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礼从不介意别人说他不择手段,认为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也是一种方法。他穷怕了,九岁被父母送到有钱人家,从穷山僻壤一路混到繁华城市,二十几年风雨沧桑,跟出人头地比起来,情情爱爱,算得上什么东西。
哪怕是抛妻弃子迎娶高门千金,他也没后悔过。
不抛弃杨昕的母亲,他就没办法迎娶高门千金。没有时瑜的出生,他就无法接手赵家的产业,就没资本下海经商,遇不到他的那帮兄弟。
也不会遇到师父,受其指点迷津,成为一方首富。
所有的顶点,底下都有无数垫脚石,这一点,正常人都能理解,甚至无数人吹捧着他。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没有人会瞧不起。但一个穷得被人将尊严踩在脚下的男人,是会被社会淘汰被人轻贱的。
只有那些一味地遵循规则、不肯打破原则的人会与他为敌。但那又怎么样?他是首富,他们在他手底下求生,还得看他的脸色。
世道就是如此。
赵莹骂他人渣,辜负她这件事他做错了,他认。
他把当初的三千万变成三百亿,那是他的本事。她姿态高傲试图把他踩在脚下,这件事她也错了。所以互相扯平,谁也不欠谁。他不后悔。不爱就是不爱,是她自己倒贴上来的,他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有钱的大小姐?
他这辈子没做过几件后悔的事情,对云蒹蒹的态度,这算一件。他不该认错师父的孙女。
“我想正式登门,向她致歉。”
管家诧然:“您说的,是认真的?”太太临死之前都没等到一句道歉,现在居然要跟那小姑娘道歉,倒是稀奇。
时之礼说:“安排一下。特别是时瑜那一关。他那小破岛,其他人进不去,你可以。”
管家:“我也未必。上回送药过去,挨骂了,这回轻易不会放我进去。”
时之礼:“你自己想办法。”师父一定是对他失望透了,不想把唯一的孙女托付,才会有这段视频。
他查过蒹蒹在研究院的资料,她遗忘了过去的事情,留在时瑜身边,完全是歪打正着。
时之礼把怒火迁到时瑜身上,骂道:“都是时瑜那混账小子!要不是他找人阻拦,我早查清了!”
“这事儿不赖少爷。”管家幽幽道:“这婚事是您定下的,那时候少爷才十二岁,而且当时太太刚过世,正是他叛逆的时候。您私自替他一生的婚姻做主,少爷反抗是很正常的事情。您不能因为苏先生退婚,就迁怒少爷。”
“你这是在指责我?”时之礼拍桌而起:“让你说话了吗!别以为我不敢把你赶出去!”
管家早被时之礼口头赶出去一万次了,无所畏惧,净说大实话:“收留云小姐的是少爷,给云小姐治病,为她安排工作的也是少爷。羞辱云小姐,拿钱砸她,去拆散他们的,可都是您。”
时之礼血压飙升,管家挥挥手,医生上来替他量血压,被时之礼推开:“你别想激怒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我死,想看我死,门儿都没有!你这个老不死的!”盛怒之下,什么礼仪修养全被抛一边去了:“你早就知道上回那个是假的,你为什么不说!?不就是想看我丢人吗?”
再风光的人也会变老,变老了,作不动了,干起坏事来就能把人气死。
管家稳了稳心气儿,平静道:“您打算怎么补偿云小姐?这事儿得办了,否则您到了黄泉路上,也不好意思去见苏先生。这话是您自个儿说的,可不能骂我。”
时之礼没词儿了,两眼瞪他,“去把林主编请过来,对媒体宣布……宣布时瑜有未婚妻,你马上去办!不,不要你办,虎子,你去!这事儿你给我办好了,我升你当管家,不要这个老不死的!”
管家表情木然,也不说话。现在是他激动血压高,要死也是他先死。
*
隔天上午。
有媒体发布了谦亦集团董事长喜事将近、豪门未婚妻等文章。
就跟顶流明星发通稿似地,所有的流量营销号都下场转发了。文章说的头头是道,像是亲眼目睹了这场豪门订婚宴似的。
时少爷现在是网络红人,全民老公,此消息一经发布,时瑜的微博就炸了。
这一届网友越发精明,看见这则新闻之后不忙着表态,直接跑去时瑜的微博寻找蛛丝马迹。
时瑜的微博还在刘启明的操作下转发抽奖。
冲着八卦跑进来的网友一看,抽奖?
路人:????
粉丝:
——玛德,我老公本人都没说话,哪里来的野鸡媒体乱散步谣言!
——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怎么又冒出个未婚妻?时老板到底有几个未婚妻啊啊啊啊!我先转为敬。
——造谣一张嘴,坐等散播谣言的博主删文道歉。转转转@姐妹们快来挣钱啦
——你们在说什么鬼?我老公不是已经有我了吗?哪里来的未婚妻?哼!老公让我中奖吧!!!
——楼上说的都对!我先转为敬!拜拜时老板,让我中奖吧啊啊啊啊!!
——马上就是双11啦,老公看我啊!老公你结婚之前先让我中奖好吗!
刘启明看到时之礼找人发的通稿,叹了声气。所以说人一定要与时俱进,不善用网络就别瞎用。现在老板的微博日流量,这十几个营销号加起来都不够打的。他只要发句声明,立刻就被澄清了,热搜都不用撤。
不过这一次,时瑜并没有要澄清的意思,刘启明也就放着没管。
*
网友们火眼金睛的调侃,温室里的花朵们却信以为真。
在她们看来,本来云蒹蒹的身份就配不上时瑜,这下可算逮着机会嘲讽一波。
几个小千金在朋友圈节奏带得飞起。
海城的名媛圈子小,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爱出风头的。几只出头鸟终于按捺不住了。
晚上的舞会是赵盛楠办的,时瑜跟赵盛楠合作EEG项目,受到邀请,赏脸过来走个过场。
赵盛楠的目的是把合作方引荐给时老板认识,有钱大家一起赚,顺便拉拢一下合作伙伴。
上次拍卖她给足了云蒹蒹面子,时瑜算是偿还那一次的人情。
赵盛楠举杯,笑说:“前几天送给云小姐的野味,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时瑜晃动红酒杯,低笑一声:“好吃的就没她不喜欢的。”
赵盛楠:“云小姐蛮喜欢吃川菜的,我让人送点当地特产,食材是我一个做有机蔬菜的朋友自己种的。特别是几个品种的辣椒,很新鲜。希望喜欢。”
小麻烦最爱吃辣椒炒肉,时瑜没有拒绝:“盛情难却,送去临水码头吧。”
接下来,赵盛楠引荐的人时瑜都很给面子,让助理收下了名片。这在过去,时老板根本懒得应付。
没有引荐就冒然上去打招呼,是非常不礼貌的,有了赵盛楠从中牵线,大家都很感激,算是欠了她个人情。
在场的都知道时瑜难搞,根本找不准这一位的喜好,无法投其所好。
只有赵盛楠知道,时瑜的喜好,是云蒹蒹。
赵盛楠跟时瑜的合作是私下达成的,还未对外公开。
谁都没有想到赵家女太子有这本事,自然也没料到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的时老板会亲临现场。
更没想到,时老板这种财神爷会偷听墙角。
真正的名媛千金自然不会当众议论别人,但那群陪衬大小姐们的不知名小主播、以及她们的塑料姐妹,为了找话题,自然而然就聊到了今日热搜上面。
“想嫁入豪门的小白莲多了去,就她那身份,也配?呕。”
“话不能这么说。听说那个未婚妻是时老爷子定下的,早就有婚约,这种超级富豪,怎么可能服从家里的安排?我看那个小瞎子八成就是个小情人,将来时老板结婚了,她虽然是个三,那也是个成功的三儿。”
这群女人个个腿长貌美,从头到脚的奢侈品,随便一个出去都是女神级别。但要进到时瑜的圈子,她们还差的很远。越是触碰不到的圈子,越想拿来当谈资高谈论阔,以彰显自己实力不凡。
“我听说时老板把那女的藏在私人小岛上,就是为了避开时老爷子的威胁。啧啧,心疼他那个未婚妻。眼看就要结婚了,未婚夫还跟小三儿黏黏糊糊。”
“上次爆料的肯定就是真的,被压下去了而已。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时老板以前没绯闻吧?现在不也背着未婚妻睡小三儿?”
人群中突然出现的男人,眼角那颗痣孤傲清冷。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这群人全都死了。
对面的姐妹疯狂给喋喋不休那女的递眼色,但那妹子选择性无视一般,越说越来劲:“天下乌鸦一般黑,怕是连公开都不敢。下次我让我那土豪朋友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看他敢承认么?肯定不敢说。”
时瑜冷冷瞥向这群女人:“有病?我带女朋友回家睡觉,是不是还得给你们递份申请?”
聒噪的女人闭了嘴,周围鸦雀无声。
刚才说话那女的脸色煞白。
赵盛楠赶过来,赔笑道:“对不起时董,我的错,没有仔细检查邀请帖,下次一定注意。”言下之意,根本就没邀请这群嘴碎的十八线。
时少爷正眼都没瞧过这群女的。良好的修养是对人,不是对这群侮辱他女朋友的小野鸡。
他离开人群,接通电话。是时之礼打过来,说要登门拜访,正式给云蒹蒹道个歉。
他冷声说:“她不需要。”
时之礼拉下老脸来赔不是,结果正撞枪口上。
“你无权替她做主!这事儿我要听她亲口说。”
时瑜讥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年如果没有我外公的钱和苏先生的人脉,你怕是早死在路上了。别在我面前装能耐,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靠女人发家致富的凤凰男。吃软饭,出轨,才是你最擅长的。我的事,你少插手。”
论嘴毒,绝对没有比时少爷更毒。只是所有人都被他这幅清冷面孔迷惑了,以为是个温和的性子。
时之礼被这话激怒:“你给我放什么狠话?蒹蒹是你自己带回家里,这我可没逼着你!我替你宣布婚事你不爽个什么劲儿?难道你只想跟她玩玩?时瑜老子告诉你,监控录像我看过了!你想玩谁都可以,蒹蒹这事,你必须对她负责到底!必须跟她结婚!”
必须?没有什么是必须的。
时瑜冷眸凌厉,一字一句像锋利的剑刃:“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插手我的事,你的人,你的股份,还有你那个私生子,一个也逃不掉。”
*
临水小岛。
假期还剩最后一天,云蒹蒹想等时瑜一起吃晚饭,找他帮忙看论文。
一直等到十一点半,实在熬不住了,就自己吃饱,先睡了。
夜半,身侧位置突然凹陷下去。她睁开眼,摸了摸枕头,确定睡的是自己的房间。
闻到他身上独有的香,她放松了警惕,软声说:“时瑜,你走错房间啦。
他没说话,突然欺上来,下巴抵着她额头。
他呼吸间有酒气,云蒹蒹顿觉不妙。时少爷这个人没有不良嗜好,就是不能喝酒,一喝就会变坏!
她捂住耳朵:“你别咬我呀。”下一秒,嘴就被堵住了。
第36章
发生在小院子里的那个反反复复的梦、衡水酒店里的“打架”事件,在这一刻尽数被牵扯出脑海。
云蒹蒹脑袋发懵。
她试着摁亮卧室的灯,好让他清醒一些。
四肢被他禁锢住,伸手怎么也够不着遥控器。
“时瑜,你醒醒呀。”她想唤醒他。
一张开嘴,唇齿间酒气蔓延。
梦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虚无缥缈,现在都是真实的。
她没有推开他。羞赧闭眼。
他咬她的嘴唇,咬得津津有味。
分不清是窗外的花香还是他口中的酒香,她像是也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克制压抑的语调,和上次一模一样。
她等着他松开她,但等了好久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扑打在脸颊上的呼吸渐渐均匀,她才有感他是睡着了。
时少爷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动”,即使他睡着了,她也遵守他的要求。
云蒹蒹没动,好在他睡着后自己寻找了个舒适的睡姿,没再一直让她受重。
*
时瑜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
云蒹蒹已经早起上班去了。粉色调的卧室就他一个人。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猛地起身,低头检查自己是否衣着整齐。
幸好,衬衫扣子没全开,还是穿着昨天那条西裤。
他推开衣帽间的门,顺手拿了干净的衣服,径直回自己卧室冲了个澡。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不知道为什么方寸大乱,连洗发水跟沐浴露都搞混了。他想,反正她没少跑他房间睡,偶尔去一次她房间怎么了?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了。
他没料到云蒹蒹中午回来吃饭了。
因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解释这件事,时少爷生平第一次当了缩头乌龟。进书房之后,就没出去过。
万万没想到,小麻烦精居然直接跑来书房,开门见山对他说:“时瑜,你昨晚亲我啦。”语气听上去,好像还挺开心的。
时瑜表情僵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不以为意:“你有什么证据?”
云蒹蒹被他问住了。
她抬手摸了下嘴唇,昨晚被他啃来啃去都变样儿了,但现在已经复原。早知道他这么赖皮,昨晚就应该爬起来拍个照的。
时瑜看到她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觉得不妙。
拉她到跟前,弯腰凑近,轻声问:“亲的哪儿?”
“嘴巴。”她眼睛亮了亮。
时瑜眼中滑过一丝异样,随后嗤笑:“想让我赔钱啊?”
她诚恳点头:“对!”
他挺直腰板,指尖往她额上点了点:“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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