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8月10日,星期二,天气雨。还有两个星期就开学了,我不想再让外公送了。不知道爸爸妈妈能不能赶回来?坐火车的话应该来得及,从乌鲁木齐到春城只需要四天三夜,爸爸妈妈如果下星期的今天出发就好了,天晴了,路好走。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归心似箭?
字迹干净整洁,一个个方方正正,就像以后的他。
是日记啊。
杜淼淼想起来,在原著中,顾远航有一个不太幸福的童年。他的父母远在新疆搞建设,不是知青,是真正派去支援边疆建设的科学家和地质学家。当时他还太小,父母不舍得带去受苦,只将他托付给外公外婆照顾……陆陆续续又在那边生了两个孩子。
直到他上初中,顾家父母才从新疆回来。但再亲的血缘关系也已经产生隔阂,外加两个弟弟是混世魔王,经常跟没见过面的“哥哥”争宠,顾远航和他们的关系一直比较淡薄。
小胖手在本子上摩挲,杜淼淼犹豫着不敢往后翻。她清楚的记得,他的父母并没有回来,一直到十二岁那年。
而今年的他应该才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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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个女人,年轻时候是抛夫弃子投奔城里生活的凤凰女,老了是撺掇儿子家暴儿媳的恶婆婆,最后瘫痪在床屎尿为伴脊背生疮……也只得到读者的一句“老妖婆怎么还不死”。
林音一睁眼,看着被揍得杀猪叫的儿媳妇……这书谁他妈爱穿谁穿去!
第027章
没几天, 撒的烟籽发芽,冒出嫩绿色的小叶儿来, 先只有浅黄色的两小瓣,像豆芽。杜洪江把稻草掀开,看了又看,确定没有生虫后长长地舒口气。烟籽可不便宜, 队上只留了麦子和玉米的种,还是公社出面帮他们赊的。
杜淼淼知道厉害, 不能让爸爸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自从放寒假后就在烟苗地边守着,还让她爸拴一只大狗守夜,谁也别想搞破坏。不是她把人往坏处想, 实在是以前那么多年代文种田文可不是白看的,尤其林淼淼已经完全超出她的认知后……反正防小人不防君子吧。
这天, 她像往常一般, 洗过脸拿根奶奶现蒸的红薯边走边啃。烟苗地在村西边靠近小河的地方, 为了来年浇水方便,队上把靠河地势平坦的空出来栽烟, 耐旱的小麦则种山上,所以现在看去就成了田坝是土黄色的, 山头是绿油油的,还挺有反差美。
只是,现在铺满稻草的烟苗地却不怎么美。
杜淼淼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里真的有几个小花点在移动。眼见着就快移到正中央去了,杜淼淼气沉丹田,大吼一声:“谁的鸡啊?”
“咯咯咯”
“谁的鸡,还要不要了?”
“咯咯咯”
十多只鸡像跟她杠上了,她吼一句,它们咯咯两声,还嚣张的扑腾翅膀,甚至衔起两根稻草在里头玩百米冲刺。杜淼淼气得脸都红了,捡起几个土块扔过去。这年代的鸡根本不怕人,都放养的,不止没被她命中,还竖着脖子毛冲过来,一记反杀……倒把小姑娘撵得满地跑。
“喂,我可是有金手指的,关键时候能救你们一命的哦,不考虑一……啊!”小腿被拧了一嘴,积年的老母鸡,嘴巴铁得像钩子。
那酸爽,瞬间就让她说不出话来。
“这是谁家的鸡,没看见来啄烟苗吗?”待人鸡大战结束,一群孩子才从河边冒出头来。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队长家的宝贝蛋气得脸都红了,知道大事不妙,都不敢出来认领。
“好,没主的是吧,那我今儿就吃鸡肉。”她本就粉雕玉琢,此时气成了红苹果,双手叉腰矮戳戳的,颇有喜感,几个男娃都笑起来,不把她的气话当真。
淼淼眼尖,一眼认出中间神色紧张的张铁蛋,冷哼一声,“知不知道这些宝贝多值钱?”
孩子们哪懂这些,又是第一年种,只当是跟以前种麦子一样,啄两口又不会死,不止不去赶鸡,还就地玩起来,压根不把她当回事。杜淼淼只恨自己太小,追鸡追不到,打架打不过,一跺脚,跑回家找奶奶去。
黄淑芬也跟大多数社员一样,觉着儿子就是瞎折腾。但她听杜淼淼的话,见孙女都快气哭了立马放下手里的活,风驰电掣冲田里去,把张铁蛋的祖宗十八代用生.殖.器慰问过一遍,让他灰溜溜把鸡赶回家了。
当然,这事还没完。晚上杜洪江回来,淼淼又把状给告了。不是她嚼舌头根,实在是村里风气不好,都集体的事,凭啥杜家像眼珠子似的爱护,其他人却不当一回事?上个月耕地撒种大部分社员都积极出动,唯独张家人爱理不理,都往自留地干活她也不好说啥,反正杜洪江已经放话了,从明年开始分钱粮只分出过工的,种过玉米就只分玉米,种烤烟不来干活的年底也不分烤烟钱。
当务之急是,照这么下去,他们把风气越带越坏,会影响别人积极性的。
杜洪江比她还急,当晚召开社员大会,把张铁蛋家批评了一顿,才算杀鸡儆猴。
于是,杜淼淼从此就多了个新绰号——“告嘴婆”。当然,她也不在乎,小崽子们就等着被打脸吧,计划经济大锅饭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啪啪啪”的敲门声。
小四哥放下正在写的作业,刚要过去,门就开了。
门口站着一群人。除了穿花裙子的林淼淼和探头探脑的林鑫,还有两个陌生人。准确来说是两个少年,大那个比杜应全大几岁,十七.八岁的年纪,平头国字脸,个儿瘦高,还特别特别高,小四脖子仰疼了都看不清他的脸。小那个跟三哥差不多大,但皮肤白皙,眼神温润,还穿着他们都没见过的白色运动鞋。
“小四真乖,你姐呢?”林淼淼倒不把自个儿当客人,自顾自的进门,又请两个少年坐,“远航哥哥稍等一会儿,我去帮你拿。”
杜淼淼正在屋里做思想斗争,手里拿着那天捡回来的日记本——到底看还是不看。看吧,明知是日记还看就是不尊重别人隐私;不看吧,她又真的很好奇男主的成长之路,作为读者时她就挺喜欢顾远航那一款的,甚至还以他为未来男友模型。
“淼淼……呀!”
杜淼淼被吓得手一抖,本子掉地下,心道:是哪个冒失鬼,都说要进她的屋得先晃晃门帘,杜家人和牛明丽都已经调.教出来了。
屋外。
“远航哥哥你别生气,淼淼是小孩子,好奇心重,她真不是故意要看你的日记。”林淼淼对顾远航愧疚不已,仿佛她才是偷看日记那个。可惜杜淼淼没看见,不然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而顾远航本来温润如玉的脸早就红成了大公鸡,一个箭步冲进去,“啪”一把抢过日记本。十一二岁的少年,从小寄人篱下,太多的心事无处诉说,被几个表妹欺负时的委屈,听说父母要回来的激动,爸爸在心里夸他的小欢喜……开心的,不开心的全在本子上,与其说是日记本,不如说是他的世界。
自己隐藏得好好的世界突然被别人窥破,那一瞬间的羞耻感胜过愤怒。
杜淼淼:“……”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不知道这是女生的房间吗?
诶等等等等,这画面怎么有点熟悉?恼羞成怒的少年,大言不惭不知悔改的女娃……这他喵明明就是男主和女配相见的第一面。作者没明说女配怎么着男主了,反正就是男主对女配总是不屑一顾。
莫名其妙被别人看不顺眼,然后她好好学习也被认为是装模作样,成绩进步也被认为是作弊抄别人的……怎么看怎么让男主不顺眼的女配之路,从现在就要开启了吗?
见她还敢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知悔改,顾远航更气了,“你怎么……怎么能……”
杜淼淼知道他是日记本的主人,以为他是生气自己怎么把它弄掉在地上,正要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而是被林淼淼吓到的,就听见另一个淼淼进来,“远航哥哥别生气,淼淼还小。”
顾远航轻哼一声,一样的名字,性格却天差地别。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跟这些人成为同学,心更塞了。他的爸爸妈妈啊,什么时候才能来接他?
“她不识字。”一把冷静的公鸭嗓在门口响起。
杜淼淼忍着怒气回头,谁他妈说她不识字的,再过一个学期就准备跳级的小天才是不识字的吗?!可对上那双冷静自持的眼睛,她又怂了。上辈子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怂货,在孤儿院被欺负了不敢说,学校里被欺负不敢告老师,工作后,大家看她又怂又没背景,脏活累活全推给她。但她有一双准确辨别危险的眼睛,这个少年一看就不好惹,杜家几个哥哥也不是他对手,怂了吧。
顾远航一想也对,她还没他腰杆高,上学前班的人能认几个字,他的心事她压根看不懂,脸色又稍微好了点儿。“五叔说的是,谢谢淼淼。”
很明显是在感谢林淼淼。
对顾武杜淼淼不敢怎样,但顾远航嘛,反正以后也是要远离,不会再有任何接触的,她可不能让自己哥哥受委屈。“等等,那是你的东西吗?”
顾远航一副“废话”的表情。
“这是我四哥捡到的,你妈妈没教过你要说谢谢吗?”
小四哥不好意思的搓手手,其实也不用那么客气的啦。他虽是男孩,却知道妹妹能护着自己,还会耐心的跟他讲很多知识,越来越喜欢跟妹妹玩了呢。
顾远航神情有一瞬间的尴尬,他发现日记丢了的时候不敢跟其他人说,还是五叔发现他情绪不对,主动说带他来找的。一路找过来就遇见林淼淼,是她帮着自己找来的,听她说全村小孩都知道她邻居捡到别人日记的时候,他的脸就黑了,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嗯,还好还好,这个小坏蛋不识字。
“谢谢你,小朋友。”
小四哥红着脸摇头,这么好看的大哥哥跟他说话诶,还是说“谢谢”诶,他已经紧张得不会说话了。
顾远航跟林淼淼聊了几句,顿生相见恨晚之感,直到顾武不耐烦的走了两步,他才恋恋不舍的出了杜家门。
杜淼淼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不会跟男主有啥,明知道他现在只是个屁事不懂的小屁孩,但就是觉着气。
好气哦。
***
所有人都知道,杜洪江发那一笔只是一票买卖,至少今年之内坚决不能再干第二次了。所以杜家人都没把那五百多块钱看得多重要,该节省的地方绝不会多花一分钱,唯一“奢侈”的就是去供销社买了的确良,每人做一身新衣服。
“乖孙女想要啥?爷奶奖励你。”杜淼淼的成绩通知单已经领到家了,毫无意外的登顶第一名宝座,还是双科满分选手,老太太走村里腰杆子可直了。
双百啊,就是二孙子也没这么厉害过(她忘了),黄淑芬觉着自己从没这么风光过,逮着谁都说这事。一开始肯定是没人信的,杜家淼淼典型的女纨绔人设,怎么可能考满分,被她说的次数多了,大家也“信了”。
当着老太太的面大家笑嘻嘻,心里想——一定是一年级题太简单了,他们班考双百的肯定很多。
“我不用,给爷爷奶奶买吧。”
“不行,第一名得奖励,让你姑带你上城里,看中啥买啥。”
接到母上大人旨意后,杜红梅抽腊月二十三那天回来,把五个孩子带城里去。她自个儿是骑自行车来的,回去考虑到孩子们走不了远路,杜洪江让村里赶牛车的送他们,顺带搭十斤新鲜土豆和红薯(家里也没富余),这么多孩子去胡家白吃,他们过意不去,又塞了五块钱给她。
刚出门,刘玉珍提着二十个鸡蛋追出来,硬要塞给小姑子,说带回去给亲家公婆补身子,并再三交代几个孩子要听话,不能给姑姑惹麻烦,要手脚勤快帮忙干活,住一晚就得回来。
杜老三声音洪亮的答应下来,杜淼淼觉着,他怕是最不想回来的那个。
果然,一上车他就问:“姑姑,城里还有没那种橘子味的糖?”去年吃过一回,至今仍念念不忘。
“年货街多的是,到时候带你们买啊。”平时是私底下以物易物,到了年关,上头睁只眼闭只眼,人民群众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以物易物,大多数都宁愿用钱“买”。
“淼淼想吃什么味儿的?”他们平时能吃到的都是纯甜的,这种带果味的叫“水果糖”,可稀罕了。
杜淼淼对香精和糖精勾兑的东西不太感冒,只是随意敷衍两句。
杜红梅却误会了,“你别担心,小白好好的,还比以前胖了不少,家强睡觉都把它放床下。”
叽叽喳喳,一个小时不到就进了城里。安丰县下辖包括永定公社在内的12个人民公社,在西南一代算是很大的县了,街面开阔,行人摩肩接踵,虽然穿的都带补丁,但也有不带补丁的,譬如杜红梅,和早早等在大院门口的胡家三个表哥。
杜家梁和杜家栋在小表妹脑袋上摸了一把,砸吧嘴:“咋这么滑?”
现在农村还没洗发香波,都是用肥皂,洗过后头发毛糙分叉,杜淼淼实在受不了,就偷用家里的醋,每次头发洗好后兑水抹一点上去,头发确实更柔顺了。
杜红梅在儿子的咸猪手上打了一下,“去去去,妹妹是女孩,肯定跟你们不一样啊。”
胡家强听说不一样,也歪着脑袋看妹妹。杜淼淼这才发现他长高了不少,以前还没她高,几个月不见居然超过她了,笑眯眯叫声“三表哥”,小家伙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低着头“嗯”一声。
这也比以前好多了,杜淼淼很开心,试探着牵他的手,一开始是拒绝的,爬到三楼终于给牵上了。胡家两位老人都在,正坐沙发上编穗子,箩筐里有许多成型的中国结,这是杜红梅从厂里给他们接的散活,既能给他们打发时间,还能赚点家用。
“爷爷,奶奶。”一群孩子不用姑姑教,主动打招呼。
两位老人笑着应了,看见他们提来的鸡蛋,嘴角幅度咧得更大了。老太太回屋拿一罐麦乳精出来,给他们浓浓的香香的每人泡了一杯,老爷子也帮他们削苹果,每人分半个。几个男孩囫囵吃完东西就跑下楼玩了,杜淼淼陪着坐老人身边,小白紧紧挨她脚边,眯缝着眼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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