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
温楚瑜心里顿时又升起了怪异之感,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
长街上,秦雪衣罩着袍子坐在马背上,在这四月的晚春天气里,她热得浑身都冒汗,等燕明卿才上了马,她便立即把头上的袍子给拽下来,呼出一口热气,欣喜叫道:“卿卿!”
燕明卿见她额上有汗,伸手替她拭去,他的手心一贯都是微凉的,秦雪衣正觉得脸上滚烫无比,立即贴着用力蹭了蹭。
少女脸颊上的皮肤柔软而细腻,紧紧地贴在手心,好像是娇嫩的花瓣,燕明卿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心里怦怦狂跳起来,方才的那些狂躁之意早就不知何时平息了。
此时的他与刚才那个提剑杀人的燕明卿,判若两人。
秦雪衣在他手心蹭了又蹭,才吐出一口气,还是觉得燥热不已,她现在只想立即冲个凉水澡,便催促道:“我们回去吧。”
“嗯。”
燕明卿压下心中的平静地应答,然后收回手,越过她抓住了夜雪的缰绳,小心翼翼地将人搂在怀中,一夹马腹,轻喝一声,夜雪便立即跑动起来,很快便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正在这时候,墙根下忽然站起了一个人,是个老头儿,酒糟鼻,山羊胡子,他捋着胡子冲那马儿离去的方向看了半天,才慢腾腾地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燕牧云的呼喊声:“李|大师!且等我一等。”
李|大师便应声住了步子,转头看见燕牧云与温楚瑜追了上来,三人一道出了春华街,才走到街口,忽然听见有行人低声惊呼:“走水了!”
不少人纷纷跑了过去,温楚瑜等人回头看去,只见那茫茫夜色之中,有橙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了起来。
温楚瑜与燕牧云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然之色,他们倒是万万没想到,长公主会如此利索,连楼都没留下,想必明日一早,这座欢喜楼就会化作一片灰烬,此后再不会有人知道今晚的事情。
夜风轻轻吹拂而来,带来了不知名的草木香气,温楚瑜道:“表兄,时候不早,我便先回去了。”
燕牧云颔首,叮嘱道:“路上小心,可要我派车马送你回府?”
温楚瑜笑笑,道:“不必了。”
两人就此道别,待温楚瑜走后,燕牧云才回过头来,问那老头儿道:“李|大师,您刚刚见着人了吗?”
李|大师捋着胡须道:“见着了,见着了。”
燕牧云颇有些好奇地追问道:“怎么样?”
李|大师嘿了一声,不住点头,笑道:“配啊,极是相配,老朽相面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相到如此绝配的姻缘面相,这龙凤良缘,说的就是这二位了。”
燕牧云吓了一跳,道:“龙凤良缘?怎么可能?”
他说着,又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我表弟还是皇上流落在外的儿子?”
“世子说温公子?”李|大师捋着胡须道:“可老朽说的是另外一个啊。”
燕牧云瞪着眼看他:“哪个?”
李|大师指了指那长街尽头,道:“老朽说的,是抱着那小姑娘上马的人啊。”
他说完,还呵呵地笑了,赞许道:“两人是天注定的姻缘,佳偶天成,绝配。”
燕牧云呆了,他无语地抓了抓头发,心道,两个女子,绝配个头哦!
退一万步来讲,要真是配成了,温楚瑜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可怜起他那个表弟来,今日在欢喜楼里,温楚瑜的焦灼与着急不是假装的,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大约是看出来他的纠结,李|大师安慰似地拍了拍燕牧云的肩,笑道:“老朽观温公子与那个小姑娘之间,到底还是差了一点缘分,这种事情,世子急也是无用的,不如静观其变。”
听了这话,燕牧云只好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
……
朱雀大街上的行人很少,街道两边俱是高门府邸,门头上的灯笼洒下淡淡的暖黄光晕,夜风吹拂过来时,带着几许凉意,稍微驱散了秦雪衣面上的热度。
她闭着眼,放松地靠在了燕明卿的怀中,笑着唤她:“卿卿。”
燕明卿嗯了一声,手里握着缰绳,双臂环绕着她,免得掉了下去,目光直视前方,长街上的点点灯火,蔓延开去,宛如天上的星河,他轻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叫一叫你,”秦雪衣傻傻笑了,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在这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又轻又柔:“你怎么找到我的?”
燕明卿低头看了她一眼,才答道:“我派了燕山卫,一路查过来的。”
他说完,便伸出左手,轻轻替秦雪衣理好被风吹乱的鬓角,低声道:“是我来晚了。”
看似平静的语气下,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痛苦与揪心,秦雪衣靠在他肩上,听了这话,忽然笑起来,少女的笑靥在夜色中显得柔和清丽,她也伸手替燕明卿理了理发丝,才道:“没有,卿卿没有来晚。”
“看见卿卿,我很高兴。”
那一刻,她被这个人接住的时候,心里竟是止不住的惊喜与欢欣,好像要将心脏挤破,直到此时,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怦然心动。
秦雪衣想,她大概是真的喜欢上卿卿了。
夜雪在长公主府门口停了下来,今天难得能跑这么久,它显然还有些兴奋,呼哧呼哧的,一下一下地甩着尾巴。
秦雪衣拍了拍它的脖子,笑眯眯道:“谢谢夜雪啊,辛苦了,么么哒。”
夜雪打了一个响鼻,仿佛是在回应她,守在门口的下人连忙迎上来,牵住了夜雪,燕明卿翻身下马,仰头看向秦雪衣,道:“下来吧。”
秦雪衣坐在马背上不动,张开双臂,软绵绵地道:“我腿软,走不动了。”
她本意是要撒娇,岂料燕明卿误会了她的意思,只以为她在那欢喜楼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心里顿时一痛,他眼神沉若深潭,下颔紧紧绷起来,上前一步,果然将秦雪衣抱下了马背。
此后便一直没有放下来过,燕明卿紧紧抱住怀中人,步伐稳健而平,一路往内院走去。
下人们也以为长乐郡主受了伤,什么都不敢问,目送着他们的殿下抱着人远去。
秦雪衣搂着燕明卿的肩,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刚刚那些被风吹散的燥热之感又渐渐涌上来,心里像是长了草,烧得她脑子都有些昏沉了,仿佛喝了酒似的,很舒服。
秦雪衣的脸颊通红,很热,在燕明卿的脖颈旁蹭了蹭,丝质的衣裳被夜色浸染得微凉,她蹭了蹭,觉得还不够,又大着胆子往前蹭蹭,蹭到了燕明卿的皮肤,微微泛着凉意,她就贴在那里,不动了。
滚烫的呼吸吐在燕明卿的脖颈处,他整个人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双臂一软,险些松了手。
始作俑者犹自不觉,恨不得一路顺着他的脖子蹭过去,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道:“卿卿的身上真好闻,还凉快。”
燕明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停在这里你们会打我吗?
这两天突然发现有不少读者跑来粉我的weibo,噗,你们是在未雨绸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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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卿卿的身上真好闻,还凉快。”
秦雪衣闭着眼在脖子里蹭了半天,蹭得燕明卿几乎要走不动路,他深吸一口气,才将心绪平复了,抱着她往屋子里走,如在宿寒宫里那般,夜里时分,这院子里是没有下人伺候的。
屋子里的摆设与宿寒宫的枕秋殿差不多,燕明卿不喜太多的装饰,这里有许多东西的都是从宿寒宫带过来的,包括那座大屏风,还有窗前的书案,书案上摆着几只玉雕的小猫儿,栩栩如生,憨态可掬,镇纸下压着十来张宣纸,上面的字迹有些稚嫩生涩,都是出自秦雪衣之手。
墙边的书架上,也密密麻麻放满了书,一半是长公主殿下读的,一小半是杂览,剩下的一大半,都是秦雪衣的话本。
她爱看这种民间的话本,燕明卿纵着她,便时常派人出宫收集,多是一些孤本手稿,不论多少,全部高价买回来,放在宿寒宫里,秦雪衣得闲了便自己去书架上翻找,每回都能找到没看过的,直到现在她还误以为宿寒宫里,有无数的话本藏书,只要用用心,就能找到。
殊不知那些都是长公主特意派人安排好的,只要她想要,他就能为她做到。
燕明卿把一个劲撩火的小猫儿放在榻上,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纸落下来,皎洁而朦胧,少女微微阖着眼,月光落在她长长的睫羽上,投下两片轻微的影子,像小扇子一样,她的皮肤如玉一般,脸颊上泛着浅浅的绯色,仿佛盛开的桃花。
燕明卿鬼使神差的,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一下,意外地听见秦雪衣哼唧了一声,睫羽若蝴蝶轻颤,然后缓缓地张开了双眼,桃花目中水光流转,如倒映出了一片星河。
她的唇动了动,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燕明卿微微俯身,贴近了些,低声道:“怎么了?”
秦雪衣却伸手揪住他的襟口,喃喃道:“我热……”
那些人不知给她吃了什么药,此时药性大概已经发作了,秦雪衣热得不行,浑身都在冒汗,但是一摸,额上又没有多少汗意,那热度仿佛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似的,犹如被点了一把火似的,火星子往外蹿,烧得她皮肉骨骼都要化了。
她热得要命,不禁又想到了之前燕明卿皮肤上的微凉温度,一双手就忍不住蹭了过去,这次就往他怀里蹭,试图汲取一丝凉意。
燕明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秦雪衣要做什么的时候,那双手已经开始在他的襟口位置蠢蠢欲动了。
他浑身一僵,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紧张道:“心儿,你做什么?”
秦雪衣的手被桎梏住,没法得逞,只好道:“我热,卿卿,你身上好凉快,让我挨着吧。”
“我就贴着,不做什么。”
燕明卿:……
心上人这么软语温声地要求,他如何能顶得住?燕明卿觉得自己的定性都要不够用了,稍一犹豫,秦雪衣就挣开了他的手,整个人都抱了上来,把烧得滚烫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处,紧紧贴着,嘴里还呜呜道:“卿卿,我好热啊,你身上真舒服。”
她像一只八爪鱼似的把燕明卿抱紧了,恨不得浑身都贴上去,可这样还是不够,秦雪衣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挨在了燕明卿的皮肤上,湿湿润润的,像是要粘在了一处,燕明卿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凤目微垂着,沉沉得若无底深潭。
他只是这样抱着秦雪衣,没有动作,或者说,他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动作,这对于此时头脑昏沉的秦雪衣来说,没有制止,就等于是一种纵容。
她太热了,四肢百骸都像是被火烤了一眼,汗意黏糊糊的,将里衣粘在了身上,十分不舒服,秦雪衣迫切地想再让自己凉快一点。
她试图扯自己的衣裳,只是那些盘扣太复杂了,解了半天都解不开,秦雪衣烦得要死,哼唧着拉过燕明卿的手,放在扣子上,软语求道:“卿卿,你帮帮我。”
她眼神有些迷蒙,像是含着一汪水,面上泛着桃花色,让人想起那细腻的玉,精致而漂亮,她这么细声哀求,当真像一只可怜可爱的猫儿。
燕明卿觉得喉咙有些干渴,他仿佛是被蛊惑了一般,修长的手指微微颤了起来,碰到了那盘扣,只轻轻一动,扣子就松开来,露出了玉色的中衣。
秦雪衣随手扒拉一下,仍旧觉得热,她将手背贴在脸上,可她自己的手都是滚烫的,怎么能降温?
秦雪衣无法,又拖过燕明卿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那只手修长,手心微凉,像玉一样的温润的温度。
燕明卿的手抚在少女的脸颊上,修长的手指微动,描摹着她的眉尾,然后轻轻滑下来,桃花目中水光潋滟,眼角泛着微红,是被热的。
他一点点地往下,落在了秦雪衣的唇边,唇色殷红,宛若熟了的樱桃,少女下意识侧过头来,轻轻在他的大拇指上吻了一下,樱唇柔软得好像花瓣一般,湿润的温热。
明明那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燕明卿的手猛然哆嗦了一下,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呼啦烧了起来,那热度瞬间涌向了四肢百骸,他忽然也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燕明卿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了,一双凤目像是盛满了无垠的夜色,沉沉的,叫人看不真切,他的拇指微微用力,按在了秦雪衣的唇上。
秦雪衣的眼神有些迷蒙,药性带来的高热,使得她的脑子仿佛不能转动了一般,她感受着唇上那略微粗粝的拇指,忽然露出一个笑来。
清冷的月光自窗纸外透进来,洒下一层薄薄的银光,像是给她整个人披上了一层光晕,肌肤如透着光的羊脂白玉,精致的眉目因着这一笑,竟透出了十分的艳色,桃花目中眼波流转如水,朦朦胧胧,卓然生辉。
她的唇色殷红,皓齿洁白,眼睛黑而亮,宛如夜幕上闪烁的星子,此刻的少女,就像是山野间的精怪,要吸取人的魂魄一般。
药性还未散,秦雪衣觉得仍旧是热,热得双目都迷蒙了,眼睫上像是沾染了汗水,但是她已找到了排解的方法,她是热的,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却是凉的。
不是寒冷,正好是那种温温凉凉的温度,像一尊玉一样,她太喜欢了。
秦雪衣忍不住呼出一口热气来,往前贴了贴,她想靠得更近些,更凉快些。
岂料她才要动,就被按住了,这是她今晚收到的第一次拒绝,以为对方不许她再为所欲为,秦雪衣不由抬起眼,水光朦胧的桃花目中透着几许委屈之意,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她正欲开口,却不料那拇指忽然动了,点在她的唇上,秦雪衣觉得浑身又开始热了起来,面热耳赤,她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人,燕明卿的眉目秾丽精致,在月光下,一双凤目如无波古井,定定地注视着她,像是在看一株正在盛开的花。
他的神色显得那般平静,手指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下来,秦雪衣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既羞耻,又有些兴奋。
药性带来的燥热感挥之不去,烧得她头脑昏沉,晕乎乎像是喝了酒一样,她忍不住握住那作乱的手指,不许它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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