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件事, 西门吹雪略抬了抬眼,倒是少见的冷笑一声。
他谈不上夸奖还是隐怒着对风秋道:“也就是十日前,南海传来讯息。说叶孤城与故交比剑,深受重伤,与我的战约虽不取消,却也难在短时间内再续。”
西门吹雪看了风秋一眼,嘴角忽扬起星点弧度:“江少楼主有没有觉得南海这事有点眼熟?”
风秋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正气:“眼熟?我怎么会眼熟,我都没有去过南海。”她轻叹道:“西门庄主这话说的让我不明白。”
西门吹雪像是早知风秋会如此说,他点了点被风秋倒空的茶杯,慢声道:“是吗?那就让我来提醒你两句。你寻我决斗,与金风细雨楼关系匪浅的燕南天寻叶孤城决斗——连时间都安排的恰到好处,你认为我还看不出金风细雨楼的打算?”
风秋面色不改:“瞧得出瞧不出又有什么打紧的,总归我赢了你,燕南天赢了叶孤城。剩下的,你们两人比不比都不要紧在这两日不是吗?”
她甚至苦口婆心了一句:“人在江湖,旦夕祸福这事总不少见。剑客搏命更是如此,西门庄主为何不觉得我与你比试,是在为你的性命安全着想呢?”
“毕竟和我比试,可要不了性命。”风秋笑嘻嘻,“我拔刀,不夺人命。”
西门吹雪冷眼看她,莫了道:“这么说,我还要感谢江少楼主了?”
风秋感觉到风有点凉,所以她很客气道:“谢谢就不用了,只是西门庄主也瞧见了,我这儿事情着实多,事情若是解决不了,就算你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是没有心思和你比试的。”
“您这样堵我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西门吹雪静静瞧了风秋一眼,她神色真诚,眸光清透,瞧着是十足的可信样,半点也看不出是个能张口就骗人的小骗子。他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了片刻剑柄上的纹路,垂着眼眸想了一会儿,方才忽道:“有没有意思不是你说了算。”
在风秋瞪大的瞳孔中,他好整以暇地慢慢开口:“我觉得挺有意思。”
风秋:“哎,你这人怎么——”
冷血硬邦邦道:“西门庄主,万梅山庄怎么说也是武林一方得人敬仰之地。您作为一方剑豪,本该体谅后辈难处,而非处处紧逼,不予人便。”
西门吹雪冷眼看了冷血一眼,道:“我要做什么事,还轮到不别人来教!”
冷血道:“那万梅山庄这是要阻碍神侯府办案的意思?”
风秋眼见气氛莫名又要剑拔弩张起来,连道:“等会儿,你们让我捋一捋!”
她问西门吹雪:“西门庄主,您给我句实话,您来松江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西门吹雪冷淡道:“你骗了我,我自然是要寻你‘复仇’。”
风秋:“……可你启程的时候不知道我在松江府吧?”她按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你是来找薛衣人的!”
西门吹雪:“……”
风秋见西门吹雪没有反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道:“你来找薛衣人,自然只会是为了剑了。我鸽——不是,金风细雨楼突然出事,我自然没法赴约。你也说你收到了南海的信,原本与叶孤城的那场比试也比不成了。你为八月十五的比试准备了那么久,自然不愿就此罢休——让我再猜猜,建议你来松江府找薛衣人的,是陆小凤吧?”
西门吹雪微微一笑:“你倒是了解。”
风秋心想,我哪是了解啊,根本就是从小活在怜星邀月那两不爱说人话的兄弟周遭养成的技能。这种事,本来也就是猜着猜着就猜出经验,就猜出真相的。
风秋刚想要松一口气,劝西门吹雪别盯着她去按原计划走,掌柜的却在这时候来了。
他提着一壶白水,连声道歉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店里的水还没烧开,少楼主,您看今日新采的山泉水可行吗?”
风秋刚要说话,西门吹雪已经接过了茶壶,给自己原本的杯子里倒上了一杯山泉。
他慢慢对风秋道:“你听见了,计划改不上变化。所以你原本要用来说的话,可以不必说了。”
风秋:“……”
风秋:我恨!
风秋盯着西门吹雪道:“你就一定要从我这里赢回去?”
西门吹雪向她举杯致意。
风秋咬牙,刚想要说你做梦,但却又在瞥见了院子里仍绑着的那名杀手时心里闪过了一丝新的想法。
她看向西门吹雪的视线忽然温和了许多。
她温声细语:“西门庄主,我知自己失约在前,若要让你再信我一次,实在是强人所难。可我如今的确身负要事,无暇他顾。我相信西门庄主也不会想要一个心不在焉的对手,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风秋继续道:“所以我有一个建议。西门吹雪,你不如也来帮忙?”
西门吹雪闻言看了风秋一眼,风秋笑道:“完事后,我保证薛衣人会与你一战。”
她低声诱惑道:“就算是你,如果薛衣人打定了主意不拔剑,你也无法逼着这位‘江南第一剑’出手吧?”
西门吹雪垂眸沉思了片刻。
他与风秋虽然只见了一面,但对她踩人七寸的本事已经见识过了。他确实已经去见过了薛衣人,但薛衣人却不愿与他比剑。如果没有发现风秋也来了,西门吹雪原本已经打算回太原了。
风秋说她有办法让薛衣人与他一战,西门吹雪倒是信她有这个本事。只是——
西门吹雪双眸明亮,他盯着风秋道:“你我约战,也该再此事之后做个了结!”
风秋抱拳,含笑拱手,不带半分欺诈阴霾,满是正大光明。
她笑道:“那是自然。”
冷血看了眼西门吹雪,又看了眼风秋。他的话滚到了喉咙边,又滚回去了。
冷血: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江枫好像在骗人……?
冷血默默抿紧了嘴。
风秋见与西门吹雪已经谈妥,便将今日的所见所闻都与二人说了。那刺客最硬的很,是什么都不肯说,但他越是不肯说,反倒越能证明无情如今就在松江府的某处!
西门吹雪听完,慢慢道:“所以,你和冷血到这儿是为了救无情?”
风秋惊诧:“冷血,冷血在哪儿呢?”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他的眼睛没有被完全遮住,这样的眼睛加上用剑的气势,我倒是不想认出来,也要你的易容手段给我这个机会。”
风秋:“……”对哦,西门吹雪好像也懂易容的。
风秋:给大佬递工具,您帮着弥补一二行不?
风秋低低道:“以目前的线索来看,无情进了掷杯山庄这事应该是真的。这是最后的线索,我们需要去掷杯山庄一探。”
冷血道:“掷杯山庄现今的主人是左轻侯,他交友甚广,在江湖上更是广有侠名,便是与他仇恨甚深的薛家庄主人薛衣人也不能杀他,甚至还得与他平分这松江府——对他,怕是不能使用过于强硬的手段。”
风秋笑眯眯道:“这就交给我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她看了看冷血道:“在松江府里,冷四爷只需做好江凌就够了,剩下的,有我和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颇为冷淡的看向了风秋,意味:你在说什么瞎话。
风秋面色不改,当天下午就请掌柜替她送了帖子去掷杯山庄。
帖子上是这么写的,听闻掷杯山庄与神医张简斋交情深厚,风秋家中表弟遭受火难,急需名医施以援手,事而希望登门拜访左庄主,就神医张简斋的事情询问一二。
左轻侯与张简斋是朋友的事情江湖皆知,通过他来找张简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风秋自认左轻侯不会回掉这张帖子——若他回了,反只会坐实“做贼心虚”。
果不其然,风秋在第二日一早便收到了对方回来的帖子。
临行前,西门吹雪挽救了风秋的手艺。冷血从被包扎的木乃伊终于真正变成了一个烧伤病人。西门吹雪也不知从哪儿寻到的薄纱,用杀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却也未完全阻了他视物。风秋看着西门吹雪的手艺,不得不承认,现在看起来几乎还瞎了的冷血,都要比她先前装扮的更像烧伤。
一切准备妥当,三人出发拜访掷杯山庄。
中途冷血问了一句:“拜帖不只写了你与我,西门庄主如今和我们一起,会不会被借此阻拦?”
风秋闻言笑了笑,她道:“啊,西门庄主本就是不需要帖子的。”
西门吹雪:“……”
他缓声问:“我不需要?”
风秋温柔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侧过了视线,冷声道:“江枫,你给我记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风秋笑眯眯道:“谢谢西门庄主啦!”
冷血:“?”你们在说什么哑谜,为什么好像只有我不明白。
冷血怀着疑惑看着风秋仅仅只带了她竟进掷杯山庄,而西门吹雪仍然留在车内。再然后,在掷杯山庄内,与左轻侯预料般的谈崩后,冷血就见识到了风秋所谓的“办法”。
西门吹雪持剑闯了进来!
他一身白衣,背负长剑。掷杯山庄数十护卫,竟都不能止他一步!
这个人持剑而来,比起剑客,倒更像死神!
西门吹雪看见了眉眼含笑的风秋,他看得眉梢忍不住蹙起,但好歹还是如风秋所愿一般,说了四个字。
西门吹雪冷冷瞧着左轻侯,执剑道:“无情人呢。”
掷杯山庄内,风秋神色温润,举止优雅。
她看向跌坐在椅子上,面色惊恐甚至还有丝扭曲的左轻侯,非常适宜地又开了口:“左庄主,掷杯山庄与金风细雨楼有交,西门吹雪与江枫有交。江枫夹在中间实则左右为难,只好做个木头人。”
“所以,您若是执意不肯将详情相告——”
她叹息道:“我虽不知道与你成仇的血衣人为什么不杀你,但西门吹雪——他肯定能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风秋真情实意:西门吹雪这个人嫉恶如仇,您若是真杀了无情,这样大的罪恶,够他追你到天涯海角的。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西门吹雪:我什么时候和左轻侯有仇了?
我进入最后复习冲刺阶段了。怕剧情拖得久太多人问。我先剧透一下。
1、江琴,绝代双骄里的反派。曾经是江枫的书童,因为嫉恨,主动出卖了江枫的行踪给十二星相和移花宫,以至于江枫未能和燕南天会和,与妻子花月奴惨死,孩子被移花宫夺走一个。江枫死后,他改名江别鹤,模仿江枫的行为举止,成了江南大侠,但一直很害怕身份被戳穿,所以一直想要杀死小鱼儿和燕南天。本文的江琴曾是风秋的婢女,但风秋在拜师苏梦枕时曾被苏梦枕提醒“入江湖会吃很多苦”,所以没有带着任何一个侍女,独自跟苏梦枕走了,她主要是担心家里的侍女会跟她在外漂泊吃苦。但后来我们都知道风秋成了江少楼主,风光的不行,江琴当初也是哭求风秋带着她一起去金风细雨楼的,但风秋就是不肯,她是出于好心的啦,觉得江琴太小又是玩伴真没必要。后来风秋发现这个世界是绝代双骄,就更潜意识的不让自己身边有婢女书童这类。江琴在没有大小姐的江家,这个贴身侍女做的相当没有前途,相当的尴尬。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她为了自己的未来,背叛了江家,和反派联手了。
2、薛衣人别号血衣人,和左轻侯有仇,世仇,但是也没能杀他。
第33章
左轻侯, 松江府一霸。作为江湖威名赫赫“血衣人”薛衣人的私仇, 却这么多年都活的好好的,甚至还活的很滋润, 可以说是左轻侯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左轻侯、左轻侯,自号能叫“轻侯”的人,便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来拜访他也会规规矩矩上门的诗酒风流人物,此刻, 在自己家里头,被个北边的剑客拿剑杵着, 而他本以为会是朋友的漂亮姑娘呢,则根本含笑着看戏,不仅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从她话里话外传出的信息——这北边的杀神, 可能还就是她找来的!
左轻侯恨极,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他的飞花手也是名震一方, 只是这名震一方, 显然还是敌不过西门吹雪极快的剑。深知若是他真动了,眼前青年的剑也绝不会有半点迟疑的左轻侯瘫坐在椅子上,还不忘恶狠狠剜了风秋一眼, 嘴里道:“江枫, 这里是松江府,是掷杯山庄,便是你师父也未必敢对我如何, 你不过一介少年,安敢如此胁迫于我!?”
风秋微微垂下了眼。她的容貌是当真举世难寻,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当她浓黑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于眼睑下方透出一小块的阴影,微微泛着淡粉色的玉容露出一抹笑来,比左轻侯供在厅中作为摆设的神女像还要更似神女。她姿容温和,气质舒雅,当她重新抬起眼,朝你瞥过一眼时,周遭的繁杂吵闹便似都不在了。迫于胸前的剑不在了,生死一瞬的危机似也不在了,仅有这初秋吹过的风,与风中略带着的青果香气。
左轻侯说到底今年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出头的年轻人,纵使有再大的能耐,到底也从未见过江枫这样的人。
眼见她神色间凝了郁色,叹息一声道:“原来在左二爷心中,我不算是朋友,而是个敌人。”
左轻侯所有的话语被如同被铜锁锁住。他喉结滚动,欲语又休,最终竟是偏过头去,对风秋软了气道:“江少楼主,我也不是——你先让这人放开剑!”
左轻侯以为自己先退了一步,风秋无论如何也该退了。可偏她居然说:“我没法命令西门吹雪。”
左轻侯:“?”你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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