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礼神游太虚许久,直到小姑娘朝他挥手道别,才恍然回神。
那小丫头好像也叫“蒹蒹”,姓苏,算起来也该这么大了。
时瑜的确算是有个未婚妻,只不过是口头定下的,不合法规。那年时瑜十二岁,他不知道,是他和苏师父说好的。
不过,如今那姑娘已经不在世上,所以时瑜确实没有未婚妻了。
*
做戏做全套。时少爷顶着老爷子怀疑的目光,带着云蒹蒹走进一家内衣专卖店。
这次依然是时少爷亲力亲为,倒是没什么霸总包袱,时少爷帅起来的时候也是最不要脸的时候。
“你帮我目测一下,她什么尺寸。”时瑜对导购说。
导购朝云蒹蒹那边望了一眼,穿那么宽的卫衣,目测也不会准确。导购小姐姐眉开眼笑,有点为难:“先生,请问您女朋友平时穿多大?”
时瑜哪里知道云蒹蒹穿多大码,“我去问问。”
云蒹蒹正坐在休息区喝奶茶,脚尖被人踢了踢,不用猜也知道是时少爷。
她站起来:“时少爷。”
他隔着卫衣布料,用笔帽在她内衣排扣旁边戳了两下,问:“穿几码?”
呜呜呜我不想买了TAT
第7章
云蒹蒹被他这一戳得脊梁都僵住了。
不自在地偷偷伸手挠了挠痒痒,“34,A。”说“A”的时候,声音低得比蚊子叫还小。
时少爷虽然没有交过女朋友,但“ABCD”在这里代表的意思还是懂的。
时瑜脸上没什么表情,问清楚就转身走了。
云蒹蒹耳根滚烫,等时瑜走远,悄悄别开脸,拼命扇。
“你热吗?”时瑜回来得很快。
云蒹蒹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垂下脑袋,点头表示,热。
“我尽快买完。”时瑜一字不漏给她复述了遍:“分有钢圈和无钢圈两种,聚拢的这季度没出,主打无痕款。”用的是平铺直述的口吻,面无表情征求她的意见:“买哪种?”
云蒹蒹好不容易扇凉快的耳根又热了起来,害羞到语无伦次道:“你喜欢哪种?”
问完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已经来不及了。
时瑜没跟她客气,买了他喜欢的。
*
回去之前,云蒹蒹想提醒他,还没有买鞋子。但她说不出口,虽然时少爷说过,想要什么就说,他全部报销,但她总觉得直接问很奇怪。
直到坐进车里,时瑜才发现她穿着拖鞋。
不过他还是让司机开车了。
“我不给你买鞋。”时瑜说。
云蒹蒹没敢问为什么,哪里有人问别人要衣服鞋子。说“买了以后还”这话太假了,时少爷不是缺那点钱的人,还他也不会要,还不如明说想要更真诚。
时瑜垂眼看她脚上的毛毛拖鞋,轻轻挑眉:“这鞋挺可爱。看起来跟你一样笨。”
云蒹蒹:“……”
“怎么变成了个小哑巴?”
时少爷觉得小麻烦一开始还挺活泼,说不定就是因为那条热搜导致的。他闭目养神,面色波澜不惊,心里已经盘算着收拾罪魁祸首。
到了临水小岛停机坪,时瑜让保镖跟助理送云蒹蒹回去,自己则掉头回去市中心。
时瑜去的是衡水山庄,见的是新项目一位投资人。
时间刚刚好,晚一分钟就迟到了。
刘启明已经在包间接待,接到司机的电话,急忙出来为老板引路。
时瑜没换正装,因为时间来不及了。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行为很奇怪,就算要演得逼真,要老头子相信,也没必要带那姑娘逛两个多小时的商场。
可能是他心善吧。
刘启明则认为,自从这位云小姐出现,老板就变了个人。
可能是老板太有钱,光挣不花,终于找到个可以帮他花钱的女孩,高兴吧。
刘启明迎上去,快速汇报已经谈到哪个阶段。
时瑜朝对岸看了眼,说:“百分之三十太高了,现在准备一份新的合同,二十五的。”
刘启明觉得对方态度强硬,应该不会让。不过既然老板都说了,新合同肯定是要赶在结束之前送过来,“明白。我马上通知法务出新合同。时董,张贤林在东边第一间,‘雾里看花’。”
“嗯。”
衡水山庄建造之初的典故出自于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复古元素融入现代电子科技,构造宛如仙境。
山庄大厅内有一座古装女子雕像,是一位等待前君主的小美人,充分诠释那句: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这也是赵公子此刻的心情。
自己的少东家位置还在,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已经易主了。原因是他没给消防车让道。
刘启明交代完法务出合同,转头就遇到笑嘻嘻的赵公子。
赵公子问刘启明:“时董大约什么时候谈完?你看,我那个也等一个多钟了,就盼着能跟时董道个歉。那天我是上头了,之前我两一个车队,我觉得吧,时董多少也会给我这兄弟点面子。”
刘启明之前还觉得百分之二十五不可能,见到赵公子之后就明白老板的意思了。
“赵公子还想不想跟谦亦合作温泉山庄?”
“当然想。”赵公子巴不得找个机会讨好一下时瑜,妥协道:“之前咱们谈的是30,这回我愿意让步,只要时董还认我这个兄弟,25都可以!”
刘启明抬手指了指大门上贴着“雾里看花”那套包间,笑了笑,“我们时董正在里面跟朋友喝茶,赵公子进去坐会儿?”
赵公子也没想太多,屁颠屁颠跟着刘启明进去了。
不到三十分钟,新的合同送过来。
不过,和时瑜签约的还是张贤林。
赵公子当然也反应过来自己被时瑜拿来当压价的利用了,谦亦根本没心思跟他合作。但为时已晚。
“合作愉快。”时瑜让服务生上了一桌农家菜,把这间所有消费全记他账上,说:“我还有个局,二位慢用。失陪。”
“您忙您忙。”张贤林起身送财神爷。回到位置,干了一杯酒。
一下子让利5个点,一肚子鬼火没地方发,忍不住撕破脸,瞥一眼赵公子,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把价格压那么低,不是打我脸吗?时少爷不是行内人,不知道行情,你这么一压价,他觉得我坑他,我以后还能在这圈子混?”
这合同不签就是坑时少爷,签了亏本。在亏本和得罪时瑜之间,除了亏本别无选择。
赵公子也想骂娘,压着火气:“我一开始看时董穿的休闲装,以为他出来度假玩玩,你两相谈甚欢,真没想你是来谈项目的。你自己也没吱声儿,一个劲儿咳嗽,鬼知道你干嘛呢。”
“行了啊,搁我这儿装什么呢?大家切开什么颜色心知肚明。”张贤林在心里骂了句:赵家这儿子,还真是个棒槌。
私人比赛不给消防车让道,被时瑜终止了合同,背后挖时瑜私生活爆豪门假料,今天又被教训一顿,还以为人家不知道他背后玩什么把戏么。
棒槌,真的是个棒槌。
*
时瑜把合同丢给刘启明,“这不成了吗?”不过今晚刘助理跟他很有默契,“你年终奖照领。”
刘启明狂喜,赶紧拍了几个连环马屁,“我看张贤林脸都绿了。之前跟我谈的时候那态度强硬得跟我爸一样。还得您出马。”
时瑜嗤笑:“你有一个当他爷爷的机会。下个月竞标合同你去签。”
“谢谢时董。”
刘启明也是业内精英,出去应酬没少给人当孙子。但他没见过时瑜给人当孙子,就算是处下风,老板也能谈出别人祖宗的架势。
就算没有时家的背景,谦亦有专利技术,老板不愁没人投。
刘启明担心把那两人留一间包房,万一打起来怎么办?不过转念一想,那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目无法纪,一个已婚到处玩儿女人。就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刘启明翻了下行程表,说:“大峰传媒的孙峰,跟您约的是七点半,约的‘水中望月’,半个钟头前已经到了。”
时瑜已经忘了这号人:“他来做什么?”
“说是对新项目感兴趣,我觉得是为了雅婷那事儿。”孙峰是雅婷经纪公司的老板。
时瑜说:“正好补上刚才那五千。”
刘启明了解自己老板,刚和张贤林合作初期投入是五千万,老板这是打算从孙峰身上“抠”下来补上。
老板会挣钱,从来不做赔本买卖,研发团队烧钱,研发出来的新设备更挣钱。除了工作,研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也不知道赚这么多钱做什么。
*
时瑜喜欢赚钱,这是一种乐趣。
孙峰投其所好,主动提出投了那五千万。他不担心回不来本,时少爷的项目就没有不赚钱的。
但也不是这么上赶着送钱。这笔账孙峰记在了雅婷头上。
孙峰赔笑一晚上,装孙子自罚了两瓶,还给时瑜准备了刚签的嫩模。
“站着做什么,进来啊。”
嫩模刚干这行,人很机灵,但还没经历过陪这种大客户。能被挑过来,是因为孙峰听说,时瑜的女朋友就是这类型。
“叫什么名字?”孙峰问。
“张筱。”张筱脸蛋长得很清纯,但身材好,事业线很深,短裙短到不能再短,腿也长。
注意到坐在孙峰旁边的男人,一眼看去只觉得好冷,五官精致出尘,俊美到绝色,眼角那颗痣绝对是点睛之笔。
清冷出尘的表面下藏着狂勃,倨傲,满眼都是不屑。
她突然紧张起来。
孙峰不耐烦瞪她一眼,“你经纪人没教你怎么跟客户聊天吗?还不过来给时董倒酒。”
时瑜没怎么喝,头脑清醒,看到孙峰叫进来的女人,跟他家老头子当初准备娶的那女的三分像。
12岁那年的画面涌上脑海,他有点想反胃。
“时董,您是哪儿不舒服吗?”孙峰给张筱打了个眼色。
张筱连忙过去扶:“时董,要不我扶你去房间休息一下?”
孙峰这才觉得她挺上道。
“别碰我。”时瑜冷冷的语调,宛如北风刮来,目不斜视盯着酒杯,“滚。”
“时董,您别生气时董。”孙峰吓得不轻,时瑜这人虽然寡淡不易相处,但也不至于在谈判桌上翻脸。冲女人吼:“滚啊,聋了吗?”
张筱脸色煞白,吓哭了,被经纪人连拖带拽离开包间。
刘启明赶来的时候,时瑜已经喝完半瓶茅台。
老板不喝酒,就算是应酬也是浅尝即止。
看到时瑜眼睛里的阴冷暴戾,刘启明心中顿觉不妙。
“送我回临水。”时瑜丢掉酒杯,吐字清晰,看似很冷静。
这种教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刘启明见过两次,都是在老板喝酒之后。他平时会交代合作商,特别说明不要送女人,不要劝老板喝酒,千万不能用酒桌文化。刚才时间紧迫,忘交代孙峰了。
酒,是时少爷碰不得的东西。会黑化。
*
回到临水公馆,时瑜洗过澡才稍微清醒一些。
过了那么久,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还是挥之不去。
他倒在客厅沙发上,只开了一盏小灯。
暖光灯下,他的皮肤冷白,一双醉眼褪去冷戾,细长而朦胧。
他坐起来,抬手揉着眉心。想起来还有个视频会议,径直上楼,去了衣帽间。
拉开衣柜,随手拿了件衬衫穿上。
微弱灯光打在全身镜上,镜子里的男人宽肩窄腰,隐约可见腰腹肌肉。袖子卷至手腕,半截衣摆塞进裤子里,另外半截随意搭在半解的皮带上。
他没想把自己搞得这么颓气,一遍遍地扣扣子,扣了几遍都搭错了。
隔壁房间,云蒹蒹睁开眼睛。
她眼睛看不见,但耳力惊人。衣帽间有轻微的动静传来,已经持续很久了。
她摸到衣帽间的门锁,没去开灯。于她而言白天黑夜都是一样的。
衣帽间的另一扇门直通时少爷的房间,按理说他不会一直待在里面,因为他每次拿完衣服就回房间了,前后不会超过五分钟。
她担心是阿财进来了。
才刚买的新衣服,不能让它糟蹋。
一条长腿横在门边,挡住了她的去路。
耳边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出去。”沙哑,不耐烦,各种情绪都有。
云蒹蒹平时所见的都是温和的时少爷,不会像现在这样具有攻击性,也不会这么冷淡。
她忍着害怕,多问了句:“你没事吧?”
“出去。”他重复一遍。
云蒹蒹抖了几抖,现在的时少爷,又变得好凶。
她不敢多留,“好。”转身,摸着墙壁,忙不迭回自己房间。
刚走出几步,就被一只长臂拦腰抱住。她被拽了回去。
下一秒,她被抵到墙壁上,震得脑袋“嗡嗡”响。
时瑜突然低头,咬住她耳朵。
第8章
衣帽间漆黑一片。
她的世界也是一片黑暗。
窗外的月光她看不见,茫然无措地被他的气息淹没。
直到湿润绵长的呼吸移到脸侧,云蒹蒹脑子里的嗡嗡声响才停止。
背后是墙壁,脑后是温热的掌心,她退无可退。
她不应该来的,阿财不咬东西,时少爷会咬人。
好怕眼睛还没治好,又被咬聋了。
耳边又响起微低沙哑的声音:“不听话,耳朵别要了。”
她委屈,明明是被他拽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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