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严还没说,施索又道:“前天我的采访就是关于演唱会门票诈骗这事的,有人在微博求票,结果被网络诈骗,我还特意也在自己微博上发了条求票的内容,结果到现在还没人上钩。新闻都还没出呢,本来想做得完整点再出的。”
“……”
“你还没说你这两张票到底在哪买的,我可以把采访内容再扩展一点。”施索接着说。
舍严深呼吸,道:“我找之前兼职的传媒公司帮忙买的。”前天电话,昨天早上寄到,他从县城回来,进园区的时候直接在门外那取了快递。
施索诧异:“你居然追星?”
舍严低头吃饭。
正好老板再次送面来,施索没再跟舍严探讨追星话题,她问老板:“对了,你刚打电话的那个梅大姐,是梅秀菊?”
老板这回小心放下面,说:“哟,你也知道梅秀菊?这都多久了,她名字还这么响。”
施索笑笑,问道:“她以前不是给你打工么,怎么听你电话,她之前不做了?”
老板道:“不就是那个新闻出来后没多久么,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我临时上哪找人替她?这回倒好,估计她老公又赌钱,把捐款都给花了,这几天一直找我,想重新回来做,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当初新闻反响不佳,捐款根本没多少,施索皱眉。
吃完饭,两人再次上楼,这回梅秀菊总算在家,叫施索惊讶的是她竟然在梅秀菊家里见到了大华。
大华也是一愣,跟她异口同声:“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施索问。
大华道:“我在这里的社区工作啊。”
施索说:“这是我的新闻当事人。”
大华:“……好巧。”
梅秀菊鼻青脸肿坐在餐桌边,想给施索和舍严倒水,另一边坐着的中年妇女,目测是大华同事,拍拍梅秀菊的手背说:“你有客人,那我们先走了。你留你大儿子看着朵朵也不方便,早点做了饭给他们送去啊。还有,你再考虑考虑,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妇联。”
梅秀菊摇摇头,声音细若蚊呐:“不、不用……”
中年妇女叹气。
人走了,梅秀菊又要给施索二人倒水,施索拦住:“不用,我们不渴。”
梅秀菊不知道怎么开场:“施、施记者。”
施索问:“你短信上说想再向电视台求助,这回是求助什么,家暴?”
大约是生活所累,又或者是为了掩饰淤青,梅秀菊习惯低头弯腰。她讷讷地说:“我老公本来说要戒赌,他这段时间其实也做到了,真的没再去赌,但是前些天,他又没忍住。”
曹荣输得灰头土脸后,梅秀菊才知道他又重蹈覆辙,小女儿看病的钱几乎被他输得一干二净,曹荣为自己辩解,说他本来真的戒赌了,但这些天接二连三收到那种赌|博广告的短信,他才一时没忍住,一脚陷下去,整个人就再也没能出来。
梅秀菊捂着脸哭:“为什么会有那种短信过来,为什么……”
舍严一直静坐一旁,他垂着眼皮,神情没一丝波动。
施索本来想说狗改不了吃屎,但想了想,出口的话还是变得文明一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罢了,关短信什么事,不是短信还有电线杆小广告,还有狐朋狗友,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罢了。”
舍严听见施索的话,抬眸看向她。
梅秀菊不知听没听进去,她哽咽着说:“我这是真没办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施记者,你能不能再帮帮忙,我女儿还在等着救命呐,本来什么都定下了,进口药也很快就能买到了,现在什么都没了。”
施索道:“你也说了个‘再’字,再帮你,然后到时候让你老公打我一顿,顺便再告我一状?”
梅秀菊一怔。
施索说:“在你求我再次帮你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翻脸翻这么快?”
梅秀菊张了张嘴:“我、我……”
“你什么?”
“我……我怕被他打。”
施索眯眼,指着梅秀菊:“他现在也打你了,怎么你又敢再次上电视了,不怕他回头把你打死?”
梅秀菊目光闪烁:“我、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没办法了……”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施索莫名觉得违和,她今天来这的目的仅仅是讨一个答案,能让她听完后不再怨天尤人的答案。
可梅秀菊的回答并不能满足她,相反 ,看着她一边说怕被打才反口,一边又鼻青脸肿的说想再上电视求助,这相反的说辞言行,让她疑窦丛生。
施索看向舍严,舍严也正看她。
她看得出,舍严也产生了跟她一样的质疑。
从梅秀菊家出来,施索问舍严:“你怎么看?”
舍严问:“你想查吗?”
施索想了想,说:“不知道。”她几乎可以肯定,梅秀菊的反口另有隐情,但这隐情跟她有多大关系?就像王洲川之前所说,她以后的人生中不会有梅秀菊和曹荣两人,她为什么要查跟她无关的事?
但“隐情”“秘密”这类字眼,往往最勾人,何况她是新闻人,职业本能让她蠢蠢欲动。
“呼……”施索抓头,“先去给你买衣服!”
批发市场有两栋楼,一栋楼卖精品,一栋楼卖便宜货,舍严从小家境好,但他不挑名牌,给他穿什么他都能接受,施索领着舍严去买精品。
她衣服基本在大商场买,今天也是第一次进这里,店铺太多,绕得她晕头转向,舍严观察一遍就理清了各个方向和电梯口,在施索又一次走重复路线时,他揪住她衣领,指着一边说:“走那。”
“那里没逛过?”施索问。
“没。”
“那走。”
舍严带着施索从一个点重新逛起,没再走岔路。
最后施索帮他挑了五套秋装和两套冬装,说:“冬装还没正式上市,等过段时间再来买。”
舍严点头。
两人回到公寓,时间不到九点,大家都在,正商量周六活动的事。
施索说:“周六时间可以不用改。”
于娜问:“你们不是都要上班吗?”
施索说:“不耽误上班。”
“那好,我上午去会展中心,下午刚好参加活动。”于娜记下施索和舍严的名字,她被李管家委托当“住户管理委员会主席”。
大华问施索和舍严:“梅大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她为什么找记者?”
施索把前情提要简单总结,大华目瞪口呆:“啊……”
施索笑:“刷新三观了?”
大华摇头,又点头,最后叹气:“诶,她也是可怜人。我昨天晚上不是加班么,就是因为听到他们家动静太大了,左右邻居都怕出人命,又不敢报警,说曹先生会事后报复,所以才把我们社区叫了过去。”
康友宝道:“就这新闻啊?”
“怎么?”施索问。
康友宝说:“今天你们被宁茹久跟踪了,不知道吧?”他出卖同事毫无心理负担,简约流畅地将宁茹久下午的所作所为全交代了。
施索听完,浑不在意:“她这点智商,随她去。”
密码(7)
两天后就是周六。
周六这天,施索和舍严行程满满。早上先进电视台打卡,打完卡,施索进茶水间找咖啡喝。
这几天连轴转,她严重缺少睡眠。
“一大早喝咖啡?”王洲川拿着杯子进来。
“唔……你喝什么?”施索问。
“咖啡。”王洲川说。
“那你的问题问得好。”施索道。
王洲川一笑,看了眼门口,没人,他小声问施索:“最近跟梁桥处得怎么样?”
施索也不害羞,她说:“我就跟梁律师吃了一顿饭。”
“那这一顿饭你有什么感触?”
施索搅动水杯,没马上答。
梁桥职业光鲜,收入高,就比她大两三岁,长得也好,实在没什么缺点,完全符合她的择偶条件,甚至远远高于她的设想。
“要想这么久?”王洲川说,“看来你对他也有意思,考虑得很慎重嘛。”
施索说:“王老师,你什么时候向方老师看齐了?”
“嗬……”王洲川倒完咖啡说,“你嘴皮子这么利索,有空也跟梁桥多联系联系,聊聊天。感情都是从聊天中培养出来的。他这两天出差,等他回来,估计会再约你,你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施索把咖啡一饮而尽,喝完转身:“你们这个年龄的人真可怕。”
王洲川冲她背影道:“别把我跟你们方老师相提并论,男女授受不亲!”
秋招会在国际会展中心六号馆二楼举行,施索和舍严去设备室领了摄像机,开着自己的车前往。
于娜已经到了,在馆内转了小半圈,投出一个简历,还有大半圈没逛,舍严扛起摄像机跟拍。
于娜理了理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就这样啊?要不要说点什么?”
施索道:“什么都不用说,你之前怎么逛,接下来就怎么逛。”
于娜点头,又看了眼舍严,对他一笑。
于娜其实长得很好,但她之前为了旅行,特意把头发剪短,长度跟男生头差不多,再漂亮的女孩,剪这样的头发也会失去几分颜色。
回国这一个多月,于娜已经开始留长发,但进度慢,现在才刚到耳下。她一边逛,一边频频回头看摄像,过了一会,舍严提醒:“别看镜头。”
“……哦。”
施索在旁边说:“你自然点,就当后面没人。”
“嗯,好。”
十二点多,拍摄结束,几个人奔赴公寓活动场地,于娜自然坐舍严的车走。
舍严的新车买来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坐,她坐后排,本来想跟舍严和施索聊天,但他们一直谈拍摄这类东西,她又插不上嘴,直到临近海滩,她才说:“对了,鱼妹他们答应接受采访了吗?”
施索回:“答应了。”
“你怎么劝的?”
施索说:“那还不简单,就跟她说,这种免费广告有助于提高知名度,她的直播会上热门的。”
于娜问:“另外两个呢?他们都不太好说话。”
施索反问:“你为什么答应接受采访?”
于娜说:“你提的,我当然答应啊。”
“还有呢?”
“还有?”
施索回头:“你们都是认真想找工作的人,一直没找到合心意的工作,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焦虑。上电视不是坏事,说不定益处多多,当然没必要拒绝。”
“哎……”于娜双手扒着前坐头枕,脸颊贴在手背上,看着副驾的施索说,“也对,你说得对。”
她坐驾驶座正后方,这一靠前,离舍严只剩椅子厚度这点距离,施索瞥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活动地点定在海边,艳阳高照倒还好,偏偏今天是阴天,早上起就没见太阳,海风呼呼吹不停,烧烤也暖不起来。
参加活动的十几人都冻得蹦跳取暖,爱德华本来想演示剪头发,一剪刀下去,碎发被风吹起糊他一脸。
爱找茬长得瘦小,站在风中东摇西晃地控诉:“谁定的海边,长没长脑子!”这次不算找茬。
李管家无奈,让大家收拾东西,改地点回公寓。
舍严放下摄像机,问施索:“冷不冷?”
“还好。”
鼻子都冻红了,舍严催她:“上车。”
回去的车上,大华也挤了过来,说:“等我们回去,康少爷总醒了吧?”
于娜道:“难说。”
康友宝拒绝参加这种低能活动,一直在公寓睡大觉,午饭前叫他没起,这会儿也不一定。
回到公寓一看,康友宝果然没起,于娜几人也不叫他,大家把烧烤器材搬上天台,活动继续。
两个住客把啤酒搬上来,说喝点酒好取暖,让他们尽情喝,啤酒管够。
鱼妹小声告诉施索:“他们现在做这款啤酒的代理。”
施索让舍严把那两人也拍下来。
今天的取材差不多了,施索才开始吃东西,她边喝酒边吃烧烤,边听平常不往来的几个住客吹牛聊天,过了会儿又参加众人的小游戏。
于娜提醒舍严:“施索姐是不是喝太多了?”
舍严一直在旁看着施索,他道:“没事。”
“还是让她少喝点吧。”
“不用。”
“万一一会儿吐了呢?”
有他。
施索本来就喜欢热闹,性格也好,混在人堆里如鱼得水,很快就跟几个之前不熟的住客交谈甚欢起来。
聊着天,啤酒空了,她顺手拿起一罐新的,拉了拉,没拉开易拉环。
她视线其实有点失焦了,手指都没抓准拉环,一直在边缘徘徊。
又试了试,依旧没成功。她手腕突然被人轻轻一握,施索转头。
舍严站在那,握住她手腕,问:“醉了?”
“没。”
舍严比手指:“这是几?”
施索没答。
舍严问:“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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