于郁晏,她爱养就养,不爱养送给没孩子的亲戚也没事,他不会要的。
他还说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准备过年后结婚,他们彼此相爱,灵魂互通,有共同语言,是天生的一对。
晏晚春爱极生恨,忿忿的威胁他,说要去举报他,断了他的前途。
郁鸿山一时气急,大声告诉她,随她怎么做,但就是不会娶她,爱上她。
但事后,他又开始后悔,前途不是说着玩的,真要受了影响,可能就是几年的蹉跎。
他何必因为跟晏晚春置气而毁了自己呢?
郁鸿山认认真真忐忑了一段时间,他等了很多年,那个举报最终也没有到来。
当然晏晚春也没有来,他终于心安了,心安中又夹杂着一丝愧疚。
郁晏笑,甚至听的有些困倦。
“哦,好老套的剧情。”
痴女怨男,又夹杂着家族责任,地位差距,顺带还有带球跑的狗血剧情。
郁鸿山苦笑:“你听着觉得老套,但事件中的人是实实在在的痛苦过。”
郁晏没说话。
他也是事件中的人,他就不稀罕把这点痛苦拿出来宣扬,好像是什么多光彩的事。
本质上就是一对年轻不负责任的男女,搞出了个历史遗留问题。
“我当年太年轻,一昧的置气,对你亏欠太多,后来想找你,但你也知道,我不能太明目张胆,所以花了不少时间,结果...你现在似乎不用我补偿什么了。”
郁鸿山很无奈。
原本他算算郁晏的年纪,觉得正是他可以拉一把的时候,毕竟刚出学校的年轻人,大多一穷二白,挣扎在找工作的困苦中。
他们或许能因此拉进关系,做真正的父子。
但他没想到,郁晏竟然成名的这么早。
他很早就退学了,但并没有一蹶不振,陷入泥潭,反而闯出了一片新天地,名声,金钱,什么都不缺。
郁晏勾唇:“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的确什么都不缺。”
更不缺一个父亲。
郁鸿山脸上松弛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扶了扶眼睛,耷拉着眼皮,柔声道:“你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十八岁,在T大读法律。”
郁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刚想劝郁鸿山闭嘴,手机却响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
丁洛:“我们在一个餐厅啊啊啊啊啊!”
郁晏立刻抬起眼,环顾四周,终于在窗边的位置发现了拘谨的丁洛和坐在她身边的柳茉。
丁洛的眼神也在往他身上瞟。
两人目光相撞,又像是触了电似的飞快移开。
郁晏对柳茉很发怵,半点没有了见郁鸿山时的坦然和无所谓。
郁鸿山小心问道:“怎么了?”
郁晏担心和柳茉撞上,所以又把椅子转了转,彻底背对柳茉。
56/80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