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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春光——这碗粥

时间:2019-12-05 08:06:30  作者:这碗粥
  不过,仍然是恼人的放荡公子。
  二公子妻妾成群,二十从前盼的是他永远别来找她。
  现在她也应该是庆幸的。二公子纳了新美人,就不会来烦她了。不久之后,他就会腻了她……
  这么讨厌的一个男人,一辈子见不到,她才欢喜呢。
  可又不知为何,想起他的风流劲,她的心口就像划开了一个黑洞,凉飕飕的。
  凉透了,二十就将绣一半的水仙花给拆了。反正二公子有新欢,这个小礼她才懒得给他做。
  胡思乱想了一夜,到了清晨,终于睡了过去。
  起床以后,院落百花如晴天一样,生机盎然。
  二十宛然笑笑。既来之则安之,想她刚被卖去当杂役的时候,天天挑柴,柴枝把身子给划破了,流血不止。那时,没人理她,没人关心,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发了一场高烧,她就痊愈了。
  她从小出来打杂,无论多艰难的环境,都一步一步挺了过来。
  被二公子冷落,在她的过往人生里,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她现在不适,是因为陪寝二公子成了习惯。习惯可以戒除,慢慢就适应了。
  这份适应,持续了一个上午。
  吃了午膳,二公子派人到花园,领二十去了崩山居。
  见到二公子,二十的脑袋要么向左,要么向右,反正就是不正眼看他。
  慕锦按耐火气,开门见山地问:“气消了没?”
  她东张西望的样子,感觉是把命豁出去了,尽情耍她的小情绪,至于生死,全凭他处置。
  慕锦来气。他对她还不够宠吗?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几个有她这般的待遇。这个女人简直贪得无厌。
  可是,时间紧迫。他连教训她的时间也没有。他背负的,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命。慕家、师父,以及兵部尚书,几方人马在他的船上。“过来。”
  二十装作没听见,细看旁边一张精美的圈椅。
  慕锦话也懒得说了,接下来的行程,只争朝夕。他一把抱起二十,不顾她的挣扎,把她丢到床上。啄了几口之后,单刀直入。
  二十头一回见他这么着急,她犯气,怎么不找新来的两位美人?开始她给他甩脸色,不一会儿,失落在征伐之中。
  事后,慕锦揪起二十的嘴角,“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刚游玩回来又要走,难道是为了新美人……
  他伸手一戳,把她鼓气的脸给戳扁了。他拉起她的手,“这段时间,好好呆在府里,不要乱跑。”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宫里形势有变。”
  这么说,太子那边有所行动了?什么闷气都没有二公子的安危来得紧要。二十反握住慕锦。
  “别怕,我在府里留了人。”慕锦俯身亲亲她的脸,“我走以后,会有一个和我差不多身段的男人易容成我的样子。你记得和他保持距离。否则,你就死定了!”
  二十点头,比划说:“二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慕锦笑了,堵了一个晚上、一个上午的郁闷,这时才舒坦了些。“你什么也不会,能帮什么忙。”
  说的也是,她只是个奴仆而已。二十低下了眼。
  慕锦抬起她的下巴,“以后安定了,我教你认字。”
  二十眼睛一亮。她没想过,自己这般下等身份,还能有认字的一天。她比划:“谢谢二公子,我以后一定好好学。”
  他伸手盖住她亮晶晶的眼睛,生怕自己再看下去舍不得走。“气消了没?”
  她摇了摇头。两位美人还在,她莫名的气闷没有消散。不过,她明白大局为重,这些脾气只是小事罢了。
  真是一个气包子。慕锦捏捏她的脸,“我晚上就走。”
  二十抬眼。这么着急吗?
  “我先去一趟皇宫,之后再走。”剩下的,他没有再说。
  二十也不想知道太多。
  慕锦侧躺着,按住她的某个穴位,轻揉,“我离府的事,一定保密。”
  她慎重地点头。
  “回来教训你。”离别在即,他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临行前,二十把南喜庙的平安符系在二公子的玄青比甲。这一道符,她是真心求的。
  慕锦几乎不穿暗沉衣服,这时披上黑袍,扬起一阵肃杀的戾气。“等我回来。”
  说完,他跃下崩山居的暗道,和寸奔一起离开了。
 
 
第62章 
  人皮面具拈了一撮长胡子, 眼皮上画了两道皱纹,眉峰挑动时, 皱纹跟着动, 抬起了老态的眼皮。
  面部乔装完毕,慕锦重心前倾, 背脊稍稍驼起。
  最后穿上了尚书的官袍。
  俨然成了兵部尚书的样子。
  慕锦走出屏风,丁咏志看呆了眼。他拍一下慕锦的肩:“你可真有我爹的神韵。”
  穿着便服的兵部尚书咳出两声,对着神似自己的一张脸说:“四皇子此行珍重。”君臣有别, 无外人在场时,兵部尚书一律称呼四皇子。
  慕锦坐上兵部的轿子,独自进宫。
  马蹄声在冷清的宫门前踢踢踏踏。
  侍卫拦住了,“来者何人。”
  慕锦伸出一只苍老的手,将令牌递了过去。
  “尚书大人, 失礼了。”侍卫放行。
  阔别多年, 慕锦重新进入这一座皇城。
  宫门前, 青碧玉柱在宫灯下映出两只蛟龙,一上一下,追逐狠斗。
  门前侍卫的官服比慕锦离宫前更红。
  慕锦没想到, 自己居然记得这些。关于皇宫的记忆,极为微弱。当了慕二公子, 他在京城到处游玩, 从不接近这里。
  他在刻意地遗忘。
  他当年是从西宫门走的。
  八岁的慕锦抱着甄月山,问:“母后为何不走?”
  甄月山抚抚他的小脸,叹气:“我累了, 不想走了,走不动了。”
  他知道,这一走,就是生死永别。他连她的陵墓都无法靠近。
  她是前皇后,葬在了皇上已修建一半的新皇陵。
  马车过了宫门。
  慕锦又回到了儿时的鬼门关,他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和死亡擦肩而过。
  这么一想,皇宫还有一位六皇子,真是皇后手下留情了。
  到了第二道宫门,慕锦下了马车。
  东宫、西宫在慕锦眼里,无非是里面的谁谁不同。除此之外,雕梁画栋,碧瓦朱檐,一座一座有何区别?
  到了皇上的寝宫。
  蓝公公候在殿外,恭敬地行礼,“尚书大人,这边请。”
  “劳烦蓝公公。”慕锦故意哑声。
  蓝公公左右张望,这才进了宫殿。
  屏退了闲杂人等,这里的都是皇上的亲信。
  到了皇上寝宫,蓝公公在门外细声说:“皇上,尚书大人到了。”
  “进来。”哪怕是抱恙,皇上也不怒而威。
  蓝公公推门,待慕锦进去,他又关上了门,候在门外放风。
  见到慕锦的瞬间,皇上几乎起身相迎,生生克制住了。
  慕锦开口:“皇上。”
  “免礼。”
  慕锦开门见山地说:“臣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失眠大半个月,皇上脸色有些疲惫,“说。”
  片刻,慕锦出来了,又悄然离宫。
  送走了慕锦,蓝公公回到皇上身边。
  皇上笑了:“澹儿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讲没两句就走。不过,他肯来见朕一面,算他有心了。”
  “皇上,臣扶你歇息。”蓝公公上前。
  “蓝公公。”皇上忽然问:“澹儿易了容,是不是也跟朕有那么一点像?”
  “是的。”蓝公公笑笑:“四皇子骨子里就是皇上您的心性,一模一样。”
  “对,一模一样。朕每回见他,就会想起在西埠关和百随交战的情景,朕当时就是澹儿这般年纪。月山啊,真是美极了。”皇上扶住蓝公公,“朕近日在想,要是以后见到月山,她不肯原谅朕……朕该如何是好?”
  “皇上……”蓝公公眼泛泪花,“前皇后心善,她早原谅皇上了。”
  “不,不。以前我觉得她原谅朕了,但是在月山摔跤的地方摔了一跤,朕知道,她没有。她心善,可也心狠。”皇上说:“但愿,今夜可以睡一个好觉。”
  ——
  “清流。”萧展翻开了另一本奏折。
  清流应声:“臣在。”
  “什么时辰了?”
  “回太子殿下,亥时了。”
  灯下,萧展眉目如玉。他一边执笔在奏折上批注,一边问:“皇上的病情有无好转?”
  清流回:“御医说,皇上是心病,太思念前皇后了,以致夜晚睡不好,白天睡不着。”
  闻言,萧展笔上顿住,“摔在御花园,摔出心病来了。前皇后走多少年了?皇上纳新妃,生龙子,一样没有落下。到了这把年纪,深情又给谁人看。”
  清流低首,不敢发话。
  萧展执笔写完,又说:“皇家男儿,没有心没有情。皇上把他教诫我们的话给忘了。”
  清流静静地听。
  萧展合上了奏折,扔到一边,“这些税帐,自己算不清也敢呈上来。”他起身。
  清流上前,为萧展披了一件外袍。
  萧展走到棋盘前,“从向阳城回来,我心底有一件事。”
  清流问:“太子殿下所言何事?”
  “倘若四皇子真的在世,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动静?”棋盘陷进了死局,萧展重新执子,也无从下手。“他就甘心将皇位拱手相让?”
  “这……”清流迟疑片刻,说:“太子殿下,四皇子也许有自知之明,深知斗不过殿下的才智,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啊。”
  萧展将白子把玩在掌心,“母后说,前皇后虽然聪慧,却不喜争斗。得知要和众嫔妃争宠,她索性连皇上也不要了。把皇上气得,连升几位嫔妃。就是因为特殊,皇上才对她另眼相看,惦记了这么多年。”
  “那……”清流说:“四皇子遗传了前皇后的性情,才灰溜溜地离宫了。”
  萧展没有改变棋局,走出了书房,问:“琢石呢?”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经歇下了。”太子日理万机,这个太子妃只顾自己吃饭睡觉,清流不禁为太子心疼。
  萧展只有一名妃子,李琢石没有后宫之忧,自然无所事事。
  “太子殿下。”清流趁机说:“皇后白天差人送了几卷画像过来,说……”
  萧展回了一眼。
  “皇后派人传话说……”清流鼓起勇气,“这几卷画像是朝中大臣闺中待嫁的姑娘,太子可以从中挑选几位,充盈后宫。”
  这个话题比朝政更让萧展烦心,“我尚未登基,后宫之事,以后再说。”
  “皇后派人又说,如今局势,要是多拉拢几位大臣,太子势力不就更加牢固?”
  “怎么?”萧展冷脸一甩,“我这太子是要牺牲色相,才能坐稳帝位?”
  “臣不敢……臣失言。”清流躬身,直抖唇。
  “兵符在皇上手里。罗刹将军自有一支精锐兵马,不受兵符约束。琢石是罗刹将军的女儿,对我芳心暗许。”萧展解释了李琢石的利用价值,“应付一个女人够累了,其他的暂且不谈。”
  “是。”
  ——
  翌日,下了早朝。
  朱文栋候在东宫。
  萧展猜到了有事。他屏退其余人,和朱文栋进去书房。
  朱文栋行礼。
  萧展坐下了,“免礼。”
  “谢太子殿下。”朱文栋横眉如刀,说:“慕锦休掉的妻子苏燕箐,前些天开始,日日在我们上次去的茶馆逗留。”那里曾是朱文栋接收情报的场所,后来撤掉了。
  萧展抬眸:“皇上大病,和昭仪威风不起来了。这位前二夫人,没有利用价值了。”
  “臣原是这么想。不过,苏燕箐天天上到茶馆,大不寻常。”朱文栋说:“前日,臣派一人跟她套话,她坦白说,是听了慕府那名探子的话,才寻来这间茶楼。她的目的是要找慕锦寻仇。苏燕箐被休以后,民间传出风言风语,她的名声彻底败了。从前,求亲的男人踏破苏家门槛,如今只剩贪财的穷书生。她恨慕锦恨得咬牙切齿,想和我们结盟,一起对付他。”
  “原来存了这般心思。”萧展笑了笑:“那么,她如何助我们一臂之力?”
  “苏燕箐不愿说,说要见我们的主子。昨日,探子继续试探,她才说,她知道慕二公子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故作神秘,不肯讲。探子将她擒了过来,她花容失色,全部招了。”朱文栋说:“苏燕箐怀疑,慕锦喜欢那名哑巴小妾。苏燕箐想挟持哑巴小妾,间接打击慕二公子。”
  萧展以为,苏燕箐可以说出慕锦的惊天大秘密,譬如他的身世之谜,哪知,只是无聊的男女情爱。萧展表情淡淡,“女人就是这样,情爱至上,把女人想得比什么都重要。”
  “是。”朱文栋最烦男女情爱。干大事的男人,不会轻易被女人左右。
  “我心中对慕锦的猜疑有八分,他就是四皇子。假若我的猜疑是真,四皇子绝不会深陷小情小爱。”李琢石面前,萧展伪装款款深情,但是面对心腹,他直言道:“妄图用女人打击四皇子,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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